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启人生
- 重生后我专注强国九十年
- 狙月月
- 2500字
- 2025-06-17 01:31:32
我站在图书馆斑驳的朱漆大门前,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校服袖口。三十年的漫长时光,足以让高中课本里那些曾经熟稔的知识风化殆尽。前世的最后二十年,我的整个世界都坍缩在柴米油盐和那个所谓的“家”里,连报纸上的铅字都很少有机会沾染目光,更遑论这些抽象复杂的公式定理。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油墨和淡淡樟脑丸气味的冷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隔绝尘嚣的静谧。我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阅览室最深处那个被高大书架环抱的角落,仿佛只有被层层叠叠的书本包围,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从书包里掏出那个崭新的硬壳笔记本,封面光滑冰凉。翻开同样崭新、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数学课本,那些扭曲的希腊字母、陌生的函数符号和冗长的定理定义,冰冷地排列在眼前,如同解读一部来自遥远异域的天书。
“集合A与集合B的交集记为 A∩B,表示由所有属于A且属于B的元素组成的集合…”我压低声音,几乎是逐字地艰难地念着定义,手中的铅笔仿佛有千斤重,在纸页上划出歪歪扭扭、毫无美感的符号。五十岁的大脑处理这些高度抽象的逻辑概念,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仅仅是为了弄懂“充分必要条件”这一对看似简单的概念,就耗去了我整整半个多小时,反复咀嚼、推演,直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同学,这里有人吗?”
一个熟悉得令人心悸的声音打破了角落的寂静。我猛地抬起头,心脏骤然缩紧。周明远端着一本厚厚的《高中物理竞赛精讲》,正站在我对面的空位旁询问。初秋下午的阳光斜斜地从高窗落在他身后,给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十六岁的他,下颌线条清晰流畅,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少年人特有的、带着淡青色血管脉络的小臂——这曾经让我怦然心动的画面,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尖刺,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有。”我的声音干涩而迅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啪”一声合上了摊开的课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马上就走。”动作麻利地开始将书本塞进书包。
他脸上阳光般的笑容僵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颈:“云跃,我是想为上次…抄作业的事跟你道个歉。我那天……”
“没必要。”我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手上收拾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我作业也是乱写的,不值得你抄。”说完,不等他再开口,我抓起书包,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角落和他带来的阴影。
走出图书馆,初秋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刺得我眼睛微微发疼。脚下这条熟悉的林荫道,两侧的梧桐树叶已染上些许金黄。前世,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带着羞涩和试探,轻轻牵起了我的手。而此刻,脚下踩着同样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却只让我感到一阵阵冰冷。我只想离他,离那个注定将我拖入深渊的起点,越远越好。
“云跃!”一个温和的声音叫住了脚步匆匆的我。是班主任李老师,她刚从教学楼出来,手里抱着教案。“下周就要月考了,看你最近状态挺投入的,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的喉咙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准备?我连现在的课程进度都像是在攀登悬崖峭壁,每一步都摇摇欲坠。“还…还在努力。”我含糊地应道,眼神有些躲闪。
李老师走近几步,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洞察:“嗯,你最近上课确实比开学初专注多了,老师都看在眼里。不过…”她顿了顿,语气更温和了些,“看你笔记本记得好像有点吃力,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要帮助吗?”
五十岁灵魂里那份根深蒂固的自尊心,像一道无形的墙。我用力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老师,我自己可以的。”承认自己连高一的知识都看不懂,比面对死亡更需要勇气。
回家的路上,我在街角那家熟悉的文具店门口停下脚步。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习题册。前世,我曾无数次这样驻足,为那个“儿子”小鹏挑选辅导资料,也无数次抱怨过他的懈怠。如今,角色对调,轮到我这个五十岁的灵魂,重新拾起笔,去攻克这些被遗忘的堡垒。我沉默地挑选了三本不同出版社、题量最大的数学和理科习题集,付钱时指尖微微发凉。原来,重新学习的感觉,远比自己记忆中想象的更加艰难和陌生。
“跃跃,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了!”妈妈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熟悉的饭菜香气。
坐在铺着格子塑料布的餐桌前,我看着爸爸习惯性地先抿了一口小酒,然后夹了一大块油亮的红烧肉放进嘴里。我的目光却牢牢锁在他脸上,那是一种不健康的暗黄,尤其是眼白部分,黄得有些刺目。
“爸,”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脸色有点黄,眼白也是。要不要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肝?”
“小孩子家懂什么?”爸爸不以为意地笑着,又喝了一口酒,“爸就是最近厂里加班多,累的!睡两天就好了。”
我放下筷子,语气异常认真:“爸,我们学校上周请了市医院的专家来做健康讲座,特意强调了脸色发黄、眼白发黄可能是肝脏问题的早期征兆。不能大意。”
妈妈夹菜的手猛地一抖,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她看向爸爸,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老云,闺女说得有道理!专家的话能不信吗?明天,明天你就请假去查查!不准拖!”
那晚,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书桌。摊开的数学课本和习题集像一座座大山。成年人的优势或许在于懂得如何“笨鸟先飞”——理解不了就先死记硬背。我把那些如同鬼画符般的公式定理,在草稿纸上反反复复抄写了不下二十遍,横的竖的,直到握笔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酸麻木,才勉强将它们刻印进这具年轻却承载着沉重记忆的大脑皮层。
月考的日子如期而至。坐在熟悉的考场里,发下的数学卷子摊在眼前。那些题目、图形、符号,它们似乎认识我,我却对它们一片茫然。大脑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线头。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监考老师踱步的声音清晰可闻。最后,我只勉强做了前面三分之一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剩下的大片空白,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麻木,我全部涂上了同一个字母——C。
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鲜红的“48”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印在数学试卷的顶端。全班倒数第七。视线掠过那个刺眼的分数,我看到了前排转过身来的周明远。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卷子,上面是一个耀眼的、几乎满分的数字。他的目光扫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我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将那张耻辱的试卷揉成一团,狠狠地塞进了抽屉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