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广场的悲鸣尚未散去，远处对峙的阴影巷道内，引擎蓄力的低沉嗡鸣却已如蛰伏猛兽的低吼。

“侦测到声源信号！方向确认！”

“高能量目标识别！锁定！”

三台银白色折翼天使的电子复眼瞬间聚焦在前方那条幽深的巷道口，冰冷的蓝光扫描着轮廓，沉重的身躯微微前倾，巨大的关节轴承发出细微的承压声响，如同狩猎前的猛兽绷紧了肌肉。

引擎预热产生的震颤声浪，在死寂的街道上越来越清晰。

“目标即将出现，准备！”一名肩章标识着士官军衔的士兵压低声音，迅速打了个专业的战术手势——食中二指并拢前挥！示意小队成员散开隐蔽，枪口牢牢指向黑暗的巷口。

深色护目镜下，紧绷的嘴角勾勒出冷酷的轮廓。

“轰——呜——！！！”

刺眼灼目的白色光柱如同巨神的利剑，猛地撕裂了巷道的黑暗！

紧随其后的，是排气管爆发出压抑到极限的狂暴咆哮！

一辆外形狰狞、如同钢铁犀牛般的黑色重型箱式货车，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从狭窄的巷道内咆哮着冲了出来！

车体侧面喷涂着象征命运审判的简化羽翼徽章，在折翼天使雪亮探照灯的直射下，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规避！全员规避！！！”军官的嘶吼瞬间被淹没在引擎的咆哮声中！

太迟了！

沉重的货车带着碾碎一切的势头，蛮横地撞开挡路的废弃铁架，车身一甩！

一名离得太近、来不及闪避的士兵惨叫着被沉重的保险杠迎头撞上，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抛飞出去！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引擎声间隙中被清晰捕捉！

反应过来的士兵们惊恐地端起武器，扳机被死死扣动！

“哒哒哒——砰砰砰！”雨点般的子弹泼洒在货车的装甲上！

然而，那看似笨重的车体侧壁，是覆盖着厚实复合装甲板的！

5.56mm甚至7.62mm口径的步兵子弹打在上面，如同豆子砸上铁砧！

除了留下点点微不足道的白痕，在特制装甲板上溅起零星转瞬即逝的火花，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旁边待命的折翼天使驾驶员心急如焚！

巨大的旋轮机炮早已完成预热，火箭弹也已解除保险！

但下方全是躲避的步兵，贸然开火，那密集的弹雨和爆炸碎片首先撕裂的将是自己人！

“步兵单位！脱离交战区域！立刻脱离！！！”驾驶员在公用频道里嘶吼，手臂却不得不僵持在操纵杆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钢铁堡垒般的货车发出嚣张的轰鸣，碾过满地废墟，蛮横地冲上主干道，朝着遗忘区更深处亡命飞驰！

直到士兵们狼狈地连滚带爬躲到远处的掩体之后……

轰！！！轰！！！轰！！！

三道裹挟着死亡气息的炽红火线才被激发！

那是重型机炮射出的穿甲爆破弹！目标直指那辆横冲直撞的货车！

但——太慢了！

笨重的弹道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却只能徒劳地穿过货车半秒前所在的位置！

爆破弹狠狠凿进路边摇摇欲坠的墙壁，引发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坍塌！

少数几颗落在了冰冷的空地上，炸开深坑，徒留袅袅硝烟！

“追！给我咬死它！不能让它汇合补充！”

指挥车内，先前那位军官看着屏幕上清晰传来的、货车侧面那个羽翼徽章的特写画面，脸上再无对士兵伤亡的暴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猎物的嗜血狞笑！

心中暗自佩服起那份来自更高层的指令——牢牢锁定后勤补给链！

折翼天使——战场上的钢铁巨神，其弱点恰恰在于那吞噬能量如黑洞的引擎核心！

在进行大规模作战时，后勤部队必须如同移动蚁巢般拖着数量庞大的能源补给车。

因为一旦切断这根能量脐带，再强悍的机动战士也会在短时间内变成一堆废铁！

眼前这辆仓惶逃窜的巨兽，正是那台黑色魔神的移动血库！

毁掉它，或者牢牢盯死它，就等同于扼住了那台恐怖杀神的咽喉！

任凭那个红毛小鬼的驾驶技术再逆天，也逃不过能源枯竭的绝对铁律！

灼热的爆破弹如同催命符，不断从后方射来，在货车周围爆开！

巨大的冲击波震得车身剧烈摇晃，车窗玻璃呻吟着爬满裂纹！

“该死的！我们被咬住了！小武！备用能源在飞速消耗！必须在他彻底熄火前抵达脱离点！快想办法！”美倩死死抓住身旁的扶手，在剧烈的颠簸中对着通讯器大喊，声音被震得断断续续。

屏幕上代表折翼天使能源储备的红色警报条正飞速缩短！

“抓紧了！这帮疯狗追得太紧了！”驾驶座上，大山那粗犷的声音如同被绞紧的发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双眼圆睁，布满血丝，粗壮的双臂如同铁铸般牢牢握住疯狂摆动的方向盘！每一次精准的急转、每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弹坑或巨弹落点，都带着撕裂轮胎的尖啸！

陆凡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强烈的离心力将他狠狠压在椅背上，又猛地推向车门！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双手指节发白地抠住车门上方的紧急把手，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陆凡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对面的怜汐。

银白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沉静，在剧烈的颠簸中如狂乱的银色瀑布般舞动。

然而那张精致的脸蛋上，空灵的眼神似乎并未因这生死时速而动摇分毫。

怜汐的视线，穿透了后方装甲板上被穿甲弹撕裂出的狰狞破洞，正平静地……注视着尾随而至、在爆炸火光中若隐若现的追击者身影。

“你……不怕吗？”陆凡在引擎的咆哮和钢铁扭曲的呻吟声中，几不可闻地喃喃低语。

顺着怜汐的目光望去，那三台银白色的死神正加速逼近，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机炮炮口如同狰狞的獠牙，每一次吞吐都喷射出致命的猩红火舌！

轰——！！！！！

最致命的一击降临！

一枚高速旋转的穿甲弹头，以毫厘之差擦着厚重的后车厢装甲，狠狠砸在了右前轮外缘的地面上！

距离太近了！

恐怖的爆炸冲击波犹如无形的万吨重锤，从侧面凶狠无比地轰击在车身上！

“糟了！！！”大山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变了调的惊吼！

失控！

被冲击波掀得离地的庞大车身瞬间失去了所有抓地力！

仿佛被巨人愤怒地抬了起来，又狠狠甩向一侧！

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车身如同被抽打的陀螺般，开始以车头为中心疯狂旋转、倾斜！

大山肌肉虬结的双臂青筋暴起，以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最大的力量拼命反打方向，试图将这台失控的钢铁巨兽从侧翻的边缘拉回来！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焦糊的气味，浓烟滚滚！

慌乱、失控……

货仓内一片天旋地转！

固定装置的呻吟声、散落装备的撞击声、身体撞在车壁上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一瞬间只觉得世界颠倒翻转，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所有人淹没。

双手死死抓住安全带，陆凡透过烟尘，看到怜汐的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窗外，仿佛那急速迫近的银色杀神，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