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城市最让人感激的地方是夏天有风的天气很多,那像极了自由。骑坐在豆绿色电动车上靠右边缓慢向前,迎着风,氨纶面料的防晒衣和面罩飞动起来,夹道垂柳底下光影明暗交错,恍恍惚惚的好像在飞。
很奇怪,即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挣扎,当感受到自由,仍然忍不住去想:什么时候能有所不同的生活,不跟讨厌的人产生任何交集,不在不喜欢的地方日复一日的迂回。有很多钱,有很多好友。不怕惹是生非,也不怕谁没事找事。这种日子,三十年里,她认为至少期待了二十六年。
很难吧,听说彩票基本上不会让一个运气一般的人翻身。然而,只有突如其来的财富才能改变,不然就像一个没有孵化的蛋,指不定会成为毛蛋还是成为臭蛋。
十斤脆骨,下午上班,因为没有解冻。
婉竞在早上六点半左右看到来自肉店小老板胖八零发来的微信消息,她简单回复后躺在半旧沙发上,对这样的安排不是很称心。
一天的时间像被换成零钱的钞票,不是很经得起使用;尤其是下午上班这种情况,枕戈待旦一般,总是显得隐藏着各种不确定的仓促。
她打算十点半做饭,做蒸面,多放肉,让放学的儿子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因为多吃肉而让她少负罪感。
十二岁的男孩,学习不好,也不听话,但是自力更生的能力显得可怜。他长得黑瘦细长,符合正常标准却也是同龄人中的小矮子。再经常因上班让他自己在家吃饭,甚至做饭,婉竞很抱歉。
她本意上并不做饭,还想留下来一起吃饭,但是肉店另外一个叫做崔招钱的女人是个隐患,时时刻刻找机会霸凌。她必须也要时时刻刻让她找不到这种机会,不管是一句话上,还是一个动作上。早去,是其中的反击手段之一。
去年暑假,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婉竞准备战胜长期的抑郁,找个工作。运气不佳,上班头一天将孩子送乡下奶奶家的时候,她被狗咬到手,一开始的工作丢了。只能按照一则兼职招聘的信息,找到一家叫做大森冷鲜肉的肉店,里面在招兼职,穿烧烤用的肉串,工资日结。日结,成了主要原因,那样会很快有钱。没有电动车,公交车也不合适,她准备花上一个小时步行。
在护城河外围,小城郊的菜市场,一个位置并不是最佳的肉店,婉竞见到了老板。一个胖墩墩的大个子,光着膀子,穿着短裤,正在长的塑料案子切肉,桌子上已经切下不少。他身后的空档地方,摆着一张门板似的低案,两个女人对面而坐,低头弯腰,一手捏竹签,一手戴手套抓肉,鸡啄米一般在穿。
没有接触太多肉,总带着不吉利的恐惧。所以婉竞一开始的心里是拒绝的。可是,跟老板打了照面,转身就走总归不好。她便坐下去,在老板的引导下,找了板凳,手套,取了托盘,找了一把竹签,抓了些许肉丁穿起来。
那并不困难,几年前在串串店后厨她也干过。但是,两个女人不友好,尤其头发染过退色露出黑头发的女人。后来知道她叫崔招钱,虚岁四十九,外来务工人二十年,已经安家落户,丈夫厂里工资一万多,家里有一个毕业正在找工作的毕业女儿。当时,崔招钱正在通话,开口的时候婉竞以为跟自己说话,啊了一声。她很不好意的说了一声,“不是跟你说!”就是那一句,她是老乡,婉竞却知道,这更麻烦。老乡并不可能更亲近,她了解自己老家的人。另外,看长相也知道,那是婉竞每个圈子里一贯相处不来的模样:身形标准,手脚麻利,圆眼,微龅牙,眼神时不时偷瞄,带着强烈排外的不善。
她十五岁打工,在很多地方辗转,最清楚这一类人跟自己的关系。她们一定会嫉妒她,排斥她,想方设法欺负她。因为在普通人当中,尽管结婚十年,她看起来还是格格不入的,透着生活中的人没有的幼稚,她相貌不差,看起来文静。如果是真的好欺负兴许也就算了,而偏偏她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软棉花。所以,习惯了成为中心的人,一定会以她为敌。
这一点此后每一天都在被证实,毫不夸张的说是每一天。
婉竞会反击,只是真正让崔招钱猛烈发疯的是将近一年后,距离暑假还有一个多月,也就是五月底。
速度上来说,婉竞已经时不时会成为第一,同一时间,同样的肉,她能多出几十串。崔招钱受不了,她的致命弱点很明显:嫉妒心强烈,必须第一,要甩别人一百串;一旦被超越,即便是相差无几,也会气的糊里糊涂。她曾一边系上自己面前的袋子,一面骂骂咧咧,怪罪她的肉串没有放进去,袋子已经被系上。
此后她的招数也开始了,频繁多端作恶:说难听话,做软霸凌的事,巴结老板,游刃有余地欺负婉竞。只是,很奇怪,她总是运气似乎不佳,几乎是踩着点自取其辱。
五一前有一次下午上班的通知,她十一点多便悄无声息地来到肉店,催促胖八零赶紧切肉,她则慌慌张张穿起来。婉竞十二点多送完孩子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穿将近二百串。那是二十块钱,钱多不多不是主要问题,问题是婉竞被气的不轻。明明她知道家里有学生的人走不掉,还是自顾自前往,用她的话说,都是挣钱,又不是玩耍。
这次的事按道理说不应该发生,天气不错,气温冷热适中,吃烧烤的人应该会激增,至少会让一家老烤串店保持每天四十斤肉的量。可是很奇怪,连续三天,肉量都很小。
第一天一个小店穿了十五斤,第二天一个新店穿了十斤,今天本该穿四十斤的老店仅仅穿了十斤,且不是五花和精肉,是脆骨。
即便是这么点活计,也是要挑挑拣拣的。一串一毛,如果一串只有四块肉丁,就很容易,半个小时一百串。如果一串要穿八个甚至更多肉丁,那意味着延长一半时间还少赚了一半钱。
所以,崔招钱不喜欢大串,喜欢脆骨。脆骨很贵,一根竹签上仅仅在签字顶端的一直挂上两片,虽然食客可能不高兴,穿串工却高兴。一个小时甚至能穿三四百串儿,飞快的就赚到钱。
下午上班的信息让婉竞隐约担心起来,因为据她预判,那女人会悄无声息提前赶到。就算不为那么点钱,提前,不吱声,穿一堆,光是想想就生气。
她差不多十一点把饭做好,便骑上电动车赶到可。
大集还没有完全散场,小商贩还在热烈的阳光下等客。路边有艾蒿,婉竞前去买了一把晒软的艾蒿,之后来到了肉店。
她原本以为崔招钱应该已经到了,以往都是这样,每次她都会先到。为的是想方设法将婉竞甩到一边,能领先就痛快了。
婉竞也这样想,但作为领先者,她除了紧张还不确定能领先多少。
案子上的肉已经收起,一袋子樱桃摆放在上面。胖八零嘴巴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一边将切好的脆骨端出来,一边说,:“穿好走吧,钥匙放在老地方,我也要回家。崔钱不来?通知她了。”
“不知道。”婉竞听得出来其中微妙的东西,故意说给她听,担心她来的早要惹怒崔招钱。他潜意识里也知道,那女人绝对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她随意回答后,一刻不敢停下搅拌,拿竹签,找板凳…随后又一刻不停还慌里慌张地开始穿起来。
市场里是吵闹的,机器的嗡嗡声突然停下来的时候,才觉得终于安静下来。每一辆经过的车声音都会变大,她也不由得抬头看一下。
一根竹签两片脆骨,一个一个,越穿越多,直到时间过了十二点,她的紧张才平缓下来。即便是她真的来了,现在也追不上来,只能气鼓鼓,骂骂咧咧。但是,她更希望已经穿完,收拾好关上门走了,等她上班过来,再一顿脾气。
虽然不太好,但痛快。想起她每天阴阳怪气欺负人,她越是期待。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看上去她确实不会再来了,婉竞却感到了一些失落。原来如果她不在乎,这种事情也没有那么好玩。
突然,一个肩膀上披着防晒纱的女人从煞白的太阳底下走进来,是崔招钱,她的脸色明显看上去很难看。
“我靠,我都穿完了你才来。”婉竞说,瞅了一眼,手里并没有停下。
“那我不穿了!”崔招钱在店里打了一个折回,头也没有回走出去,嘴里不甘心地说,:“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还要送货啊!”一次是十块钱呢,将穿好的肉串送到客户店里,婉竞并不想分享这十块钱,只是随口一说。崔招钱也并没有消气,说“不去了!我靠。”
“冲我发什么火儿,你怎么不找胖胖。”
崔招钱骑车走了,婉竞咋咋呼呼说了一句。
应该不至于生气,有什么可生气?她跑了一道,没有干成任何活计,当然应该生气!只是,她为什么怪罪她没有打招呼?从来也没有打过招呼,就因为今天的脆骨容易穿?
婉竞越想越气,打通了胖八零的电话:“崔招钱一串没有穿,看我先到扭头走了!非常生气,冲我一顿发脾气!”
“你没有叫她?”
“我们从来谁也不叫谁。”
“我给她打电话问问吧,没事儿。”
看吧,他已经开始将帽子扣下来。
几分钟后,胖八零要走了崔招钱的电话,将微信通话改成了手机通话。
又过了几分钟,胖八零又打来电话,:“你下次通知她一声,我走的时候跟你说给她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没有听见。”
“我说了我们从来没有互相通知的习惯,一直都没有。之前都是她们两个一起,互相通气,她也并不主动叫别人,怕你没有通知说漏嘴。另外,她十二点半到,十几分的时候就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她也没有给我发消息。”
“别钻牛角尖,通知一声也没有关系。”
他果然是个蠢货,吃人家蛤喇嘴软。
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婉竞更生气了,发消息给崔招钱,让她意识到这次没有任何故意早到的情况,她是中午到,同样不是下午到。
生气归生气,要说翻脸,还并至于。意外的是,崔招钱不这样认为。
她一直理直气壮似的,很多条消息都不回,最后说了一句:你还不依不饶了,我啥时候怪你不打招呼。
像开玩笑,婉竞回:得理就不饶!你为啥冲我发脾气?你不是也没有叫我啊,你扭头就走,黑个脸。看不见还有一半啊!
崔招钱随后打来语音,听起来恶狠狠,说,:“你一口咬定我没有叫你,我前天没有叫你?”
“前天是胖子让我通知你,我们商量的时间。之前,你十一点多上班,我到的时候你也穿二百多,我说啥了?”
“行了行了彭婉竞,谁啥样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你这个人不可交!我一进门,你说啥?我都快完了,你又来了。”
“我靠!我说的是,我都快穿完了,你才来了!”
“是不是你说的?你穿你的吧,你给我发啥消息!你是真不可交,啥也别说,我说不过你。”
婉竞挂上,打字:你也不可交!还我不可交!想想吧你。
不可交,是中年妇女嘴巴里对一个人盖棺定论的说法,她听到过,上班的某天,她跟她的妇女伙伴聊天说,谁可交不可交?没有接触过。
因此,婉竞知道,崔招钱从此开始行驶没有遮羞布的霸凌了。她当然有手腕,毕竟将近一年,婉竞清楚知道。只是,让她生气的是,崔招钱凭什么觉得她之前可交?对待可交的人,又怎么好意思欺凌?
那个人完全不知道这是反击,只认为是被背刺。
送走货,回到家,婉竞躺下去,心里郁闷,还隐约担忧,没有预判错误的话,胖子和崔招钱是一伙的,胖子是个没有脑子的生意人,是非观模糊,笑面虎。权衡利弊的话,要开除一个人,肯定是彭婉竞。因为彭婉竞不会送任何东西,彭婉竞还一直不让他在店里抽烟,彭婉竞干完活儿就催款。崔招钱恰恰反着来,送东西,帮老板抽烟怼婉竞,还在彭婉竞催工资的时候当着老板的面说:我不急,啥时候发都行。
综合判断,她应该要遭遇小圈子里的近距离霸凌了。
将近一年,因为这样的兼职,她不仅有时间写东西,还有宽裕的经济让儿子吃点儿好的,穿点儿好的。没有让孩子低声下气给男人讨厌一个星期一百块钱的生活费,这班儿虽然上的不开心,但是工资日结,活多的时候四点也能下班。这远比很多工作友好的多。可是,真的要为了一百块钱,有时候几十块钱的兼职委屈?跟两个愚蠢的人一起下去?
婉竞不甘心,一再生气,老板最后放话:找个时间道歉吧,说真的,相处好了是个干法,相处不好是另外一个干法儿。关系不好,我觉得干不长。
干不长指的不是崔招钱干不长,是指彭婉竞。
一切都在可预见当中。
婉竞对自己生活的规律了如指掌,每一段关系最后都会出现类似分崩离析,老透骨相的事。他们永远不是能做朋友的人,骨子里透着暗戳戳想要占便宜的因子,占不到便宜就钉子一样,一天到晚戳人。
她几天前还担心盛夏活儿多,儿子的暑假生活泡汤,也不能回娘家去。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
明天,只需要明天,她就能看清胖八零的嘴脸。那个笑面虎虽然小小年纪,却并不是善茬。送货砍工资,老想让人白白帮忙切肉。一串肉串一毛五,他从中抽五分,切肉的活儿得多干他才高兴。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崔招钱无怨无悔帮忙切肉,一句坏话不说,婉竞就知道她认为笑面虎应该偏袒她。
是聪明人,毕竟讨好也是一种利用,在没有更好工作机会的情况下,她能稳定赚钱,就是讨好所得。
可是,婉竞觉得她会反胃。价值才应该是留下来的根本,她手快,做的好,这就够了。
她是痛快的,为什么不痛快?毕竟反击了,也终于闹翻了,他们想在闹翻后欺负人,总归不容易。只有半熟不熟,欺负起来半真不真,才让人无法反击。这也就够了。
第二天,早上时间一过六点,就是胖八零通知是否有活儿的时间。基于昨天的事,复杂的情绪让婉竞担心,笑面虎一定会憋大的。他的做派一向如此,看似谁也不得罪,但同时也不把任何人放眼里。他认为你对,你就对。认为你不对,你就不对。
果然,一直到了六点半,手机也没有任何动静。
应该有尊严的不屑的忽略,假装不知道,任由他安排。可是婉竞啊,忍不了的。她明知故问:有没有?
几分钟后,笑面虎回:我看看哈,还没有人送货。
仅仅是这么两句话,主要意思也就出来了。相处将近一年,没有掉链子一次,五块钱的活儿她也来。如果因为崔招钱撒谎,即便是撒,也良心不安。
婉竞感觉到了他的良心不安。追问:到底有没有?
又是很久没有回,快七点的时候他说:好像还真没有,问了一遍。
哈,当我不知道。
婉竞故意说:生意真不行啊,诡异。妈蛋,你跟姓崔的说一声,别以为不让她去,又特么怪罪我头上。
此后,便没有回复。
婉竞试图平静,毕竟早就干够了。坐几个小时小板凳,低头弯腰,腿软脚麻,她每天担心久坐问题。工资也不再日结,那笑面虎像一根玻璃丝,光光滑滑的透着危险。可是,就为这一天可能一百块钱,一百多块钱的活儿装傻充愣,当聪明人不做声的吃瘪?又不是过错方,凭什么圆滑起来让别人舒服。
豁出去吧,一定要让笑面虎难堪,叫那老女人吓一跳。没想到吧,不仅不怕你们,还找上门去。
于是,婉竞内心毫不挣扎地前往市场去。这远比捉奸心理负担轻的多,全是揭穿丑陋面孔虚伪嘴脸的居高临下的痛快。
经常受伤的女人第六感几乎毫无偏差,崔招钱果然在,电动车停在门口,笑面虎在切肉,她就坐在里面,正愉快地穿并聊着。
婉竞骑在电动车上,盯着。身穿花里胡哨上衣的笑面虎一定听到了声音,却不敢抬头。几分钟后,她突然抬起头,尴尬地开始吹口哨,皮笑肉不笑,:“进来抽根烟吧。”
烂人,虽然有共同特点:想方设法不顾一切的伤害别人之后,却难逃内心输理的恐惧。
五年前,所嫁对象嫖娼和约会卖车客服被抓后,也是那样的心虚和窘迫,像一滩被活蛆吃过的烂屎。一时间,一个人的人格,人品,人的基本体面都稀巴烂,烂成一堆肉眼可见的腐朽。
怎么做呢,总不至于潇洒的离开,让他们认为无所谓,反正都这样了。
婉竞质问:会闹才有活儿干啊,是我错了吗?
“那有谁对谁错,进来进来。”笑面虎笑嘻嘻,刚刚被看见原型的窘迫蛇信子一样收起来了。
“谁家的。”
“老店的。”
“这都是?”
“这是馅饼家的。”
“不怪我为啥把我踢了?”
“彭婉竞!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找板凳坐下。”笑面虎狗叫起来,声如闹钟。
坐下就坐下,谁不舒服谁知道。
婉竞拿板凳坐下去,有一起穿肉串的冲动,又怕闹的太不像话。她可怜巴巴,一声不响。
“送不送货?”
“送啊,为啥不送,谁家?”
“以前去过那家。”
“好。”
婉竞等着,让空气在安静中释放各种消耗自尊心所产生的一定会被感受到的东西。
在笑面虎抽烟的空档,婉竞站起来,捂住崔招钱的眼,掐住崔招钱的脖子,摇晃起来。
“别生气啦,给你道歉。”她嬉皮笑脸,感觉到有一瞬间崔招钱吓了一跳,以为要被打一顿。
“起来起来,惹不起你,跟你没话好说,从此咱俩都不要说话。我不想跟你说话,我四五十岁的人,你给我发那么多消息想干啥?”她是高高在上的人,接触到的人群也是自尊心很强的老娘们,突然被彭婉竞近距离摇晃,服软,她措手不及,但趾高气昂。
“我一直证明啊,解释啊,解释我没有比你来多早,也不是我的错。”
“不需要,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吗。我啥时候说你不打招呼了?”
“走走走,别说了别说了,快走。”笑面虎进来拉婉竞,不让她再提。
所以,道歉这种事只有在故意恶心别人的时候才做,不然不用去尝试。它不仅不可能让对方停止恶意,还会沾沾自喜。不过没关系,这不是婉竞第一次这么做。她的目的也不是抱歉,是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常规的表现委屈的人,是有着可怕伸屈能力的绝不可能真心实意被欺负的人。
谁不舒服谁走,她就是要走,也要他们感受一下不一样的难受。
最后,婉竞被拉起来,提上三塑料袋肉,放在电动车上。
对面的肉店老板知道前因,现在知道后果,他打了招呼,他媳妇递来毛蛋。
婉竞清楚,他们明白谁对谁错,私下里聊起来,怎么可能不说一句公道的话?
看清楚一个人之后才如释重负,甚至别说一天一百,一天二百她也不觉得稀罕。
只是,想要摆脱总会出现的恶人,一定不能就此算了。婉竞希望有自己的加工店,还撬走了他所有的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