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玄渊磨刀
- 破茧成凰:从卑微庶女到九天玄后
- 彦崽
- 5459字
- 2025-06-08 11:55:44
冰冷。
一种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冰冷,率先攫住了苏晚残存的意识。随后,是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骨骼中穿刺搅动。左半边身体如同置身熔炉,天品火灵根狂暴的反噬之力如同失控的岩浆,灼烧着每一寸血肉;右半边身体却如同浸在万载玄冰之中,血脉被强行抽离带来的空虚与剧痛深入骨髓。两种极致的痛苦交织撕扯,几乎要将她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彻底碾碎。
混沌……灵根……
在意识沉沦的黑暗边缘,唯有丹田内那团黯淡却依旧倔强旋转的混沌气旋,如同风暴中的灯塔,维系着最后一丝清明。它正疯狂地运转着,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战士,一边竭力压制、转化左半边肆虐的灼热火毒,一边艰难地汲取着稀薄的灵气,修复着右半边因血脉剥离而千疮百孔的经络。
每一次灵力的流转,都伴随着非人的痛楚,却也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纪元那般漫长。剧痛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减弱,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苏晚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野从模糊逐渐清晰。
没有祠堂的狼藉血腥,没有苏家人怨毒的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空旷、死寂到令人心悸的巨大空间。
穹顶高远得仿佛没有尽头,由一种非金非玉、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材质构成,其上没有任何雕饰,只有冰冷平滑的线条向无尽的黑暗延伸。脚下是同样材质、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倒映出她此刻狼狈不堪的身影。没有窗户,没有光源,唯有不知从何处弥散出的、一种冷冽如同月光、却毫无温度的幽蓝微光,勉强照亮这方寸之地。
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种金属和尘埃混合的、冰冷干燥的气息。绝对的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缓慢而沉重的搏动声,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这里是……哪里?
苏晚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传来一阵剧痛和无力感,让她重新跌回冰冷的地面。她低头审视自己。身上那件破烂的仆役外衫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同样材质、冰冷光滑的黑色贴身劲装,勾勒出她瘦削却蕴含着新生的力量感的身体曲线。伤口似乎被处理过,不再流血,但深入骨髓的痛楚依旧清晰。
她缓缓摊开手掌。左手掌心,那团被强行剥离、灼热狂暴的赤红光团(天品火灵根)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掌心一道浅浅的、如同火焰烙印般的赤红痕迹,隐隐散发着余温。右手……空空如也。那方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镇族血玉玺,也不见了踪影。
混沌灵根在丹田内微微震颤,传递来模糊的信息:火灵根的力量并未消散,而是被强行镇压、禁锢在体内深处,如同被锁链捆缚的猛兽,暂时蛰伏,但反噬的威胁并未解除。而血玉玺……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剥离了。
玄渊仙尊!
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苏晚的心头。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清晰浮现——那如同魔神般降临的身影,那轻描淡写抹去金丹修士全力一击的恐怖力量,那如同看待实验品般冰冷探究的眼神……
是他!是他将自己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囚笼?
一股寒意混合着更加炽烈的愤怒,在苏晚心底滋生。她挣扎着,强忍着剧痛,缓缓盘膝坐起。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无论身处何地,无论面对的是谁,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依仗!
她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全力运转《混沌衍天经》。
嗡……
混沌气旋艰难地旋转起来,如同生锈的齿轮。空气中稀薄到近乎枯竭的灵气被缓缓吸引而来,融入气旋之中。然而,这里的灵气不仅稀薄,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锋锐感,炼化起来异常艰涩,效率远不如莲心池底那水灵精粹的滋养。
更要命的是,体内被镇压的火毒如同跗骨之蛆,每当混沌灵力流转到左半边身体,都会引发剧烈的灼痛和冲突,使得灵力运转断断续续,效率大打折扣。而右半边身体的空虚感,又如同一个无底洞,不断吞噬着好不容易凝聚的灵力。
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
时间,在这片死寂冰冷中无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天。
突然!
没有任何征兆,苏晚前方数丈外,那片冰冷光滑的黑色地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涟漪中心,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凝聚、浮现。
依旧是那身玄黑锦袍,身姿挺拔如同孤峰。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吞噬一切光线的寒潭,冷漠地俯视着盘膝而坐的苏晚。
玄渊仙尊!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天敌锁定的猎物,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寒意让她几乎窒息!但她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缓缓睁开眼,那双同样冰冷的眸子,毫不退缩地迎上了那道俯瞰的视线。
没有畏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冰寒。
玄渊仙尊对苏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倔强视若无睹,仿佛那只是蝼蚁无意义的挣扎。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苏晚的身体,在她丹田位置略微停留了一瞬,又掠过她左手掌心的赤红烙印。
“炼气三层,混沌灵根初成,却强行吞噬天品火灵根与祖器血源,根基虚浮,冲突暗藏,如同行走于悬崖之畔。”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实验结果,“若无外力梳理引导,三月之内,必遭灵根反噬,焚身而亡;或血脉枯竭,化作干尸。”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在苏晚的心上。她紧抿着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对方洞悉了她体内最糟糕的状况,却毫无援手之意,反而像是在欣赏她的绝境。
“为什么?”苏晚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为什么不杀我?把我带到这里,就为了看着我慢慢死去?”
玄渊仙尊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弧度。那弧度冰冷得毫无温度,带着一种残酷的兴味。
“死?太轻易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原,“本尊说过,你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
他袍袖微拂。
嗡!
一道凝练的墨色流光自他指尖射出,并非攻击苏晚,而是瞬间没入她身前冰冷的地面。
地面如同活了过来,黑色的材质如同液体般向上涌动、凝聚!转眼间,一座三尺见方、通体漆黑、材质与地面相同的“石碑”拔地而起!碑面光滑如镜,此刻却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涟漪,无数细密玄奥、闪烁着幽暗光泽的符文如同游鱼般浮现、流转、组合!
最终,一篇由无数幽暗符文构成的功法口诀,清晰地烙印在碑面之上!每一个符文都仿佛蕴含着冰冷的道韵,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
“《九幽戮神诀》。”玄渊仙尊淡漠的声音响起,“非金非火,主杀伐,凝煞气,破万法。以此法为引,可熔炼你体内驳杂冲突之力,化戾气为锋刃,铸就无上杀伐道基。”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如同在打量一件即将被投入熔炉的胚料。
“磨刀石的价值,在于砥砺锋芒。本尊给你机会。”他顿了顿,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要么,参悟此诀,炼化冲突,在生死之间磨砺自身,成为一块真正有用的磨刀石。”
“要么,”他的目光扫过苏晚左手掌心的赤红烙印,如同看着一个即将失效的计时沙漏,“在此地,被体内冲突的力量彻底吞噬,化为灰烬,或者……干尸。”
话音落下,玄渊仙尊的身影如同出现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淡化、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座冰冷的黑色石碑,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以及碑面上那篇如同催命符又如同救命稻草的《九幽戮神诀》。
巨大的空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死死地盯着那座石碑,盯着碑面上那些游动的、冰冷的符文。胸腔中翻涌着屈辱、愤怒、不甘!磨刀石?在他眼中,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被用来磨砺他的“刀”?!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刺破掌心的伤口更深,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猩红。
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
只有变得更强,才有资格掀翻这棋盘,砸碎这磨刀石的身份!
恨意如同最炽烈的燃料,点燃了她求生的意志!她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不再犹豫,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步,踉跄却坚定地走到那座冰冷的黑色石碑前。
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金属的锋锐感,刺得她皮肤生疼。碑面上的符文如同活物,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和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意。
苏晚盘膝坐下,仰起头,目光如同最饥渴的旅人,死死地锁定那些玄奥的符文。心神沉入,混沌灵根被催发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强行解析、记忆、推演那《九幽戮神诀》的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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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玄渊宫深处,另一片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并非冰冷死寂,反而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硫磺味以及无数怨魂哀嚎形成的、令人心智崩溃的负面精神风暴。天空是永恒的暗红,流淌着如同脓血般的云层。大地是龟裂的焦土,流淌着灼热的岩浆河。嶙峋的怪石如同扭曲的骸骨,矗立在荒原之上。空气中充斥着狂暴混乱的灵气,以及无处不在、足以撕碎凡人魂魄的煞气罡风。
罪渊!玄渊宫关押重犯、流放失败者的炼狱之地!
一处岩浆河边缘、被巨大兽骨堆砌的简陋囚笼中。
苏玉瑶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枯草堆里,身上那件华贵的赤霞宫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和干涸的暗红血迹。曾经明艳的脸庞此刻枯槁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她心口的位置,一个碗口大的、焦黑的空洞赫然在目!边缘的皮肉扭曲翻卷,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
灵根被强行剥离的创伤,远比肉体伤害更加恐怖!不仅抽空了她赖以修炼的根基,更带走了她大部分的生命本源!如同被蛀空了核心的大树,外表虽在,内里却早已腐朽衰败。
“呃…呃…”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眼神涣散无光,充满了深入骨髓的痛苦、怨毒和……绝望。
玄渊仙尊那道冰冷的意念烙印,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她的识海深处,时刻提醒着她“工具”的身份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而心口的空洞,则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她仅存的生命力。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落到这般田地?那个贱种苏晚!都是因为她!还有那个冷酷无情的仙尊!是他们毁了自己的一切!
怨毒的火焰在她心底燃烧,却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囚笼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粗嘎的交谈声。
“呸!晦气!又死了一个!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一个穿着破烂皮甲、脸上带着刀疤的罪渊看守,骂骂咧咧地拖着一具瘦骨嶙峋、布满啃噬痕迹的尸体走过囚笼。
“省省吧,能被扔进罪渊的,有几个还能算人?”另一个独眼看守嗤笑着,用手中锈迹斑斑的铁矛随意地捅了捅囚笼里的苏玉瑶,“喂!新来的!别装死!今天轮到你去‘血沸池’清理秽物了!”
苏玉瑶被铁矛捅得一阵剧痛,蜷缩得更紧,眼中只剩下恐惧。
“嘿,这小娘皮,听说以前还是个什么‘天之骄女’?啧啧,看看现在这鬼样子!”刀疤看守凑近囚笼栅栏,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下流,打量着苏玉瑶破烂衣衫下露出的些许肌肤,“胸口的洞可真够大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管她能不能用!上头交代了,这女人还有点用,暂时别弄死了。”独眼看守收起铁矛,不耐烦地催促,“赶紧的!血沸池的活计耽误不得!再磨蹭,老子把你扔进去一起煮了!”
两个看守粗暴地打开囚笼,如同拖死狗般将挣扎无力的苏玉瑶拖了出来,朝着远处那片翻滚着暗红色、散发着浓烈血腥恶臭的岩浆池走去。
苏玉瑶如同破布般被拖行在滚烫的焦土上,粗糙的石砾磨破了她的皮肤。她仰望着罪渊那永远暗红的天空,感受着心口那空洞的剧痛和生命力不断流逝的绝望,怨毒的火焰在濒死的灰烬中,如同毒蛇般扭曲、凝聚。
苏晚……
玄渊……
只要我苏玉瑶还有一口气在……
此仇……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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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渊宫,核心禁地,观星台。
玄渊仙尊负手而立,站在一片由纯粹星光构成的平台边缘。脚下,是浩瀚无垠、缓缓旋转的璀璨星河虚影。头顶,是深邃无尽、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宇宙深空。
他面前悬浮着两面巨大的、由纯粹灵力构成的幽暗光镜。
一面光镜中,清晰地映照出那片冰冷死寂空间内的景象:苏晚盘膝坐在黑色石碑前,脸色苍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冷汗不断滚落,显然在强行参悟那艰深晦涩、煞气冲天的《九幽戮神诀》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反噬。她周身气息紊乱,左半边身体隐有赤红火气透出,右半边则透着虚弱的灰败。
另一面光镜中,则是罪渊的景象:苏玉瑶如同死狗般被拖向翻滚的血沸池,脸上充满了痛苦、绝望和扭曲的怨毒。
玄渊仙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星辰,在两幅截然不同的画卷上缓缓扫过。
“恨意,是淬炼锋芒最好的炉火。痛苦,是打磨意志最利的砂石。”他低不可闻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观星台上回荡,不带丝毫情感。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苏晚那痛苦挣扎的身影上,在那团混乱冲突的灵力深处,那枚若隐若现、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混沌神符虚影,正随着苏晚参悟戮神诀的煞气,而微微闪烁、律动。
“混沌为基,杀伐为引……”玄渊仙尊的指尖,一缕墨色流光无声缠绕,“本尊倒要看看,你这块顽石,最终能磨砺出怎样一柄……惊世之刃。”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映照苏晚的那面光镜,屈指一弹。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墨色流光,如同穿越了空间,瞬间没入光镜之中,消失不见。
冰冷死寂的空间内。
正强行参悟《九幽戮神诀》、被体内冲突力量折磨得几欲昏厥的苏晚,猛地感觉一股冰冷、霸道、充满毁灭气息的意念,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她的识海!与石碑上那篇功法中蕴含的杀伐煞气瞬间融合、共鸣!
轰!
她眼前一黑,仿佛瞬间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纯粹杀戮意志构成的尸山血海!无数狰狞的怨魂嘶吼着扑来!狂暴的煞气如同亿万钢针,疯狂冲击着她的神魂!
“噗——!”苏晚再也忍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冰冷的地面!身体剧烈摇晃,意识瞬间被拉入崩溃的边缘!
玄渊仙尊冷漠地收回手指,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观星台上,星光流转,映照着他冰冷如神祇般的侧影。他如同掌控一切的棋手,冷漠地拨动着两颗充满恨意的棋子,等待着她们在绝境中碰撞出他想要的……火花。
冰冷的石碑前,苏晚染血的手指深深抠入坚硬的地面,指节泛白。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些游动的幽暗符文,瞳孔深处,那不屈的火焰在毁灭的煞气风暴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疯狂、更加冰冷!
“磨刀石?”她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如同厉鬼般的、决绝的弧度。
“那就看看……是谁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