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他对我这个“空降”的瞿家小姐兼项目负责人,带着点好奇和不易察觉的……好感?这让我更加如坐针毡。
我提醒自己:瞿颂安,清醒点!
他不是顾川!
他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别再把你那些陈年旧伤投射到无辜的人身上!
然而,这点自欺欺人,在阮司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是一个周五下午,我需要一份闻堰负责整理的最终数据做汇报。
时间有点紧,我直接去了他所在的楼层办公区找他。
闻堰的工位靠窗。
我走过去时,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那专注的神情,那微微抿起的唇线……我脚步一顿,呼吸窒了窒。
“瞿总?”闻堰发现了我,立刻站起身,笑容干净明朗,“数据已经整理好了,我马上打印给您。”
“嗯,辛苦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接过他递来的文件。
指尖相触的瞬间,我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
就在我低头翻阅文件,试图忽略心头那点烦乱时,一股冰冷而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毫无预兆地从身后袭来。
我猛地回头。
阮司离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
他应该是路过,或者……根本就是特意来的?
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骇人的低气压,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的目光,越过我,直直地钉在闻堰脸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残忍的阴鸷。
闻堰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压迫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滞。
“阮总。”我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阮司离像是没听见。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闻堰,几秒钟后,才极其缓慢地、将视线移到了我脸上。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进我眼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和……一种浓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寒意。
然后,他转身,迈着沉稳却压迫感十足的步子,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我僵在原地,握着文件的手指冰凉。
闻堰有些不安地低声问:“瞿总,阮总他……”
“没事。”我打断他,声音干涩得厉害,“你忙你的。”
我几乎是逃离了那个区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闻堰,而是因为阮司离刚才那个眼神。
那眼神告诉我,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闻堰,也看到了……我那一瞬间的失神。
他甚至可能猜到了我失神的原因。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他知道了!
他知道闻堰像顾川!
他会怎么想?
他会怎么做?
接下来的几天,阮司离恢复了刚合作时的那种冰冷。
不,是比那时更甚。
一种无形的、带着硝烟味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顶层。
他不再“偶然”出现在我的临时办公室门口,不再在会议间隙状似无意地扫过我。
他变得极其忙碌,或者只是不想看见我。
我们之间的交流只剩下最冰冷的公事公办,通过邮件,或者隔着周扬。
他甚至开始挑剔闻堰负责的项目环节。
一份报告被打回来三次,理由苛刻得近乎刁难。
闻堰熬了几个通宵,眼睛都熬红了,战战兢兢地来问我意见。
我看着那些被阮司离用红笔圈出来的、吹毛求疵的“问题”,一股怒火夹杂着无力感在胸中翻腾。
他这是在迁怒!他在针对闻堰!就因为……闻堰长得像顾川?就因为……我那该死的一瞬间失神?
我强忍着冲进他办公室质问的冲动,安抚了闻堰,亲自修改了那份报告,硬着头皮去找他签字。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阮司离正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戾气。
“阮总,这是修改后的报告。”我把文件放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
他缓缓转过身。
几天不见,他似乎瘦了些,下颌线更加凌厉。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没有动,目光却沉沉地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翻涌着浓稠黑暗的情绪,像压抑到极致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瞿颂安。”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磨砺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你就这么……忘不了他?”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
他果然知道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我不能承认!
承认了只会让闻堰的处境更糟!
“不明白?”他低低地笑了,那笑声没有丝毫愉悦,只有无尽的阴冷和自嘲。
他一步步走近,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停在离我极近的地方,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看清那里面翻涌的、令人心惊的痛楚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那个叫闻堰的……”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眉眼,神态……呵,瞿颂安,你找替身,眼光倒是不错。”
“你胡说什么!”我气得浑身发抖,又惊又怒,“他只是个新人!我们只是工作关系!阮司离,你少在这里发疯!”
“我发疯?”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里面翻涌的黑暗几乎要将我吞噬,“对!我是疯了!我他妈看着你对着一个赝品失神,看着你跟他走得那么近……我他妈早就疯了!”
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我脸上,带着浓烈的酒气?
他喝酒了?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