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篝火夜谈

沈思思踉跄着奔进暗门时,裙摆扫过石壁苔藓发出沙沙声响。

闫瑾脩半倚着潮湿的土墙,玄色衣袍洇开大片暗红。

沈思思撕下一截里衣按住他心口,指腹下跳动的脉搏微弱如烛火:“撑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闫瑾脩气若游丝的追问,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却轻得像飘落的枯叶:“刚才外面发生何事!我听见有人叫墨烬,可是江湖第一杀手,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她避开他沾血的眼,解下披风垫在他身后时,穗子扫过满地碎石:“爹爹花重金请的杀手,救我们的,追兵都死了,我们暂时没事了。”

闫瑾脩失血过多的唇色泛白,却扯出个气音:“墨烬传闻只接天价悬赏……”

顿了顿,喉结滚动:“你爹倒是舍得。”

沈思思心虚替闫瑾脩包扎着的指尖发颤,她没有听出闫瑾脩话语间的醋意,误以为是在怀疑自己,心里别提多虚了,不知不觉绷带在伤口处打了三个死结:“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闫瑾脩忽然盯着她,眼底残留着未褪的猩红:“墨烬……是男是女?”

沈思思强装镇定,这家伙还真不好糊弄,他是起疑心了:“你没听过传闻吗?那么厉害自然是男的了。”

闫瑾脩一听沈思思居然在夸他厉害,自己好歹也是她拜过堂喝过合卺酒的名正言顺的夫君,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脸不红心不跳说别的男人厉害。

“诶呀!别管这些不重要的!”她将多余的绷带狠狠扯断:“能救命就行。”

闫瑾脩阖上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声音轻得几乎消散:“若他是男子……”

顿了顿,气若游丝:“日后不许再请。”

沈思思还没意识到闫瑾脩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还凑近他耳畔,温热呼吸拂过他失血的耳垂:“放心,墨烬他再厉害,也只听我沈家调遣。”

闫瑾脩终于支撑不住阖眼,却还喃喃:“记住……只能请我……”

沈思思一头雾水,突然听到暗门外有动静,她小心查看。

沈思思将闫瑾脩的手塞进披风下,刚转身便听见暗门外传来衣袂摩挲声。她摸向腰间软鞭,屏息贴近石壁:“谁?”

凤泺清朗嗓音隔着石门传来:“是思思吗?是我,凤泺。”

沈思思按下机关,石门吱呀开启。见凤泺孤身一人,背着药箱立在晨光里,肩头落着几片焦黑的木屑。

“追兵已清,嫣儿和北影去帮村里百姓了,那是瑾王他受伤了,北影不是说你回京都了吗?”

凤泺扬了扬手中药包:“我带了生肌散,给瑾王用上。”

沈思思侧身让他进入,注意到他靴底沾着暗红色泥污——正是祠堂外战场的痕迹。

“担心闫瑾脩所以又赶回来了,姐夫不是与姐姐回南疆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

凤泺垂眸替闫瑾脩敷药,鸦青衣袖拂过沾血的青砖:“临时有事折返,听闻瑾王遇险,所幸赶上。”

沈思思抱着药箱蹲下,指尖擦过箱角暗纹:“何事如此紧急?”

凤泺将玉瓶递给她,睫影在眼下投出弧光:“他伤得很重,但所幸无碍。”

沈思思倒出生肌散时,余光瞥见他腕间红痕——像是被弓弦勒出的印子。

凤泺忽然抬眼,与她视线相触的瞬间,笑意淡得像晨雾:“王妃在看什么?”

沈思思低头整理绷带:“姐夫腕间的伤!”

凤泺掩住红痕,语气云淡风轻:“小伤而已,不值一提。”

凤泺有些不自在毕竟外头都传言沈思思对他有意思,可是他虽然来北屿主要为了找妹妹,但他对沈嫣嫣也是真心实意,绝对没有想要对不起沈嫣嫣的想法。

凤泺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鸦青衣袖垂下时将腕间红痕遮得更紧:“多谢王妃关心,当真只是小伤。”

沈思思突然凑近:“什么王妃不王妃的,叫我思思就好,一家人何须如此见外!”

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药箱皮带硌在臂弯:“不可坏了礼节!”

沈思思挑眉,似是明了一切指尖捻着绷带,似笑非笑:“外头都传我倾慕于你,姐夫这般避嫌,是怕嫣嫣姐姐吃醋?”

凤泺望向暗门外透进的天光,语气郑重:“我心悦嫣嫣,此生不二。”

沈思思忽然笑了,眼尾弯出狡黠弧度:“那便好,毕竟我与王爷琴瑟和鸣,可不想被误会。”

凤泺松了口气,见闫瑾脩睫羽轻颤,低声道:“瑾王还需治疗,王妃守着吧,我去看看药材。”

凤泺转身离开时,沈思思瞥见他颈间银链晃动,莲花坠子在光影里半明半灭。

凤泺寻药归来,踏入祠堂,不禁微微一怔。原本血腥狼藉的祠堂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尸体不见踪影,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野草,倒也显得柔软。篝火在角落噼啪作响,给这略显阴冷的空间添了几分暖意。

沈思思正坐在地床边,见凤泺回来,抬眸笑道:“你可算回来了,闫瑾脩刚刚又疼醒了一次。”

凤泺快步走到闫瑾脩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紧。

他赶忙放下药篮,取出新药,仔细地为闫瑾脩换药。换药过程中,闫瑾脩眉头紧皱,偶尔发出几声微弱的闷哼。沈思思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眼中满是心疼。

换好药后,凤泺坐到篝火边,忍不住看向沈思思,眼中带着疑惑:“王妃,我虽与你接触不多,但听闻你是千金小姐,怎会做这些清理尸体、铺草生火之事?”

沈思思拨弄着篝火,火星四溅,她轻笑道:“姐夫,人不可貌相。虽说我是沈家千金,但自幼也学了些杂七杂八的本事。况且,在这乱世中,多些本事总能保命,怎么姐夫觉得我就是一个废物不成。”

凤泺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确实如此,不……不我绝非此意,我此次来北屿,本为寻亲,却不想卷入这疫病风波。”

沈思思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说的寻亲,可是找你失散的妹妹?不知你可还有其他线索?”

凤泺从怀中掏出那半朵莲花吊坠,在火光下,莲花的纹理清晰可见,泛着柔和的光泽:“这是母亲留给妹妹的信物,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