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条约的那一天终于到来。无论大臣如孙毓汶、庆亲王等人如何劝说,载湉始终不愿在条约上用玉玺。他尤其不愿割宝岛,面对咄咄逼人的大臣和不尽人意的败局,他痛苦地喊道:“割台湾,人心都散了,朕还有什么资格做皇帝啊!”他的怒吼,没有得到什么响应,众大臣似乎以为签约已成定局,皇上现在说这些显得天真幼稚。
前后迁延了多时,载湉依然斗不过那股涌动的毒流,他含泪在条约上盖了玺印,随后在空荡荡的大殿上转了好多圈,忽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载湉哭够了,下了朝,独自坐在养心殿里,呆木木地一言不发。
我跟随他多时,从来没见他这么伤心。珍小主还在监禁中,我无奈让王商先稳住载湉,喊来了他最信任的翁同龢。
翁师傅进入养心殿的时候,我们看见暴怒的载湉正在烧书。
那一册册的书本,曾经是他的梦想,是他的信仰,如今,在铜火盆中灰飞烟灭。
“皇上不可,这次的失败不是读书造成的呀!”
“这些书有什么用!翁师傅,你告诉过我,你从小就说只要有爱民之心,再加上后天用功学出满腹经纶,我就能做个好皇帝!可为什么,现在割了宝岛,让了主权,赔了银子,天下被我治理成这个样子?!”
红了眼的载湉听不进任何劝谏,声泪俱下,一边烧着书,一边伤心地质问着翁师傅。
将近60岁的翁同龢匍匐于地,面对学生这样的问题,他老泪纵横,无言以对。
他能回答什么呢?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他如果说这些书有问题,他的教育方法和内容都有错误,那么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功绩”,他自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如果坚持说自己的教育理念没有错,那么载湉完全做到了他的要求,然而事实上的惨败又让他无可辩驳,平素身为清流首领,辨理明晰的翁师傅彻底两难了。
翁师傅跪在地上,因为体力不支加上心情激动,他微微颤抖起来。载湉不忍,亲自去扶他,老爷子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思想再三,老爷子把责任归结到自己身上,反复说自己没有教好。没有料到日本人这么阴险狡诈,今天的惨败,是自己教育失当造成的,和这些圣贤书没有关系。
我趁这个间隙,把载湉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烧的书全部解救了,载湉看见我这样做,出乎意料的没有责怪,似乎他从心底里认同了这一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