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再次收买人心,太后许了何乘鳌所部不少酬劳,何将军一面辞谢,一面拜领了。大队人马按照吴大人的安排前往东大寺,庙里地方有限,只能作“行宫”,我和伦贝子等人只得借住在附近的民宅。
怀来宣化一带真的是个苦地方,周围的地貌虽然雄奇,但是耳边时时响起的梆子声,和此起彼伏的乞讨声、求助声,一声声钻进我的耳朵,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辛酸。
这天深夜,将要破晓,就在我出门解手的时候,我却接到了老陆递上来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三个字:岑春煊。
这是载湉的小楷,我一眼便认得了。一身车夫打扮的老陆,开门见山地说:“何乘鳌的马队现在归岑春煊管,上头的意思,只有找他!”
岑春煊,岑春煊!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以前在章京任上,我曾有幸见过他的奏章!
我想起了那日吴大人前来接驾时,随同在侧的一位大人,此人胖圆脸盘,短眉毛,一双细长眼睛神采奕奕,只是眼梢有些下垂。
这个人身材比较高一些,他的容貌气质让人直接联想起袁世凯。
凭直觉,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岑春煊。但是,失意的“表弟”为什么想起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岑大人呢?
而且,老陆冒险的到访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我想了想问道:“陆爷,您知不知道上头为什么选择依靠岑大人?”
“胡话。”老陆桀骜地怪我,“当年您还是郭总管的时候,为什么选择王商当干爹呢?”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两件事有啥联系?只听老陆回答:“老爷子和我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对我算是信任的,这才让我拎着自个儿的脑袋出来找您!别的大事儿我哪知道!”
对啊!我想,问了也是白问!只有自己琢磨一下了!于是我对他道:“陆爷,多谢您!本爵知道了,您回去告诉上头,就说这事儿急不得,得容我想个办法慢慢办。”
陆爷似乎一点也不领我的情,他喊起我以前的诨名,“郭小车,你干爹也要让我三分,你以后见我要叫‘大伯’,知道吗?”
哎,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我受寵的时候,何曾见过您这号人物!我见的是超级偶像型的“对儿杨”……
我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但是很快就真正的后悔了!载湉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正的亲信谁也不在身边,老陆这时候还那么仗义,足见是个好汉!
“是!大伯!”我就这样,又认了一次亲。
“不说了,上头是急脾气。你最好快点找到岑大人,说服他护送万岁爷回京。早一天回京就少一点的损失!”老陆板着个脸,对我吩咐一番,然后从容地回身走去。
晚风渐紧。老陆的背影消失的时候,我正一手拿着那张纸条,一手提溜着打掩护用的裤子,站在饱经沧桑的民宅门外。
我的眼看向门前那几棵已经遭受刀劈斧砍,树皮脱落,枯死的树叶落了一半的老树,不禁感到一丝微凉,寒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