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换座位

“哇————！”

一声响亮又委屈的哭声突然响彻教室，瞬间吸引了陈薇老师和所有家长的注意。哭声的来源正是赵萌。她站在自己的小椅子旁，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小手还不停地揉着眼睛，看起来格外可怜无助。

陈薇老师立刻关切地望过去：“小萌？怎么了？不哭不哭，告诉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赵萌一边抽泣，一边用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说：“陈老师……呜呜……你们错怪我爸爸了！爸爸他……他一个人照顾我……特别特别辛苦！为了给我买新书包……买好吃的……他……他每天天不亮就出海捕鱼……还被暴鲤龙攻击了……他的伤才好一点点……！他不是故意睡着的！他是太累了……呜呜呜……”

她的话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陈薇老师心头一震，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愧疚。她作为班主任，竟然没有充分了解到一个学生家庭的具体困难！

周围的家长们也瞬间动容，望向后排那个脸色苍白、还在睡觉的赵鸿，目光中的审视和之前的些许轻视迅速被理解和同情取代。

原来这位父亲并非不上心，而是独自一人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赵萌揉眼睛的时候，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四周家长的反应和王壮壮妈妈那变得难看的脸色，哭声更大了些，继续道：“爸爸他……他这几天身体还没好全……今天本来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的……可是他怕我失望……坚持要带我来……哇……”

她伤心地提起了赵鸿的伤势，更是让家长们心头一紧。不少感性的女家长已经掏出手帕擦起了眼角。

“天哪……这孩子太懂事了……”

“是啊，这位爸爸真是太不容易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还受了伤……”

“刚才谁那么刻薄，人家都这样了还挑刺？”

低声的议论和同情的目光如同暖流，迅速包围了赵萌。舆论的天平瞬间倒向了赵鸿这边，之前王壮壮妈妈的指责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甚至冷酷。

王壮壮妈妈的脸涨得通红，由红转紫，像熟透的茄子。在众多谴责的目光下，她恼羞成怒，尖声反驳：“你们……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让你们的孩子去和她坐一起啊！”

陈薇老师此刻也有些生气了，她正色道：“壮壮妈妈！请注意您的言行！这里是教室！”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老师，让我们家小天和小萌坐一起吧！”说话的是之前自我介绍过的陈天的爷爷，一位精神矍铄、皮肤被阳光晒成健康古铜色的老者，身边跟着一只头顶荷叶、手持莲茎、眼神温顺的莲帽小童。“我们老陈家世代在城郊经营果园，最讲究的就是实在和互助！孩子们都是好苗子，一起学习一起玩，互相照应对！我看小萌这丫头就很好，懂事！”

陈薇老师感激地看了陈爷爷一眼，又看了看眼圈红红、还在抽噎的赵萌，终于点了点头：“好，陈爷爷说得对。那之后我就安排陈天和赵萌做同桌。”

叮铃铃铃——！

清脆的下课铃声适时响起。

陈薇老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走上讲台：“各位家长，今天上午的公开课活动到此结束，非常感谢大家的参与！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如果还有个别问题，欢迎单独找我交流。下课！”

孩子们欢呼一声，像放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冲出教室奔向外面。家长们也纷纷起身，大部分涌向讲台围住了陈薇老师。

教室里瞬间变得嘈杂而混乱。

赵萌立刻收起眼泪，噘着嘴，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到后排赵鸿面前，伸出小手，不轻不重地掐了掐他的脸颊。

“臭爸爸！还在睡！”

赵鸿“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经过这两个小时的休息，精神力耗尽带来的那种掏空般的虚弱感缓解了不少。

他抬头环顾四周喧闹的环境，有些茫然：“结束了？还没看你上课……”

赵萌双手叉腰，小嘴噘得更高了，带着点小委屈：“都上完啦！你一直在睡觉，都没看到我坐得多直！哼！”

“抱歉，爸爸……是有点……”赵鸿刚想解释自己没有休息好，目光却猛地定格在女儿红红的眼眶和残留的泪痕上，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哭了？谁欺负你了？”他的眼神锐利起来，迅速扫过前方的人群，周身那股不属于凡尘的气场在不经意间弥漫开来。

讲台前被围住的陈薇老师似乎心有所感，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站起身的赵鸿。她连忙向周围的家长致歉，分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

“赵先生！”陈薇老师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真是对不起！让您见笑了。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坚持带伤来参加小萌的活动，我代表幼儿园感谢您！”她的话语充满了理解和尊重。

赵鸿一愣。他下意识地想解释：“陈老师，我……”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腿被女儿的小手用力捏了一下。低头看去，赵萌正仰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一丝小小的得意，用口型无声地说：“爸爸，配合我！”

赵鸿瞬间明白了什么，这小丫头刚才那顿哭……恐怕是演给所有人看的！他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感觉，有无奈，有心疼，也有一丝莫名的暖意——女儿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他顺着赵萌的意思，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虚弱：“咳……没事，陈老师。只是……”

“对对对！”赵萌立刻抢过话头，小脸上满是“担忧”，扶着赵鸿的胳膊，“陈老师，我爸爸的病还没好透呢，不能多说话，他得赶紧回家休息了！”她演得无比自然。

陈薇老师立刻点头：“是是是，您身体要紧，赶紧回去休息吧！改天如果方便，我希望能去您家里做一次家访，我们好好聊聊小萌的情况。”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刚才……壮壮妈妈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向您保证，在咱们海星班，小萌会得到所有人的关爱和尊重，不会有人因为家庭情况而看轻她。”

“壮壮妈妈……”赵鸿低声重复，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材富态的女人。他抬头寻找，那个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她说了什么？小萌哭是不是因为她？”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女儿的眼圈还红着，这让他很不舒服。

陈薇老师轻轻摸了摸赵萌的头：“壮壮妈妈提出想给她的孩子换座位。”

“换座位？”赵鸿眉头微皱，随即语气斩钉截铁：“很好。就算她不提，我也希望小萌换个同桌。”

他这句话让陈薇老师一愣。

赵鸿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玩耍的孩子们，精准地落在那个正拿着一袋零食在吃的王壮壮身上，冷静道：“那个孩子，上课东张西望，手里嘴里总离不开零食，明显缺乏专注力。让小萌和这样的孩子长期同桌，对她的学习没有好处。换掉这样的同桌，我支持。”

他这番话，说得陈薇老师目瞪口呆。这和她想象中那个虚弱的父亲形象……差距有点大啊！她下意识地看向赵萌。

赵萌站在赵鸿身边，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爸爸，小脸上哪里还有委屈，满满的都是崇拜和得意！爸爸刚才说话的样子，简直帅呆了！尤其是那句“换掉这样的同桌，我支持”，太酷了！

赵鸿没有理会陈薇老师的错愕，他低头看着女儿，眼神柔和了些许，声音也放轻了：“爸爸先回去了。你……好好上课。”他刻意加重了“好好上课”几个字，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的警告。

“嗯！爸爸再见！路上小心！”赵萌用力点头，笑得像朵太阳花。

赵鸿对着陈薇老师点了点头：“陈老师，再见。”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了喧闹的教室。

“爸爸再见！”赵萌清脆的声音追在他身后。

陈薇老师望着赵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身边一脸灿烂笑容的赵萌，一时间有些恍惚。她轻轻叹了口气，蹲下来，平视着赵萌的眼睛：“小萌，那……以后就让陈天做你的同桌，好吗？”

不用再和王壮壮那个总说她没妈妈的家伙坐一起了！赵萌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乖宝宝的表情，用力点头：“嗯！我都听陈老师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