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终焉之始·新的轮回

青崖镇的废墟上,风卷着灰烬打转,像一场没下完的雪。

我坐在一块断碑上,脊背挺直,鞋尖对齐地缝。七把刀尖插在身周,围成北斗形状,刀柄微微发烫。胸口那道金线已经浮出皮肤,缠绕心脏三圈,末端连着掌心的老茧。它跳得不快,但每一下都牵动天地震颤。

我知道,这世界撑不住了。

前脚踩过的石板正一块块化成粉末,不是风化的那种,是直接从边缘开始消失,像是被人用刀削去了存在。远处一棵槐树,树干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横竖线,像账本格子。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整个大胤疆域都会变成一堆写满进度条的残页。

我抬手,摸了摸右眉骨。

那里本该有道疤,现在只剩一道淡紫金纹路,像是被什么重新刻过。痛感早就没了,连记忆都开始发飘。可我知道我是谁——楚狂刀,肝了半辈子进度条的疯子,最后把自己肝成了系统漏洞。

我笑了下,没出声。

不是笑这结局,是笑当初那个在酒楼后巷砍三千刀只为冲“拔刀术”的傻子,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能站着不动,就让天地卡顿。

我伸手,把金线一圈圈从胸口剥下来。皮肉没破,可每拉一寸,四肢百骸就像被千根针扎着往回收。这不是疼,是规则在咬我。我把金线绕上腰间青铜刀,刀身立刻震起来,表面浮出无数画面——

有人在练剑,一刀接一刀;

有人在挨打,鼻青脸肿还不肯倒;

有人在吃包子,数着咬了几口;

有人在绕路,专挑直线走。

全是“我”。

不止是我,是所有轮回里的我,所有刷进度的我,所有以为变强就能活下去的我。

刀越震越烈,最后“嗡”地一声,整把刀亮得刺眼。

我站起来,双手合十,把刀夹在掌心。

“这一次,不为满级,不为通天。”

“也不为……再活一次。”

我抬手,将刀掷向星空。

刀飞到半空,还没碰到云,就“啪”地炸开,碎成无数紫金光点,像一场倒着下的流星雨,往天上冲。那些光点撞进夜幕,瞬间扩散,化作细密光网,覆盖整片苍穹。北斗七星的位置最先亮起,接着是二十八宿,最后连银河都开始流淌紫金流光。

大地抖了三下,停了。

空气里那种“随时会崩”的紧绷感,消失了。

我知道,重启开始了。

——

大胤旧祭坛,晨雾未散。

石台上躺着个少年,额头磕破了,血顺着眉骨往下淌。他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一瞬,随即清晰。

眼前浮着一道极淡的光条,几乎看不见,只有靠近时才能辨出上面写着:【呼吸:0.001/∞】

他眨了眨眼,伸手去碰。

指尖穿过了光条,像拨开一层水膜。没有惊慌,没有疑惑,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只是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嘴角轻轻一扬。

“又开始了。”

他坐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背上绑着九把铁片刀,刀刃都没开锋,刀柄却磨得发亮。他站起身,试了试步子,左脚先出,鞋底铜钱“叮”地响了一声。

他抬头,天还没亮透,但云层裂开一道缝,有余光洒下来,像是刚才那场流星雨还没走远。

他没多看,转身朝山道走去。

——

酒肆屋檐下,不醉和尚蹲在瓦片上,手里擦着个空酒葫芦。葫芦口朝下,倒不出一滴,内壁却缠着一道金线,绕了七圈,打了个死结。

他望着天,星轨还在动,紫金光点一粒粒嵌进夜幕,像有人在天上补网。

他叹了口气,把葫芦塞回怀里。

“这次……别再让我等二十年。”

话音落,葫芦里的金线轻轻颤了下,像是回应。

——

山巅石崖边,柳无眉站着,左眼微眯。眼底罗盘缓缓转动,映出星图轨迹——七颗星连成一线,正是北斗阵形。

她看着那七点光,忽然低声说了句:“进度条不是枷锁,是见证你变强的刻度。”

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可下一瞬,那句话像是长了脚,顺着风溜进山下小镇,溜进江湖客栈,溜进某个正在打坐的武者耳中,溜进一个刚捡起木刀的少年心里。

——

少年走上了山道。

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他眉骨上。那道疤还没完全显形,但已有紫金微光一闪而过。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极准——左脚落,铜钱响;右脚跟,踩石缝。九把铁片刀在背上轻轻晃,刀柄相碰,发出细微金属声。

他抬头,看见天边最后一粒流星光点,缓缓融入云层。

他没停步,继续往前。

鞋底铜钱又一次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