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逢
- 回忆的尽头便是故事的开始
- Hi小王子
- 3299字
- 2024-12-31 12:50:24
那个五一,张小云落单了。上午,她落寞地呆在宿舍,也不想看书。随便收拾着东西,突然电话响了。
是韩坤!他到了广州!张小云感到一阵意外的惊喜,仿佛从低谷升到了云端。
原来韩坤和顾阿诚等几个留守厦门的同学到广州来玩。“小云,你在广州吧?我们刚到宾馆……”韩坤的声音很兴奋,张小云的兴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他们商定约上在广州上学的另一高中同学肖志明天一起登电视塔,游珠江……
张小云早早地准备着,她把所有的衣服翻了个遍,想找一件最漂亮得体的明天穿,最后她决定上身穿那件最爱的桔色针织套衫,下身穿宝蓝色七分牛仔裤,鞋子就穿刚洗的那双白色平底休闲鞋。当晚她睡得很早,可惜睡着时已夜半时分,她兴奋过度有些失眠了。次日起来洗了个澡,发现两个黑眼圈,她有点恼火。她用粉底液仔细的涂了涂,又用眼影描了描,总算差强人意。又涂了点口红,但觉得太艳,于是擦掉了。
八点刚过,她就出门了。他们约好九点在电视塔地铁口碰头。她的头发刚洗过,齐肩任意地散着,散发出淡淡洗发水的香气。她这一身淡雅清爽的打扮,原本是为与她的“男朋友”孙志鹏会面,现在却换成了另一个男人。此刻她怀揣的心情,是否也有微妙的不同呢?
张小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刚刚八点半。等了许久,肖志到了。他喊了声“张小云”,朝她挥了挥大手。他们虽然在同城读书,但也极少会面。两人寒暄了一会,张小云四处张望说:“他们是走这个出口吗?”“应该是。”张小云心不在焉地与肖志说着话,眼睛却密切注视着地铁出口,看韩坤在不在出来的人群中。她昨天模拟了一百遍见到韩坤时该说些什么,是否握手或拥抱,现在大脑却成了一团麻。
“坤哥!这儿!”肖志突然大喊了一声。张小云扭头朝他看的方向望去,只见韩坤和顾阿诚等人正从另一方向的大街对面朝他们走来。原来他们走的是北出口。他们都朝对方走去,等车辆过尽,双方便在街道一边碰头了。男生们互相推搡了一下,彼此叫着对方的绰号,算是打了招呼。韩坤直接就站到了张小云的跟前,笑吟吟地看着他,相比三年前,他更添了几分成熟。“等了很久吗?”他问。“没有。也刚到一会儿。”她笑着回答。他们像两个熟识的老朋友一样说着话,就如同两人从未离开。是啊,只要心与心在一起,千里也能共婵娟不是吗?然而,
也正是这种被压抑的情感和表面上的平淡使得双方的友情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实际上,张小云的内心是翻腾的,如果她不那么擅于伪装,如果她稍稍听从一下内心,表现得狂热一点,他们的命运或者会有所不同。
然而,故事是不能倒进的,人的性格也是注定了的。在同学眼中,张小云是开朗大方的团支书,聪明绝顶的学霸;在韩坤面前,她是内心掩藏着深刻自卑的土楼少女,她家境一般又相貌平平。她的双重性格和内心矛盾令她不敢越雷池半步,她不敢去爱,这样说来,张小云是懦弱的。
他们一行人就这么在珠江边上走着。五月的广州已经有点热度,江边的杨柳已枝叶繁茂。风拂起她的头发,丝丝缠绕着,宛如她的心事。他们言不由衷地随意说着,多数时候是在听同伴们说着。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这么魂牵梦绕、热切盼望相见的人儿,真正在一起时却一时语塞,找不到谈论的话题了。他们到底是从未分开,还是分开得太久?此刻两人肩并肩地走着,隔得那么近,但张小云却有一种无形的距离感。这难道就是泰戈尔笔下的“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与地,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张小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觉得她就要失去韩坤了——尽管可能她从未得到。真是“由爱生忧,由爱生怖,若无爱,无忧亦无怖。”她想问:你和叶子怎样了?
韩坤把她拉到他的右边,说:外面有车。
电视塔已伫立在跟前,它拔地而起,直耸云霄,高达240米,是国内第一高建筑。它旋转着上升,四周围是玻璃镜面,像一颗颗魔钻。到了塔下,肖志买了票,几人便排队坐电梯登塔。电梯迅速上升,他们到了塔的顶部观光塔。在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广州。那天天色正好,珠江在脚下宛如蜿蜒的银蛇,一切美景尽收眼底,“太美了!”他们不禁感叹。
“那里是中信大厦。”张小云指着北边的一栋高楼说,在电视塔之前,它曾是广州第一高楼,现在也矮了一截。“旁边就是白云山。”
“真壮观。”韩坤说,“你学校在哪里?”
张小云看了一会儿,“认不出来,大概是这个方向。”她指了指。
“毕业了想去哪里工作?”
张小云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到时再看吧,应该会留在南方。”她说,“我想先考研究生,如果能考上的话,就先读个硕士,以后兴许有用。你呢?”问完又有点后悔,因为她知道韩坤肯定不会再读研究生了。
果然,韩坤有些懊恼地说:“我有一科要补考,现在只求能顺利毕业。”他自嘲地笑了笑,见张小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的犯愁样子,接着说,“没事儿,我正努力复习,一定能攻下那座碉堡!”
“嗯,加油!一定能做到!”她是发自内心地为他鼓劲。
转了一圈,忽然韩坤拉小云到观光室四围的玻璃栏杆边,叫她闭上眼,低下头。
“睁开。”他说。
张小云吓坏了。脚下空空的,人如悬空挂在云端般无依无靠。她一阵眩晕,两腿发软,急忙闭上眼,一把抓住韩坤的衣角,栽进他的怀中去了。
“哈哈,你害怕?”韩坤大声笑着。张小云推开他,责怪地说:“你不知道我恐高么?”韩坤说:“你太胆小了,你应该试试这种感觉,在云端的感觉。”张小云看着韩坤那享受的样子,想起一部外国爱情电影《在云端》。“身在高处的感觉。放下一切世俗尘埃,超然无物,漂浮着……”他继续说,“你知道一首歌吗?《站在全世界的屋顶》。”张小云笑着颔首。于是两人会心地哼唱起来:我站在全世界的屋顶,觉得人与人的了解并不是必须……
他们唱着、看着、笑着,此刻,张小云确信他们的心是相通的。音乐是奇妙的东西,一种美好的旋律在两人间流淌着……
回到地面已是中午时分,他们找到一家餐馆吃饭。末了张小云去买单,她觉得应尽地主之谊,未料韩坤紧跟出来执意付了账。他不容她争辩,有时候,他真像东北大男人。
饭后他们沿着珠江走,途经一个码头便上了游船。在这慵懒的午后,零星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闪闪,独有的岭南建筑从两岸徐徐而过,周围间或有人用粤语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南国风味,令人意乱情迷。此情此景此人,心,也如江水般荡漾开来。
“到厦门来吧。”韩坤说,“我们可以合办一个法语培训机构。或者开一个外贸公司。”他似乎在梦呓。张小云侧过头望着他,她不太确定他在说什么,见韩坤没再说话,她又将目光投向那深邃的水中。
很多年后,张小云回想起那个午后,恍惚的她已弄不清楚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也许只有那江水听到了那样的喃喃细语,但它也早已消逝在风中了吧?
就这样游着,梦着,醒着,张小云突然发现岸上就是她的大学,于是她喊道:“我们在这里靠岸吧。”
那天下午,她带着几个大男人在学校逛了一圈,给他们讲她在校园的不同角落发生的奇闻趣事。又在“一条街”上带他们品尝广州特色小吃。晚上请他们在“岭南食客”吃饭。这次张小云提前结了帐。张小云家并不富裕,但起码的礼节是懂的,而且她并不想韩坤看不起她。
饭间男生们商量明天去深圳玩玩,张小云没好插话。从“岭南食客”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了。韩坤和顾阿诚他们现在要回宾馆,明天坐动车去深圳。
走过这条街到另一个巷口车站有直达宾馆的公车,张小云执意要送他们到公交站。韩坤却说:“不要送了,你一个女孩子,等下还要一个人走夜路回来。我们几个大男人怕什么。”这次张小云没有依他,她说:“你们不熟悉路,这条路我走惯了,没事的。”见他俩推辞不下,另外的男同学笑说:“张小云你还是别送了,等下坤哥不放心你又要送你回来,你们这样送来送去,我们今晚就都回不了宾馆了。”
一路说笑着,张小云还是送他们到了巷口。
“老同学握手道别一下吧。”有人提议。当韩坤握住小云手时,发现她的手很凉。他想说:回去吧。但又不想这么快与她分开。阿诚觉察到,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别伤感了,有机会再见面的。”
车来了。随着几声“再见”,他们挥手离开了。
张小云一人伫立在原处,夜风令她逐渐清醒,他来了,又走了。回宿舍的路上,街边小店里传出阵阵忧伤的音乐,是《广岛之恋》: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想要的故事……”
泪,再也止不住。
如果说无爱,为何你会难过;如果说有爱,为何你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