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红色电话在死寂的交易大厅里尖锐嘶鸣!如同地狱招魂的丧钟!所有的目光瞬间被那铃声吸引!恐慌的凝固之中,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熟悉的身影——昨天接起红色电话的马甲交易员,再次如同猎豹般弹射而起!以近乎失态的姿态扑向电话机!听筒刚拿起,只“喂”了一声,他本就紧绷的脸色,如同被投入滚烫熔炉的白蜡,瞬间扭曲出一种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狂喜!
下一秒!他甩开听筒,对着操作台的麦克风,用尽全身力气,带着破音的嘶吼,响彻整个如同坟墓般寂静的交易大厅!
**“入市!金管局重拳出手!!!!”
“财政司长官公布!!!动用外汇基金!!!直接入市买入蓝筹股及期指合约!!!”
“规模——百亿级港币!!!目标——无上限捍卫恒指!!!”
“轰——!!!”
仿佛一颗超级凝固汽油弹投入了寂静的油海!整个大厅瞬间被点燃爆炸!
无数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核弹级别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
随即!
如同火山喷发!如同海啸倒卷!死寂被瞬间撕碎!狂喜的声浪冲天而起!
**“金管局出手!护盘啦!!!”
“系真嘎!!!官方入场扫货!!”
“国家队!国家队来了!!!”
“顶!快!抄底!!扫货!!快!!!”
“沽空盘要爆啦!!!!”
绝望的绿色海洋,在几秒钟内,被一股狂暴向上的金色光柱硬生生斩断!那象征绝望的下跌,戛然而止!
电子屏幕上!
原本狂泻向12900点深渊的恒生指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裹挟着山崩地裂力量的巨手,瞬间扼住下跌的咽喉!定格!然后在万分之一秒的停滞之后!
轰——!!!
屏幕上那根仿佛凝固的K线,如同被点燃的火箭!如同挣脱地狱锁链的狂龙!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摧枯拉朽的姿态!爆发出万丈光芒!疯狂向上垂直拉升!
13000!!
13150!!
13300!!
13500!!!
13700!!!
14000!!!!
数字的跳动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奔腾咆哮的瀑布!
红色!不再是猩红的绝望!而是狂喜的、燃烧的!象征着财富涅槃重生的圣火!
飙升!飙升!无休止的飙升!
短短十分钟!恒生指数如同坐了火箭,从濒临12900点的死亡深谷,一口气反攻倒算上14000点!暴涨接近一千点!
刚才还冰冷死寂、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大厅,瞬间化为烈火烹油的狂欢场!嘶吼!尖叫!拥抱!喜极而泣!有人疯狂敲打着键盘追加多头!有人看着刚才被强平或割肉在底部的账户号啕大哭捶胸顿足!更多的人,是看着那不断刷新历史新高的红色数字,发出野兽般狂热的呐喊!
苏望的账户!
昨天12980挂入的6手多单!在这一波史诗级的V型反转中,如同从地狱直冲云霄!
价格从12980飙升至14000!
浮亏瞬间转化为令人心脏骤停的巨额浮盈!
加上原有3手合约飙升的利润!
账户总权益在短短十分钟内,如同神话般膨胀!最终定格在一个王哲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数字前!
HK$ 376,885.22!
“成…成…成…功了?”王哲浑身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靠在冰冷的交易机台上,胖脸煞白,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混合着汗水、油脂和劫后余生的狂喜鼻涕,在脸上肆意横流!刚才那生死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几乎绞碎了他的心脏!他以为自己真的要跳珠江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代表着天文数字的港币金额!再看看旁边站立如松、面色平静得如同只是在课堂上做了一道习题的苏望!
信仰!
在这一刻彻底升华!疯狂燃烧!顶礼膜拜!
这已经不是老大!这是神!是他王胖子今生今世发誓要用命追随的神明!
王哲再也控制不住!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虚脱的弹起,而是如同被电流激发的肉弹战车!张开双臂,带着满脸的涕泪横流和震天动地的哭嚎:
“老大!您就是我亲爹!不!比我亲爹还亲!!呜呜呜呜…”
他如同巨熊抱树一般,狠狠地将苏望整个人拦腰抱住!疯狂的鼻涕眼泪蹭了苏望一身!
苏望皱了皱眉,嫌弃地想推开这热情的肉弹挂件,却被王哲死死箍住动弹不得。看着大厅里沸腾的人群,听着耳边王哲那毫无节操的哭嚎誓言,他冰冷的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不是浅笑!
而是少年第一次亲手扼住命运咽喉后的!
放肆、张扬、睥睨天下的畅快大笑!
深城。简陋招待所。
老旧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动,发出吱呀的噪音。
唯一的光源,是床头柜那台旧彩电里闪烁的雪花点。
沈清秋紧挨着电视坐着,身体绷得笔直,双手死死攥着膝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白皙的手背因为用力而凸起青筋。练习册上的几何图形早已模糊不清,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TVB财经新闻里那个面容严肃、气场强大的身影牢牢吸住!
“在经历了昨日恒指失守13000点的剧烈波动后,今日上午,财政司长官陈方安生联同金管局总裁任志刚,召开紧急记者会宣布……”
女播音员的声音带着专业性的沉稳,但画面切过交易大厅那从绝望地狱到天堂的狂乱反转!那红得灼目的指数疯狂飙升!那屏幕上不断刷新的、令人头晕目眩的交易量数字!
“……特区政府决定,动用外汇基金,采取前所未有的‘直接干预方式’,在股票和期货市场同时出击,大举吸纳蓝筹股及期指合约!目标只有一个——‘打垮国际炒家!捍卫港元汇率与恒生指数稳定!’”
“打垮国际炒家!”这五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清秋的心上!
电视机里还在响着陈方安生坚定有力的声音:“……此举显示我们维持联系汇率的坚定决心!亦表明香港政府有能力、有信心稳定金融市场!”
但沈清秋的脑海里,却无法控制地浮现出昨日电话里苏望那句平静到让她心慌的“很顺利”。
顺利?!
在这个瞬间就能吞噬掉无数人财富、天堂地狱反复颠倒的恐怖金融炼狱里?!
他一个高三学生?!带着王哲?!就这样闯了进去?!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昨晚那短暂的温情脉脉的担忧,此刻化作了尖锐刺骨的、如同亲眼目睹所爱之人踏足雷区的惊悸!
“叮铃铃!叮铃铃!”招待所那台破旧的红色座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室内的死寂!
沈清秋如同受惊的兔子,身体猛地一弹!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电话!
是……是坏消息吗?
电话铃声还在持续。
沈清秋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看着那个响个不停的电话,仿佛那是一个择人而噬的魔物。
接?还是不接?
王哲的呼噜声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沈清秋猛地回过神!一股莫名的勇气瞬间压倒了恐惧!她深吸一口气,两步冲到电话前!颤抖的手一把抓起话筒!
“喂?!苏望?!是…是你吗?!”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和急切,甚至忘了掩饰语气中的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你们…你们没事吧?!”
电话那头先是一愣,随即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热情洋溢、带着浓浓广普口音的大嗓门:
“细妹啊!冇吓到你吧?我系楼下前台张姨啊!唔好意思打扰!你地住304房嘎两位靓仔系咪姓苏同埋姓王?有一位叫苏望嘅靓仔打翻来,佢话唔记得带房门钥匙,叫开个门喔!佢同佢朋友就快翻到楼下啦!”
(妹子啊!没吓到你吧?我是楼下前台张姨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住304房的两位帅哥是不是姓苏和姓王?有一个叫苏望的帅哥打回来,说他忘了带房门钥匙,叫开个门哦!他和他朋友快回到楼下了!)
……
沈清秋举着话筒,傻在了原地。刚才那如同置身悬崖般的惊悸和担忧,瞬间被这巨大的转折冲击得七零八落。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哦…哦…张姨…好的…知道了…谢谢…”她有些语无伦次地挂了电话。
没事了?人快回来了?
她慢慢退回到椅子边坐下,手里还握着话筒残存的一丝凉意。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担忧如同退潮般散去,只留下心口剧烈的、如同擂鼓般的心跳余韵。
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将单薄的校服都微微浸湿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带着淡淡羞赧的红晕爬上她清丽的脸颊。
幸好…是乌龙…
可是…他终究是在那样危险的地方啊……
沈清秋望着窗外深城迷离的夜色,心绪如同这闷热的空气,缭乱难安。
哐当…哐当…哐当……
归程的绿皮火车,承载着完全不同的重量。
王哲不再是那个恐惧颤抖的胖子,而是一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战猪!他瘫在座椅上,却丝毫没有睡意,小眼睛闪着金光,喋喋不休、唾沫横飞地向对面卧铺的两个中年旅客吹嘘:
“大佬你冇讲笑啊!果日跌到仆街!恒指直插13000!我大佬苏望!眼睛都冇眨一下!直接落单抄底!仲在12980扫货!仲叫我加码!你知唔知点解?”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仿佛在泄露天机:
“因为!佢早就知道金管局会出手!!!”
“财政司长边日讲嘢都知!讲乜嘢都知!百亿资金入市扫货!大佬佢话早就收到风!!!!”
吹嘘声引得两个旅客连连咋舌,看苏望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苏望靠窗坐着,对王哲的吹嘘充耳不闻。他手里玩着一个崭新的卡西欧电子计算器,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按着:
380000(港币)÷ 1.06(当时港元兑人民币汇率)≈358490元人民币
近三十六万!
这个数字在他指尖跳动。冰冷,滚烫。这是改变一切的基石。
他平静的目光掠过窗外倒退的风景,思绪却已飞回那座熟悉的城市。平静校园下的暗流汹涌,周明远那张阴鸷扭曲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王哲,”苏望突然开口,打断了胖子的自我陶醉,“回去后,钱的事,除了我们三个,”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沈清秋…其他人,一个字都不准提。”
“懂!绝对懂!”王哲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一副“我懂行情”的表情,“闷声发大财!老大你放心!我王胖子嘴最严实!沈校花…呃…那是自己人!”
列车驶过铁桥的轰鸣声中,苏望闭目养神,嘴角噙着一丝冷峭的弧度。
树欲静,风不止。
有些人,看到你活着回去,恐怕比知道我们“输光跳香江”还难受吧?
三天后。南方小城。重点中学校园。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下课铃声响起,高三七班的喧嚣如同往常。
“周明远,快看!那俩……”后排有男生用胳膊肘捅了捅正埋头看书的周明远,声音带着古怪。
周明远不耐烦地抬起头。只见教室门口,消失了近一周的苏望和王哲,正走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王哲昂首挺胸,如同一只得胜归来的将军!那圆滚滚的身躯似乎又圆润了两分,油光满面,下巴恨不得抬到天上去!小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老子发达了”的傲慢,嘴角咧到后耳根,扫过周明远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嘲讽!只差没哼出小曲!
而苏望…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但他的步伐沉稳如山,眼神深邃平静,仿佛刚经历的七天不是生死一线、财富翻腾的炼狱之旅,而只是一次轻松的远足。
一种无形但强大的气场,随着他踏入教室的瞬间,笼罩住了整个空间。教室里刚才还嗡嗡的议论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充满了探究、惊疑和…隐隐的敬畏!
他走过讲台,走过人群,走到自己的座位,连目光都没有在周明远身上停留一秒。仿佛周明远这个人和之前那场闹剧,都如同尘埃般不值一提。
这种赤裸裸的无视!比任何讽刺的眼神都更具杀伤力!
周明远只觉得一股邪火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双眼赤红!脸上的肌肉疯狂扭曲!手里的中性笔“啪”一声被他硬生生捏断!
他死死盯着苏望那平静沉稳的背影,脑海中闪过“深城”、“金融”、“暴跌”、“港府入市”、“赚钱?”等等混乱的念头!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还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难道…真的在那场风暴里赚到钱了?!
嫉妒!如同毒蛇般撕咬!他精心设计的“偷窃”风波被碾碎!期待他们“输光跳江”的恶毒诅咒似乎也落了空!苏望这副如同打了胜仗、王者归来的姿态,简直是在当众抽他的脸!每一秒都让他觉得如坐针毡!奇耻大辱!
周明远猛地低下头,眼中的怨毒如同实质!
不行!绝不能让他再得意下去!
上次是偷窃!这次…这次他们无端离校一周!必定是违规!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口袋那张胖眼镜捡到的深城车票票根就是线索!
他颤抖着手指,摸向口袋那张皱巴巴的长途汽车票。眼神冰冷阴鸷,如同即将喷射毒液的眼镜蛇。
苏望…
无论你是真赚了钱还是装了样子…
我都要…让你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