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走了那些小土匪,秦汉厉声喝道:“来人,把大小土匪头目带上来。”
在学员们大刀的逼迫下,近百名大小土匪头目战战兢地来到校场,站在人头已经分家的刘定湘旁边,感到心惊肉跳,不知道这位军爷要怎样处置他们。
秦汉冷漠地看着这群家伙,要分辩他们和普通匪徒非常容易!
一般的匪徒总是穿得破破烂烂,一脸菜色,一看就知道衣不遮体、营养不良。
只有这将近一百人衣着光鲜,满面红光,显然生活得十分滋润,自然是土匪窝里的头目了。
秦汉伸手一指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相貌剽悍的匪徒,厉声道:“你,出来!”
那匪徒满脸杀气,还算有些胆略,闻言昂首挺胸,大步走到众匪跟前,颇有些不怕死的气概。
秦汉以脚挑起地上的一柄鬼头刀,向匪徒踢去,那匪徒一愣,但仍是本能地伸手将鬼头刀接住,然后傻傻地望着秦汉,不知道秦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汉冷冷地踏前一步,双手握刀,高高扬起,脸上逼出无尽的杀机,厉声道:“听着!只要你能赢了老子手中刀,你便可以活着从这里下山!”
“此话当真!”自忖必死的匪徒感到难以置信。
“自然当真。”秦汉冷然道。
“那我要是杀了你呢?”匪徒脸上浮起狰狞的杀机。
“生死各有天命!”秦汉转身,面向五百学员,厉声道,“所有学员听着,如果本校长不幸死在对手刀下,你们不准为难他,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五百名学员厉声大吼,神情激动。
在军校里,这些学员伢子早已经被灌输了许多欧洲的革命故事,对西洋人崇尚的决斗自然是十分清楚,但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真正的刺刀见红的决斗,这头一回亲眼目睹,而且还是自己的校长操刀,自然是格外兴奋。
秦汉转过身来,冷漠地盯着匪徒,厉声道:“你可以动手了。”
“这是你自找的!”匪徒狞笑起来,厉声道,“到了阎王爷那儿别怨爷爷心狠。”
呼!
匪徒手一扬,猛地踏前两步,手里的鬼头刀已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向秦汉劈了下来,秦汉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这土匪还算是个刀把子,刀法不赖!可惜的是,他非常不走运地被秦汉选作了教育学员的活教材。
秦汉轻轻侧身,匪徒的鬼头刀便已经贴着他的鼻尖劈了个空。
一刀劈空,匪徒便心知不妙,立即大吼一声,奋力收刀后退,同时极其阴险地斜拖刀锋,试图一刀拖开秦汉的小腹,但秦汉岂能如他所愿,手中砍刀白光一闪,便已经呼啸着划过了匪徒的颈项。
血光飞溅,匪徒的头颅便高高地抛了起来,虽然离开了躯体,可脸上的表情仍是那般狰狞可怖。
噗,失去了头颅的尸体缓缓地栽倒在地。
秦汉转过身来,面向学员,脸上身上尽是殷红的血迹,只有一对眼球还是白的,触目惊心。
“现在开始上课!科目步兵操典!”秦汉猛地一扬砍刀,厉声道,“你们可以按照本校长平时教导你们的刺杀技战术,报名一个一个的来,拿眼前这伙活土匪做靶子练胆!但有一点本校长必须要提醒你们!你们还从未用刀杀过一个人,而这些土匪早已经作恶多端,杀人如麻!你们一定要清楚,你们在拿活土匪做靶子的同时,很可能反而会被他们所干掉,所以,你们一定要想清楚!”
秦汉话音方落,一名虎头虎脑的青年学员已经握刀出列。
“报告校长,学员蒙虎准备就绪,请求实战刺杀训练!”
“蒙虎!”秦汉鹰隼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落在学员身上,厉声道,“立正!”
蒙虎叭的一声双腿并拢,已然长成的身躯挺得笔直,像大山一样纹丝不动,浓眉下一对明亮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前面那近百名土匪头目,一股剽悍之气从他身上喷涌而起。
秦汉满意地点头,厉声道:“准许训练。”
蒙虎的脸上顿时涌起一抹激动的潮红,野狼一样的眸子开始在土匪头目间寻找目标,然后指定其中身材最是高大的一个,厉声道:“你,出来!”
但那土匪虽然身材高大,胆子却小得不行,见状只是死命往同伴身后躲,死也不肯出来。
秦汉厉声道:“不敢接受挑战者,吊到树上凌迟活剐!拉走!”
两名学员如狼似虎扑上前,准备将那土匪头目揪了起来,那土匪头目差点没给吓得尿了裤子,一咬牙,厉声道:“我答应,我答应!”
蒙虎学足秦汉的架势,走到被秦汉干掉的悍匪身边,伸脚去踢掉在地上的鬼头刀,鬼头刀飞是飞起来,可不知是那土匪吓破了胆,还是蒙虎的准头有些偏差,那鬼头刀竟是从土匪的双掌间穿了过去,刀把重重地砸在土匪的胸口,顿时就将土匪砸得蹲了下去。
“真他娘的熊包。”
蒙虎脸上浮起懊恼之色,转头望着秦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汉厉声道:“蒙虎,劈了他!”
“是!”蒙虎厉吼一声,大步上前,砍刀狠狠扬起,呼地一刀就干脆利落地将土匪的人头切了下来,激溅而起的鲜血顿时便喷了他满头满脸,这厮意犹未尽地将鲜血在脸上一抹,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冷森森的吓人。
秦汉的瞳孔顿时收缩,心忖蒙虎这厮倒天生就是个杀手,头一回杀人竟然跟没事人似的!那架势倒像是干了许多年的刽子手似的。以现代术语来讲,这家伙的心理素质强得让人感到害怕,你让他枕着尸块他都能睡大觉,是块好料。
秦汉暗暗点头,厉声道:“还有谁敢报名?”
又一名学员挺身而出,厉声道:“报告校长,学员程大海准备就绪,请求实战刺杀训练。”
“很好,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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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富丽堂皇的天王府,洪秀全正在秘密召见韦昌辉和洪仁玕。
洪秀全怒容满面,抖着手里的一份奏报正在大发雷霆:“他这是想干什么?啊,他想干什么!长江水道不畅,大可以让周国虞的水师负责押送么,说什么湘军水师犀利,水师不可妄动,我看他分明是不想将缴获的粮草运来接济天京,昌胞,玕胞,你们来说说,他这样做是想干什么?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说罢,洪秀全愤怒地将奏报摔在桌上。
韦昌辉小心翼翼地从桌上捡起奏报,看了一眼马上递给洪仁玕。
洪秀全余怒未消,向韦昌辉道:“昌胞,你先说,石达开这样做是想干什么?”
韦昌辉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小心地答道:“达胞离开天京日久,可能对天京的粮荒不太清楚,臣会派人再催促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押运粮草进京。”
洪秀全怒道:“胡扯!石达开离开天京之时,天京的粮草便已经供应困难,他如何可能不清楚,他分明是故意刁难,不想运送粮草进京!这里面是有不可告人的动机的,石达开他是在试探朕的底线。”
洪仁玕道:“万岁,以臣弟看来,翼王殿下应该不致如此吧,也许他真有实际的困难亦未可知。”
“能有什么困难?”洪秀全道,“还能有什么困难!从九江至安庆,再到天京,长江水道一路通畅,轻舟十日即至,你们说,能有什么困难。”
洪仁玕和韦昌辉默然。
洪秀全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抑心中的怒火,沉声道:“石达开不再适合主持西线的战事了,需另择主将前往九江督战,我考虑让纲胞前往九江督师,昌胞你认为如何?”
韦昌辉心中狂喜,脸上却仍是不露声色,轻声道:“纲胞头脑清醒,统兵经验丰富,西线由他坐镇可保无虞,但纲胞有个缺点,进取心不如达胞,如果万岁想在西线开疆拓土、有所作为,纲胞怕是力有不逮。”
洪秀全道:“眼下我圣国的战略重心在天京,打破江南、江北大营才是最要紧的,至于解除天京之围后,战略重心当北移,与英法联军以两路夹击之势,直捣幽燕,彻底覆灭满清的统治上层,至于西线,可暂时不予考虑。”
韦昌辉赶紧附和道:“万岁圣明,臣佩服不已。”
洪仁玕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他刚来天京不久,自忖还说不上什么话,但韦昌辉这般马屁精的作风还是令他十分不齿。
洪秀全接着说道:“至于石达开的安置,倒是个问题……”
韦昌辉道:“万岁,达胞的作战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况且达胞在圣军中颇有威望,如果贸然处置怕是会引起三军动荡,还需慎重!以臣愚见,可令达胞领军解除天京之围,尔后率师北伐,直捣满清京师,覆灭之。”
洪秀全不语,在内心里他是倾向于韦昌辉领军北伐的,但韦昌辉这样提出来了,倒让他不好再说出口了!而且,洪秀全也希望有韦昌辉这样听话而又威望足以服众的大将坐镇天京,便只得退而求其次道:“石达开领军北伐也算是众望所归,但需另一人随军节制,不然朕难以放心。昌胞考虑一下,是否可以赐封俊胞为又北王,领左军主将,随石达开一起北伐。”
韦昌辉只觉一股幸福的洪流袭来,让他激动得差点想抱住洪秀全狂吻几下,但表面上却仍旧推辞道:“俊胞虽然成长迅速,但终究年轻识浅,不需更多锻炼,封王之事是否可以暂缓?”
“不必了。”洪秀全断然道,“永安封诸王时,昌胞你和石达开比俊胞还要年轻呢,这事就这么定了,玕胞你草拟一分圣旨,马上传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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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城,石达开背负双手站在城楼上,远眺北面浩瀚江面,默然不语。
石达开在担心洪秀全的反应,他之所以拒绝洪秀全的运粮旨意,也是有说不出的苦衷的!九江城里虽然粮草堆积如山,石达开也有心将粮草悉数运往天京,可他真的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押运粮草,如果走水路,周国虞的水师在安庆之战时损耗甚多,一旦被湘军水师获得消息,怕是凶多吉少。
在石达开看来,与其派大军押运粮草回天京,倒不如将这宝贵的兵力资源集中起来,趁着湘军新败、龟缩江西、湖北之际,以梨庭扫穴之势顺着千里长江西进,攻克湘楚大地!石达开深刻地记着前三次西征的教训,正所谓打虎不死留后患,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彻底毁灭湘军的根基,一旦等湘军缓过气来,曾妖头终究会成为圣国的心腹大患。
而且,更让石达开担心的是,长沙城里还有个秦汉!
对于秦汉,所有的圣国将士都不会感到陌生,几乎所有的圣国将士都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因为,就是秦汉生擒了圣国的东王殿下,并将东王押解赴京,在午门外凌迟处死,这简直就是压在所有圣国将士心头的奇耻大辱!
但石达开考虑的倒不是替杨秀清报仇,他更多的是考虑秦汉此人的可怕。
石达开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如果不能趁现在秦汉羽毛未丰之际将他干掉,他将肯定成为下一个曾国藩,甚至比曾国藩还要可怕!到那时,就真是圣国的灾难了……
石达开已经拟好了兵分三路大举西征的策略,一路由李秀成率领,进逼武穴,牵制曾国荃的湘国,一路由罗大纲率领,全力进攻武汉,最后一路由石达开亲自统率,直取湖南长沙,一举将秦汉以及他的湘楚军校捣毁。
这段时间,石达开命令部下抓紧时机修整、训练,只等养足了精神便要挥师西进。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王洪秀全却一纸命令传到了九江,让石达开派大军护粮进京!这下就彻底打乱了石达开的部署,一旦抽调大军押粮,势必会影响三路西出的大军,其中任何一路的兵力少了,都将牵一发而动全局,石达开生平不打没准备的仗,自然不充许匆促改变作战计划!于是,石达开只能选择拒绝执行洪秀全的命令。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石达开相信,只要一举攻占了湘楚大地,洪秀全是完全有可能原谅他的行为的。更何况,他已经托人捎信给了韦昌辉,以韦昌辉的远见,不可能看不到攻克湘楚对圣国的重要性,他应该会替自己说话的。
但不知为什么,石达开心里仍旧有着隐隐的担忧。
自从进入天京之后,天王便明显地和下面的臣工疏远了,洪秀全再不是以前那个跟大家一起喝酒吃狗肉的领袖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王,需要别人顶礼膜拜的天王……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扰乱了石达开的思绪。
石达开回过头来,看到罗大纲正急匆匆地从城楼上拾步而上。
“殿下,天京消息,天王已经下旨调殿下回京,督师解除天京之围,九江战事将交由燕王殿下主持,燕王现在已经到了安庆,不日将至九江了。”
“你说什么?”石达开失声,这一打击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消息确凿无疑。”罗大纲道。
“唉……”石达开长长地叹息一声,落寞地道,“看来万岁对本王已经起了疑心了。”
“殿下……”罗大纲怔怔地看着石达开,不知道该劝慰他呢,还是向他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眼下大军已经准备停当,只等石达开一声令下便可以大举西征了!
石达开很快收拾心情,沉声道:“立即召集军帅以上将领,召开军事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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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盯着满地身首分家的土匪尸体,感到颇为满意。
九十六名学员勇敢地接受了实战刺杀训练,经历了挥刀杀人的洗礼!当他们挥舞屠刀,砍下毫无抵抗意志的土匪头颅的时候,秦汉便知道,这些学员已经成长了一大步,他们的心灵已经接受了一次死亡的洗礼。
每一名士兵都必须经受这样的洗礼!
虽然许多学员吐得不可开交,但也有几个像蒙虎这样凶悍的天生杀手。有个叫田石头的学员,一刀将一名土匪从头到胯劈成了两半,土匪的内脏流了一地,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这厮愣是面不改色。
还有个叫李狗剩的瘦削学员,遇上一名比较剽悍的匪徒,两人愣是格斗了三十几合,李狗剩的胸部被拉开了一道长长的血槽,差点挂掉,但这厮愣是咬紧牙关趁着匪徒得意的一刹那,飞起一脚踢碎了对手的卵蛋,匪徒当场昏死,而李狗剩居然带着重伤冷静地砍掉匪徒的头颅,向秦汉报告完成训练之后,才昏死在地。
秦汉将蒙虎、田石头以及李狗剩三人的表现暗暗记在心里,决心在今后重点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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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湖以西,有个地方叫赵家祠堂,里面居住着百来户人家,都姓赵。
这天赵家祠堂的族长赵义堂家里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大门外高高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上贴着喜字,想来赵族长家里正在办喜事呢。
没错,今天就是赵义堂纳第八房小妾的大喜之日。
赵义堂今年已经四十八了,虽然剩得皮包骨头了,可在时隔十年之后,还是又纳了第八房小妾,新纳的姨太太是祠东头赵七家里的丫头。赵七家的丫头小名唤做小草,今年十八岁,出落得天仙般美丽,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赵义堂免了赵七欠下的田租,条件就是赵家丫头必须做他的第八房小妾。
赵七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但他年老体衰,如何斗得过财雄势大的赵族长,不得已只好天天以泪洗面,望着自己闺女叹气,终于在第八天上投进自家门前的水塘里自杀了,可怜的赵七见不得女儿受苦,又斗不过赵义堂,只能悲愤地选择自尽。
赵家丫头也想跟着自尽,却被赵义堂命人捆到了家里,只等吉日一到、拜过天地便收了做八房姨太太。
今天正好是大喜之日,祸事说来就来。
赵七家丫头刚刚被人搀出来,一名愣头青便从人群里排众而出,提着一柄板斧就向赵义堂冲了过去,赵义堂看得真切,是西头赵三家的儿子,乳名赵球,这小子打生下来就像个球,长大后顽劣不堪,天性喜欢舞刀弄捧,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
赵义堂便喝道:“赵球,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砍你狗日的。”
赵球一扬手里的斧头,扑的一声便照着赵义堂的脑门劈了下来,立时便将赵义堂劈成了两半,脑浆血液喷了一地,前来贺喜的人顷刻间都是吓得傻了!连赵义堂家里的护院武师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妹子,我们快走。”
赵球一斧劈死了赵义堂,迅速上前抱起小草夺门便逃。
前来贺喜的人终于如梦方醒,顿时作鸟兽散,赵义堂家里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组织了十余人手前来追杀赵球和小草,结果又被赵球砍翻了七八个,自此再没有人敢追。
原来,赵球的父亲赵三和小草的父亲赵七是堂兄弟,赵球从小就把小草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保护,眼下受到族长的迫害,七叔自杀,妹妹受辱,一向嫉恶如仇的赵球如何还按捺得住?热血激荡之下,恶向胆边生,竟是杀了赵义堂。
好在赵球的父亲赵三在去年已经过世了,家里也是光棍一条,没什么后顾之忧。
赵球自知杀了赵义堂,赵家祠堂是无法再立足了,便带着小草开始亡命天涯。
小草泪眼汪汪地望着逐渐消失在山坳坳里的赵家祠堂,凄凄切切地问道:“阿哥,我们啥时候还能再回家?”
“妹子,哥杀了狗日的赵族长,赵家祠堂怕是呆不住了。”赵球劝慰道,“但妹子你不要怕,凭哥一身武艺,到哪儿都能混口*饭吃!只要哥有口饭吃,便饿不着妹子你。”
“阿哥,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赵球道:“哥也不知道,先往东走吧,听说狗日的长毛肯收留穷人,我们投长毛去。”
“阿哥,要是官兵追来抓你,怎么办?”
“妹子莫怕,狗日的官兵不是哥对手,只有有哥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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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命令,石达开即刻率四万精兵押运粮草起运回天京,九江城防由原九江府府尊林启运接管,至于西线战局,待燕王秦日纲到来再行布置!至于石达开,圣旨里并未明言,只说另有安排云云……
石达开感到有些无奈。
兵分三路,大举进攻湘楚,一举解决湘军根本的战略构想胎死腹中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石达开没想到洪秀全的命令会来得这样快,秦日纲人还在安庆,接替的旨意便已经下到了九江!完全不像圣国以往的行事惯例,以前的军事交割,都是需前后主将当面交割的,可这回,却大违常例。
石达开感到有些郁闷,看来洪秀全对他的猜忌已经是相当重了。
军帅以上高级将领们也分成了两派,各持己见,争论不下!有的支持洪秀全,有的支持石达开,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流于争吵……
收回思绪,石达开脸上浮起一丝落寞,天王的旨意是不能违抗的,但在临走之前,石达开还想做好最后一件事,他身为圣国的翼王殿下,自然要恪尽职守,尽可能地替圣国解除潜在的威胁!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石达开将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都打发走,独独留下了罗大纲。
罗大纲本能地意识到,翼王殿下是单独交给他秘必任务了,脸上的神色不由得便凝重起来。
“大纲,你过来。”
石达开向罗大纲招了招手。
罗大纲走到石达开身边,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落在翼王面前的地图上。
石达开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处,问罗大纲道:“大纲,这是哪里?”
罗大纲沉声道:“湖南省坦长沙。”
“是呀,长沙。”石达开轻轻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长沙城里,盘踞了一头恶虎,这头恶虎已经给我们圣国带来了沉重的灾难,现在,这头恶虎爪牙不利、羽翼未丰,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罗大纲心神一动,沉声道:“殿下是说秦汉!”
“秦汉!”石达开脸色越发凝重,沉声道,“圣国两次西征先后败于其手,东王殿下都被其生擒活捉,此人之能,竟是差点凭一己之力覆灭了我偌大圣国啊!”
罗大纲亦沉声道:“此人确实可怕,如不设法剪除,早晚必成圣国心腹大患!我观秦妖,其可怕尤甚曾妖。”
石达开道:“难得大纲眼光如此犀利,我圣军将领要都像大纲你这般高瞻远瞩,何愁大事不成。”
罗大纲道:“殿下过奖,属下愧不敢当。”
“好了,我们先不说圣军内部之事了,再说秦妖。你说得对,为了圣国长远大计考虑,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尽早剪除,本王今日单独将你留下,便是为了此事。”石达开抬头,灼灼地盯着罗大纲,沉声道,“但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此行事关重大、关乎圣国未来命运,却不可能获得任何嘉奖,甚至还会遭受天王的惩治,你愿不愿意?”
罗大纲脸上浮起肃然之色,沉声道:“大纲身受圣国大恩,没有圣国便有大纲之今日!为了圣国大业,大纲命亦不惜,再无所惧之事。”
“好!”石达开重重地一拍罗大纲的肩膀,沉声道,“大纲真乃热血儿郎,好样的!”
罗大纲沉声道:“殿下,时间紧迫,你还是赶紧说说行动计划吧。”
石达开点了点头,以朱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直线,将九江和长沙连在一起,沉声道:“本王给你两千精骑,只带十日干粮,抛开一切辎重,轻骑突进!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偷袭长沙城,务必要将秦汉干掉。”
罗大纲默然,知道石达开还有后话。
“此行凶险,你部可化妆成多隆阿的八旗军旗号,于路向西疾进,沿途绝不可有任何逗留,沿直线直插长沙!一旦偷袭得手……”
罗大纲的脸上浮起一丝惨然之色,决然道:“属下理会得,一旦得偷袭得手即刻北上与捻师汇合,从此,属下及所属两千将士,将再无可能回归圣国了,属下说得对否?”
石达开脸上浮起黯然之色,叹道:“公然违抗圣命,是万死之罪,大纲当知熟重熟轻。”
罗大纲深深地盯着石达开,半晌,霍然道:“请殿下放心,大纲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纲,拜托了!”石达开紧紧地握住罗大纲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将来若有机会,本王一定替你以及两千将士扫平回归之路,本王以天父的名义起誓!如有食言,达开当粉身碎骨而死!”
****
就在罗大纲率两千精骑从九江秘密出发,轻骑向西疾进之时,秦汉率领五百学员正大摇大摆地向武汉开进!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秦汉将野外勤务科目再次作训一遍,每至一地必修野战工事,将一次普通的拉练当成常规作战来对待。
学员们虽然艰苦,每人每天只能吃两餐饭,但热情相当之高。
秦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思想武器的作用初见成效!
换作旧式军队,便是以前的六营,这样的条件下只怕早已经怨声载道、寸步难行了!可被灌输了激进思想、以挽救民族命运为己任的学员们,非但不以为苦,反而争相以艰苦的条件来锻炼自己,怎样艰苦便怎样对待自己,让秦汉看得也很是感动。
这天行军到洪湖边上下寨,按着野外勤务的标准,学员们热情高涨地在营地四周挖掘了标准的暂壕工事。在休息的时候,几个学员忽然讨论起了他们校长的英雄事迹,说起秦汉生擒杨秀清那段典故,却没有一个能够说得明白,便纷纷窜掇秦汉讲给他们听。
秦汉道:“想听生擒杨秀清的故事是不是?”
学员们连连点头,在远处休息的学员也纷纷围了过来。
“那好,本校长今天高兴,就给你们讲讲这场战役。”秦汉道,“当时长毛伪东王杨秀清亲自率领十几万大军进攻湖南,本校长奉了当时湖广总督塔齐布塔大人的命令,率领本部一千三人协助守卫湖南。当时,整个湖南只有长沙城里有两千老弱残兵,兵力相差太悬殊,这仗根本就没办法打呀!”
学员们很快便投入进去,脸上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来,也有些学员目露思索之色,估计在想象,如果当时是他们面临这样的绝境将采用何种策略来化解危机?
秦汉有意启发学员们的战术思维,紧接着问道:“你们都来说一说,如果当时率师增援湖南的主将是你们,你们将会怎么办?大胆地讲,讲错了不要紧。”
伤刚好的学员李狗剩忽然说道:“在湘江上游筑堤蓄水,等长毛进了长沙城,再决堤放水,淹死狗日的长毛反贼。”
秦汉心中一震,看来这李狗剩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办事颇有些不择手段的作风!
便勉励道:“是个办法,但这办法有个致命的缺点,长沙一旦被淹,城中的老百姓岂不是也死光了?身为军人,你们始终要记住一点,绝不可伤害无辜的百姓!百姓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根基所在,如果我们自毁根基,终究难逃失败的命运。”
又有个学员道:“派武林高手行刺,杨秀清死了,长毛的西征军就乱了套了,湖南便没事了。”
“恩,这办法不错。”秦汉点头,“可问题是上哪去找那么厉害的江湖高人呢?杨秀清身边猛将如云,守卫严密,再厉害的江湖高人只怕也难以近身。”
那学员又道:“把杨秀清骗出来,等他落单的时候再干掉他!”
秦汉心中一动,顺着声音望过去,那学员叫白飘云,出身地主富户,因为自幼顽劣、老爹给他请了几十个老师都被他赶跑了,他老子一怒之下便将他送进了湘楚军校,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不想却让白飘云如龙归大海,恰得其所。
在所有五百学员中,白飘云因为自幼识字,他的文化基础无疑是最好的,对许多军事知识的接受也是最迅速的,而且他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封建文化的毒害,并没有那些秀才举人的僵化死板。
“飘云说对了,本校长当时就是先想办法将杨秀清和他麾下的几十个高级将领骗上了幕阜山,然后才发兵突然袭击,将他的大军首脑一锅给端了!长毛对湖南的攻势也就不攻自破了。”
白飘云显然对这个战术十分感兴趣,问道:“校长当时想了个什么办法?杨秀清是长毛的东王,一听狡猾得厉害,他怎么会上了校长的当呢?”
“这个问题说起来就深奥了。”秦汉卖了个关子,“只有各科军事技能都获得优秀的学员,才有资格接受本校长的单独教学。”
“这是什么科目?”白飘云不由大感兴趣,问道,“是校长新开的吗?”
“恩,是本校长新开的科目。”秦汉胡诌道,“名叫用兵奇谋大全。”
正说话间,前方忽然传喊杀声,似有一大群人正向这片杀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方三里处负责警戒的嘹望哨吹响了尖锐的哨子,刺耳的哨声惊起了所有正在休息的学员。
秦汉猛地长身而起,厉声道:“所有学员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一名学员很快便从嘹望哨跑回了营地,向秦汉报告道:“报告校长,前方发现一群官兵,正在追杀一对男女!看起来像是在追杀逃犯,我们要不要出手相助?”
官兵抓逃犯?
秦汉忍不住蹙紧眉头,手一挥,厉声道:“蒙虎、李狗剩、白飘云、田石头,你们四个跟我来。”
秦汉带着四名学员登上一道土坎,便将坎下的情形尽收眼底。
果然有一名年轻壮实的汉子,手里挥舞一柄板斧,护着一名纤弱少女边杀边退,汉子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官兵,愣是不得靠近汉子半步,还不时有官兵被汉子砍中,倒在血泊之中,不过秦汉却看得出来,那汉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再有片刻,只怕就支撑不住了。
秦汉本能地感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官兵追逃犯游戏。
“统统住手!”
秦汉厉吼一声,如一声惊雷震碎了那伙官军的耳膜,大惊之下二十几个官兵都停止了追杀,转身向着秦汉立身的方向望来,趁着这有限的间隙,那年轻汉子挑了个一道坎,将纤弱少女护在身后,免除了后顾之忧,再回头瞪着那伙官兵,眸子里杀机大盛。
“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挠官军抓捕杀人犯!”看起来像是那伙官兵把总的家伙挺身而出,指着秦汉骂道,“你小子可是活腻了不是?”
“你说什么!”秦汉身边的蒙虎是个火暴性子,闻言顿时大光其火,拔出砍刀便要杀过去,还是秦汉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咦,你们还敢动家伙?”那把总脸色一变,厉声道,“弟兄们,把这几个反贼一并拿了,向大人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