“呕!”
从地上清醒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吕牧便嗅到了一股令他难以忍受的恶臭。
他半跪在地上,混杂着潮湿霉味的空气里,腐肉的酸臭、污水的腥臊与某种动物排泄物的刺鼻气息交织缠绕。
它们混合成了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掐着吕牧的鼻腔与咽喉。
“呕!”
吕牧在干呕,他的眼泪都因为呕吐流了出来,但却没呕吐出任何食物的残渣。
这不对劲,吕牧记得自己明明在睡前吃了一顿自助餐的。
为了让睡前的那一顿自助餐回本,他可是敞开了肚子吃,没有去厕所吐过一次。
来不及多想,吕牧确定自己现在是在山洞里面,前方有光,应该就是出口的地方。
他没有穿鞋,是光脚。
脚下是黏腻软烂的淤泥,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细碎的腐烂物在脚掌缝间挤压变形。
在跑了几步,吕牧看见了洞口外的森林。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回头看去,身后是一个有着两米高的山洞。
洞口周边布满了绿色的菌斑,渗出浑浊的黏液。
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水面漂浮着不知名的腐烂碎屑,在高大树木间透出的光线中泛着诡异的油光,令人胃部翻涌。
“我这是在哪?我记得我应该在床上睡觉啊。”
吕牧皱眉自语,他试着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却只记得自己是吃完自助餐后回到了宾馆里面。
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被人整蛊了?还是绑架后觉得没用,直接丢到了荒野中?
看着自己变成小麦色的皮肤,还有身上披着的一件斑驳的兽皮大氅与下身围着的一条短小鹿皮裙。
吕牧可以确定,这应该不是什么整蛊节目。
他,应该是穿越了。
不知何种原因,离开了原本的世界,然后灵魂来到了这个新世界的某个身体里面。
而这具身体……
咕~
是被饿死的。
而且,他很快也要被饿死了。
“饿了。”
吕牧摸着这对身体的肚子自语了一句。
【饿了,你该干什么?】
“当然是找吃的咯。”
吕牧的耳边突然出现了声音,他下意识回答了一句。
但忽然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环顾四周,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那另一个人的声音是哪里来的呢?
【那你为什么要找吃的?】
声音又响了起来,那声音像无数指甲同时刮擦锈蚀铁板,又掺杂无数濒死动物的呜咽。
明明近在耳畔,却又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
吕牧很有理由怀疑这家伙是鬼,但哪有鬼只问问题不害人的。
想了下,吕牧觉得这莫名的存在或许是现在自己唯一能交流的对象了,便当作聊天一样回应了它。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为什么身体不好?】
声音又问了起来。
吕牧听着有些心烦了,他都要快饿死了,居然还有个家伙有闲心问自己问题。
而且还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
这回,吕牧没有回应,懒得浪费自己的口水回答这种无聊的常识问题。
吕牧现在只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快速揉捏着他的腹部。
这是这具身体对他长时间未进食的不满。
抬起颤抖的手,抹去额头上即将滴入眼睛的汗珠。
吕牧试着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味道不好,但至少有点盐味。
“必须找到吃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他开始环顾四周,茂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全部阳光,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叶片间的缝隙洒落在地面的腐殖质上。
各种绿色交织在一起——墨绿、翠绿、黄绿,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绿色迷宫。
忽然,吕牧的双眼一亮,他的目光落在一丛低矮灌木上,那里正挂着几颗鲜红的浆果,像小灯笼一样诱人。
他蹒跚着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端详。
浆果有他的半截小拇指大,表面并不光滑,上面还有几只黑色的小蚂蚁在咬着。
见状,吕牧直接一口咬了上去,这一口,除了浆果外,还有几只倒霉的黑色小蚂蚁。
吕牧并未感觉到恶心,全当是补充蛋白质了,毕竟他现在可是饿的不行了。
若是可以,他都想啃自己的肉了。
浆果入口,酸涩的汁液充满了口腔,让吕牧不由自主地皱起脸。
但几秒钟后,那味道变得可以接受,甚至带着一丝回甘。
吕牧贪婪地摘下更多浆果塞进嘴里,连籽带皮一起吞下。
浆果不多,根本无法填饱肚子,但总算缓解了一点点胃部的绞痛。
吕牧继续向前走,眼睛不断搜索着可能的食物来源。
而那个莫名的声音在他吃完浆果又出现了。
【为什么你觉得那个能吃?不怕有毒吗?】
有了一些力气的吕牧回应道:“那些果子上有虫,既然虫能吃,那我肯定也能吃。”
【那为什么你知道虫能吃的话自己也能吃?】
声音又问了起来,吕牧选择无视,如果他回答的话肯定会被问个不停。
一只色彩斑斓的甲虫从他脚边爬过,吕牧下意识地抬脚想踩死,却又停住了。
“蛋白质……”
吕牧舔了下嘴唇,他之前可没少看闲书,昆虫是很好的蛋白质来源。
而且小时候看某个国外的生存博主的生存挑战时,可是见过别人吃昆虫的。
吕牧蹲下身,用一根树枝轻轻拨弄那只甲虫。
甲虫立刻装死,六条腿蜷缩在身体下方。
吕牧一笑,深吸一口气,抓起甲虫,闭上眼睛迅速扔进嘴里。
甲虫的外壳在牙齿间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一股苦涩的液体涌出。他强迫自己咀嚼几下后咽下,差点呕吐出来。
【这是昆虫可能有毒,你为什么直接吃了下去?】
“怕啥,没死继续活着,死了就死了。”
鬼晓得这玩意有没有毒,吕牧现在可不管这些。
“再来十几只就能顶一顿饭了……”他苦笑着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就像个原始人一样在丛林底层翻找着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
蚂蚁卵、蜗牛、野蘑菇……
每一次吞咽都是对运气的挑战,但他是幸运的,除了满嘴的恶臭以外并未有什么不适。
太阳开始西斜,森林的温度却没有降低多少。
吕牧找到一条小溪,他跪在岸边贪婪地喝水,直到胃部发胀。
缓过劲来后,他才开始关注自己现在的情况。
水面上倒映出他如今的面貌。
脏乱发油的头发,收缩的面部肌肉,凌乱的胡茬,还有一双充满求生欲望的眼睛。
这并不是他原本的面貌,此时的他就像一个野人。
“呵,好丑,想死。”
【你只需要跳入河中挣扎一下就可以死了。】
“别,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
吕牧半躺在一棵树旁,和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对话。
【那你为什么要活着?】
“不知道,应该是怕死,但明明活着感觉更难受。想死,却怕死。”
吕牧嗤笑一声,上一世,自己负债累累,天天为活着努力,没想到现在重活一次,又要开始为活着而努力了。
空气沉默三秒,正当吕牧以为那声音的主人已经离开的时候,声音又响了起来。
【对活下去偏执的愿,仿佛一场,无法停歇的悬崖独舞,生命赐予你绝不言弃的韧劲,却没收了你安然退场的资格。】
“呵呵,好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