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斯志得意满地站在广州城头上极目远眺,广州湾上,运输船来往如梭,码头上,人群如潮,一派繁忙景象。回过头来,广州城里仍然狼烟四起,黑云滚滚,破败的城墙上,几段倒卧的檑木仍自熊熊燃烧……
豪斯有理由骄傲,因为他比华莱士预定的期限提前了整整一天。
“将军,有几个远东军人不肯上船,带头闹事。”
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豪斯一皱眉头,沉声道:“再顽抗就杀掉领头的,把这些远东人统统赶上船,警告他们,不肯上船的杀无赦。”
“是。”
那士兵答应一声,满脸杀气地去了。
码头上,刘昆满脸屈辱地挺立在队伍的最前面,衣衫不整,满脸血迹,胸前还有一大片烧焦的伤痕,显然,在被俘前曾经过激烈的厮杀。在刘昆身后,是一大群神情悲愤的汉子,他们攥紧了双拳,但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
周围,三五一哨,五步一岗,手持步枪的洋人严阵以待。
一名洋人军官抽出指挥刀,以英语大吼:“统统上船去,否则全部杀掉。”
“这狗日的在说什么?”刘昆冰冷地瞪着洋人军官,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洋人军官早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我操他姥姥。”
一个人模狗样的华人青年从洋人军官身后站出来,大声道:“格林长官说了,让你们立即到船上去,否则杀无赦。”
刘昆冰冷地瞪着那青年,冷然道:“狗东西,老子宰了你!”
话音方落,刘昆刚踏出一步便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下,虚弱的他竟是连跨出一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被俘的时候,洋人本以为他都已经死了!可不服输的刘昆愣想暴起伤人,结果让洋人给俘虏了。
“将军,我们不能上船。”一名士兵吼道,“这些洋人要把我们卖到南洋当苦力,去了就回不来了。”
“对,死也不去南洋。”
“将军,跟这些洋鬼子拼了。”
“拼他狗日的。”
刘昆看着这些激昂的部下,又是自豪又是羞愧,自豪的是,这些兵个个都有种,不愧是中国人,羞愧的是他这个长官没当好,指挥无能打了败仗,广州丢了不说还连累这些忠勇的部下当了俘虏……
洋人如临大敌,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洋兵已经从远处开了过来,把刘昆和他的部下团团包围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们的胸膛,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流血冲突一触即发。
咬了咬牙,刘昆终于还是忍住悲愤、软化下来,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啊。
“弟兄们,先上船再说。”
城楼上,豪斯看到远人战俘终于开始上船,满意地点了点头。
副官凑上来,轻声问道:“将军,城中十几万百姓如何处置?”
豪斯想了想,冷酷地说道:“老人和孩子留下,青壮年的,全部抓起来,卖到南洋当奴隶。”
“是。”副官答应一声,又问道,“将军,在广州城里,我们并没有缴获多少粮食,远东人一把火烧了仓库,什么也没留下,联军的余粮已经不多了,怎么办?”
豪斯不悦地瞪了副官一眼,厉声道:“这还用问吗?广州附近那么多村镇,还怕没粮食?去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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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山一农村,铁汉军像狗熊一般在破败的茅屋里走来走去,眸子里露出杀人的怒焰。他好不容易才组建起来的两个广州卫戍师已经被打散了。兵败如山倒啊,真是没想到,将近两万人集中全力驻守广东,竟然没能顶住洋人两天的进攻,城池就陷落了……
曾几何时,那支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竟堕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铁汉军怎么也想不通,感到心里闷得慌。
“汪文那个王八蛋,别落老子手里!”铁汉军停下脚步,气得拍桌子大骂,“不然,老子剥你皮、抽你筋。”
一群部属神色木然地站在铁汉军跟前,谁也不敢搭腔。
发了半天火,铁汉军终于逐渐冷静下来,黯然道:“也不知道刘昆和秦兵怎么样了?”
有个部下答道:“师长,当时兵荒马乱的,谁也顾不上谁,不过有的兄弟曾看见秦师长带着一支人马杀出北门去了,应该和我们一样突出重围了,至于刘副师长,我们撤退的时候,他率领一团还在死守码头,眼下……”
铁汉军又是一拳重重地砸在案板上,脸肌好一阵抽搐,厉声道:“都怪汪文这个混蛋,如果不是他把守的东门在第一天就失守,广州城岂会这么快陷落!嘿,我们竟连撤退的时间也没有……”
众部下皆默然。
铁汉军正恼火时,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进来报告:“师长,汪团长带着几个弟兄回来了。”
“汪文!”铁汉军的眸子里猛地腾起厉焰,厉声道,“来人,把腰刀给我!叫他进来。”
广州卫戍一师二团团长汪文走进这间破败的茅屋时,首先看到的是满脸杀机的师长铁汉军,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锋利的指挥刀,刀刃在烛光下散发出森森的冷焰,寒意逼人,在铁汉军身后,是一群神色惊慌的同僚,每个人都消沉颓废,仿佛世界末日将至一般……
“汪文!亏你还敢来见我?”铁汉军厉喝一声,脸肌又是一阵猛烈的抽搐,厉声道,“跪下!”
汪文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的神色虽然疲惫不堪却浑无一丝惧色,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眸子,更是死死地和铁汉军对视,绝不肯退让半步!
那是无言的抗争!
“跪下!”
铁汉军又是一声厉吼,紧紧守在汪文身后的两名士兵猛踢汪文腿弯,汪文立足不稳,终于重重地跪落尘埃。
“老子宰了你!”
铁汉军大吼一声,高举钢刀,恶狠狠地照着汪文脑袋劈落,汪文嗔目如裂,死死地盯着铁汉军的眸子,竟是至死无惧!惟有眸子里那股愤怒,却是越发熊熊地燃烧起来。
“噗……”
一声轻响,铁汉军手里的钢刀已经带着一抹寒芒旋风一般斩落,几乎所有人都立即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或者别开了视线。
汪文感到头皮突然一凉,然后是几缕断发轻轻洒落……
铁汉军带着满腔愤怒劈下的一刀竟是贴着他的头皮削过,只带起几缕黑发。
“师长!”汪文的脸色终于剧烈地抽搐起来,猛地扑前紧紧地抱住铁汉军的大腿,像野狼一样干嚎起来,“师长啊,嗷嗷……”
铁汉军猛地甩腿,将汪文沉重的身躯像皮球一般甩得远远的,重重地撞上了茅屋的一根柱子,差点掀翻了整间房子。
汪文翻身爬起,睁眼干嚎:“师长,我没守住东门,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铁汉军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茅屋摇摇欲坠的屋顶,带着鼻音冷声问:“二团,还有多少人活着?”
“师长,连我只剩下六个了!”
“人呢?”
“都在外面等着呢。”
铁汉军猛吸一口冷气,压抑住胸中的情绪,缓声道:“让他们进来。”
“师长!”
茅屋门开处,五条浑身挂彩的汉子步履蹒跚而来,人未进声先至。
“洋人的炮火太猛了呀,东门的城墙根本就挡不住啊!开战才半个时辰,东城的城墙就已经全部崩塌,二团两千多弟兄,只有几百个从瓦砾堆里爬出来啊!可就是这样,弟兄们愣是坚持到天黑才……才……”
铁汉军的眼角终于滑落两滴英雄泪,激动地上前搀住一名摇摇欲倒的伤兵,颤声道:“好,打得好!二团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样的,没丢咱中国人的脸。”
****
广州城北,花都镇。
秦兵率领广州卫戍二师的残兵凄凄惨惨地开进镇上,天色黯淡,士气低落,笼罩将士们脸上的都是一片愁云惨雾……
木然地望着低头开进的残兵,秦兵的心里在滴血!整整一个师啊,可现在却只剩下不到二千人,而且装备丢尽、士气丧尽,广州卫戍二师作为一个编制,已经不复存在了!一股重重的疲惫袭来,秦兵陡感浑身无力,腿一软退下一步靠在身后冰冷的泥墙上。
“师长,你怎么了?”
一名警卫员紧张地上前欲扶秦兵,却被秦兵伸手阻止。
“我……我没事,竭一会就好。”
一名军官神情悲愤地靠了过来,低声问道:“师长,接下来我们去哪?”
秦兵剧然一颤,是啊,接下来去哪?广州卫戍师,顾名思义自然是守卫广州的,可现在广州已经丢了,广州卫戍师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还有脸存在于世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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