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干掉梦想

在广袤无垠、被骄阳热烈亲吻的土地上,一座绿色的营房宛如钢铁铸就的巨人,稳稳扎根于大地,周身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营房外墙被刷成了深沉而纯粹的军绿色,在日光的轻抚下,泛出一种坚韧且沉静的光泽,如同久经沙场的战士,默默承载着岁月与使命的重量。营房四周,是一排排高大挺拔的白杨,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标兵,站姿笔直,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军旅的故事,为这片营地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

阳光像是金色的丝线,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而下,在那一块块划分得规整有序、如同棋盘格子般的训练场上,编织出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直线与方块,构成了这军旅生活独特且严谨的韵律,每一寸土地、每一处角落,都弥漫着纪律与热血交织的味道。

战友们初来乍到时,青涩稚嫩的面庞上满是憧憬与期待,恰似一群羽翼未丰却渴望搏击长空的雏鸟。

小万,身形略显清瘦,但身姿挺拔如白杨,双眸明亮有神,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与不服输的倔强。他站在队伍中,昂首挺胸,紧紧攥着衣角,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似一面激昂擂动的战鼓,那是对军旅生活即将开启的兴奋与忐忑。当那身军装披上身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原本平凡渺小的生命,如同春日暖阳下消融的冰雪,完完全全地融入了这座绿色营房,融入进这由直线加方块勾勒的热血世界之中。

曾经,他们不过是茫茫人海中毫不起眼的存在,或许带着点年少轻狂时沾染的小毛病、小狭隘,可一旦穿上军装,戴上军帽,那闪耀的军徽就像一道神圣的光,驱散了往昔的阴霾,让他们心底涌起一种能变得伟大的豪迈,那些往昔的不足,在军徽熠熠生辉的映照下,仿若被洗礼净化,升华成崇高的品格。每一次集合的哨声,尖锐而急促,划破营地的宁静,恰似一道无形却磅礴的鞭策,催得他们浑身一激灵,赶忙整理着装,奔赴集合场地,每一步都带着对未来的急切与热忱;每一回队列训练中,班长那如鹰隼般犀利严苛的目光,扫过众人,如同鼓舞的战鼓,震得他们心头发颤,激励着他们要拼搏奋进,在心底暗暗发誓,定要给自己铸就一个完美人生,哪怕自身力量微不足道,如同夜空中微弱闪烁的星子,也要拼尽全力绽放光芒。

时光悠悠流转,小万和战友们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骄阳似火,毫无保留地倾洒着热力,将他们的脸庞烤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脸颊滚落,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不见。“一二一,一二一……”响亮的口号声震得空气都微微颤抖,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每一个正步踢出去,都带着千钧之力,扬起一片尘土,鞋跟砸地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奏响着奋斗的乐章,每一次俯卧撑撑起,肌肉紧绷,手臂颤抖,都是在向梦想靠近一分,那咬牙坚持的神情,写满了对未来的笃定与执着。他们坚信,只要秉持积极向上的态度,全力朝着既定目标拼搏,那梦想中的自己就在不远处招手,未来定是一片光明坦途。

然而,命运的风云变幻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前行路上,寒风冷雨骤然袭来,毫无征兆。那是一次野外拉练,天色仿若被一块巨大的墨布迅速笼罩,阴沉得厉害,墨云似怒兽翻腾,滚滚而来,须臾间便将那明亮苍穹遮蔽得密不透风。

狂风呼啸着席卷旷野,像是一头失控的猛兽,发出凄厉的嘶吼,冰冷的雨滴被裹挟其中,如暗器般抽打在战友们身上,打得人皮肤生疼。他们背着沉重行囊,里面装满了行军物资,压得肩膀酸痛不已,每迈出一步都似用尽全身力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小道上,泥浆飞溅,弄脏了军装,却无人顾暇。小万眯着眼,透过雨幕看着前方模糊的道路,雨水灌进嘴里,带着泥土的腥味,可心中想着既然选定了这身军装,认准了军旅方向,便只能风雨兼程。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有人念起这句诗,声音虽被风雨打散,却透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小万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背包带,冲着身旁战友喊道:“兄弟们,加把劲,这点风雨算啥,冲过去就是晴天!”众人齐声呼应,相互扶持着继续前行,手臂挽着手臂,在风雨中艰难却坚定地挪动脚步,想着经此风雨磨砺,青春定能绽放别样华彩。

可命运有时就爱捉弄人,奇迹仿若夜空中的流星,太过罕见。当他们满怀憧憬踏入营门许久后,悲观的阴霾却悄然笼罩。曾经热血许下的美丽誓言,像秋日里经霜的树叶,一片接一片在寒风中飘零消逝。

那些关于未来、关于建功立业的美好憧憬,仿若被拖进炼狱,遭受着“五马分尸”般的残酷撕裂。小万和战友们亲身体验着迷彩世界里摸爬滚打的严苛考验,每日被高强度训练折腾得精疲力竭,汗水湿透衣衫,血水渗出伤口又结痂,可心中那团火还未灭。

直到一次重大任务考核结束,成绩公布时,小万满心期待却迎来当头一棒,他一直努力奔赴的方向,似乎出了偏差,到手的成果根本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所求。那一刻,他呆立当场,眼神空洞,手中的考核报告被攥得皱巴巴,像是握住了满心的失落与迷茫。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被噎住,喉咙干涩发紧。

身旁的战友们也神色各异,有的低垂着头,满脸沮丧,肩膀垮塌下来,像霜打的茄子;有的紧攥双拳,指关节泛白,似在压抑怒火,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还有的目光游移,不知所措,双脚来回蹭着地面,眼神里满是彷徨。

“这可咋整啊?感觉这么久都白忙活了。”性格直爽的大刘忍不住嘟囔,声音里透着不甘与无奈,他挠了挠头,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懊恼。

“要不就这么着吧,反正环境也改不了,顺着走下去,起码能安稳混完。”一向有些随波逐流的小王叹着气接话,肩膀垮了下来,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满脸的疲惫与认命,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对未来已然失去了信心。

小万心里乱作一团麻,脑海中两个声音激烈争吵,一个说“将错就错,别折腾了,没那力气”,另一个却喊“怎能放弃,这不是孬种行径么”。他彷徨无依,眼神中满是挣扎,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时,廖坤全站了出来,他身形魁梧,如同一座巍峨小山,身姿笔挺得像棵苍松,面庞黝黑泛红,那是长期风吹日晒留下的印记,却更衬出他坚毅果敢的气质。他浓眉上扬,目光坚定如炬,眼神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果敢,脸上虽有训练留下的尘土与汗水,却遮不住那股子昂扬精气神。

他大步向前,有力地挥动着手臂,声音洪亮如洪钟,响彻在众人耳畔:“咱可不能认怂!一次失败算啥,路走错了,那就重新找对方向,青春允许试错,但不许放弃。‘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现在调整,重新出发,来得及!”他边说边重重地拍了拍胸脯,胸膛里似有一腔热血在澎湃翻涌,目光扫过众人,带着鼓舞人心的热度,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赖与勇气。

孙军也点头附和,他身形矫健,动作敏捷,像一头灵活的猎豹,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此刻却透着严肃与认真。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小万的肩,力度适中,带着几分安慰与鼓励,“是啊,小万,咱来当兵图啥,不就是想磨炼自己,干出点样儿嘛。之前是糊涂了,往后清醒着来,怕啥!”他嘴角上扬,露出自信笑容,眼中闪烁着重新燃起的斗志,牙齿洁白整齐,在阳光下格外亮眼,仿佛那笑容就能驱散众人心头的阴霾。

冯明发则握紧拳头,重重捶在掌心,“不能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在这剩下的日子,得把失去的都夺回来,我就不信翻不了盘!”他身材中等,却浑身透着一股蛮劲,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溢于言表,双脚稳稳站立,像钉在地上的木桩,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与不甘,似要与命运一较高下。

袁寿才扶了扶军帽,他身形清瘦,面容沉稳,眼神平和却透着坚毅,给人一种踏实可靠之感。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咱有困难,大家一起扛,调整方向,重新规划,再朝着目标冲,军旅生涯还长,定能改写这局面。”他声音沉稳,语速适中,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让人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小万望着他们,心中阴霾渐渐散去,是啊,怎能轻易言败。从那之后,小万以廖坤全他们为榜样,重新审视自己,剖析之前失误,在训练间隙,他主动找到廖坤全,虚心请教:“坤全哥,我这战术动作老是不到位,你快帮我瞅瞅咋整。”

廖坤全二话不说,拉着小万到一旁空地,亲自示范动作,一招一式,严谨规范,边做边讲解要点,小万认真看着,模仿着,眼神专注,时不时点头。休息时,小万也不闲着,捧着训练手册钻研,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遇到不懂的就标记下来,找战友讨论。跟着战友们一道,为了拨正军旅方向,为了重燃梦想之火,再次踏上充满汗水与希望的征程,向着那熠熠生辉的人生目标,一步一个脚印,无畏迈进。哪怕未来依旧会有风雨,可他们知道,只要心向阳光,坚守奋进,这军旅青春定能绽放无与伦比的绚丽光彩。

光如同金色的纱幔,每日倾洒而下,见证着新兵们从青涩懵懂逐步融入军旅节奏的蜕变历程。时日悄然流转,恰似熔炉淬炼钢铁,新兵们历经一番磨砺后,各自品性与能耐在这严苛环境里显露无遗,究竟谁是能扛事的英雄,谁是遇困则退的“狗熊”,仿若泾渭被拨开,短时间内便能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个星期天的清晨,本应是慵懒闲适、充满休憩氛围的时光,可老兵连的营地上却全然是另一番景象。连队的广播喇叭突兀地打破宁静,传出一道道指令,催促着全体人员迅速整备,奔赴阵地开展一场至关重要的阵地建设任务。

各班宿舍瞬间忙碌起来,脚步声、整理装备的碰撞声、压低嗓音的交流声,交织汇聚成一曲激昂且略带紧张的“战前交响乐”。战士们动作麻利,眼神中透着干练与专注,将行囊迅速打包,枪支仔细擦拭检查,彼此协作配合,有序朝着集合场地快步走去,唯有四班那儿,此刻正“乌云密布”,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

四班班长刘立兴,是个身形魁梧壮硕的汉子,国字脸犹如刀削斧凿般坚毅,浓眉下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闪烁着果敢与威严,恰似夜空中凌厉的寒星,只需淡淡一扫,便能让新兵们心生敬畏、不敢懈怠。

可此刻,他却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脸涨得如同熟透的番茄,红得近乎发紫,脖颈上青筋暴起,好似一条条愤怒的小蛇,急促跳动着。他大步跨到廖坤全跟前,那架势如同下山猛虎,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廖坤全的衣领子,手上力道极大,勒得廖坤全脖颈处皮肤都泛起了红印。

廖坤全身形相较之下略显单薄,被这突如其来的蛮力拽得一个踉跄,脚步慌乱地往后退,脸上满是惊惶与倔强,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那布满尘土与沙砾的地面,能神奇地变出一条逃脱这窘迫困境的通道。

“走!跟我去连部,今儿个非得把这事儿掰扯清楚不可!”刘立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愤怒而变得粗粝沙哑,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浓的火气,边说边拽着廖坤全,大步流星地朝着连部方向疾行。

廖坤全身子微微前倾,极力想稳住步伐,双手徒劳地掰着刘立兴的手,试图挣脱,却只是白费力气,一路被拖得狼狈不堪,军装也被扯得歪歪斜斜,心中满是愤懑与无奈,嘴里嘟囔着:“去就去,反正我也不想待了……”声音虽小,却透着股子不服气。

一进连部,刘立兴“砰”地一下松开廖坤全,那股猛劲使得毫无防备的廖坤全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趴在地上。刘立兴此时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活脱脱像一头刚经历完一场恶斗、余怒未消的公牛。

他双手叉腰,身子微微颤抖,对着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任务资料的指导员就嚷嚷开了:“指导员呐,这个兵,我是真管不了喽!”说着,他猛地一跺脚,扬起一片尘土,“这阵地建设的苦,他吃不了哇,一提起那繁重任务,就怕得跟啥似的,咱这工作环境,他根本适应不了。我和副班长宋占波,还有副排长孙文琦,轮番上阵,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跟他讲责任、谈使命,掰碎了揉烂了做思想工作,平日里他还能勉强装装样子,我们也想着慢慢开导,总能让他上道儿。可谁能想到,今天早上,这小子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呐,‘甩脸尥蹶子’,死活不愿上阵地,别的工作也统统撂挑子。我们拉他、劝他,拖都拖不上去,您说说这可咋整?这年头部队严令禁止打骂体罚,要是搁在 04年以前,就他这犯浑样儿,非得被收拾得老老实实,满地找牙不可。指导员呐,我是没辙了,这刺头兵,我实在带不了,求组织赶紧把他调走。”刘立兴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双手在空中无序挥舞,情绪激动得近乎失控,眼神中满是对这个“刺头”的无奈与气恼。

指导员正专注于手中的任务资料,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纸张散落一地,如雪花般飘落在脚边。他脸上满是诧异,眉头瞬间拧成个“川”字,眼睛瞪得老大,脱口道:“什么?还有这回事?我当兵这么多年,还真没碰上过敢和组织对着干、拒不参加工作的兵。这还了得,走去看看。”

说罢,指导员迅速将滑落至鼻尖的眼镜扶正,伸手一把抓过军帽,利落地扣在脑袋上,调整端正,而后迈着大步就往外走,那步伐又急又快,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鞋底踏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声响,恰似出征的战鼓,气势汹汹地朝着四班奔去。

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指导员就来到了四班宿舍门口。此时的四班,安静得仿若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阳光透过窗户上那有些斑驳的玻璃,洒下几道光影,尘埃在光束中悠悠飞舞,似是一群不知所措的精灵。

廖坤全正孤零零地站在窗户前,背对着门,身子挺得笔直,如同一棵倔强的白杨,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时不时攥紧又松开的双拳,泄露出他内心汹涌澎湃的波澜。他鼓着个嘴巴,腮帮子像塞了两个小气球,随着急促呼吸一起一伏,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正生着闷气呢。听到身后传来指导员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他身子一僵,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缓缓挪动了脚步,转过身来。

只见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可那笑意比哭还难看,嘴角生硬地上扬,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抬手敬了个礼,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沙哑喊道:“指导员好!”眼眶红红的,像是被一层雾气蒙住,里头满是委屈与愤懑,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强忍着才没掉下来。那双手,原本因紧张攥得紧紧的,此刻在行礼时也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指导员一看这情形,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估摸着这孩子心里头定是藏着莫大的委屈,就像那被乌云遮蔽的月亮,急需一丝光亮来驱散阴霾。于是,指导员放缓了语气,脸上换上一副关切温和的神情,和声细语地说道:“怎么啦!廖坤全?有啥委屈,你就跟指导员我唠唠,在咱部队,咱可不兴憋闷着,我给你做主。”说着,指导员向前走了两步,脚步轻缓,生怕惊扰到眼前这个脆弱又倔强的新兵,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廖坤全的肩膀,那眼神满是关切,像春日暖阳,试图融化这孩子心头的坚冰。

廖坤全一听这话,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他脖子一梗,提高了嗓门,喊道:“指导员,我不想当兵,我要退伍。”那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破音了,脸上写满了决绝,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泛白,身子也微微颤抖,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军装上,洇出一个个小暗斑,他眼神中透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可那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与脆弱。

周围的战友们围在一旁,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性格直爽的大李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压低声音惊叹道:“乖乖,这廖坤全咋这么大胆,敢跟指导员这么说,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咯!”

平日里沉稳内敛的老张则摇着头,一脸惋惜,叹道:“哎,怕是心里头真有过不去的坎儿,才这么冲动,多好的苗子,可别就这么折了。”众人的目光在廖坤全和指导员之间来回穿梭,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担忧,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指导员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心里明白,这事儿绝非三言两语能解决,得寻根究底,把这孩子心里的“结”给解开,可不能让一棵好苗子就这么折了。

想着,他拍了拍廖坤全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廖坤全呐,退伍可不是小事,‘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咱当兵的,遇到点困难就退缩,那可不像样。你先别冲动,把事儿跟我好好唠唠,到底咋回事,咱一起想法子。”这一番话,说得诚恳真挚,廖坤全听了,嘴唇微微颤抖,那原本决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像是坚冰开始有了裂缝,泪水终是夺眶而出,一场深埋心底的倾诉,即将拉开帷幕。

在老兵连那略显陈旧却规整有序的连部里,日光透过斑驳的窗户玻璃,艰难地挤入室内,在地面与木质办公桌上洒下一片片昏黄光影,似是给这紧张氛围披上了一层朦胧纱幕。墙壁上挂着的军事地图,边角微微卷起,见证着过往无数次的战略研讨与任务部署,而此刻,屋内的空气却仿若凝固,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四班长刘立兴,身形壮硕结实,恰似一座巍峨小山,常年的军旅磨砺让他浑身透着果敢与坚毅,古铜色的面庞犹如被岁月的刻刀雕琢过,每一道纹路都诉说着严苛训练与执行艰巨任务的故事。那浓眉下的双目,本是透着沉稳与干练,此刻却仿若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满是被廖坤全“忤逆”之举激起的愤怒。

“妈的!你脑壳被驴踢了,有你这样跟指导员说话的吗?还有,你说退伍就退伍呀,部队是你家开的呀,猪脑壳!”刘立兴瞬间暴跳如雷,脸涨得紫红如熟透的桑葚,脖颈处青筋瞬间暴起,根根粗壮得仿若筷子,在皮肤下疯狂扭动、跳跃,那模样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瞪大了双眼,眼珠子几近凸出眼眶,死死盯着廖坤全,那目光仿若两把利刃,要将对方狠狠穿透、钉在原地。嘴里的唾沫星子随着激昂怒吼,如暗器般四散飞溅,一颗颗晶莹水珠在光影中闪烁,旋即消逝。

说话间,他双手握拳,关节“咔咔”作响,恰似鞭炮在静谧室内炸响,手臂上的肌肉紧绷隆起,恰似一条条盘踞的蟒蛇,蓄势待发。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蛮牛,前脚猛地一跺,扬起一小片尘土,身子前倾,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就要朝着廖坤全扑将过去,那架势,是非要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

幸亏指导员早有防备,一直在暗中留意刘立兴的一举一动。指导员身形矫健,身姿笔挺如松,岁月虽在他眼角添了几缕细纹,却更衬出其沉稳睿智的气质。

见势不妙,他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似一道坚固屏障,稳稳当当地横在刘立兴身前。“干什么,刘立兴?这儿没你的事了,带你班的其他战士去阵地上吧,廖坤全交给我了。”指导员声音低沉而威严,仿若洪钟鸣响,字字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刘立兴的双眼,那眼神恰似深邃夜空里的寒星,冰冷且极具穿透力,既含着对刘立兴冲动行为的制止,又有让其安心交人的笃定,仿佛在无声诉说:“我自有考量,你且放心。”刘立兴被这一拦,身子猛地顿住,恰似狂奔的烈马被突然勒紧缰绳,惯性让他向前趔趄了一小步。他胸脯依旧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像一只愤怒却无奈被缚的猛兽,狠狠瞪了廖坤全一眼,那眼神中的怒火仍在肆意燃烧,牙缝里挤出一句“哼,你等着瞧”,而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大手一挥,带着班里其他战士,脚步匆匆、带着满腔愤懑奔赴阵地去了。

指导员轻拍了下廖坤全的肩膀,那手掌宽厚且温暖,带着安抚之意,引领他回到连部。连部里愈发安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与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指导员不紧不慢地拉过一把椅子,木质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吱呀”声,他用手示意廖坤全坐下,动作轻柔,如同对待受伤的雏鸟。自己则稳步绕过办公桌,在对面椅子上缓缓落座,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自然放在桌上,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目光温和又专注,仿若春日暖阳,洒在廖坤全身上,轻声问道:“能跟我谈谈你为什么不愿意当兵吗?”

廖坤全身形略显单薄,入伍不久的青涩还未褪去,此刻坐在椅子上,像只受惊的小鹿,耷拉着脑袋,双肩微微内缩,双手不安地在衣角处反复揉搓,衣角已被搓得起了褶皱,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眼神躲闪,满是委屈与失落,不敢直视指导员的眼睛,好似犯错的孩子面对严厉师长。听到指导员问话,他嘴唇微微颤抖,开合数次,才艰难挤出一丝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这里离我想象中的军营差太远了。”

说着,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眼神中满是对想象中热血军营的眷恋与对现实枯燥生活的无奈。“我当初满心期待着能摸到真家伙,以为会有枪、有炮、有飞机、有坦克,能学到一招制敌的功夫,像电视里演的那些英雄一样威风凛凛,在战火硝烟中冲锋陷阵,成为家人的骄傲。”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持枪射击、施展拳脚的动作,可那动作因情绪激动而显得有些笨拙、无力,“可来了才知道,平常打交道的都是锹、镐、小推车等等。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一直劳作到天黑,生活太单调、枯燥了,就像被困在一个无形牢笼里。”

廖坤全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愈发哽咽,“这儿远离大城市的喧嚣,没有网吧、舞厅、酒吧,想放松放松都没地儿。每次打电话,限时三分钟,我话还没说几句,时间就到了,都没法跟家里人好好唠唠心里话,我感觉自己像被扔在孤岛上,孤立无援的。同年兵们也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干不了阵地上的工作,简直就是废人一个,都不愿意和我交往。我真的受不了这样莫名的苦累和孤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军装上,洇出一朵朵“泪花”。

指导员看着心疼,默默站起身,动作轻缓地撕了张纸巾,几步走到廖坤全面前,弯腰递给他,纸巾在手中微微颤抖,那是指导员对眼前新兵的怜惜。语气依旧温和,如同潺潺溪流,抚慰人心:“就因为这个吗?”

廖坤全双手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眼角泪水,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略作思索后,抬起头,眼神中还残留着委屈,却多了几分坦诚,接着说道:“嗯!不,还有我想离开这里,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离开。我实在没招了,只能以消极对抗的方法来引起部队注意,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离开这里。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当时真的是糊涂了。”他低下头,满脸懊悔,双手紧紧攥着纸巾,指关节因用力而再次泛白,身体微微颤抖,尽显内心的自责与不安。

指导员回到座位上,双手托腮,沉思片刻,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似在回忆往昔带过的兵、处理过的难题,须臾,目光重回廖坤全身上,依旧紧紧盯着他,目光深邃而坚定,继续追问道:“那,当初你又为什么选择来部队呢?”

廖坤全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回忆起过往,眼神中满是自嘲与无奈,“因为我去年高考考砸了,成绩不理想,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跟我爸爸争论了几句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时脑子一热,一气之下偷着家里的户口本,就跑到镇武装部报了名,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来到了部队。现在想想,真是太冲动了。”他摇了摇头,双手抱头,手指插入头发,用力揪着,似想把那段冲动过往从记忆中揪出、丢弃。

指导员听后,微微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起来,身体坐直,腰杆挺拔如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手指轻叩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打破室内短暂沉寂,语重心长地对廖坤全剖析事情得失:“哦,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消极对抗组织’这事儿,那可是条死胡同啊,不仅找不到出路,反而会害了你一辈子,严重了还得受军法处置。最轻也是警告处分,要是闹大了,得上军事法庭,说不定还得坐牢,到时候你父亲得多痛心,更会觉得你不怎么样。”

指导员顿了顿,目光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身体前倾,双手摊开,掌心向上,似捧着珍贵宝藏,看着廖坤全认真地说:“你要是想离开这里,其实有光明大道可走。你可以好好学习考军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只要你肯下功夫,在知识上武装自己,既能提升自己,又能为连队争光。到时候,你拿着优异成绩,证明给你父亲看你不是个孬种,也让同年兵们瞧瞧你不是个没用的人。这法子你觉得怎么样?”指导员眼神充满期待,目光炯炯有神,似夜空中璀璨星辰,照亮廖坤全内心迷茫前路。

廖坤全听着指导员的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仿若在黑暗谷底徘徊许久后,终于看到山顶透进的曙光。他坐直身子,攥紧拳头,手臂上肌肉紧绷,似在凝聚全身力量,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还有些哽咽,却透着坚定:“指导员,我明白了,我以前太糊涂,往后我一定好好努力,走这条正道。”

从这一天起,廖坤全仿若脱胎换骨,在军旅路上重寻方向,带着新生的希望与决心,大步迈向充满挑战与机遇的未来,恰似扬帆起航的船只,驶向光明彼岸。

然而,当“部队也可以考大学”这几个字如同春雷般在耳边炸响,他仿若被一道强劲电流击中,浑身猛地一震,脑袋“唰”地一下抬了起来,动作之突兀,带动椅子都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此刻,他双眼圆睁,眼眸中原本的死寂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两道璀璨夺目的精光,恰似漆黑夜空中骤然亮起的寒星,熠熠生辉,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屁股都快离开椅面,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衣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那是激动情绪难以抑制的外在表现。他急不可耐地凑近指导员,身子前倾得几乎要趴在桌上,语速飞快且语调拔高了好几个度,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急切与憧憬,大声问道:“我们战士在部队也可以考军校、上大学吗?”声音在不大的连部里回荡,充满了期待,眼神更是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盯着指导员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胸脯也随着急促呼吸而起伏不定。

指导员坐在对面,身姿如松,岁月在他面庞上镌刻下了坚毅与沉稳的痕迹,眼角的细纹藏着往昔的风雨故事,可那双眼依旧透着睿智与温和。他上身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腹部,手指不紧不慢地轻叩,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似在为这场对话打着舒缓的节拍。看着廖坤全这副激动模样,他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欣慰又略带打趣的笑意,就像看着一颗曾被灰尘蒙蔽,如今重绽光芒的璞玉。

“当然可以。”指导员声音沉稳有力,每个字都清晰笃定,如同洪钟鸣响,瞬间填满廖坤全的心间,给予他莫大的希望。但紧接着,指导员神色一正,坐直身子,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微微前倾,目光中满是认真与严肃,直视廖坤全的眼睛,继续说道:“但是,前提条件是必须干好本职工作,‘欲粟者务时,欲治者因势’,部队可不养闲人,讲究的是令行禁止、真抓实干。日常站岗执勤、阵地建设这些活儿,你得拿出十足干劲,展现出应有的担当与能力,得到大家认可,这样连队才会推荐你去报考军校。要是连你们班长那一关都过不了,在班里表现稀松平常,那可就别提连队推荐了。这你明白的?”指导员目光温和却不容置疑,手指随着话语节奏轻点桌面,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在廖坤全的心坎上,既是警醒,也是期许,似在告诉他,梦想虽好,但需脚踏实地去拼搏。

廖坤全听得目不转睛,脑袋如同被丝线牵引的木偶,随着指导员的话语节奏频频点头,脸上的阴霾仿若被一阵春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火焰般燃烧的坚定与决心。

待指导员话音刚落,他“嗖”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脚跟“啪”地并拢,发出清脆声响,腰杆瞬间挺得笔直,像一棵拔地而起的白杨,浑身透着精气神。他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那手臂抬起的弧度、手掌并拢的姿势,都精准无误,尽显军人飒爽英姿,额头还挂着因激动冒出的细密汗珠,眼神炽热得仿佛能融化钢铁,大声说道:“我懂了!指导员你放心:我再也不耍性子,消极怠工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好好干,‘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争取明年考上军校,为连队争光。”胸脯因情绪激昂而剧烈起伏,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着军校学员装,昂首阔步走在校园里的模样,那是梦想被点燃后喷薄而出的力量,让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铺展开来,将老兵连的营地笼罩其中。而此时,连部里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气氛热烈且庄重得如同即将出征的战前营帐。为了帮助廖坤全尽快走出失意的低谷,防止他的情绪出现反复,一场关乎他未来的连务会正紧锣密鼓地召开着。

会议桌呈长方形摆放,桌面擦得光亮,能映出人影。连长身形魁梧,国字脸透着威严,坐在桌首,双手有力地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扫视着围坐一圈的众人,率先打破沉默:“廖坤全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之前迷了心窍,如今好不容易燃起向上的火苗,咱们可不能让它灭了,得齐心协力拉他一把。”话语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副连长马广峰坐在一旁,身形矫健,眼神中透着机敏与干练,听闻连长所言,重重地点头,攥紧的拳头猛地捶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激动地说道:“对,得帮他把工作和学习都捋顺咯,这孩子聪明,就是缺个引路人,咱得让他能一门心思奔着考军校去,不能再走弯路。”

各班班长们也纷纷打开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建言献策。一班班长浓眉紧皱,边比划着手势边说:“我看呐,得给他制定个详细作息表,工作学习两不误,阵地上我多盯着他,帮他把实操技能提上去。”

二班班长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学习资料方面,咱们也得凑凑,看谁那儿有军校备考的好书,都拿出来给他,还得找几个学习好的战友,定期给他答疑。”众人讨论声此起彼伏,情绪高涨,那专注劲儿,就像在精心谋划一场决定胜负的关键战役,只为给廖坤全铺就一条通往梦想的康庄大道,每个建议都饱含着战友间真挚的情谊与殷切期望。

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将廖坤全定位为副连长马广峰的帮扶对象,由经验丰富、行事沉稳的马广峰为他指引方向、答疑解惑、督促鼓劲。这一决议定下后,众人相视一笑,眼神中满是对廖坤全未来的信心与祝福。

自那以后,廖坤全仿若脱胎换骨,重新找回生活的主心骨。每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天边还挂着稀疏的星子,起床号尚未拉响,他就像被上了发条的闹钟,“嗖”地从床上弹起,双眼瞬间睁开,满是清醒与活力。快速整理好床铺,那动作熟练又麻利,被子被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如同豆腐块一般,床单也被扯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穿戴好军装,他对着镜子仔细整理着装,衣领扶正,军徽擦亮,确保每一处都符合军人标准,随后精神抖擞地奔赴阵地。

在阵地上,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晒得人皮肤发烫。廖坤全身姿矫健灵活,好似一头充满干劲的耕牛,挥锹铲土时,手臂肌肉紧绷隆起,像一条条盘踞的小蛇,每一下都充满力量,铁锹切入泥土,发出“簌簌”声响,泥土在锹下翻飞,溅落在他的军靴上,他却浑然不觉。推车运料,他双手紧握车把,身体前倾,脚步匆匆却又稳扎稳打,每一步都踏出深深脚印,汗水顺着脸颊、脖颈不断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紧盯手中工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让班长、让连队看到自己的蜕变与努力,周围战友们偶尔的谈笑风生,他仿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工作节奏里。

日暮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廖坤全拖着疲惫身躯回到连队。他顾不上满身酸痛与困乏,匆匆洗漱一番,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衣领,他用毛巾随意擦了擦,便一头扎进那狭小昏暗的学习室。

昏黄的灯光在微风中摇曳,似随时都会熄灭,室内摆放着几张破旧桌椅,墙壁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泛黄。廖坤全坐在桌前,腰背挺直,如同悬崖边坚韧不拔的青松,不受外界干扰。他翻开书本,书页沙沙作响,那专注神情,好似世间唯有眼前知识。时而皱眉沉思,笔在指尖轻轻转动,时而提笔疾书,笔尖在纸面划过,留下一行行工整字迹。

遇到难题,他咬着笔头,嘴唇微微上翻,牙齿在笔杆上留下浅浅印痕,眼神执着,反复钻研,眼睛一眨不眨,似要将难题看穿、拆解,那模样像极了战场上与劲敌殊死搏斗的勇士。战友们在室外嬉笑打闹之声传来,他仿若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沉浸在知识海洋里,为着能早日离开这个曾经让他心生逃避之意、如今却满是眷恋与希望的地方勤奋刻苦地学习着,一步一个脚印,朝着梦想中的军校稳步迈进,每一页书的翻过,每一道题的攻克,都是他在这条艰辛却充满希望的逐梦路上,留下的坚实印记。

营房外立面的军绿色,在微光中透着质朴与坚毅,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片,都承载着过往的故事与当下的奋斗。宿舍里,大通铺沿墙整齐排列,军被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好似列队待命的“士兵”,床单被抻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处处彰显着军人独有的严谨与自律。

廖坤全,身形虽不算魁梧,却透着一股精悍劲儿,此刻早已从睡梦中苏醒。窗外的鸟鸣声、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悄然传入屋内,他仿若未闻,眼神清亮且坚定,利落地翻身下床,双脚精准地踏入床边摆放整齐的军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站定后,他双手迅速抚平床单上细微的折痕,又仔细调整军被的边角,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熟练,如同在雕琢一件珍贵艺术品,那专注劲儿,仿佛这小小的床铺就是他迈向梦想的第一块基石。整理完毕,他挺直腰杆,昂首而立,望向窗外那逐渐明亮的天空,心中默念:“定要在这军旅之中崭露头角,超越过往那个迷茫彷徨的自己,向着心中军校的梦想全力奔跑,任它前路艰难,我也绝不退缩!”

当朝阳彻底驱散晨雾,慷慨地将炽热光芒倾洒而下,训练场上已是一片热火朝天之景。尘土飞扬中,战友们身着迷彩,身姿矫健,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跑步时,脚步整齐划一,踏地有声,溅起的沙尘似是为他们的奋进助威;俯卧撑训练,大家手臂肌肉紧绷,汗如雨下,每一次撑起落下,都展现着顽强毅力。

好不容易盼到休息时刻,操场边的树荫下,战友们三两成群,或坐或躺,脸上洋溢着放松的笑意,你一言我一语分享着训练中的趣事。“嘿,你瞧见没,刚才那战术动作,我差点摔个狗啃泥,还好反应快!”一个战友眉飞色舞地说着,双手比划着动作,引得旁人哈哈大笑。“就是,这训练强度可真够劲儿,不过也太磨炼人啦!”另一位战友附和着,边说边用衣袖擦拭额头汗珠。

而廖坤全呢,独自寻了一处稍显偏僻、安静的角落,那儿有一张被岁月打磨得斑驳的石凳。他快步走去,怀中抱着几本翻旧了的课本,书页边角微微卷起,满是密密麻麻的笔记与标注。坐下后,他把书本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凳一端,先是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而后翻开书本,眉头随即微微皱起,眼神专注地盯着书页上的题目,手中那支钢笔,笔帽早已被摩挲得发亮,此刻在指尖灵活转动。他时而咬着笔头,嘴唇轻抿,牙齿在笔杆上留下浅浅印痕,陷入沉思,似是在脑海中与难题展开一场激烈“博弈”;时而灵感乍现,迅速提笔疾书,笔尖在纸面划过,发出“沙沙”声响,写下一行行工整有力的解题思路,对周围的喧闹谈笑仿若隔了一层透明屏障,全然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正入神时,一位身形壮硕的战友路过,瞧见廖坤全这副模样,停住脚步,笑着打趣道:“廖坤全,你可真是个‘拼命三郎’啊,大家都在这儿放松放松筋骨,缓口气,你还这么用功,不累么?”边说边走到近前,俯身瞅了瞅他书上的内容。

廖坤全抬起头,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他抬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露出一抹质朴憨厚的笑,挠挠头,声音带着几分腼腆又透着十足坚定:“累是累点,可我心心念念就想考上军校,给咱连队争争光呐。现在这每分每秒,都是我离梦想近一步的机会,不拼,啥时候拼呀。”说罢,他拍了拍书本,眼神中光芒闪烁,犹如夜空中执着闪烁的星子,那是对梦想纯粹且炽热的坚守,在他心中,这些枯燥习题、漫长学习时光,皆是通往军校殿堂的必经“砖石”。

夜幕如墨,缓缓浸染整个营地,宿舍里拉上了昏黄灯光,战友们结束一天疲惫训练,洗漱完毕,纷纷躺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均匀的呼吸声,静谧氛围如同轻柔的摇篮曲,弥漫在屋内每个角落。廖坤全却毫无困意,双眼圆睁,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思绪如同脱缰野马,在白日未解的难题间肆意驰骋。嘴里念念有词,小声重复着公式、定理,像是在给大脑下达“攻克指令”,那专注神情,仿若世间繁华、周遭一切都已化作虚无,满心满脑只有那一道道亟待拆解的“知识堡垒”。

实在毫无头绪、内心焦灼时,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生怕惊扰到熟睡战友,每一步都踏得极轻极缓,拖鞋与地面接触,仅发出细微“簌簌”声。拿上书本和笔记,他蹑手蹑脚地走向走廊尽头,那儿有一盏昏黄灯泡,孤悬着散发微弱光芒,灯罩上还趴着几只小飞虫,不时扑腾几下。廖坤全站定在灯下,翻开书本,弯腰俯身,鼻尖几乎要触碰到纸面,借着那朦胧光亮,继续与难题鏖战,手中笔不停地写写画画,偶尔停顿,轻捶脑袋,似在懊恼思路堵塞,又迅速重振精神,直至困意如汹涌潮水,一波波袭来,将他思维淹没,眼皮似有千斤重,才拖着如灌了铅的身躯,缓缓回到床上,短暂休憩,可那梦里,依旧是公式、题目与军校的轮廓,交织缠绕。

时光在这般忙碌、拼搏与煎熬中,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终于迎来了军队士兵考试那紧张又关键的日子。考场外,阳光炽热得有些灼人,廖坤全和一众战友们站在教学楼前,大家面色各异,有的神色紧张,不停地搓着手,眼神游移;有的故作镇定,昂首挺胸,可微微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内心忐忑。廖坤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翻涌如涛的波澜,双手不自觉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满是汗水,洇湿了攥着的笔杆。他抬眼望向教学楼那庄重严肃的大门,仿若看到门后就是梦想成真的彼岸,默默给自己打气:“成败在此一举,稳住,我能行!”

步入考场,教室里桌椅摆放整齐,阳光透过窗户,洒下一片片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与笔墨混合的味道,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轻触试卷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咳嗽声。廖坤全坐在座位上,再次调整呼吸,双目坚定地扫过试卷,随后仿若一位执剑出征的勇士,奋笔疾书起来,每一个作答都倾注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努力与汗水,每一笔一划都沉稳有力、自信满满,似在书写自己命运的华丽逆袭篇章,脑海中知识储备如泉涌,源源不断流淌在试卷之上。

放榜那日,天空湛蓝如宝石,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连队里比过节还热闹,大家像潮水般簇拥在公告栏前,人头攒动,翘首以盼。廖坤全身处人群之中,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一只失控敲打的小鼓,震得耳膜生疼。他费力地挤过人群,目光急切又忐忑地在榜单上搜寻,当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那“廖坤全”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后面标注着醒目的“全团第一名”时,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那是喜悦、激动与欣慰交织的滚烫泪花。

“廖坤全,你太棒了!真给咱连队长脸啊!”班长本就洪亮的嗓门此刻因激动拔高了好几个度,他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奋力拨开人群,大步跨到廖坤全面前,双手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那力道,仿佛要把所有的夸赞与认可都通过这狠狠一拍,传递到他心底。

“是啊,当初谁说你‘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这下可都得闭嘴咯!”一位战友挤眉弄眼地调侃着,脸上堆满笑容,眼神里满是钦佩与欣喜,边说边竖起大拇指,朝廖坤全晃了晃。

廖坤全面对众人夸赞,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角上扬,绽放出灿烂得能驱散阴霾的笑容,谦逊地说:“多亏了大家一直以来的帮助,要是没有连队的支持,没有你们的鼓励,我可走不到今天。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咱们一起努力的成果!”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哭腔,心中满是感恩,深知这一路的艰辛与不易,若不是战友们在旁陪伴、督促、帮扶,自己或许早就被困难打倒,迷失在逐梦途中。

他,廖坤全,这个曾经在军旅起点被人质疑、遭人嘲笑,迷茫徘徊在队列边缘的青涩少年,凭借不懈努力与钢铁般的坚持,在人生履历上镌刻下一道耀眼夺目的“爪印”。从被人轻视,到如今成为众人钦佩、效仿的榜样,他恰似凤凰涅槃,实现华丽转身,用行动兑现了“为连队争光”的庄重承诺。

此后,他宛如一只破茧而出、振翅高飞的蝴蝶,在梦想天空中自由翱翔,向着军校那更广阔、更具挑战的舞台大步迈进,开启属于他的荣耀新征程。而他的故事,仿若星星之火,在连队里迅速蔓延,化作激励战友们勇敢逐梦、永不言弃的精神火种,代代相传,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