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明媚的阳光,有人说爱情是爱人眼里的一汪泉水,有人说爱情是深夜里的一支舞,转瞬即逝却让人难忘怀。
黎宁的爱情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感天动地,没有古老传说那般神秘。少女的一生都在回首往事,回首那年和她约定的少年。
出生在贫苦年代的山西偏远山村的黎宁,没有读过什么书,没有漂亮的脸。有的只是干不完的农活,做不完的家务,村里人说不尽的闲话。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点掰苞谷?”一个粗狂的嗓音飘荡在田地里,黎宁的汗水从额头渗了出来。阳光下的小孩还没玉米地里的玉米高,却在耳膜一点点被风吹来的声音刺破的时候努力踩着凳子掰玉米。
一九五零年十月,中共中央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策。村里好多年轻的青年都报名参军,只是后来牺牲了。那年,黎宁刚满十岁。
“听说了吗?村里李强家的儿子出去参军再也没回来了…”
“是啊,还有隔壁村王桂芬家的孩子。”
“真是可怜啊,年纪轻轻就没了儿子。”
走在乡间小路上,十岁的黎宁听着路边几个大妈嘀嘀咕咕的讨论着八卦。第一次,她对生命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要参军啊?”稚嫩的声音在玉米地中回响,回应她的却是砸过来的玉米。
“好好掰你的苞谷,管人家的闲事儿呢?”中年女人的汗水浸透了全身,不耐烦的回复道。
炎热的太阳晒的少女皮肤黝黑,汗水献给了玉米地。只是少女那颗对世界充满疑问的心,随着时间越来越重。
家里的牛越养越大,吃着每天辛苦割来的草,只是不知道它的最终命运是被屠杀。
一九五八年,十八岁的黎宁终于下定了决心逃出家走向外面的世界。她知道如果一直待在村里,等待她的就是父母亲安排的婚姻,依旧是干不完的农活和家里操持不完的家务。黎宁不想再重复的过这样的生活了,这样活着的日子让她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夜晚,她偷偷拿了母亲藏的五毛钱,带着简单的两件粗布麻衣和长裤就上路了。那天的风很躁动,和白天的太阳难舍难分。黎宁走啊走,不敢停歇。生怕一不小心被抓了回去,等待她的是父母亲的打骂与安排的婚姻。
天亮的时候,她已经没力气再走了,只是她依然不敢停歇。太阳刚出来,映照着少女额头布满了亮晶晶的汗水。她的腿灌满了铅一样,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在路上,她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只是黎宁觉得好像背后有随时会吃掉她的魔鬼一般让她后背发凉不停的赶路。终于她撑不住了,在太阳最烈的时候倒在了路边。
“你没事儿吧,小同志。”晕倒前的一声男声传来,稳稳的接住了黎宁。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黎宁睁开双眼,开始环顾四周。桌子旁趴了一个穿着蓝色列宁装的男人,屋子里的陈设虽然简陋却也干净。轻轻的,她站起了身,朝着屋外走去。黎宁黑瘦的身躯和门口院子里种的小树苗一样瘦小。
看着面前的一切,她开始发呆。少女内心十分迷茫,因为她不知道命运的风雨什么时候会吞噬她,也不知道她想要的人生该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没来由的,这两间小小的房子恰好是小树的家。
“你好同志,我叫马建国。昨天看你晕倒在路边,所以冒昧的就把你带回了我家。”男声传来,黎宁开始转身回顾着面前的男人。
面前男人文质彬彬的样子和身上一身蓝色列宁装倒是适配,那是黎宁第一次见到马建国的日子,却也很符合少女对听闻的教书先生的刻板印象。
两个人简单的聊了几句,黎宁知道了面前的男人是个老师。二十出头的年纪,在镇上的中学教了好几年的数学和英语。
“能不能拜托你多收留俺一阵子,俺可以给你洗衣做饭。”黎宁小心翼翼的开口。
马建国看了看面前皮肤黝黑身形瘦弱的少女,心里不忍拒绝,点了点头。那天夜晚两个人简单的吃了点家常菜,吃过饭后的黎宁躺在床上睡了个好觉。
马建国在门口看着小树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保护的小树多久长大,只是突然想小树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个小院中。
之后的半个月里,黎宁把房子收拾的井井有条,总是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等待教书回来的马建国一起吃饭。
“你能教俺学知识吗?俺也想读书,俺没读过书,因为俺娘说学习没用。”一个雨夜,吃过饭后,黎宁软软的声音传来。
“行。不过,我得从头一点一点的教你。”马建国没拒绝,只是从这天夜里开始他在家也当起了老师。
没有月亮留恋的暴雨肆意的亲吻着院子里的小树,屋子里的人再不停的写写说说。
日子过得很快,黎宁对这个世界有了很大的认知。似乎除了买菜洗衣做饭,女人的命运应该在书本里的世界被改变。那是她最幸福的三个月了,她的先生教会她的不仅仅是知识。
月光照射在小树旁的门窗上,屋子里两个人学习的影子总是不留时间,小树也一天天的长大了。
好景不长,美好的日子总是能让人留念。黎宁忘记了她的过去和出生,活在了那棵树生长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