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若不在,繁花盛开[5]

缪斯卡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不管是为了系统的奖励,还是为了难得让他有点心动的女孩,他从一开始的含蓄表达心迹到后面越来越猛的追势,都把这个坚持贯彻的淋漓尽致。

——甚至比数百年前不夜城的奥斯顿还要执着。

他追求她到底多久了呢?

若是以人类的时间计算的话,他追求了十年。

系统没有限定时间,每隔几天他想起来的时候就去撩一波,忘了也就忘了,系统也不会强迫。

十年的时光他都没有遇见另一个令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他从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向中年男子转化,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他会拽着月逛逛这个小镇——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说是追求不如说是和异性朋友一起四下玩儿玩儿。

虽是如普通朋友的相处,可缪斯卡总爱给月一点儿小惊喜,万一....万一她心动了呢。

譬如这一次,他带着吸血鬼来到一座冰雪雕成的宫殿。庄严,华丽,奢靡,朦胧的无尽灯火点缀这个杰作,仿佛瓦伦提克铺就的黄金。

他带着她来到宫殿的中央,让她仿佛身处阳光之下。黑袍,五官,长发,蝠翼,无不布满了碎金的色泽,胸前的祖母绿更是游走着耀眼的金黄。

“我是真的爱你,你的容貌实在令我着迷。”缪斯卡低低地吹了声口哨,优雅地抬起她的手掌,落下轻如羽毛的吻,他又开始不正经的说情话,褐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嗯,我也爱你。”月早已习惯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弯了弯眼角,无可奈何,“也爱提雅,爱蜂花,爱月光。我爱你们所有。”

她如灵猫般轻盈且巧妙地退后一步,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说吧,这次又租用的是哪家?”

缪斯卡龇牙咧嘴一笑,高贵典雅的气质随着他的表情眨眼间支离破碎:“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我好像更爱你了怎么办?”

“我还不了解你?我还真的有点好奇,毕竟....”她双手环胸,笑容似初见般温煦,言语比刀剑还锋利,“你穷。”

“人艰不拆啊你这个吸血鬼!”缪斯卡毫无形象地抓抓短发,令它惨不忍睹,“我就不该嘴贱!好吧好吧,长生种真是令人难过,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哎....最近我们城镇迎来了很著名的那个冰封流浪音乐剧团,他们近期会举行一场演出——这儿是他们搭建的表演场地,我认识团长,让他借我用用。怎样,还是不错吧?”

“嗯,和我当年居住的....”月顿了顿,“宫殿一样宏伟。这真是令人赞叹,如此精美的工艺品完全想象不到它仅仅只是歌舞剧场。”

“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对吗?”缪斯卡毫无形象地坐到观众席,语调平淡地像是询问今天吃什么。

“我爱你们所有人。”月扇了扇翅膀,答非所问。

“那还真是令人遗憾。”他无所谓地咧嘴一笑,脸上一点遗憾的表情就看不到,“虽然现在我和你相处地更像是朋友——我也想象不出你和我结婚的模样。”

[系统,查询月对我的好感度。]他心中默念。

[滴,目标对宿主好感度:90]

[果然没有一点变化啊。]他暗暗叹息。

“那个,缪斯卡。”月左手环腰,右手撑住下巴,猩红地眼眸里盛装着某种苦恼,“我觉得是时候坦白了——它似乎困扰了你十年?....我的意思是,我听得见,它对你说话。”

[....]缪斯卡和系统同时沉默了。

他微微张大嘴,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听得见?卧槽!那不就相当于推boss的时候她早就知道你的全部攻略总结闲得无聊的boss陪你玩了整整十年的感觉....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他读的书似乎不是很够,只有卧槽能表达他内心的震撼与惊讶。

“它似乎困扰你许久了呢。”月歪了歪头,凝视着缪斯卡或者他身上的某种东西,“我大概知道它想要什么,所以我花了十年的时间寻找能帮助它的方法——衍鸠很难独自凝聚身体——在不需要情爱的情况下。”

衍鸠?缪斯卡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鸟类迷系灵体生物,幼鸟于血肉生物精神海孵化,与其寄生者互利共生。幼鸟需要寄生者的情爱滋生血肉之躯,爱慕对象越高等它提取精神力越简易。寄生者因为衍鸠的存在精神力更加纯粹,为法师祭司等职业打下基础。

可正因为知道衍鸠是何物,所以他更加抓狂。

我堂堂一个穿越人士居然被一只本地蠢鸟戏弄了!颜面不存啊!

他呆滞地看着月抓出他的「系统」,木然地和她回了黑昼,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她绘制法阵,熬煮草药,看着法阵里一团空气喝光了药汁,似乎还打了一个嗝,光芒闪烁,特效乱飞,从几乎快报废的法阵里飞出一只胖鸟,对着月啾啾地叫了几声,满意地舒展了自己的身体,钻出窗户消失不见。

缪斯卡仿佛与美杜莎对视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月打个响指,扫帚拖把抹布开始自行清理这一地狼藉。

“所以,你就这样看着我对你追求了十年?”缪斯卡颤颤巍巍地指着斜靠墙的吸血鬼,手指哆嗦地仿佛得了某种病症一般。

“没办法啊,那只衍鸠那时候和你的精神海联系太过于紧密,强行剥离说不定能让你俩横尸当场。何况它也需要你追求异性的时候分泌的那种奇怪的情感存活——这十年可以说你俩签订了生死等价契约,它死了你也会不能活着。反之亦然。”月安慰似的拍拍肩膀,“起码你现在拥有成为法师,祭祀,祭司,祈祷者的资格,待遇不低哦。”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啊!”他终于反应过来,咆哮道,“我现在已经三十三啦!就算你以前提示我多看看法系职业入门基础我也....”

“嗯?”月笑眯眯地看着他,和煦的表情在缪斯卡看来却是蔫坏蔫坏的,“怎么不说话啦?”

“你以前就告诉过我。”缪斯卡难过地抬头,拼命眨眼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我那时候根本没往心里去。所以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儿告诉我以后可能用得上啊....”

月难得地叹息,笑容却比魔鬼都恶劣:“人类的劣性....可我就是喜爱人类啊。”

如果她真的告诉他了,以他的性子绝对会拐弯抹角问到底,到时候知道了缘由,不能以平常心追求她,意味着衍鸠没有充足的养分,恐怕就得一尸两命啦——好吧,这个词语似乎不是很好。

“真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性格非常、非常恶劣。”缪斯卡一脸认真的道。

“当然。可惜除了一个不会死的家伙,他们都死啦。”月点了点头,好笑地看着缪斯卡翻着白眼,一口气快提不上来的样子,慢悠悠的补了一刀或者让他缓了一口气,“....老死的。”

“谁和你结婚绝对是觉得自己脾气太好了!绝对!”

缪斯卡那当然不算是一见钟情——谁能和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成为损友呢。月的谈吐注定她只能成为所有人的挚友,却不能成为某个人的新娘。

若干年后,容颜不变的吸血鬼鬼魅般闪现于仅有一个随时被死神怀抱的老者床前。

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床上褐发褐眸的老人,他已经很老很老了。作为普通人类,活到两百四十七岁已经是很罕见的例子,魔灵的普通人类平均寿命也不过两百年。

她很少如此柔和专注地凝视着他,也很少把肃穆裹挟于目光中。

老人浑浊的眸子不复初见时的澄澈透亮,他吃力的眯起眼看了半晌:“是你啊。”

她捧起他形如枯槁的瘦弱手掌,如当年在冰雪歌舞剧场他所做的那般,在他的手背落下一个吻,轻如羽毛,短如呼吸。

没有动人的言语,没有透亮的泪珠,吸血鬼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眸:“晚安,我的老朋友。”

嘴角含笑地模样,让缪斯卡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刻,这只吸血鬼柔和地弯了弯眼角,说....

她说了什么呢....

死亡的接引之神于他耳畔悄然浮现面庞,腐朽的喉咙里露出他快遗忘的曾经:“她说,「结账的话直接给魔偶就好,不必特意跑一趟。」”

是啊,人老了,记忆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悄悄告诉你,其实那束花到最后我出门的时候也没有给钱。他缓缓闭上眼,满是皱纹的嘴角翘起奸计得逞的弧度,我戏弄了她一回,她一直没发现,哈。

神明默不作声,他顺着缪斯卡的脖子绕了一圈,骷髅一般的手指勾了勾,缪斯卡便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他的灵魂脱离了苍老的身体。

黑气所过之处立刻浮现死灵之门,炽热的气息令他有点畏缩,可是灵魂却不由自主地紧跟神灵飘进冥鸦伫立的门中。他忍不住回头望去,直直地撞进吸血鬼温煦的眼里——她的笑容,一如往昔。

真好。

缪斯卡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畏惧进了死灵之门,到达死冥的世界。

他仍是忍不住回忆着她的笑颜。

真好,你还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