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听着白胜雪轻柔地讲述着这三年来她独自在森林边缘生活的点滴,如何一点点完善这个小院,如何小心翼翼地猎取魂兽修炼,如何跟着青阳当年留下的几本启蒙书籍自学认字……
她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满足。青阳静静听着,心中既有对她自强不息的钦佩,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酸楚。
交谈渐渐停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而舒适的氛围。青阳的目光落在白胜雪那如雪的白发上,一个被他忽略了三年的、极其基础的问题,如同水泡般突然浮上心头。
等等……她叫白胜雪?这是她自己后来起的名字。那……三年前呢?
他们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他耐心地教导她、帮助她觉醒武魂、猎取魂环……他甚至记得她咬他手腕时那倔强的眼神,记得她第一次成功释放魂技时眼中绽放的光彩……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有正式问过她的名字?
当时只以“喂”、“你”或者后来知道她无名的处境后,索性用“小白”称呼,竟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相处了下来。
一股尴尬瞬间席卷了张青阳,他看着床边坐姿依旧带着几分习惯性拘谨的白胜雪,脸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舌头像是打了结,支支吾吾地开口。
“那个……白姑娘……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好像……好像一直……都没……没问过你的名字……”
话没说完,青阳自己都觉得离谱得说不下去了。
他窘迫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有相处了一个月,还帮了人家那么大忙,却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的?这简直太失礼了!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青阳能感觉到白胜雪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完了完了,她肯定觉得我是个冒失又没礼貌的家伙……青阳心中哀嚎。
然而,预想中的生气或委屈并没有到来。
短暂的沉默后,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雪初融般的“噗嗤”轻笑,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青阳愕然抬头,只见白胜雪正用手背掩着嘴,淡红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里面盛满了忍俊不禁的笑意,肩膀还微微耸动着。
看到白胜雪笑了,青阳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随即也被自己这迟到了三年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他下意识地抬手,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侧脸,也跟着露出了一个无奈又释然的笑容。
笑声如同暖流,瞬间冲散了方才的窘迫。
白胜雪从青阳躺着的床边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面对着青阳,站得笔直。她收敛了笑意,神情变得认真而郑重,仿佛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仪式。
她清了清嗓子,用清晰而带着一丝自豪的声音,正式地介绍道:
“张青阳大人,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次我自己。”
“我叫白胜雪,今年23岁。”
“武魂是水元素。”
“魂力等级,36级战魂尊。”
她顿了顿,淡红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青阳,补充道:“‘白胜雪’这个名字,是我前几年学会识字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因为我的头发像雪一样白,我希望……我能比雪更坚韧,活得更好!”
说完,她似乎对自己的解释很满意,还带着点小得意,微微挺起了小巧的胸脯,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红晕,看向张青阳,语气轻快地问:“怎么样?青阳大人,我是不是很聪明?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看着她那副像等待夸奖的小孩子般的模样,听着她名字中蕴含的、对命运的抗争与对未来的期许,张青阳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深深的触动。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温和而真诚,迎着白胜雪期待的目光,认真地、清晰地回应道:
“嗯。很好听。”
“白胜雪……人如其名,冰雪聪明,坚韧不拔。这个名字,非常适合你。”
听到张青阳的肯定,白胜雪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梅,明媚而纯粹。窗外的阳光透过简陋的窗棂洒在她如雪的白发上,映衬着那抹羞涩而满足的红晕,构成了一幅温暖而动人的画面。
星斗森林边缘的小院,成了张青阳暂时的避风港。日子在白胜雪悉心的照料和森林特有的宁静中缓缓流淌。胸口的剧痛逐渐被持续的钝痛取代,碎裂的骨骼在丹药和自身魂力的滋养下缓慢愈合,枯竭的身体也如同久旱逢甘霖,一丝丝魂力重新凝聚。
伤势稍缓,能勉强坐起身后,青阳便没有闲着。他首先做的,是理清思绪,处理隐患。
“胜雪,”张青阳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青阳大人您说!”正在熬药的白胜雪立刻放下蒲扇,快步走到床边。
“我需要你帮我寄几封信。”青阳神色凝重,“一封给我灵韵派的师长报平安,一封给七宝琉璃宗的宁风致,还有一封给九心海棠叶家的叶霓裳。”
白胜雪听到叶霓裳的名字时,淡红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认真点头:“嗯!我识字了,知道怎么送信!是要送到城里吗?”
“对。”张青阳点头,“送到最近的城镇,找一家七宝琉璃宗名下的‘七宝阁’商铺寄出即可。七宝阁的商路四通八达,更安全可靠。”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如果掌柜问到我的话,不要提及我的伤势和具体位置,只说我在外游历,一切安好,勿念。也……不要提我在你这里。”
“我明白!”白胜雪用力点头,神情严肃,仿佛接下了什么重要的使命。
接下来的几天,张青阳忍着伤痛,在胜雪买来的纸张上,用尽量平稳的笔迹写好了三封内容简洁、措辞谨慎的信。
信中只言自己一切安好,正在某处静修,不日将归,请勿挂念。他将重要的信息和对凶手的猜测,深埋心底。
凶手是谁?这个疑问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张青阳心头。能调动两名魂斗罗来杀他,且手段如此狠辣精准,范围其实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