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门扉初启

“轰隆隆隆——!!!”

大地在哀鸣。整条巷子,不,是整个街区,都在这源自地心深处的恐怖搏动中剧烈颤抖。脚下的水磨石地面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甲板,疯狂起伏、开裂!破碎的货架、散落的商品、厚重的尘埃,在剧烈的颠簸中如同失重的垃圾,被狠狠抛起,又砸落,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和碎裂声!

空气不再是空气。粘稠的暗红血雾如同活物般从沸腾的地面血渍中蒸腾而起,混合着浓烈的灰尘和纸张焚毁的焦糊味,形成一片令人窒息、视野模糊的污浊瘴气。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吞咽着冰冷的、带着铁锈腥甜的泥浆,灼烧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肺叶。

颈侧,那融合了“钥匙”的幽蓝结晶疤痕,此刻不再是搏动,而是在……燃烧!一股冰冷死寂与怨毒贪婪彻底失控、相互湮灭又疯狂滋生的混乱力量,如同失控的熔岩洪流,从结晶深处喷涌而出!它不再区分敌我,只是狂暴地冲刷、撕裂着每一寸神经,每一根血管!识海如同被投入核爆中心,被纯粹的能量风暴撕扯成混沌的碎片!剧痛早已超越了肉体的极限,化作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虚无感。视野被猩红、幽蓝、灰白交织的混乱光芒彻底吞噬,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震颤、布满狼藉的地面上,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这天地剧变。

唯有听觉,在濒死的混沌中,被强行灌入那毁灭的交响。

“坐标稳定!路径锚定!‘门扉’……开启吧!”青鸾那冰冷而狂热的宣告,穿透了大地轰鸣和建筑的呻吟,如同地狱的礼赞,清晰地刺入濒临破碎的意识。

她站在剧烈摇晃、血雾弥漫的店铺中央,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下显得模糊而高大。她手中的漆黑短杖,顶端的幽蓝棱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杖尖精准地指向悬浮在半空中、如同小型血日般爆发出贯穿天地猩红光柱的兔子玩偶!

那玩偶,已彻底异化!撕裂到耳根的嘴巴形成一个无声尖叫的黑洞,笔直竖起的耳朵如同接收天启的邪恶天线,而那双爆发出刺目猩红光芒的纽扣眼睛,正带着一种冰冷、非人的“俯瞰”感,缓缓转动,死死“盯”向巷子深处——玲玲被苏家监护的方向!

随着青鸾的宣告和玩偶目光的锁定,那道凝练的猩红光柱骤然收缩、旋转!化作一根贯穿天地的、不断扭曲旋转的猩红螺旋!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呻吟!

“轰——咔咔咔——!!!”

巷子外,景象如同末日画卷!

在猩红螺旋光柱的照耀下,在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恐怖搏动中,巷子两侧那些低矮破旧的房屋、斑驳的砖墙、坑洼的水泥路面……所有构成现实世界的物质,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开始疯狂地扭曲、软化、融化!

砖石失去棱角,化作粘稠流淌的暗红色泥浆!水泥路面如同沸腾的沥青,鼓起巨大的、蠕动的气泡!房屋的木质结构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朽烂、崩塌,融入那翻涌的暗红泥流!金属窗框和招牌扭曲成怪诞的、如同痛苦挣扎的金属触手!整条巷子的空间结构,被一股难以想象的伟力强行揉捏、塑形!

一个巨大无朋的、难以名状的“门”的轮廓,正在这物质与空间的混沌熔炉中,缓缓“生长”出来!

那不是建造的门!那是巷子本身被强行“活化”、“献祭”,以其物质为基,以其空间为框,以其蕴含的无数微渺生命的恐惧与绝望为祭品,正在铸就一扇通往未知恐怖之地的——**活体门扉**!

门扉的框架由无数扭曲融合、兀自蠕动的暗红色砖石和凝固血痂构成,表面布满了如同巨大血管般搏动的凸起和不断开合、流淌着粘液的孔洞!门扉内部的空间,并非空洞,而是如同沸腾的熔岩漩涡,翻滚着粘稠的、灰白色的、散发着无尽死亡与冰冷怨念的……灰烬!灰烬中,无数模糊痛苦的人脸和扭曲肢体的轮廓时隐时现,发出无声的哀嚎!

门扉的边缘,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呈现出锯齿状的、不断蔓延的裂痕!裂痕内部,是更深沉的、不属于此世的黑暗,以及……点点冰冷、遥远、充满恶意的星光!

“玲玲……来……门开了……”那个混合着孩童极致惊恐与无尽怨毒的低语,再次直接在濒临溃散的识海中响起。这一次,声音不再仅仅源自玩偶的猩红光芒,更像是从那扇正在成型的巨大活体门扉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直达灵魂的召唤!

这召唤如同冰冷的钩锁,狠狠刺入识海深处!颈侧燃烧的灰烬结晶猛地一颤!一股源自灰烬核心的、无比强烈的贪婪与渴望,混合着“界外”残留被强行压制的冰冷悸动,形成一股狂暴的吸力!仿佛那门扉深处,有它们共同渴求的“源头”!

“呃啊啊——!”无法抑制的痛苦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不堪。身体在混乱力量的撕扯下剧烈痉挛,如同濒死的鱼。视野彻底被猩红和扭曲的门扉影像占据。

就在这时!

“呜哇——呜呜呜——!!!”

一阵撕心裂肺的、属于玲玲的惊恐哭喊声,由远及近,如同利刃般刺破了大地轰鸣和门扉成型的恐怖噪音!

透过破碎的店门和弥漫的血雾灰尘,模糊的视野看到:巷子口,两个穿着深灰色西装、但动作明显僵硬踉跄的苏家保镖,正死死架着一个疯狂挣扎、哭喊的小小身影,朝着小卖铺的方向……不,是朝着那扇正在成型的巨大活体门扉的方向,强行拖拽而来!

是玲玲!

她的小脸惨白如纸,大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她怀里似乎还死死抱着什么东西,但在剧烈的挣扎中看不真切。她拼命地踢打、哭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放开我!陈叔叔!陈叔叔救命!好多红影子……它们在拉我!门……门后面有东西在叫我!”

那两个保镖眼神空洞,动作机械而有力,仿佛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对玲玲的哭喊充耳不闻,只是如同执行程序的机器,拖着她一步步逼近那散发着恐怖吸力和污秽气息的活体门扉!

“不……玲玲……”破碎的意识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呐喊,却被体内狂暴的混乱力量和剧痛无情淹没。

“祭品……归位!”青鸾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掌控一切的残酷。她手中的短杖幽蓝光芒一闪,指向被拖拽而来的玲玲。

悬浮在半空的兔子玩偶,那双猩红的“眼睛”光芒瞬间暴涨!那道贯穿天地的猩红螺旋光柱猛地分出一道稍细的光束,如同一条冰冷的锁链,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缠绕在玲玲纤细的脖颈上!

“啊——!”玲玲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瞬间僵直!挣扎停止了!她怀里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正是那个脏兮兮的、此刻却散发出微弱共鸣般灰白光芒的兔子玩偶(玲玲自己的那个)!

猩红的光束锁链缠绕着她的脖颈,另一端连接着悬浮的异化玩偶,更连接着那扇巨大的活体门扉!玲玲小小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提起,双脚离地,如同一个被献上祭坛的羔羊,朝着门扉内部那沸腾翻滚的灰烬漩涡飘去!她的小脸上,恐惧凝固了,瞳孔放大,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一丝被强行注入的、非人的灰白光泽!

颈侧的灰烬结晶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爆发出灼烧灵魂的剧痛和一种……贪婪到极致的悸动!灰烬核心疯狂地共鸣着,仿佛玲玲就是它等待已久的、开启最后关卡的“密码”!

“钥匙……转动……”青鸾的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叹息。

就在玲玲的身体即将被投入门扉内部那沸腾灰烬漩涡的刹那!

**“铮——!!!”**

一声清脆、冰冷、仿佛能斩断空间的金属颤鸣,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所有的噪音!

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新月般的幽蓝寒光,带着绝对的死寂与斩断一切链接的意志,如同划破夜幕的流星,瞬间从巷子口的方向激射而至!

目标,并非青鸾,也非门扉,而是那道缠绕在玲玲脖颈上、连接着异化玩偶与活体门扉的猩红光束锁链!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刀刃切过凝固的油脂!那道强大的猩红锁链,在这道幽蓝寒光面前,竟如同脆弱的蛛丝般,应声而断!

“噗!”

锁链断裂的反噬瞬间作用!悬浮在半空的异化兔子玩偶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意念冲击),爆发的猩红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贯穿天地的螺旋光柱也出现了瞬间的扭曲和黯淡!

即将投入灰烬漩涡的玲玲,失去了锁链的牵引,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从半空中坠落!

“谁?!”青鸾的狂喜瞬间被惊怒取代!她猛地转头,短杖幽蓝光芒暴涨,指向攻击袭来的方向!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计划被打断的狰狞!

巷子口,被猩红光芒和空间扭曲映照得光怪陆离的废墟边缘。

一个身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身形高大,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战术风衣,领口竖起,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部分,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色,下颌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头上戴着一顶同样深灰色的软呢帽,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遮住了眼睛。

李国锋。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姿态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松弛感,仿佛刚才那道斩断猩红锁链、足以撕裂空间的幽蓝寒光并非出自他手。在他身后,几辆涂着哑光黑伪装色的第七组车辆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车灯如同巨兽冰冷的眼眸,穿透弥漫的血雾和扭曲的光线。车旁,数名全副武装、散发着冰冷肃杀气息的外勤队员已经迅速展开战斗队形,武器系统锁定了店铺和正在成型的活体门扉!

他来了。在通讯终端发出最高警报后,在“守门人”叛离事件确认后,他带着第七组的支援,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在最致命的时刻切入了战场!

“李国锋!”青鸾的声音冰冷刺骨,充满了被阻挠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第七组的走狗!你们阻止不了‘门’的开启!‘钥匙’已转动!祭品已就位!‘灰烬’终将……”

她的话音未落!

“嗡——轰——!!!”

一声沉闷而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轰鸣猛地从第七组的车辆方向爆发!数道凝练的、带着高频净化震荡波的能量光束,如同从天而降的审判之矛,瞬间撕裂空间,狠狠轰击在那扇巨大的、尚未完全稳定的活体门扉之上!

“滋啦——轰隆——!!!”

刺耳的湮灭声和剧烈的爆炸声混杂在一起!门扉框架上那些蠕动的暗红砖石和搏动的“血管”瞬间被狂暴的净化能量撕裂、汽化!门扉内部沸腾的灰烬漩涡被强行打散,无数痛苦的人脸在能量风暴中发出无声的尖啸后湮灭!整扇巨大的门扉剧烈震颤,边缘的空间裂痕疯狂蔓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刺耳鸣响!成型的进程被强行打断、重创!

“压制!矩阵覆盖!阻断能量回流!”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通过第七组的通讯频道响起,是现场指挥。

“呃!”青鸾闷哼一声,显然门扉受创的反噬也影响到了她。她手中的短杖幽蓝光芒一阵紊乱。她猛地看向坠落在地、陷入昏迷的玲玲,又看向悬浮在半空、光芒因锁链断裂和门扉受创而剧烈波动的异化玩偶,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决断!

“信标!燃烧吧!”她尖啸一声,不再试图维持门扉的稳定,而是将短杖顶端的幽蓝棱晶狠狠刺向悬浮的异化玩偶!

她要引爆“信标”!用这最后的力量,强行完成“门扉”的临门一脚!哪怕代价是彻底摧毁这个珍贵的坐标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瘫倒在地、意识在剧痛与混沌边缘沉浮的我,颈侧那燃烧的灰烬结晶,在门扉受创、能量紊乱、青鸾孤注一掷的混乱时刻,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悸动!

不是剧痛,而是一种……冰冷的指引!一种源于“界外”残留最深本能的……吞噬指令!

目标——正是青鸾手中短杖顶端,那颗爆发出刺目幽蓝光芒、即将刺入异化玩偶的棱晶!

那里面……蕴含着驱动“信标”、引导“门扉”的核心能量!是……更高纯度的“钥匙”碎片?!或者……是“守门人”的力量核心?!

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在灰烬结晶那冰冷吞噬指令的强行驱动下,如同回光返照般,榨出了最后一丝力量!我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剧痛和识海濒临崩溃的眩晕,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朝着青鸾和悬浮玩偶的方向,合身扑去!目标,正是她刺出的短杖顶端!

动作快得超出了身体的极限,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青鸾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引爆“信标”上,根本没想到我这个早已被判定为失去战斗力的“盒子”会突然暴起!当她察觉时,那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杖尖,已经近在咫尺!

“找死!”她厉喝一声,短杖去势不减,反而更加凌厉!在她看来,我这无异于自杀!

然而——

就在杖尖幽蓝棱晶即将刺中我胸膛的瞬间!

我猛地侧身!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操控着身体,将燃烧着灰烬结晶的颈侧,狠狠撞向了那枚刺目的幽蓝棱晶!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刺破坚韧皮革的声响!

短杖顶端那枚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幽蓝棱晶,没有刺入我的胸膛,而是……狠狠地刺入了我颈侧那片幽蓝与灰白纹路交织、如同活物般搏动燃烧的结晶疤痕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股冰冷到极致、又狂暴到极致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海,瞬间从刺入的棱晶中,狠狠灌入颈侧的结晶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