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边,千百万新纳的小妾桑椹,肚子竟然一天天大了起来,老爷找来老中医为桑椹号脉,老中医号完脉后对千百万抱拳恭喜:老爷,夫人有喜了。
千百万怔怔地站着,好像没有听见,呆鹅一般。老中医见状,知道老爷闻言惊呆了,忙取出银针,扎老爷人中。老爷一口气终于缓了上来,高喊一声:我有儿子啦,哈哈,我有儿子啦!接着冲出院子,一边疯疯癫癫乱跑乱窜一边高喊:我有儿子啦,哈哈哈我有儿子啦……,满条街的人全都认识千百万,看见千百万疯了,纷纷来看稀罕。可怜老爷众多妻妾,把老爷前堵后撵,一个个跌倒爬起,乱作一团。还是老中医见多识广,见老爷陷入迷津,提一桶凉水,守在十字街口,等老爷过来,将一桶凉水兜头浇下去,老爷打了一个寒颤,清醒过来,看满街人拥人挤,众多妻妾哭做一团,不解地问道:发生了啥事?
众多妻妾见老爷清醒过来,破涕为笑,大家齐声颂道:老爷,咱家有喜了。千百万看老中医提一只水桶站在旁边,又一看自己浑身湿淋淋好似水浇过一般,翻然醒悟,问大家:适才间我是不是出了洋相?
众妻妾面面相觑,不敢以实相告。还是老中医据实讲道:老爷适才高兴至极,意识错乱,不过不要紧,无甚大碍。
千百万牵了老中医的手,回到家中,吩咐下人即刻通知亲朋好友,杀猪宰羊,大宴宾客,喜庆三日。
转瞬间苦瓜周岁已到,千百万也不食言,备了一份厚礼到百子庵还愿,那场面之排场不用细谈。苦瓜周岁刚过,桑椹临产,千百万大喜过望,倒背着手在庭堂内不停地转圈。突然间听到一声啼哭,那哭声大如洪钟,千百万吓一大跳:婴孩那有这么大的哭声?产屋内有人连声问道:剪刀呢剪刀呢?可能是找不到剪断脐带的剪刀了。那婴孩不哭了,手指着窗台说道:剪刀在窗台上。众人大惊:新生婴孩怎会说话?肯定是个妖精!有人出了产屋报知老爷,没有见过刚生下来的孩子会说话,问老爷怎样处置?千百万盼儿心切,不假思索地断喝:好生侍候着!吉凶难辨,说不定是哪路神仙下凡。
接生婆给孩子剪断脐带,把孩子包裹好,众妻妾把产屋收拾停当,千百万才进屋探视儿子。想不到那新生小孩一见千百万笑了,张口说道:我叫狗剩,给老爷家卖过柴,认识老爷。刚才我正挑一担柴禾走到晒鳖弯,把柴担子放下来歇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送子娘娘来到我的面前,不由分说,将我装进一条口袋里,走到你家屋顶的烟囱前,把我从你家的烟囱里扔下来,我一看,竟然躺在一个女人的屁股底下。
那桑椹哭道:妾昼思夜盼,盼望给老爷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想不到生下这个孽障。老爷,咱怎么这般命苦!
千百万劝慰道:爱妾不用哭啼,让我先问问这厮。
千百万弯下腰,问那狗剩:你既然降生我家,作何打算?
狗剩回答:其实,我早知老爷家乃莫宇县首富,给老爷做个儿子实乃荣幸,只是我上一辈子人还没有活完,家中还有一个孀居的老娘,不知菩萨怎样安排,可否把老娘一起接来享受荣华富贵?
千百万继续问道:你家住哪里?老人家高寿几何?
狗剩回答:我家住萝卜村,老娘今年六十八岁了。
千百万不再说话,吩咐仆人到萝卜村明查暗访,仆人到得萝卜村,果然见到一老妪倚门张望,仆人上前询问:老妈妈你在等谁?
老妈妈回答:我儿子狗剩早晨出门砍柴,这般时候了还不见回家。
正在这时,只见村里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走来,告知老人:刚才在晒鳖弯发现狗剩,只见狗剩昏迷不醒,口里只剩下一丝游气。老妈妈大哭,跌跌撞撞向晒鳖弯跑去。当晚,狗剩被村里人抬回家,请来大夫诊治,大夫也有些诧异,言道:这孩子一切正常,不知为什么昏迷不醒。
仆人回来如实禀报,倒叫千百万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置。无奈中千百万先在自己家庙里拜谒祖先,希望先宗先祖能给他指点迷津。然后坐轿到百子庵上供,把遇到的尴尬事说与菩萨听,只见那菩萨对他点头微笑,不知道是啥意思。
千百万回家后在厅堂的太师椅上闷坐,恍惚中只见那菩萨驾祥云而至,一手托净瓶一手提一条口袋,千百万慌忙起身叩拜。菩萨说道:汝本命中无子,吾念汝一生与人为善,诚心可嘉,特赐汝一个儿子,颐养天年。说完提着口袋向半空一倒,只见半空中血光一闪,千百万猛然惊醒,却是南柯一梦。他急忙来到桑椹屋中,看那婴孩偎在桑椹怀里吃奶,并无什么异常。
千百万命仆人到萝卜村查访,看那狗剩怎样了。仆人回来禀报,狗剩醒来了,一切正常。
孩子满月这天,千府里自然热闹非常,不必赘述。一家人浩浩荡荡到百子庵还愿,千百万请静轩老尼为孩子赐名,只见菩萨张口道:这孩子就叫狗剩吧,众人大惊。
明知道奶奶是在瞎编,我却听得津津有味。我始终关心狼孩的命运,听说狼孩被千百万抱养,松了一口气。听得狼孩又多了一个弟弟,不免有些担心,想那千百万有了亲骨肉,还会对狼孩疼爱如初么?
我问奶奶:奶奶,那狼孩的妈妈是谁?
奶奶正要张口回答,柴门突然被风吹开,根叔进来跪在奶奶面前大哭,口里叫着:母后——
我瞪了根叔一眼,根叔来得不是时候,我正听到紧要处,不料让根叔打断了奶奶的话头。
奶奶抚摸着根叔的头,关切地问道:孩儿,谁欺负你了?
岂料根叔越哭越伤心:父皇霸占了我的秀秀。
奶奶下了炕,颤巍巍拄着拐杖,生气地说:走!咱找你那父皇论理去。根叔站起来,搀着奶奶,出了门,沿着那条山路远去。
我虚掩柴门,沿着河道捡拾自己的脚步。看见米粒背一条硕大的口袋,伸手往半空里一抓,装入口袋之中,又伸手往半空里一抓,装入口袋之中。我不解,问米粒:米粒你在搞啥名堂?
收风。米粒回答我,一边说一边不停地走。
收风干啥?我紧追不舍,想问个明白。
不知道,师傅吩咐我这样干。米粒手里重复着一个动作,还是走个不停。
你师傅是谁?我老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师傅叫做髯翁。
髯翁?我懵了。世上有几个髯翁?
米粒对我的发问不屑一顾:我师傅登坛讲道时说过,人的生命如日月轮回,人死只是灵魂脱离了肉体,其实灵魂永远活着。
我对米粒肃然起敬。问道:米粒,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你的师傅?
米粒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跟我走。
转过山坳,视野突然开阔,只见空旷的平地上搭一高台,高台上髯翁挥舞着令旗,指挥着众多士卒操练阵法,锦旗猎猎,杀声阵阵。
髯翁看见米粒回来,叱道:汝不好好收风,跑回来作甚?
米粒跪答:报知大王,丢儿乃我旧时好友,能否将他收入帐下?
髯翁看我一眼,问道:汝是否已将碌碡滚上山岗?
我回答道:是的,大王。
髯翁问我:蛮夷侵犯中原,汝可否从军入帐,协助朕驱除蛮夷,匡复社稷?
我哭诉道:不知我那可怜的萍妹现在何方。
髯翁骂我:你看你那**样!无国哪有家?
我擦干眼泪,面朝髯翁磕头:敢问师傅,我该练习那一路兵法?
髯翁拾起一个秤砣向我砸来,我伸出双手接住。髯翁道:汝什么时候把那秤砣捏扁,再来见我。
我跟米粒在一起,来到河边,米粒收风,我捏秤砣。我把秤砣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到左手,每天不停地捏。河里的老鳖瓷瞪起双眼,呆看河岸边有两个憨憨。老黄芩路过,见我们两个挥汗如雨,起了怜悯之心,劝我俩不要做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还不如跟上他去种钱。我俩不为所动,每天坚持操练,直到有一天,米粒的口袋膨胀成一座大山,我手里的秤砣薄如蝉翼,这才相约,一起去见髯翁。
我俩走进髯翁的大帐,只见奶奶一边拧着髯翁的耳朵一边厉声问道:把你个瞎家伙,胡子都白了心还嫩着,公公霸占儿媳天理不容,说!把根子媳妇藏到什么地方了?
髯翁一边双手捂着脸一边痛得杀猪样叫唤:爷呀!你是我爷哩,我爷活来了!什么根子媳妇?我整天操练兵马,不离教场,哪有心思去想什么女人!
根叔一脸疑惑,眼前这个髯翁好像不是父皇?他拽了拽奶奶的衣角,在奶奶耳边悄声说道:咱可能把人认错了。
奶奶松了手,看了看髯翁,说了声对不起,认错人了。打算离去。
不料髯翁一把将奶奶拉住:夫人并没有认错人,咱俩过去曾是夫妻,老夫速生速死,已经传了六十多辈,夫人福寿齐天,才活了四十余辈,咱俩相差二十辈,自然互不相识。
奶奶在大帐内的圆凳上坐下,问髯翁:那你说,是谁抢了咱根子的媳妇?
髯翁言道:我听说根子媳妇是观音菩萨的妹妹,神仙一般不转生,怎么会被人抢去?
奶奶说:你问问你的儿子。
根叔也糊涂了,欲言又止。正好这时百子庵老尼静轩衣衫破烂,跌跌撞撞而来,静轩一进大帐即刻跪倒,哭得抬头不起。奶奶上前劝道:静轩有话就说,老妪为你主持公道。
静轩老尼哭诉道:适才间一帮强人洗劫了百子庵,为首的强人自称髯翁,可怜众尼姑被尽行杀戮,寺内宝物被抢劫一空,连菩萨也难逃一劫,强盗们扳倒菩萨金身,用车运走,那伙强盗临走时一把火将百子庵烧得瓦砾遍地……
髯翁不等老尼说完,拍案而起:谁******忒胆大,竟敢冒充朕!待朕整顿兵马,杀尽这帮强盗!
根叔说:父皇息怒,孩儿心想那洗劫百子庵的只是一帮胡人的流寇,不劳父皇大驾。只消父皇给孩儿调拨一些兵马,让孩儿领兵前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