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插曲：另一个朋友

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上研究生后的第一个寒假，张小云收到了孙志鹏从太平洋彼岸寄来的圣诞卡，对此，她的反应已经很淡了。不久在学校举办的2008级研究生联谊会上，她结识了经济系的沈平。

沈平是小云研究生室友阿梅的老乡，都是湛江人，两人就此认识了。他个子不太高，大概刚够一米七的样子，人偏瘦，但看着轮廓分明，很健康结实。眼睛不大但很有精神，戴一副金边儿眼镜，斯斯文文很有学问的样子。他很健谈，也很幽默，时常能逗笑大家。他笑的时候牙齿白白的，声音很豪爽，大家都对他挺有好感的。张小云住研究生公寓第5栋，沈平在第3栋。第3栋架空层有公共活动场所，还有健身房。沈平常去那儿锻炼。张小云平时不怎么运动，最多傍晚和阿梅她们散散步。所以当沈平问她爱好什么运动时，她一时语塞，最后想起小时候常打乒乓球，于是说：“乒乓”。沈平说：“3栋楼下有乒乓球桌，有时间的话一起切磋切磋。”张小云说：“切磋谈不上，向你学习还差不多。”

周末早上，阿梅对小云说沈平邀她们打乒乓球。正好她们闲来无事，于是去了。来到3栋楼下，看见沈平已挥舞着球拍和另一个男同学打上了。他看到她们，就挥手叫她们过去。这是个很大的活动场所，有好几个乒乓球桌和台球桌，还有两个羽毛球场，旁边还有一个健身室，门上写着：2元/小时。张小云头一次来这个地方，她四处看着，有三五个同学在打羽毛球。“今天周末人不多，平时傍晚都抢不到位子。”沈平说。然后向她们介绍了他的室友朱宏俊。他们把球拍递给小云和阿梅，让她们先打。“女士优先。”沈平说。小云有些不好意思，她很久没摸过球拍了。但见阿梅跃跃欲试，也就赶鸭子上架了。她俩都是生手，也就无所谓了。打了几个回合，两位男士果然看不下去了，纷纷在旁边进行“技术指导”。“离桌远一点，对……拍往上抬……下压……”他们不断地手舞足蹈着，同时不断地捡着球。最后他们决定分两个球桌，分别由一男带一女练球。沈平负责带张小云，朱宏俊负责带阿梅。这样的效果确实强很多，小云渐渐地找回了打球的感觉，越打越熟练了，但对于旋转球、高抛球、擦边球等有技巧的球还是手足无措。沈平也特意让着她，尽量打一些四平八稳的球，并告诉她不要急，循序渐进。一个上午下来，小云和阿梅两人的球技都有明显进步。

“多练练就好了，熟能生巧，你功底不错。”他鼓励她说。小云也很尽兴，她说：“多谢你的指导。运动的感觉真是不错，好久没这么舒畅过了。”

接连几日，沈平都约她们去打球，她们也乐得前往。他教会她“海底捞月”、“鲤鱼腾空”、“左旋右旋、上旋下旋”等多种技巧，让她重拾小时候对乒乓的热情。沈平还邀她们去健身室，她们在门口望了望，说：“都是些男生，我们不进去了。”

快乐的日子过得飞快。有时候闲得没事，小云就手痒痒，盼望沈平叫她去打球。每次经过3栋的时候，总不自觉地朝活动室张望——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她渐渐被这个热情开朗、矫健灵活的男生感染了。

整整一周，都没见到沈平。小云也不好意思问起。周天早上，终于听到了他的电话。小云说：“她们都出去了。”“那你来啊。”小云觉得不妥，不过她想自己可能多虑了，反而不好，于是答应了他。

他也是一个人来的，“老朱跟女朋友约会去了。”他说。打了几个回合，小云有些累了。沈平就说，休息一会儿。跑到邻近的士多店买了两瓶汽水。

“你最近球技飞涨啊，我都快成你的手下败将了。”

“是啊，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云学到了他的幽默，反倒令他刮目相看。

两人就这么坐在台阶上说着，笑着，隔着一人的距离。夕阳已沉下去一半，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好像舍不得离去。

研二开学的时候，校研究生会贴出了招聘两名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公告，要求每周值日一天，每个月补贴400元。小云有一点点动心，但她想研究生院人才济济，她应该没什么指望，而且自从上了研究生，她对学生会等各种团体已没有多大兴趣了。因此当沈平问她是否报名时，她立刻摇头。“我觉得你应该试一试，”他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有才干，肯定能脱颖而出。办公室值班并不难，就是负责一些公寓管理和研究生活动的安排等，可以锻炼人的工作能力，没事的时候还可以上网做些自己的事。”

“你这么怂恿我加入，你自己是不是也报了名啊？”小云问。

“我研一的时候就加入了。现在是研究生会的办公室副主任。”他颇为得意地说。

“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呀？来吧！祖国在召唤你。”他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招聘那天，张小云出现在应聘的队伍中。她被沈平鼓动了。不光有她，阿梅也来了。在门口等候的时候，碰到了沈平。小云正想叫他，沈平却嘘了一声，朝她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和一行人先进了办公室。小云有点纳闷，直到她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沈平正坐在面试官的一排座位上。

一切顺利，张小云的简历令众面试官刮目相看，她的口才也征服了现场的面试官们，她凭借实力闯进了研究生会。可惜阿梅落选了，好在她是天生的乐天派，根本没当回事。小云被安排在每周四值班，和沈平同一天。“以后就由我来指导你工作。”沈平故作严肃地说。“好啊，有你这个熟人，我也不会那么闷了。”

开始一段时间事情还是不少，经常有研究生反应公寓的一些问题，比如网络中断、工地太吵、大门关闭太早等等，都得由他们协调解决。还有就是组织迎新活动等。还好研究生会有其他专门的文艺部，外联部等，才不必事必躬亲。

闲着的时候，沈平总是在看书，他桌上摆着好几本经济类著作，像《宏观经济学》、《贫富论》等。小云就喜欢看一些外国经典电影，像《简爱》、《阿甘》一类。看到情深处她总是旁若无人地落泪，有几次她的抽噎声惊动了沈平，他凑过来跟着看，似乎也想分享她的感动。而结果往往是他认为她过于多愁善感了。也有的时候，沈平会让小云教他说一些日常的法语，而他自己就大谈阔论那些高深的经济学理论，让小云头疼不已。

到了中午，他们就一起去食堂吃饭。不知情的同学一定认为他们是感情稳定的情侣，而实际上，他们只是比“同事”和“球友”多一点，最多算是“闺蜜”了。“你吃得太少了，”一次吃饭时沈平说，“难道你在减肥吗？”“你的意思是我很胖？”小云愠怒地说。“不是，我是怕你营养不足。”沈平忙解释。“你才营养不足呢！吃那么多也不长肉。”说完小云觉得不妥，担心戳到了沈平的痛处。果然，沈平放下碗筷，撩起袖管，亮出膀子说：“长那么多肉做什么，我这都是货真价实的肌肉，肌肉你懂吗？”小云着实吓了一跳。

吃完饭，沈平让小云回宿舍休息一下，小云说在办公室长椅上躺一躺就行了。每次小云在椅子上躺着的时候，沈平都蹑手蹑脚地活动。他很少午睡，肌肉多的人精神就是好。

这学期导师给小云安排了不少翻译任务，加上阿梅推出了一项新的运动计划——跑步，小云便很少和沈平打球了。一次经过健身室的时候，小云不经意看见沈平在里面练器械。他光着膀子，上身的肌肉一张一弛。沈平似乎也发现了她，但当他走出来一探究竟时，小云早已走到转角不见了。

当晚，宿舍的电话响了，沈平约小云去打球。“去打球吗？”小云转而问阿梅她们。

“我要去跑步。”阿梅说。

另一女生说：“我也没时间，导师请我们组的人吃饭。”

阿梅见小云犹豫，就说：“想去就去嘛！他是约你打球，又不是约我们。哎，小云，别怪姐们不提醒你啊，那小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几个人都笑起来。小云百口莫辩，一急之下，她冲电话那头的沈平吼道：“我们今天去跑步。”

阿梅见状说：“还真生气了？其实没什么，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可以先交往看看呗。”

小云赌气地说：“你别想歪了，就你不正经。打打球算什么？我跟你跑步去，以正视听。”

结果谁都没有料到，当她俩走到公寓门口的绿荫路口时，身着运动服的沈平早已笑吟吟地候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