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家

那是2006年7月，我刚过完21岁生日，拿到大专毕业证，就决定离开家乡，去大学男朋友的城市生活；那天天气异常闷热潮湿，火车站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和酸腐的汗臭味，爸爸跟着我去火车站乘车，性格外向的我沉默不语地坐在靠椅上等待，心中充满对爸爸的不舍，可又无比坚定地离开；一个双肩包和一大个行李箱，从来没有带过那么多行李；随着出发时间一点点临近，爸爸开始交代起来：东西多别忘了，女孩子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小蒋会去接你吧，记得常打电话回来；没一会车站工作人员就拿着喇叭喊起来；“4982次列车上车了”；

爸爸特意买了站台票，送我进站，帮我把行李摆放好，转身下车爸爸眼里含着泪水就在我车窗外站着，我心里也一阵哽咽，上一次爸爸流泪应该是我高考结束，爸妈商议离婚，我离家出走地那天吧；

火车轰隆隆开着，我下巴支在怀里的双肩包上，包里有爸爸准备给我路上吃的水果和零食，思绪回到爸妈离婚那天，高考结束后，我成绩很不理想，爸爸妈妈第一时间不是考虑我该上哪个学校，哪个专业，而是隐忍多年妈妈首先提出了离婚，贫困地家庭，除了爷爷当年给爸爸结婚，生活多年的砖瓦结构的祖屋，没有任何财产需要分割，更多的是对彼此地怨恨和我未来抚养费地分配，当我听见妈妈说不要我，之后每个月只给100块抚养费的时候，我只想尽快离开早就支离破碎的家，我经历的一切，不是爸妈简单得一句：小孩子只管读书，大人的事与你无关能一笔带过的；无数次爸爸为了避免争吵，就躲在修理门市过夜不回家，妈妈满身怨气无处宣泄，就拿着我出气，一顿暴打；爸爸偶尔回来，必有一番争吵，我在被窝里听见他们谩骂，丢砸物品，我咬住被子一角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一不小心我就成了妈妈的出气筒；

于是我把书包的书倒出来，装上换洗衣物，跟争吵他们说去同学家，摔门而去，那是他们无暇顾及我，我一个人在小河边漫步，我不想再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我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我再河边哭哭啼啼呆坐到半夜一点多，遇到高中女同桌琛琛的哥哥吃完烧烤回家，赶紧把我带回琛琛家；

琛琛问我：“是不是考得不好，你妈打你了，打哪了给我看看？”

我说：“没有他们只是在办理离婚。”

琛琛说：“你不是一直希望他们离婚吗？”

我说：“是的，可我还是很难过，我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上班？”

琛琛说：“你只是这次没考好，不行就补习一年呗，你看我们好歹是重点高中，我们都还小，怎么能不上学呢。”

忘记了说了多久，我俩都睡了；第二天琛琛的爸爸把我送回家，我打开门，伏在我的床边睡着的爸爸，听见开门声，一下子惊醒了，赶紧搂着我，说道：“这一晚上你去哪里了，你知道我又多担心？我跟你妈是过不下去了，如果你再出点事，你爸怎么办啊？你去上大学，或者再复读一年都可以，爸爸养你。”

从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爸爸哭，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很难过；我不愿意爸爸再担心，我小学毕业爸爸从国企车间主任突然下岗，这几年开了个机电维修门市，爸爸太苦了，人都黑了也瘦了，什么活都亲历亲为，经常维修搬运受伤，我再也不能出什么事让爸爸担心了；虽然老师都劝我，复读一年，我坚持离开家上了个本省的另一个地市的重点大专；

大专三年里爸爸有了新的女朋友，妈妈很快二婚了，爸爸的门市维修生意每况愈下；因为高考的失利，妈妈对我极度失望，哪怕我肾结石住院，爸爸想着妈妈方便照顾，让陪我住院，顺便办理延期补考，带我回家休息，妈妈都不管不问；

说好的父母各自一半的学费，妈妈总是拖拉，故意趁机奚落爸爸，炫耀自己的二婚生活；爸爸承担的那一半学费都是七拼八凑去姑姑家的借的；每年假期我没有钱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去旅游，只能回家，回家之后还要决定去父母谁家住，住多久；巨蟹座的我心思细腻，自尊心强，无论在谁家，都觉得不自在；所以大学一毕业，我放弃了专升本，我受够了交交学费时的窘迫；

大学的三年里，因为舍友是校学生会干部，加上我还算清甜可人的长相，标准的身材，总是带着我参加各种学校活动，舞蹈队、合唱团、礼仪队，于是也成了学校很多男生的追求对象，最后认识了男朋友小蒋，他对我很好，每个假期都会邮寄家乡特产给我，周末带我去大学周边游玩，帮我交手机费、打开水、脏衣服送洗洗衣房；他长得不好，身材偏胖，就是外貌上的差异，在这段感情里，我总是充满自信;他家在二线省会城市，爸爸公务员、妈妈国企工人，可远比我的爸爸下岗，父母离异，五线小城市的女孩条件好太多；

大学一毕业，我就决定去小蒋家的城市生活，他家在当地有车有房，至少物质上没有太大压力，那时的我对事业没有任何规划和要求，只想平稳生活，自己的钱够零花就可以；小蒋在爱情上的卑躬屈膝的态度，还有中产的家庭情况于我都不错的选择；于是离家的不舍很快就被未来的美好憧憬抵消；

下火车接着就是省会城市火车站的穿梭巴士去机场，那天大的行李箱，一步一挪上着台阶，旁边一起出站的男孩问道，我帮你吧，我一愣心想这么大个箱子谁不可能健步如飞，于是享受的美女的便利，男孩把我送到去机场穿梭大巴上；很快我就登上了去小蒋城市的航班；

下飞机后，小蒋和他爸妈开车到机场接我，他满脸欢喜看着我，到了他家160多平四室两厅宽敞明亮的家，我想起自家住的漏雨发霉的公屋瓦房，天差地别，我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