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闷热得仿若能将人灵魂都蒸透的夏夜,天空中乌云厚重地堆积着,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只透出几丝微弱的、病恹恹的光线,洒在军营里。
军营像是被黑暗巨兽无情地吞噬,寂静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仿佛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连部周遭的花坛在这幽微光线里,花草的轮廓扭曲模糊,似张牙舞爪的鬼魅,随时准备扑向路过的人。草丛间,不知名的小虫发出阵阵尖细的低鸣,那声音像是恶鬼的窃笑,在这死寂夜里肆意回荡,让人脊背发凉。
这天深夜,桅子刚替指导员查完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脚步沉重地往班里挪。军装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沉甸甸地黏在背上,每走一步都好似有无数只小手在背后拉扯着,阻碍着他的前行。他抬手抹了抹额头豆大的汗珠,那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此时,他的思绪还深陷在明日严苛训练任务的泥沼里,满心都是对即将到来的高强度训练的担忧。
路过连部门口花坛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有个异样物体在水泥地缓缓扭动。桅子瞬间倦意全无,好奇如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他双眼圆睁,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快,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胸腔内重重捶打。他几步窜到那物体跟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细瞧。
竟是条三角头小蛇,瘦骨嶙峋,约摸一筷子长短。其青灰色鳞片在朦胧月光下闪烁着幽冷寒光,好似一把把冰冷的匕首。那小蛇正费劲地扭曲着身躯,每一次蠕动都像是带着某种邪恶的目的,好似来自地狱的邪祟在寻觅猎物,让人不寒而栗。此时,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气流从脚底直窜上头顶,但这丝不安很快被连长的兴奋和自己的表现欲压了下去。
恰在此时,连长也瞧见了这条小蛇。连长脸上兴奋难抑,眼中好奇之火熊熊燃烧,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他疾步凑到桅子身旁,重重地拍了下桅子的肩膀,那力度带着连长的急切与激动。他急声催促道:“小万!小万!抓住它,别让它溜了。这小蛇有点意思,咱把它逮住好好瞅瞅。”
桅子被连长话语激起强烈表现欲,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自信又略带轻蔑的笑,心中暗忖:“在家乡时,那茂密山林中的大蛇我都手到擒来,这小不点能奈我何?看我如何轻松降伏。”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闪电般伸出手,目光如炬锁定小蛇,那眼神仿佛要将小蛇生吞活剥。手指如鹰爪般弯曲,带着必杀的决绝,每一根手指都紧绷着,充满了力量。
可命运却跟他开了个残酷玩笑。小蛇似察觉到危险,灵动一闪,桅子一抓之下,竟误抓在七寸下方。
刹那间,小蛇如复仇恶魔,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桅子右手大拇指狠狠咬下。桅子只觉大拇指仿若被炽热烙铁狠狠烫穿,那剧痛如汹涌潮水瞬间席卷全身,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差点站立不稳。紧接着一阵麻痒似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疯狂乱爬,这种麻痒比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血管里不断地搅动。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眼瞪得滚圆,恐惧与懊悔在眼底翻涌。他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只回荡着一个声音:“我被蛇咬了,我会不会死?”他呆望着受伤拇指,心中呐喊:“完了,我怎如此莽撞,这下可如何是好?”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虚幻,唯有那受伤的拇指疼痛清晰而强烈。
周围战友们闻得动静,如潮水般围拢过来。班长首当其冲,满脸焦急仿若热锅上蚂蚁,眉头紧锁成深深的“川”字,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扯着嗓子高喊:“小万,咋回事?你被蛇咬了?”
那声音里带着关切与紧张,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其余战友们也皆满脸忧色,有的交头接耳商讨对策,声音却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有的紧盯着地上仍在扭动的小蛇,双腿不自觉打颤,仿佛那是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恶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警惕。
连长此刻也敛去好奇,神色凝重如铅,目光里满是担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大声喝道:“都别慌,散开,别乱动。我去叫军医,小万,你原地待着,千万别慌。”言罢,连长转身朝医务室狂奔,那身影在黯淡月色下显得仓皇而狼狈,脚步扬起一片尘土。
桅子瘫坐在地,右手高高举起,那被咬的拇指红肿渐起,似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毒瘤。他眼神里恐惧如影随形,额头汗珠滚滚而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微尘埃。嘴唇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颤抖都像是身体在发出绝望的求救信号。心中不住祈祷军医快些降临,这夏夜的惊悚意外,将他彻底拖入绝望的深渊。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与死神拔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如雷鸣般轰响,而那蛇毒是否会如恶魔的诅咒般在他体内肆虐,他不敢去想,却又无法停止胡思乱想。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冷,仿佛有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缓缓渗出,逐渐蔓延至全身。他紧紧地咬着下唇,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但那止不住的颤抖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此刻,在那军营的角落,月光洒下一片惨白的光,四周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慌。桅子被蛇咬后,刹那间,一股仿若无数钢针攒刺的剧痛,从右手大拇指的伤口处如汹涌的潮水般奔腾而出,直捣他的神经中枢。他的面容瞬间狰狞扭曲,双眉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那沟壑里仿佛填满了无尽的痛苦。双眼瞪得极大,血丝在眼白中蔓延,满是惊恐与难以忍受的痛楚,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从喉咙深处挤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呻吟,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紧接着,仅仅片刻工夫,大拇指便以惊人的速度肿胀起来,原本纤细的指节被肿胀的肌肤撑得圆滚滚的,皮肤被绷得发亮,呈现出一种令人胆寒的紫红色,好似一颗熟透了即将爆裂的毒果,那难耐的胀痛感如恶魔的利爪,无情地抓挠着他的每一寸神经,让桅子的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起来。
桅子那充满恐惧与痛苦的尖叫,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瞬间划破了夜空的寂静。指导员、连长和班排战友们听到叫声,纷纷从各个方向如潮水般迅速涌来。战友们的眼神中写满了关切与焦急,连长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凝重而严肃,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他迅速抬起手臂,有力地指挥着大家,声音沉稳而果断:“都别慌,先看看小万的情况,动作快!”指导员则快步走到桅子身旁,脚步急促而沉重,他伸出手,轻轻地搭在桅子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地捏了捏,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力量与安抚:“小万,别怕,军医马上就到,我们都在你身边。”
片刻之后,军医提着医药箱一路小跑赶来。他的表情严肃得如同雕像,眼神专注而冷静,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没有影响他迅速打开医药箱的动作,双手在医药箱中熟练地翻找着各种急救工具,准备进行应急处理。
在军医的指挥下,战友们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一名战友猫着腰,眼睛紧紧盯着地上那条小蛇的一举一动,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长棍,那长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另一名战友则半蹲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撑开一个小袋子,眼睛紧盯着拿棍的战友,准备随时配合。随着长棍带着呼呼风声落下,精准地击中小蛇,小蛇在地上疯狂地扭动了几下后,便渐渐没了动静。战友们迅速将它装入小袋子,动作一气呵成。
随后,连长转身,脚步如飞地跑去请示教导员。不多时,一辆皮卡车便如钢铁巨兽般咆哮着驶了过来。此时,肿胀的感觉已经像一条无形的邪恶藤蔓,开始慢慢向桅子的右大臂蜿蜒蔓延。桅子看着自己逐渐肿大的手臂,心中的恐惧如野草般疯狂生长,眼神里满是无助与彷徨,仿佛看到死神那阴森的黑袍在眼前轻轻晃动,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一路上,在前往驻地的市三医院的车上,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了弦的弓,随时可能断裂。指导员坐在桅子的一侧,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一刻也没有离开桅子的脸,时不时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一贴他的额头,感受着他的体温,关切地说道:“小万,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睡啊,一旦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的声音虽然努力保持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
军医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桅子的手臂,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得让人不敢呼吸,他不时地调整着观察的角度,嘴里念念有词:“肿胀速度有点快,得抓紧时间。”同时,还不忘叮嘱桅子:“小万,不要慌张,尽量深呼吸,保持平静的心态,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哪怕是一点点小异样,都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们。”
桅子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冬日的初雪,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打湿了他的衣领。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风中脆弱的树叶,心中被恐惧填满,却强装镇定地点点头,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我知道了,指导员,军医,我会努力的。”
其实他的内心在绝望地呐喊:“我怎么可能不慌张,这可是要命的事啊!我还不想死!”不过还好,小车司机田旭东班长技术娴熟得如同车技大师。他稳稳地坐在驾驶座上,身体与方向盘仿佛融为一体,双眼像鹰隼般专注地盯着前方蜿蜒的道路,脚下精准地控制着油门,车子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在公路上飞驰而过,两旁的树木和建筑物如幻影般快速地向后掠过,只留下一阵呼啸的风声。
终于,车子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驻地的市三医院。医院的急诊室门口,医生早已焦急地等候在那里。一看到桅子那肿胀得厉害的手,医生的眉头立刻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神凝重得如同铅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严肃地说道:“必须立即动手术,将毒血挤出来。根据我们诊治蛇毒的经验来判断:蛇越小,其毒性往往越大;不然它们凭什么以如此弱小的身躯在那残酷的弱肉强食的野外世界生存下来。但是,大拇指这个部位的麻醉效果不是很好,手术过程中可能会有比较强烈的疼痛。你能承受得住吗?哦,你是当兵的,军人的意志坚如钢铁,这点痛苦想必算不得什么。”
桅子听到医生的话,心中一阵苦涩的苦笑,他咬了咬牙,牙齿咯咯作响,眼神中透着一丝视死如归的坚毅:“医生,我会尽量忍受的,您赶紧动手吧!”此时的他,虽然内心被恐惧的阴影笼罩,但军人的使命感如同一束明亮的光,在黑暗中努力穿透阴霾,让他鼓起勇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剧痛,仿佛即将踏上一场与死神较量的残酷战场。
手术室内,惨白的灯光毫无温度地倾洒而下,将每一寸空间都映照得如同冰冷的极地。墙壁上的瓷砖散发着幽冷的光泽,各种金属器械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似乎要将人的感官全部麻痹。
桅子平躺在手术床上,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心中被惶恐与不安的阴云所笼罩。他还未来得及对医生的问题组织起回答的语言,医生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姿态,迅速而笃定地替他回应了一切。
紧接着,医生那双有力且略显粗糙的大手猛地按住桅子的双肩,将他稳稳地按倒在手术床上。医生的面容犹如冷峻的雕像,每一道皱纹里都镌刻着专注,深邃的眼神像两把锐利的手术刀,紧紧锁定在即将进行操作的右手大拇指部位,额头处细密的汗珠缓缓渗出,在强光的映照下,颗颗晶莹剔透,折射出紧张的氛围。
护士身着洁白的护士服,脚步轻盈得如同在冰面上滑行,在手术台边快速而有序地忙碌着。她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打开麻醉针的包装,取出那根细长且闪着寒光的针管,轻轻排尽空气后,递向医生。
医生接过针管,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在桅子右手大拇指的周边探寻着合适的进针点。那针头像一个冰冷的刺客,悄然刺破皮肤,缓缓刺入。桅子的眼神中交织着恐惧与一丝对解脱疼痛的渴望,他的目光如胶似漆般黏在医生的手上,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牙齿轻咬着下唇,在心里默默念叨着麻醉药快快生效,好让自己能逃离那即将汹涌而至的剧痛深渊。
可命运的齿轮在此刻无情地偏离了轨道。就在医生打完麻醉针,万事俱备只待手术的关键时刻,那把至关重要的手术刀却离奇失踪。手术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医生原本沉稳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深邃的眼神中怒射出焦急的火花。
护士们也顿时乱了阵脚,像没头的苍蝇般在手术室内四处乱窜。她们纤细的手指慌乱地翻遍手术器械台的每一个抽屉,每一个角落,彼此间眼神交汇时,那其中的紧张与惶恐如同汹涌的潮水,肆意蔓延。“快点找,病人还在等着!”医生低沉而严厉的嗓音如炸雷般在寂静的手术室内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也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慌乱僵局。
终于,在一番令人心急如焚的寻觅之后,手术刀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发现。医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再次站到手术床前,紧紧握住手术刀,那刀柄在他手中仿佛成为了一件能主宰生死的神器。他缓缓将手术刀靠近桅子的右手大拇指,准备精准地划下那“十”字形的刀口以释放毒血。
然而,此时麻醉效果却如同退潮的海水,消失得无影无踪。桅子只觉那手术刀的刀刃刚一轻触皮肤,一阵尖锐如针、细密如蚁群啃噬的刺痛感便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席卷而来,无情地冲破他的每一道心理防线。那疼痛好似一把烧得通红且布满倒刺的铁钩,凶狠地钩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纤维。
刹那间,他的额头便如泉涌般冒出豆大的汗珠,那些汗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顺着他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不停地砸落在手术床上的白色床单上,晕染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他的左手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下意识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抓住病床头上冰冷的铁杆子,手指由于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凸起的青筋如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在皮肤下蜿蜒爬行,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将那如恶魔般缠绕的痛苦驱散些许。
在手术台的一侧,站着一位面容清秀、双眸明亮且透着一股灵动精神劲儿的护士。她目睹桅子死咬着牙,将所有的痛苦都强行吞咽在肚中,一声不吭地顽强忍受着,心中那根柔软的弦被深深触动,不禁泛起一阵强烈的不忍与怜惜。
她微微俯身向前,身体前倾的弧度恰到好处,靠近桅子的耳畔,用那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拂过湖面般的声音轻声安慰道:“一会就好了,实在要是忍不住了就大声喊出来,这样会减轻些痛苦;或者,或者你咬我的手都行。”她的眼神里满是真挚的关切与如水般的温柔,仿佛在这冰冷的手术室内洒下了一抹温暖的阳光。
桅子艰难地微微抬起头,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眉毛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倔强与逞强的火焰,尽管那剧痛如同一把把利刃在身体里肆意翻搅,他依然强装坚强地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含糊不清却充满坚定的话语:“我…我…会忍住的,谢…谢谢!”他的内心犹如一片波涛汹涌的战场,一边是排山倒海般难以忍受的剧痛,如恶魔的咆哮,试图将他的意志彻底击垮;另一边则是军人的自尊与骄傲,如坚固的堡垒,支撑着他坚守阵地,不愿轻易在痛苦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他在心底不断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像一名孤独的勇士在黑暗中呐喊:“我是军人,这点痛算得了什么,一定要坚持住,绝不能退缩!”
时间在这无尽的痛苦煎熬中,如蜗牛爬行般缓慢流淌。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剧痛的加剧,仿佛每一个瞬间都被无限拉长,成为了一个漫长而又煎熬的世纪。
不知过了多久,桅子在痛苦的迷雾中突然感觉到一阵如烈火灼烧般的刺痛感,在右手大拇指上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睁开那双被痛苦紧闭的双眼,目光有些迷离而模糊地投向自己的右手。只见那被毒蛇咬的部分,已经彻底变成了乌黑乌黑的颜色,那黑色浓郁得如同最深沉的黑夜,又似被邪恶的墨汁彻底浸染过一般,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且绝望的气息。
医生全神贯注地站在一旁,手中紧握着装有双氧水的冲洗器,那透明的液体如银色的丝线般不断地喷洒在刚刚被切开的伤口上。双氧水与伤口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好似恶魔在痛苦地呻吟,白色的泡沫在伤口处不断地涌起、破灭,又涌起,循环往复。医生的表情依旧冷峻严肃,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伤口,手上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懈怠,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死神展开的惊心动魄、分秒必争的殊死战斗。
而桅子,在这无尽的痛苦炼狱中,继续凭借着顽强的毅力苦苦支撑,他的眼神中虽然充满了痛苦,但在那痛苦的深处,却依然倔强地闪烁着一丝对生的强烈渴望与对痛苦的不屈抗争精神。
医院的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无情地倾洒着,墙壁上的白色瓷砖散发着冰冷的光泽,与地面的光洁相互映照,使得整个空间显得格外空旷而又压抑。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仿佛要直直地钻进人的每一个毛孔,令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负责桅子治疗的医生,身形略显疲惫,他的白大褂上有着几处褶皱,像是被忙碌的工作揉出的痕迹。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深深的纹路,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歉意,嘴唇微微抿着,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沉重。
他对着桅子的指导员和军医,缓缓开口说道:“这乌黑的部分会烂掉的,然后再长出新肉。由于我们医院没有抗毒蛇的血清和药物,目前只能用现有的手段控制住毒性的蔓延。今天晚上如果他能挺过危险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我们能做的,真的就只有这些,实在是很抱歉。”医生说这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肩膀微微缩着,双手下意识地交握在身前,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表情显得极为局促,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汗珠在灯光下闪烁着,似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压力与愧疚。
指导员的脸上阴云密布,忧虑如同潮水般在他的眼眸中汹涌。他的双眉紧紧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那中间藏着无尽的担忧。眼神中透露出对桅子病情的深切关怀,那目光犹如实质般紧紧缠绕在医生身上。
听到医生的话后,他心急如焚,一个箭步向前,脚步急促而慌乱,急切地问道:“这不重要,药我们可以从部队医院去调拨。关键是今天晚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指导员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语速快得像是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医生的眼睛,那眼神里满是祈求与渴望,仿佛只要医生说出肯定的答案,就能将桅子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
医生微微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出“啪”的一声闷响,用一种颇为自信的语气回答道:“应该是没有问题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如果毒性比较大的话,要没命早就没命了。您放心,我们会密切观察的。”说话间,医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试图安抚众人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仍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双手有力地挥舞了一下,在空中划过两道坚定的弧线,以增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这时,另一位医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病单,那病单在他手中被轻轻晃动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神情,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他上下打量着指导员身上的军装,目光在军装上的肩章、徽章处停留片刻,随后问道:“你们是什么部队?怎么这么多病号住在我们医院?”这位医生的语气轻松自在,就像是在闲聊一般,他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指导员的回答,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指导员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形,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啊,什么?我们部队还有其他人住在这医院吗?”指导员的身体微微后仰,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脸上满是疑惑与茫然。他的目光在周围的走廊上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又像是在努力回忆着部队里近期的情况。
那位医生见指导员如此反应,便轻轻抬起手,那只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手指修长而白皙,指向了走廊的另一边,说道:“嗯,喏!在那边七号病房。”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在这紧张的氛围里,像是一阵清风。
指导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眼神中充满了思索与探究。他在心里暗自纳闷:部队里还有谁在这儿住院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部队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还不知道?而军医站在一旁,表情严肃得如同雕像。他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医生们的表情和对话,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手指在下巴处轻轻摩挲着,似乎在脑海里迅速地梳理着应对桅子病情的下一步方案,思考着如何才能更好地保障桅子的生命安全,同时也在疑惑着部队里其他住院人员的情况。
此时的桅子,正躺在病房里,忍受着伤口的剧痛。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沿着脸颊滑下,汇聚在下巴处,然后滴落在枕头上。他的牙关紧咬,牙齿咯咯作响,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在与蛇毒带来的痛苦做着顽强的抗争,每一次的疼痛袭来,都像是一场噩梦,但他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在这痛苦的深渊里苦苦支撑着。
医院的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散发着冰冷的光晕,将指导员与桅子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寂。指导员双手稳稳地提着吊瓶,那吊瓶中的透明液体在幽冷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此刻的凝重。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眼神中透着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扰到身旁受伤的桅子。
当他们渐渐靠近七号病房时,周围愈发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指导员轻轻推开那扇略显斑驳的病房门,门轴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仿佛是打破寂静的前奏。
一股温热且混杂着消毒水与各种药品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他们包裹其中。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面孔霍然出现在眼前,那是来自一连兄弟单位的战友。只见他原本正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听到门响,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指导员身上,随后移到桅子身上,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讶与深深的关切。他迅速站起身来,动作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床铺发出一丝细微的响动。他身着的病号服略显宽松,却依旧难掩那军人特有的挺拔身姿。他的面容带着些许因病痛而产生的憔悴,皮肤略显苍白,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但仍努力地挤出一丝温暖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指导员,小万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急切与关怀。
指导员看到这位战友,仿佛找到了可以安心托付的对象,一直紧绷的神情瞬间松弛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那气息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一边扶着桅子慢慢向床边走去,一边说道:“小万被蛇咬了,这会情况还不太稳定。我得赶回连队处理些事情,就把他交给你们了。”他的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期待,每一个眼神交汇都像是在无声地传达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指导员的动作轻柔而又坚定,他轻轻将桅子的身体安置在床边,调整好姿势,确保他能舒适地坐下,随后又仔细地将吊瓶挂在床头的挂钩上,那挂钩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桅子此时的精神状态极为不佳,眼神空洞而游离,像是失去了焦点,只能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指导员见状,缓缓蹲下身子,他的膝盖与地面轻轻接触,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抬头看着桅子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与担忧,如同一位父亲看着自己受伤的孩子。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万,你在这好好休息,明天我替你送钱来,后天抗蛇毒药物调拨过来了,就接你回连队。”
桅子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努力想要回应,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好的,指导员。”他的脑海里像是被一团浓厚的迷雾所笼罩,思维变得迟缓而混乱,只能机械地顺着指导员的安排应答。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的,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模糊,意识渐渐沉沦。
在这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有一位面容坚毅、眼神中透着一股执着与担当的班长,始终坚守在桅子的身旁,如同一位忠诚的守护者。他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那白色的绷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隐隐还能看到些许渗血的痕迹,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行动的决心与效率。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时刻保持着警觉。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像被某种使命感驱使一般,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动作轻盈而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沉睡中的桅子。他的脚步轻缓而有节奏,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与桅子之间的安全距离。当他走到桅子的床头时,会微微弯下腰,那弯腰的弧度恰到好处,像是在向一位勇士致敬。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桅子的脸,眼神中带着专注与关切,仔细地观察着桅子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从眉毛的微微颤动到嘴角的不经意抽搐,他都不放过,似乎在通过这些微小的变化判断桅子是否安好。每次看到桅子依旧在沉睡,他的眼神里都会闪过一丝欣慰,那欣慰像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随后他又会转身,脚步匆匆地去找护士询问是否需要换药水。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此刻守护桅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使命,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一夜的时间在吊瓶的滴答声中缓缓流逝,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时间的倒计时,每一滴落下都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与脆弱。
虽然肿胀从桅子的右拇指开始,如同恶魔的触手一般,逐渐蔓延到整个右大臂。那原本充满力量与活力的右臂此刻变得红肿不堪,皮肤被撑得紧紧的,泛着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隐隐散发着胀痛感,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但当第二天清晨那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如金色的丝线般洒落在病房里时,桅子的精神明显比昨晚好了许多。他的意识在阳光的轻抚下逐渐苏醒,缓缓睁开那有些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病房环境。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在黑暗中摸索许久后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
也许是药物在体内经过一夜的奋战,终于开始慢慢发挥出它的神奇功效,那股子钻心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像是恶魔松开了它的利爪;又或许是因为暂时脱离了连队紧张的训练节奏和严格的纪律约束,在这小小的病房里,他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宁静与自由,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他试着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这时,一直守护他的班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动静,赶忙快步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关切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般温暖,说道:“小万,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桅子看着班长,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声音还有些虚弱地说道:“好多了,谢谢班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班长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谦逊与质朴,说道:“我叫什么不重要,你好好养伤就行。”
在医院病房单调而略显压抑的空间里,四周墙壁如雪般洁白,却让人心生一丝寒意。洁白的病床、白色的柜子以及那散发着冷光的医疗器械,一切都显得那么秩序井然,却也紧紧束缚着桅子那颗向往自由的心。窗外,几株病恹恹的小树在微风中无力地摇曳着,树叶稀疏,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在地面上晃荡,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方天地的寂寥。
桅子坐在床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透着一种被压抑许久后蠢蠢欲动的渴望。他的内心犹如一片波涛汹涌的海面,没有了部队里严苛纪律的堤坝阻拦,那颗原本被禁锢的不安之心,正像一头急于冲破牢笼的猛兽,剧烈地躁动着。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脑海中两个截然不同的个性在激烈地交锋。
一个如理智的长者,严肃地告诫他:“你伤势严重,私自外出可能会让情况恶化,还会违反纪律,绝不能去。”而另一个却似充满诱惑的恶魔,在他耳边低语:“这是难得的机会,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网吧里有你渴望的放松和乐趣,何必在乎那么多。”
他的思绪逐渐被那股渴望的洪流淹没,开始一门心思地盘算着如何前往市中心,尤其是找到一家网吧好好放纵一番。“说打就打,说干就干。”这句在部队里常听到的口号,此刻却成为他任性行事的“动力”。在一番激烈得如同战场厮杀般的思想斗争后,内心那冲动的魔鬼最终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理智。
他像一个经验老到的侦察兵,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动静。眼睛如同敏锐的鹰眼,紧紧盯着医生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此时的医生正站在护士站的柜台前,全神贯注地查阅着手中厚厚的病历夹,手中的钢笔不时在纸张上沙沙地记录着重要信息,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神专注而凝重,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逃亡”即将上演。
桅子缓缓站起身来,动作轻缓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他先是微微弓着腰,身体尽量贴近病床,双脚像是在薄冰上行走一般,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向门口挪动。每迈出一步,他都要停顿一下,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那“怦怦怦”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他甚至担心这剧烈的心跳声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他先将头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像一只警惕的乌龟。那只缠着绷带、肿胀得如同发面馒头的右臂,此刻只能尴尬地悬在身旁,他用左手轻轻扶着门框,眼睛迅速地向左右两边扫视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走廊上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自己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在给自己鼓劲。
突然,他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从门口弹射出去。他的双脚快速交替着,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身上的病号服衣角也随之飘动。那速度之快,让门口挂着的塑料帘子都来不及反应,只是在他身后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他的身影如同一道模糊的光影,迅速消失在医院那长长的、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尽头。
出了医院,外面的世界喧嚣而又充满活力。街道上车水马龙,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像是一场杂乱无章的交响乐。阳光洒在马路上,柏油路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热气,扭曲了远处的景象。路边的商店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招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店门口人来人往,行人们或是匆匆赶路,或是悠闲地逛街,与医院里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桅子并未过多停留欣赏,他一心向着市中心奔去,脑海里只有网吧里那虚拟世界的诱惑在不断召唤着他。
桅子拖着略显疲惫却又满怀期待的身躯,独自一人缓缓逛完了那驻地市中心寥寥无几且并不长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简约而质朴,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在阳光的映照下,墙面的涂料泛着淡淡的光晕。
此时,他的肚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那声音起初还较为微弱,像是被压抑着的低吟,随后便愈发响亮起来,在寂静的街道拐角处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仿佛肚子里的馋虫们正齐心协力地吹响抗议的号角,迫不及待地要挣脱束缚。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瞬间如同一把神奇的钥匙,开启了他心底深处对家乡美食热干面、豆腐佬和玉米饼的无尽回味。
他的眼神中刹那间闪过一丝浓郁的思念与强烈的渴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家乡熙熙攘攘的早餐摊那热闹非凡的景象:街头巷尾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人们围坐在小桌旁,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各类美食,摊主们忙碌的身影在烟火缭绕中穿梭。那些熟悉的味道仿佛化作了实质,就在鼻尖悠悠萦绕,令他心醉神迷。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眼神中满是急切,如同一位正在执行重要任务的战士,在街道两旁仔细地搜寻着目标。很快,他便发现了好几家卖早点的摊子,它们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街边,有的摊位上方撑起了彩色的遮阳伞,有的则是简单的雨棚,每个摊位前都摆放着几张桌椅,或多或少地坐着一些食客。
桅子首先快步走到一家摊子前,他微微弯下腰,身体前倾,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他对着摊主,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仔细打量起来。
那摊主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头,站在摊位后面就像一座小山丘,给人一种敦实而又可靠的感觉。他的肩膀宽阔且厚实,仿佛能扛起生活的重担,两条胳膊粗壮有力,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那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所留下的痕迹。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健康的光泽,犹如被岁月精心打磨过的铜像,透着一种质朴与坚韧。脸上带着些许油腻,额头宽阔且微微凸起,几道深深的皱纹如同沟壑一般横亘其上,那是岁月的刻痕,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藏着生活的故事。眉毛浓密而杂乱,像是两丛未经修剪的杂草,却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粗犷。眼睛不大,却深邃有神,犹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偶尔闪烁出精明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宽大的嘴巴,嘴唇略显厚实,此时正微微抿着,专注地用夹子翻着手中的肉夹馍。
再看他的穿着打扮,头上戴着一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棒球帽,帽檐微微上翘,帽身有几处不明显的褶皱,仿佛在诉说着它陪伴主人的漫长岁月。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深灰色短袖 T恤,那 T恤的材质看起来有些薄,上面还沾着几点油渍,应该是在忙碌的过程中不小心蹭到的,短袖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他那粗壮的小臂。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工装裤,裤子上有几个大口袋,口袋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其中一个口袋里还插着一把勺子,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晃动。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皮质围裙,围裙上布满了各种污渍,有油渍、酱料渍等等,显然是经历了无数次的美食制作过程。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橡胶底布鞋,鞋子的前端微微翘起,鞋面上也沾了一些灰尘和水渍,看起来有些旧却十分舒适。
对着摊主,桅子热情地大声询问道:“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热干面、豆腐佬、玉米饼卖?”
听到桅子的话,他微微愣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顿了片刻,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瓮声瓮气地说道:“没有!我们这只有羊肉泡馍、肉夹馍、凉皮、鸡蛋饼、兰州拉面卖。”
桅子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失望,那原本明亮的眼神也随之黯淡了些许,但他并没有轻易放弃,心中的那份对家乡美食的执着驱使着他又接连走向了几家摊子。然而,命运似乎在跟他开玩笑,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皆是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家乡美食。
就在桅子快要被绝望的情绪彻底笼罩的时候,一阵若有若无、却又极具吸引力的豆香味,如同一位神秘的使者,从马路边一个深巷子里的早点摊悠悠飘了过来。那香味起初如同一缕轻烟,在空气中缓缓飘荡,似有还无,却又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轻轻地拉扯着他的嗅觉神经,让他无法忽视。
随着微风的吹拂,那香味愈发浓郁起来,像是在他面前展开了一幅诱人的美食画卷。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宛如在黑暗中摸索许久后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那光芒中充满了惊喜与兴奋。他循着香味,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摊点前。
只见老板娘身旁的木桶里,正热气腾腾地盛着那令他垂涎欲滴的豆腐佬。木桶的外壁被热气熏得微微湿润,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清香。桶内的豆腐佬白花花的,宛如冬日里初降的瑞雪,表面光滑细腻得如同婴儿的肌肤,热气袅袅上升,在空中交织缠绕,弥漫开来,仿佛为这简陋的摊点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桅子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灿烂而明媚。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那口水在喉咙里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迫不及待地冲着老板娘说道:“老板,给我来一碗豆腐佬!”
老板娘是个面容和蔼可亲的妇女,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却也赋予了她一种独特的温柔韵味。她听到桅子的话,停下了手中正在搅拌豆浆的动作,那豆浆在桶中缓缓旋转,泛起层层细腻的泡沫。她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眼睛里满是莫名其妙,看着桅子说道:“什么?”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却因疑惑而微微上扬,似乎不太明白桅子说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桅子看到老板娘的反应,以为她有些耳背,便毫不犹豫地向前迈了一小步,身体更加靠近老板娘,以便让她能听得更清楚。接着,他再次提高音量,大声地告诉重复着老板娘,并且伸出右手,用食指直直地指着木桶里的豆腐佬说道:“给我来一碗豆腐佬。”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紧紧地盯着老板娘,手指微微颤抖,那并非是因为害怕或者紧张,而是对这记忆中的美食的急切渴望在身体上的本能反应。
这回老板娘才会意过来,她微微一愣,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对桅子解释道:“我刚才以为我听错话了!小兄弟是从外地当兵过来的吧!这在我们这里叫豆腐花。”老板娘的笑容温暖而亲切,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眼睛里带着一丝歉意,仿佛因为自己的误解而感到些许不安。
桅子听到老板娘的解释,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挠了挠头,那动作带着一丝憨厚与质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老板娘,那就给我来一碗豆腐花吧。”此时,他心中的失望已经被这即将到来的美食所带来的喜悦所彻底取代,他静静地站在摊前,眼神中满是期待,耐心地等待着那一碗充满家乡味道的豆腐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与那碗即将入口的美食。
哦——,原来是桅子的错误!他站在那弥漫着食物香气的早点摊前,幡然醒悟,同一种东西在不同地域竟有着如此大相径庭的叫法。在他心心念念的家乡,那熟悉的豆腐佬是纯粹质朴的模样,而此地却称作豆腐花。
彼时,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街边的早点摊,光影交错,似一幅灵动的市井画卷。周围的食客们形态各异,或悠闲地坐在简陋的桌椅上,与身旁的伙伴高谈阔论,笑声爽朗;或行色匆匆地站在摊边,一手端着美食,一手忙着付账,口中还不时念叨着对食物的赞美。各种食物的芬芳在空气中肆意交织、缠绕,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诱人的氛围。
当老板娘将盛好的豆腐花端到桅子面前的时候,他瞬间呆若木鸡,眼神中满是不知所措:这怎么吃?只见那原本应该洁白无瑕的豆腐花里,像是被打翻了调料盒,各式作料杂乱地堆积着。嫩绿的香芹菜被切成小段,星星点点地肆意散落其间,宛如草丛中盛开的碎花;小葱被剁成细碎的葱花,细密地铺在豆腐花表面,像是给它盖上了一层葱绿的薄纱;味精、盐、胡椒等调料也毫无规律地掺杂在其中,这与他记忆深处那清爽纯粹的家乡味道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桅子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眉心处挤出深深的褶皱,眼神里写满了疑惑与无奈,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形,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噎了回去。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团乱麻在纠结缠绕,暗自思忖:“这可完全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味道啊,这要怎么入口?”
看着这碗令他无从下筷的豆腐花,桅子内心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差点就当场发作。他的脸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脖子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仿佛一条条愤怒的小青蛇在皮下蜿蜒游动。眼神中怒火中烧,那眼神好似能射出利箭,拳头也在不知不觉中紧紧地攥了起来,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但,就在这怒火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他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突然冷静了下来,理智如潮水般迅速回笼。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这老板娘只是按照本地人的口味来准备的,她并非有意为之,我可不能失态。”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动作略显僵硬,像是一个生锈的机器人在努力运作。他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朝老板娘走去,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扬,牵动着面部肌肉,说道:“老板,能给我重新盛一碗吗?什么作料都不用放,只放糖。有没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眼神中满是诚恳与渴望,目不转睛地望着老板娘,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有!有!有!”老板娘像是被触发了机关的玩偶,立刻热情地回应道,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眼睛瞬间睁大,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看这口味就知道小兄弟是南方人,南方人爱吃甜的错不了!这怪我没有弄清楚,这碗算我的。”老板娘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自责的神色。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在沾满污渍的围裙上来回擦拭着,那围裙上的污渍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的动作越来越快,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抹去自己的失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懊恼与不安。
再次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豆腐花,桅子明显感觉有些异样。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瞪大,仔细一瞧,原来这回盛用的碗比前一碗大了好多。那碗口足足大了一圈,宛如一个小盆。桅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讶与不好意思,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随后,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手指在头发间穿梭,带动着发丝微微晃动,说道:“老板,这……太不好意思了。”
老板娘却笑容满面地说:“小兄弟,快吃吧,别客气。这都是应该的。”桅子不再多言,端起碗,那豆腐花入口即化,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缓缓散开,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心田,他吃得心满意足,很快便将这一大碗豆腐花风卷残云般地消灭殆尽。
结账的时候,桅子坚决地抢着要买两碗豆腐花的单。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钱,那钱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微微有些褶皱。他向前一步,将钱递向老板娘,说道:“老板,这两碗的钱您收下。”
老板娘却像被烫到了一般,死活不肯收另一碗的钱。她连忙大幅度地摆手,手臂在空中挥舞,像是在驱赶着什么。她的脸上带着坚决的神情,说道:“小兄弟,这一碗是我应该补给你的,收你一碗的钱就够了。我怎么能多收你的钱呢?”小万见状,又提高了音量,语气更加坚定地坚持了几句,可老板娘态度强硬,没有丝毫动摇。万般无奈之下,小万只好丢下钱就跑。
他刚跑出没几步,就感觉有一只强有力的手如同一把铁钳般,从后面准确无误地往他荷包里塞着什么。桅子惊讶地回头一看,原来是老板再次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两个黄澄澄的玉米棒子。老板脸上洋溢着热情而真诚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小兄弟,你买单的钱足够买四碗豆腐花了。你刚才到处找包谷饼和热干面,热干面我不知道是个什么,包谷饼我这也没有,不过我这有包谷卖,你拿上两个。就当是大姐请你的。”
桅子看着老板那充满善意的笑容,又环顾了一下周围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身着军装的形象。他深知,若是在这大街上继续拉扯,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围观,影响军人的形象。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两个玉米。他心中暗自感叹:原来传说中的北方人比南方人豪爽、好客果然是名不虚传!桅子站在街边,手中握着玉米,那玉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心中满是对这意外经历的感慨与温暖,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心底缓缓流淌,驱散了他身处异乡的孤独与不适。
桅子酒足饭饱之后,那满足感在身体里短暂地停留。他挺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缓缓地踱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阳光炽热而浓烈,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将他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地面上,那缠着绷带的右臂,因肿胀而显得格外突兀,在阳光的映照下,白色的绷带泛着刺目的光。
由于这醒目的绷带,他如同一个异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那些目光像是带着温度的箭镞,一道道射向他,让桅子浑身不自在。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红色像是熟透了要滴出血来的番茄,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他的眼神中满是尴尬与局促,慌乱地躲避着路人的视线,脚下的步伐也变得凌乱而无序。他时不时地将受伤的手臂往身后藏,可每一次移动,那钻心的疼痛便如电流般袭来,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徒劳的举动。
就在他满心窘迫,如芒在背之时,一个名为“红蜘蛛”的网吧招牌,像是黑暗中闪烁的诱人信号灯,那几个大字猛地闯入他的视野。桅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光芒犹如夜行者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顺着指示牌箭头所指的方向,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心中既有着对上网的期待,又怀着一丝忐忑,生怕被熟人瞧见。
他顺利地来到了网吧前台。网吧内仿若另一个世界,光线昏暗得如同被墨汁浸染过,仅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冷的蓝光,好似点点鬼火在幽暗中闪烁,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有些鬼魅阴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香烟味、汗臭味以及电脑主机散发的微微焦糊味的奇特气息,沉闷而压抑。网管是一个年轻小伙,头发乱如鸟巢,油腻的发丝打着绺儿,眼睛深陷在黑眼圈里,宛如两个幽深的黑洞,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如灵动的蛇,飞快地敲击着,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网络对决,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桅子走上前去,微微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寂静的网吧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说道:“老板,开台机子。”网管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在桅子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似乎在疑惑这个缠着绷带的人为何会来网吧。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机械地收下钱,递过来一张上网卡,说道:“3号机,从这边走。”
桅子迫不及待地找到对应的电脑坐下,那椅子发出一阵“嘎吱”的声响,像是在抗议他的莽撞。他熟练地打开电脑,双眼紧紧盯着屏幕,眼神中满是兴奋与渴望。随着电脑的启动,他用那只还能灵活活动的左手在鼠标上操控自如,那鼠标在他的手中像是一个听话的小精灵,随着他的心意在屏幕上翩翩起舞。屏幕上,各式美女图片如幻灯片般一一闪过,那些美女或娇艳欲滴,或清纯动人,他的眼神中带着欣赏与陶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在这一刻,他忘却了手臂的伤痛,沉浸在这短暂的视觉愉悦之中。
然而,就在他看得入神之时,突然感觉背后一股阴森森的凉意如潮水般涌来,那凉意像是无数冰冷的小手,顺着他的脊梁缓缓攀爬。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遽然间,一个大巴掌如同一道迅猛的闪电,带着呼呼的风声,精准地落在他的头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桅子瞬间怒火中烧,他的大脑“嗡”的一声,在潜意识里,一句脏话已经冲到了嘴边,正要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蛋打老子!”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住,硬生生地将那句脏话咽了回去,顺势回头看了一眼背后。
这一看,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排长马广峰如同一尊威严的战神,矗立在他的身后。一排长马广峰身材魁梧壮硕,足有一米八的高大个头,他那宽阔的肩膀像是能扛起整个世界,厚实的胸膛犹如铜墙铁壁。站在那里,他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峰,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的脸庞犹如刀削般刚毅冷峻,浓眉下的眼睛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虚妄,那眼神像是两把冰冷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桅子的内心,让人不寒而栗。
在连队里,他可是出了名的“杀手”,甚至可以说是全营的“煞星”。传闻中,全营士官不论职务高低、兵龄长短、块头大小,他都敢毫不畏惧地去得罪。一旦被他抓住把柄或是触碰到他的底线,那便是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和巴掌伺候。据说,就算是营里面四个和他一样高大魁梧、身高一米八的硬汉,联手围攻,都近不了他的身,反而会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桅子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骂出口,否则可真是自寻死路。他的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一颗颗晶莹剔透,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落,经过他那因惊恐而微微颤抖的脸颊,滴落在他的衣领上。他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像是风中脆弱的树叶。
“我说小文书,真是个人才呀!都这样了,还出来上网!上网就上正儿八经的网呗,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起的是什么作用呀?还不快回医院,指导员要来接你了。”一排长马广峰皱着眉头,那眉头中间挤出深深的褶皱,像是一道沟壑。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丝责备与深深的无奈,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桅子的心上。原来排长是来通风报信的。
桅子听到这话,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在生死边缘挣扎后的解脱。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那惊恐的情绪拍散,说道:“吓我一跳!我以为是指导员找来了。”他边说边迅速起身下机,动作敏捷得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乱中差点将椅子带倒。同时,他满脸感激地看着一排长,眼神中充满了感恩戴德,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说道:“太感谢您了,排长,要不是您,我可就惨了。”
就在桅子要离开网吧时,无意中抬头往他刚才坐的对面一看,这一眼差点没让他把眼珠子给惊得掉出来。只见对面清一色的都是咱们部队的战士,他们一个个都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有的在玩游戏,那眼神中带着紧张与兴奋,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动;有的在看视频,脸上带着或喜或忧的表情。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桅子来不及想太多,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赶紧回医院。于是,他像一阵狂风,不顾一切地,一口气跑回了医院。
原来,今天是星期天,战士们都趁着休息时间出来放松一下。怪不得一排长消息这么灵通,能这么及时地找到桅子。
果然,不大一会儿,指导员就来到了医院。指导员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与关切,那眼神中满是对桅子的牵挂。他走进病房后,看到桅子正坐在床上,微微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挂着未干的汗珠。他皱了皱眉头,那眉头轻轻拧起,问道:“小万,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病房好好休息?”桅子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愧疚。他小声地说道:“指导员,我……我出去转了转,以后不会了。”指导员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像是在诉说着对桅子的失望与宽容,说道:“你呀,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