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将营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万籁俱寂。窗外,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轻柔地洒在斑驳破旧的营房墙壁上,泛出一片片银白的光晕,却仿若只是浮于表面,丝毫渗不进这满是离愁别绪的屋内,驱不散那萦绕在人心头、如影随形的落寞。
上等兵小万,大伙平日里亲切称呼的桅子,正独自枯坐在宿舍桌前。周遭静谧至极,安静到能听见老旧台灯“嗡嗡”的细微电流声,昏黄灯光在寂静夜里摇曳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浓稠的黑暗吞没。桅子双手托腮,手肘撑在满是划痕的桌面上,眼神放空,思绪却似脱缰野马,肆意放飞。眼前不由自主地,接连浮现出白日里战友们退伍时那一个个悲伤落寞、令人揪心的身影。
那会儿,阳光都显得黯淡无光,像是不忍直视这离别场景。老兵们背着行囊,那行囊看着鼓鼓囊囊,却又似瘪瘪塌塌,装下的是几年军旅回忆,背起来却沉重得好似压垮了肩头。脚步拖沓沉重,平日里训练场上笔挺得像白杨的脊背,此刻也微微佝偻,仿佛被抽去了主心骨。红着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其决堤,与留队的大伙一一拥抱作别。
身材魁梧的老张,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此时却眼眶泛红,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拍了拍身旁战友的肩膀,声音略带沙哑却故作镇定地安慰道:“别挂念,往后有缘咱还能聚!指不定哪天在街上碰着,还能唠唠这军营里的趣事呢。”
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不受控制滑落的泪滴,像叛徒一样,瞬间暴露了他满心的不舍;性子直爽的小李,憋红了脸也没能忍住,直接放声大哭,双手像钳子般攥着战友的手,哽咽得话都说不利索:“这一走,真舍不得咱这‘家’啊!往后没了凌晨的紧急集合,没了一起摸爬滚打的日子,叫我咋习惯哟!”那些画面,如同老旧放映机里的电影片段,一格一格,带着酸涩与温情,在桅子脑海里不停放映、循环,揪得他心里生疼,眼眶也泛起微红。
许久,桅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憋闷一股脑儿吐出去,抬手翻开桌上那本皱巴巴、边角都已磨得起毛的日记本。日记本的纸张微微泛黄,每一页都承载着过往的点滴心事。他拿起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久久落不下去,满脑子思绪纷乱如麻,仿若缠成死结的毛线团,找不到线头。
“不知不觉,我都走到军旅第三年了,稀里糊涂就成了士官队伍里的一员。”桅子轻声呢喃,像是说给日记本听,又似在叩问自己的内心。目光有些失神,陷入了深深回忆。回想起刚进军营那会,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愣头青,青涩得像刚冒头的嫩草,懵懂无知,行事莽撞。犯了错被班长训得狗血喷头时,低着头,红透了脸,满心委屈,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却倔强地憋着不让其落下,咬着嘴唇暗自发誓下次一定做好。
两年义务兵生涯,真像一场疾风骤雨,噼里啪啦地砸落,无情又迅猛,吹走了幼稚,带来了成熟。无数个站岗的漫漫长夜,头顶冷月繁星,陪伴他的只有手中钢枪与呼啸风声,孤寂难耐,却教会他坚守与忍耐;负重跑时,肩上沉甸甸的行囊似要把人压进土里,双腿灌了铅般沉重,累到极点几近昏厥仍咬牙坚持,每一步都在丈量责任与担当的分量;紧急集合时,最初手忙脚乱,不是忘戴帽子就是穿错鞋子,闹了不少笑话,到后来从容应对,动作麻利迅速,收获了冷静和干练。这些宝贵品质,地方上哪能轻易学到?那是军营用汗水、血水与泪水浇灌出来的。
可他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纠结,嘴角微微下撇:“这么早就历经这些,是该谢部队,还是抱怨它有些‘蛮横’呢?”脑海里闪过训练严苛时的场景,三伏天里,烈日高悬,地表滚烫,还得在操场一遍一遍练战术动作,手肘、膝盖磨得鲜血淋漓,累得瘫倒在地,满心愤懑,冲着天空大喊部队不近人情;可如今,理智又清楚是那些磨炼铸就了如今的自己,褪去青涩,有了钢铁般意志。
想到这儿,桅子“啪”地放下笔,起身踱步,双手背在身后,十指不自觉地紧扣、松开,再紧扣。脚步急促又沉重,在狭小宿舍里来来回回,目光凝重,仿若脚下不是平整地面,而是波涛汹涌的海面,稍有不慎就会被吞灭。心里琢磨着接下来军营路该咋走。“是继续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混完士官初期,还是重振旗鼓、燃起斗志,定个新目标拼一把?”
他喃喃自语,语速越来越快,内心天人交战,脑海里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吵。前者轻松安逸,往后日子只需按部就班,可保不准余生只剩懊悔,在回忆里唾弃碌碌无为的自己;后者困难重重,要面对未知挑战,却有可能闯出一片新天地,给军旅生涯添上浓墨重彩一笔。
“新目标咋定呢?”桅子挠挠头,双手烦躁地薅了薅头发,满脸苦恼,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正巧,手机屏幕亮起,一连串消息提示音打破寂静,是退伍战友发来的语音方阵。
“桅子,外面社会竞争太‘惨烈’了,咱当兵的回去找工作,处处碰壁!”语音里满是无奈与心酸,声音都透着股疲惫劲儿。
紧接着,另一个同学也发来吐槽:“没文凭、没手艺、没人脉,光凭一腔热血、一身蛮劲,大多只能干体力活,像样工作根本轮不到咱!我都面试好几家了,一听学历,直接被拒之门外,愁死个人!”桅子听着,心里“咯噔”一下,眉头拧成个“川”字,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手机,指关节泛白。
他想起刚进军营,戴上领章、授衔时,满心骄傲,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胸膛挺得高高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这名号熠熠生辉,承载着无限荣光与使命,走在街上,旁人投来的都是敬佩目光;可如今听来,这光环在现实面前好似黯淡了不少。
“难道真就一文不值了?”桅子攥紧拳头,手臂上肌肉紧绷,眼眶微红,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怒,“吃饭确实重要,可咱这身军装穿了这么久,受过这么多磨炼,就甘心这么被‘打回原形’?”
桅子重新坐回桌前,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把决心、勇气一股脑儿吸进肺里。眼神愈发坚定,仿若有两簇火苗在眼底跳跃燃烧。
“不行,不能认怂!就算社会再难,咱当过兵的,骨子里就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他拿起笔,日记本上落下一行字:“既选军旅路,何惧风和雨,目标自当立,奋进永不息!”
窗外,月光依旧皎洁,似在默默为这位陷入沉思、却重燃斗志的年轻士官加油鼓劲,见证他即将开启的新一轮拼搏征程。屋内,桅子挺直脊背,开始细细规划未来,笔尖在纸面摩挲,沙沙作响,似在奏响一首奋进的战歌。
万籁俱寂,唯有上等兵小万——大伙平日里亲切唤作桅子的那间宿舍,还倔强地透出一丝昏黄光亮。那盏老旧台灯,灯泡忽明忽暗,挣扎着驱散周遭浓稠如墨的黑暗,好似在守护着主人内心仅存的那点安宁。
窗外,寒风恰似哀怨的笛手,呜呜咽咽地吹过,惹得营区里几棵历经沧桑的老槐树瑟瑟发抖,枝叶摩挲,沙沙作响,月影透过斑驳树影洒下,摇摇晃晃,活像不安分的幽灵在暗夜游荡,为本就寂静清冷的夜更添了几分凄惶意味。
桅子独自闷坐在桌前,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塑,唯有那不停抖动的双腿,泄露了他此刻的焦躁。双手如藤蔓般死死抱住脑袋,十指深深嵌入发间,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疙瘩,嘴里反复嘟囔着:“怎么办?这下可咋整啊?”额头上青筋暴起,突突跳动,眼神满是焦虑与彷徨,恰似深陷迷宫、寻不到出口的困兽。
他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处在如今这尴尬又紧迫的当口,青春的尾巴稍纵即逝,哪还有大把闲暇去逍遥自在、躲在个人营造的小天地里独自陶醉、漫无目的地兜圈子呢?现实,冷酷得如同三九寒冬的坚冰,横亘眼前,避无可避,唯有鼓足勇气,直击这份残酷。
“我可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任由那注定了的世俗生活大摇大摆地对我挥起手,扯着嗓子喊‘欢迎光临’。”桅子“啪”地一声,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得桌上水杯晃悠不停,几滴水溅出,洇湿了桌面。他脸颊涨得通红,声音因激动而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决绝与不甘,“绝不能在错过诸多能停靠歇脚的港湾后,就稀里糊涂把自己的起点忘到九霄云外;更不能眼睁睁瞅着心中那份滚烫炽热、曾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念及的梦想,就这么窝在心窝里睡大觉,成了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说着,他攥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过度泛白如骨,手臂上青筋蚯蚓般蜿蜒凸起,满脸坚毅,仿若一位即将奔赴战场、誓破敌军的勇士,在心底暗暗立下铮铮誓言:绝不能束手待毙,一定要在退伍之前有所筹谋、付诸切实行动,可到底该从哪儿入手、怎么做呢?
一时间,形形色色的念头在桅子脑袋里走马灯似的疯狂打转,搅得他心烦意乱,脑袋嗡嗡作响。他“嗖”地一下站起身来,狭小宿舍瞬间显得局促逼仄,脚步急促沉重,在方寸之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滚烫炭火上。
“是趁着这余下为数不多的时光,麻溜儿学一门实用技术,往后出了部队,也能有个安身立命、傍身吃饭的手艺;还是咬咬牙,铆足十二分的劲儿,扎根本职工作,深挖细究,求个更大突破、更好发展?又或是心一横,全然卸下肩头背负的包袱,重新拾起那落满灰尘的书本,回炉再造、静心读书?”他喃喃自语,语速飞快,每抛出一个设想,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脸上神情愈发凝重,仿若乌云密布、暴雨将至。
“读书!读书!”仿若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刹那间划过混沌脑海,这俩字冷不丁地蹦了出来,紧接着便在胸膛里、思维结构中以惊人速度迅速放大,仿若一颗投入平静心湖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桅子身形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顿在原地,双眼圆睁,满是错愕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这灵光一闪的念头。
片刻后,眼神逐渐清明澄澈,仿若被点燃的熊熊火把,光芒四射。刹那间,往昔那些被岁月尘封、深埋心底、近乎遗忘的书页,像是听到神秘召唤,一幅幅、一页页在脑壳里鲜活灵动、清晰呈现,如老电影回放,每一帧都承载着年少时光的温度。
桅子缓缓坐回椅子,身体后仰,目光有些迷离,沉浸在回忆漩涡无法自拔。嘴角不自觉上扬,脸上泛起一抹温柔且沉醉的笑意,仿若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那时候啊,日子可真是舒坦惬意,青春的理想和天真烂漫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儿把生活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他轻声呢喃,嗓音轻柔,仿若怕惊扰了那段如梦似幻的美好旧时光。
“同学和同学之间,情谊纯粹得就像隐匿深山、未经尘世污染的清泉,澄澈见底,掬一捧入口,甘冽清甜。大伙凑一块儿,那是毫无顾忌、畅所欲言呐!今天兴致勃勃地聊聊隔壁班的八卦趣事,明天满怀憧憬地畅想未来要闯荡的热血江湖,烂漫的快乐俯拾皆是,随便哪件芝麻绿豆小事,都够咱在闲暇午后追忆个没完没了,咂摸其中滋味。”
说着说着,桅子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洋溢着幸福陶醉的神情,仿若灵魂出窍,已然穿越回那段无忧无愁的纯真岁月。“那会儿没现在这么多烦心事,学业虽重,却也轻松快乐;也没啥必要的忧虑,心无挂碍,纯粹得很。日子啊,就像一朵静悄悄地绽放在每个人心间的小花,不张扬、不馥郁,虽说不一定芳香四溢、勾人魂魄,也不见得都能结出累累硕果、功成名就,可它就是在咱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热热闹闹、安安稳稳地开过一回,留下独属于青春的香甜气息,旁人不懂、嗅不到,唯有自己心里清楚,那是岁月抹不去的珍贵宝藏。”桅子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既有对往昔的眷恋不舍,又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坚定决绝,仿若在心底郑重其事地做下某个改变一生轨迹的决定。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破一室静谧。战友阿强双手稳稳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袅袅水汽升腾,模糊了镜片。瞅见桅子若有所思、神情恍惚的模样,打趣道:“哟,桅子,一个人在这儿发啥愣呢?瞧你这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咋,碰上啥难题,把咱英勇神武的桅子给难住了?”说着,把茶轻轻递到桅子面前。
桅子这才回过神,忙不迭接过茶,轻抿一口,温热茶水仿若一股暖流,顺着喉咙缓缓滑下,驱散些许心头阴霾,苦笑着说:“还能为啥,这不琢磨着退伍后的事儿嘛,正纠结是学技术、干本职,还是重拾书本读书呢,脑瓜子都快想炸了。你说这可咋整,一步走错,往后日子可就大不一样了。”言语间满是无奈与焦虑。
阿强拉过把椅子,顺势坐下,抬手重重拍了拍桅子肩膀,目光诚挚,认真地说:“这事儿确实够头疼的,搁谁身上都得愁一阵子。不过依我看啊,读书也不失为一个绝佳法子。你想想,知识这东西,学到肚子里,谁也抢不走。多学点,眼界开阔了,思维活跃了,往后路也能走得更宽,就算回了地方,各种机遇也能多抓得住一些,就像古人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多读书,准没错。”
桅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灼灼,仿若暗夜里寻到曙光,原本黯淡眼眸瞬间点亮:“你说得在理,刚才我也想起以前读书的日子,那股子纯粹劲儿现在还怀念着呢。虽说重新读书不容易,要啃下的书本堆成小山,要克服的困难也不少,可咱当过兵的,啥苦没吃过,啥硬仗没打过?还怕这点挑战?我决定了,就朝着读书这条路试试看!哪怕荆棘丛生,我也得蹚出一条血路来!”说罢,桅子握紧茶杯,仿若握住未来的希望火种,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志在必得的豪情。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屋内却因这一番思索、一番对话,悄然燃起了奋斗的小火苗。桅子深知,往后的路或许布满荆棘、坎坷崎岖,但怀揣往昔美好回忆、笃定前行决心,定能披荆斩棘,闯出一片熠熠生辉的新天地,绝不让退伍后的生活黯淡无光、庸庸碌碌。
月色艰难地穿透层叠乌云,如水般倾洒而下,透过营区那几棵枝叶稀疏、饱经风霜的老槐树,在地上洒下一片片碎银,光影斑驳,仿若一幅天然的水墨拼图。
上等兵桅子,身形落寞却依旧挺拔,独自坐在操场边那有些破旧、漆面剥落的长椅上,身旁的路灯好似一位疲惫的守夜人,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晕,将他那孤单的身影拉得老长,影影绰绰地映在地上。
桅子双手抱膝,下巴紧紧抵在膝盖上,单薄的军衣在夜风中轻轻拂动,瑟瑟作响。他双眼凝视着前方,眼神却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时空隧道,思绪早已挣脱现实的枷锁,悠悠飘回到往昔那段五彩斑斓却又稍纵即逝的岁月。
“小时候啊,想法特简单,纯粹得就像刚冒头的嫩豆芽。”桅子微微侧头,轻声呢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仿若被暖阳轻拂过的纯真笑意,眼眸里闪烁着澄澈光芒,满是对儿时天真幻想的追忆。
“还没读书呢,就成天眼巴巴地幻想着背起书包,那书包得是崭新的、军绿色的,再系上那红得鲜亮、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红领巾,端端正正坐在敞亮得能照出人影的教室里,扯着嗓子大声朗读散发墨香的课本。”
说着,他微微仰起头,目光仿若穿透夜色,看到了当年那满是稚嫩童声的课堂。教室里,一排排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孩子们坐得笔直,小脸蛋涨得通红,念课文的声音此起彼伏,清脆嘹亮,透着股朝气蓬勃、无所畏惧的劲儿,仿佛世间一切烦恼都与他们绝缘。
忆起小学时光,桅子身子放松了些,缓缓靠在椅背上,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脸上笑意更浓,仿若被春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那会儿在小学,家里省吃俭用给买了辆自行车,可把我乐坏了!天天盼着能骑上它,顺着村子通往镇子的那条柏油路一路飞驰。”他兴奋地抬手比划着骑车的动作,双脚模拟踩踏板,一上一下,蹬得飞快,眼里闪烁着兴奋光芒,仿若此刻已骑在车上,风在耳边呼啸。
“夏天下了课,顶着大太阳就往外冲,那柏油路被晒得滚烫,热气往上冒,人走在上面,鞋底都快被黏住。可我顾不上,就想着快点到镇子上,买点校门口老奶奶卖的麦芽糖、彩色糖纸包着的水果硬糖,跟小伙伴显摆显摆新车,看他们眼馋的模样。”
谈及初中岁月,桅子坐直身子,双手下意识地交握在一起,神情里满是憧憬与追忆,目光深邃,仿若望向那段热血沸腾的往昔。“初中那会,正是满心抱负、意气风发的时候,心心念念就想考进高中。听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说,高中老师那叫一个学识渊博,肚子里全是墨水,讲起课来旁征博引、妙趣横生;同学也各个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能歌善画的大有人在。我就盼着能跟他们凑一块儿,多学点本事,也在那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一番。”
他微微眯眼,仿佛已置身高中课堂,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手中粉笔飞舞,黑板上写满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台下同学听得如痴如醉,奋笔疾书,沙沙的写字声和偶尔的低声讨论交织,构成一曲求知的乐章。
“到了高中,青春期一到,想法又不一样喽。”桅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微微泛红,仿若天边的一抹云霞,透着股少年的羞涩。
“满脑子都是大学的神圣模样,觉着那儿承载着全部人生愿望,肯定到处都散发着生活的馨香,自由、多彩,啥好事都扎堆。图书馆里藏书万卷,任你遨游;社团活动五花八门,能尽情施展才华;还有那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带着各地的风土人情,碰撞出奇妙火花。”他长叹一声,笑容里多了丝感慨,仿若咽下一颗酸涩果实,“那时候想的,和现在可太不一样喽。
长大的日子啊,烦心事一股脑儿都来了,心里积攒了太多压力、太多弯弯绕绕的复杂情绪,还时不时冒出些莫名扩大化的悲哀。像是被生活的重担猛地压下,喘不过气。”
这时,不知何处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吉他声,旋律悠扬却带着股淡淡的忧伤,轻轻哼唱着“白发的先生,漂亮的女生……”桅子听着,身体猛地一震,仿若被一道电流击中,眼眶瞬间湿润,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险些夺眶而出。
他抬手抹了把眼角泪水,苦笑着说:“每次听到这歌,就真真想起‘同桌的你’,那些青春岁月跟放电影似的在眼前晃。上课偷偷传纸条、课间一块儿分零食、考试前互相打气,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顿了顿,桅子深吸一口气,“以前觉着大学是天堂,真走进去才发现,有些梦想啊,不过是美丽谎言。专业不对口、学业压力大、人际关系复杂,种种难题,打得人措手不及。还没等毕业呢,我就一头扎进了军营,这人生轨迹,转得猝不及防。”
“你说怪不怪?”桅子转头看向一旁路过的战友阿强,眼神里带着询问与感慨,像是在寻求共鸣,仿若在黑暗中摸索同伴的旅人。阿强顺势停下脚步,在桅子身旁坐下,从兜里掏出两根烟,递给桅子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烟雾在月色下弥漫开来,模糊了两人面容。
“咋不怪呢,上学那会,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有大把时间能挥霍。教室里风扇慢悠悠转着,窗外知了扯着嗓子叫,日子慢悠悠的,惬意得很。结果眨眼间,大伙就各奔东西,散落天涯了。”阿强弹了弹烟灰,微微摇头,话语里满是怅惘。
桅子接过烟,却没急着点,夹在指尖轻轻转动,眼神有些迷离,仿若陷入深沉思索。“是这个理。2001年夏天,升学压力大得能把人压垮,天天埋头刷题,教室里一股子紧张味儿,人人都跟绷紧的弦似的,就盼着能冲过中考、高考那道坎。书本堆得比人还高,试卷做了一沓又一沓,错题本翻得都快散架。那时候啊,校园里月季花照常开,粉的、红的,一团团,幽香飘散,可谁有心思欣赏?满脑子都是考试重点、模拟题,那花儿的美,都成了背景板。”
阿强弹了弹烟灰,点头附和:“没错,黑色夏天,名不虚传。再就是 2004年,面临毕业离别,蓝色的,透着股伤感。虽说表面上嘻嘻哈哈,拍毕业照、写同学录,摆各种搞怪姿势,写下祝福话语,可心里都清楚,这一散,啥时候再见就没谱了。”
桅子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月色下缓缓升腾、消散,“可不是嘛,那会友情、爱情,各种情愫搅和在一块儿。考试失利了,灰头土脸,朋友拉一把,说几句暖心话,心里又暖乎乎的;偷偷暗恋的姑娘冲自己笑一下,能乐一整天,可转眼又为离别愁断肠。”
夜深了,月色愈发皎洁,仿若给整个营区披上一层银白纱幔,如梦似幻。桅子和阿强掐灭烟头,起身往宿舍走。“虽说过去这么久了,可夜深人静时,还是忍不住怀念那段时光。”桅子双手插兜,轻声说道,声音在寂静夜里传得很远,透着股眷恋不舍,“从青涩到成熟,那些事儿就像好酒,在心里越酿越香。”
阿强拍了拍桅子肩膀,重重地捏了一下,给老友传递力量:“是嘞,过去的都成了财富,往后咱在军营,也得活出精彩,别辜负那些年少岁月教给咱的。”
夜,仿若一块密不透风的巨大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将营区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万籁俱寂到让人耳朵里只剩自己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上等兵桅子独自枯坐在宿舍那略显局促的一角,身旁一盏老旧台灯正散发着昏黄黯淡、仿若随时都会熄灭的光芒,竭力驱散着周遭浓稠如墨的黑暗,却只是杯水车薪,那光晕仅仅照亮了桌面方寸之地,其余空间依旧隐匿在深沉夜色里。
桌上摊开着一本外皮磨损、纸页微微泛黄的旧日记本,上头字迹歪歪扭扭,记录着年少轻狂时的懵懂憧憬与酸涩心事,每一行字都像是一把钥匙,悄然开启了往昔岁月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把桅子拽入回忆漩涡,脱身不得。
桅子上身微微前倾,双手撑着下巴,手肘压在日记本两侧,目光在那些或潦草、或工整的文字间缓缓游走,仿若一位探寻宝藏的旅人,试图从字里行间挖掘出被岁月掩埋的纯真时光。
看着看着,他的神情愈发落寞,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下撇,扯出一丝饱含自嘲与怅惘的苦笑,心里头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竟莫名地嫉妒起学生时代那个无忧无虑、满心满眼只有书本和梦想的自己来。
“啧,那时候多纯粹啊,每天就盼着上学,跟同学课间凑一块儿谈天说地,放学路上还能顺路买根冰棍,咂摸那甜滋滋的味儿。哪像现在,被生活这股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一路磕磕绊绊走到这儿。”桅子轻叹一声,抬手揉揉太阳穴,眉心拧成一个解不开的“川”字,满心都是对逝去时光的追悔与眷恋。
突然,仿若平地一声惊雷,一个声音从心底深处最隐秘的角落破土而出,在内心里毫无征兆地声嘶力竭地摇窗呐喊:“我想读书!我想读书!”那声音高亢嘹亮,带着不容抗拒的急切与渴望,在静谧至极的夜里陡然炸响,震得桅子鼓膜生疼,脑袋嗡嗡作响。他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眸里满是错愕与惊恐,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身来,动作过猛,椅子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极为刺耳、划破寂静的声响。
“谁?是谁?”桅子脱口而出,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拔高了好几个调门,双手不受控制地做出本能的自我安抚手势,十指颤抖着、急促地抚摸心脏狂跳不已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像按下紧急制动键一般,让那失控得仿若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平复下来。他眼神慌乱无措,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警惕地扫视着空荡荡的宿舍,从床铺到墙角,从柜门到窗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脊背上。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慢慢恢复正常心绪的桅子,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椅子随之嘎吱作响。他眼神逐渐清明,脸上神情由惊恐转为恍然,又夹杂着丝丝苦涩,更多的则是重燃希望后的动容与坚定。
渐渐意识到,刚才那个突如其来、冲动至极的呐喊,绝非偶然。它恰似一头被囚禁已久、忍无可忍的困兽,平日里悄无声息,伪装得极好,实则一直在暗处积聚力量,伺机而动,今日不过是瞅准了这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绝佳时机,冲破禁锢心灵的牢笼罢了。
说到底,是被自己长久以来的逃避所压抑,这些年,他佯装不在乎学业、不在乎那半途而废的大学梦,人前总是一副洒脱不羁、对读书嗤之以鼻的模样,可只有自己清楚,内心深处,那份对知识的渴望从未真正消逝,哪怕被厚厚的尘埃掩埋,也总有星星之火倔强地闪烁微光。看来,心中的那个大学梦还倔强地坚守着最后一方阵地,并未被岁月的滔滔洪流彻底湮灭。
“原来是这么回事……”桅子喃喃自语,声音轻柔却透着股斩钉截铁的劲儿,脸上神情复杂,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眼中光芒愈发炽热。
今日,这股原始“求知若渴”的冲动之所以在这个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时刻喷薄而出,或许是心底那个被现实打压、噤若寒蝉许久的自己实在憋不住了,要替真实的自己说一句公道话而已。
这么多年,为了生活、为了逃离原生家庭那如阴霾般沉重压抑的氛围,他藏起梦想、收起锋芒,活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可内心的渴望哪是能轻易被岁月抹除的?那是扎根心底、盘根错节的执念,稍有触动,便会破土重生。
“对,我要读书!我要读书!我要永远都读书!要继续深造!”桅子眼神愈发坚定,仿若夜空中闪耀的寒星,攥紧拳头,手臂上青筋蚯蚓般蜿蜒凸起,好似在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破釜沉舟的决心。
被湮灭许久的求知火焰再次熊熊燃起,火势迅猛,那种想读书的欲望如同燎原之火,以燎原之势开始不断向全身每一个细胞蔓延,所到之处,皆是滚烫热忱。曾被自己亲手埋进心坟中整整三年的大学梦,此刻像是听到了重生的号角,正一点一点、艰难却顽强地从心坟慢慢爬起来,抖落满身尘土,重焕生机。
一步、两步、三步……桅子在宿舍里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伴随着内心的煎熬与澎湃,鞋底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声响,仿佛是倒计时的鼓点,催促着他奔赴梦想战场。
终于,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猛地停下脚步,仰头朝着天花板大喊:“我要继续读书,我要考大学!”那声音里饱含激情与决绝,冲破屋顶,消散在茫茫夜色里,惊飞了窗外树枝上栖息的鸟儿。
“久违了,我的求学梦!”桅子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抓起枕头紧紧抱在怀里,双臂用力,仿佛要把那枕头嵌入身体,那是他此刻能抓住的最贴近梦想的实物,像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身体微微颤抖,激动得热血沸腾,呼吸急促得如同刚刚冲刺完千米长跑。
许久,桅子情绪稍稍平复,缓缓坐到床边,双腿伸直,双手撑在身后,上身微微后仰,眼神有些放空,思绪飘回到从前。
那时,课堂上老师讲的知识点仿若天书,他怎么听都云里雾里,书本上的字也像一只只小蝌蚪,调皮地在眼前乱晃,就是钻不进脑袋里。因为读不进书,成绩一落千丈,每次考试成绩公布,看着那可怜兮兮、鲜红刺眼的分数,他心里就直发慌,仿若置身冰窖。尤其到了关键时刻,升学考试一败涂地,成绩垫底,那对一向以分数论英雄、望子成龙心切的父亲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父亲本就因生育众多,生活压力如山般沉重,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再加上桅子是前妻留下来的,家里总有人在背后阴阳怪气地念叨“有后来的娘,就有后来的老子”,话里话外,满是嫌弃与冷漠。
自然而然,桅子成了他们急于摆脱的包袱,在家里的日子愈发艰难,仿若行走在荆棘丛中,步步惊心。那时的他,性子软弱,面对家人的指责、漠视,丝毫没有办法为自己争取权利,满心委屈却只能往肚子里咽,夜深人静时,独自躲在被窝里偷偷抹泪。
最后一咬牙,选择参军入伍,想着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也逃离让自己灰头土脸的学业,以为换个环境就能彻底忘却这份伤痛与不甘。
“可哪能真逃得掉呢?”桅子苦笑着摇摇头,抬手抹了把眼角泪水,吸了吸鼻子,挺直脊背,双手握拳,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毅与果敢。
“这大学梦,就像扎在心底的根,拔都拔不掉。既然放不下,那这次,我就鼓足劲儿去追一回!哪怕前路荆棘丛生,我也定要蹚出一条血路来!”
说罢,桅子深吸一口气,仿佛将勇气与决心一并吸入肺腑,眼神里闪烁着炽热光芒,仿若已经看到未来求学路上的荆棘与鲜花,而他,已然做好披荆斩棘的准备。窗外,夜色依旧深沉,可屋内的桅子,心却被梦想照亮,熠熠生辉,即将开启一段热血逐梦的崭新征程。
屋内,灯光昏黄却也足够照亮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桅子静静地坐在那张略显陈旧的书桌前,桌面的漆皮已经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粗糙的木质纹理,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桌上摊开着一本旧笔记本,纸张微微泛黄,边角也有些卷曲,上头凌乱地写满了年少时的梦想与心事,那些或青涩、或稚嫩的字迹,就像一把把钥匙,悄然打开了记忆的大门,把桅子的思绪拉回到往昔的时光。
桅子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纸张,粗糙的指尖与纸面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目光悠远而深沉,仿若穿过了时光的迷雾,陷入了一场漫长且充满感慨的回忆之旅。
“真想不到啊,”桅子微微低下头,轻声呢喃着,嘴角扯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那笑容里夹杂着对过往的遗憾和此刻的意外,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感慨,“我想读书的那个小宇宙,多年来竟一直在心底死而不僵呢。就好像是被埋在寒冬腊月那厚厚的冻土下的火种,看似早已熄灭,没了生机,可实际上啊,它一直都在暗暗蓄力,就等着一阵春风拂过,便能再度燃起燎原之火,烧得旺盛炽热。”
说罢,他微微仰头,望向窗外那片浩瀚无垠的夜空,深邃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宛如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璀璨宝石,闪烁着神秘而又迷人的光芒,仿若在无声地应和着他此刻澎湃的心绪,也像是在为他那重新燃起的梦想加油助威。
往昔那些求学的片段,如同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画面,在桅子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循环播放着。
课堂上,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声音洪亮且充满激情地讲解着,台下的同学们一个个聚精会神,时而奋笔疾书记录重点,时而高高举起手来,争着回答问题,那热烈讨论的场景,至今想来都让人热血沸腾。
而自己呢,曾经也怀揣着对知识的渴望,渴望在那知识的海洋里畅游,可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无奈地与学业渐行渐远,只能将那份渴望深埋心底。
如今,这份被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在机缘巧合之下,竟奇迹般地“死灰复燃”,那股热望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烫得他心口阵阵发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他,要他去抓住这次机会,不要再让梦想溜走。
这份重生的热望,于如今已然完全独立的桅子而言,无异于一场脱胎换骨的重生。过去那些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像是被阳光穿透的乌云,渐渐散去。那些因年少无知被迫放弃学业的遗憾,此刻不再是让人痛苦的伤疤,反而化作了他奋起直追的强大动力。
他深知,这是命运给他的又一次机会,一次改写人生轨迹、弥补曾经遗憾的宝贵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
可新的困惑也随之如影随形,桅子眉头紧锁,两道眉毛就像两条拧在一起的麻花,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忧虑的阴霾。他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点点画画,原本干净的纸面被弄得乱七八糟,可他却浑然不觉,心思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索当中。他暗自思忖:“当兵进了部队,除了考军校,还能有别的途径继续读书、深造吗?这刚燃起的火苗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没了燃料啊,得赶紧想办法让它越烧越旺才是。”
怀揣着这满心的疑惑,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天边才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桅子就迫不及待地直奔指导员办公室而去。
一路上,他脚步急促,鞋底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一连串“哒哒”的声响,在安静的营区里格外突兀。他眼神透着股急切劲儿,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只要走得够快,就能早点解开心中的疑惑。手心也因紧张微微冒汗,湿漉漉的,他时不时在衣角上蹭一蹭,可那汗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到了指导员办公室门口,桅子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鼓足勇气,抬手用力敲了敲门,同时大声喊了声“报告”,那声音清脆响亮,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
“进来!”指导员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桅子推开门,先是标准地敬了个礼,然后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双手不自觉地垂在两侧,手指微微绞在一起,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就像天边刚刚升起的朝霞,带着点羞涩。他开口说道:“指导员,我琢磨着继续读书的事儿呢。咱当兵的,除了考军校,还有别的路能深造不?我这心里头啊,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实在是没辙了,就来向您请教请教。”
指导员看到是桅子,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热情地招手让他进来,还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桅子啊,看你这风风火火的,快坐下说,别站着了。”
桅子应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睛紧紧盯着指导员,眼神里满是期待。
指导员笑了笑,身子微微前倾,耐心地解释道:“当然有啊!现在部队对战士们的学习培养可重视了,除了考军校外,还能读函授、自考大学呢。而且啊,部队在这方面还专门出台了不少鼓励措施呢。就比如说报考军队函授或自考大学,那报名费部队都会给你报销,不用你们自己掏钱,就是为了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能安心学习。要是集体报考的人数达到一定标准了,部队还会专门请老师定期来给大家授课,那老师可都是经验丰富、专业过硬的,保证大家能学得扎实,把知识都装进脑袋里。”
说到这儿,指导员顿了顿,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又说道:“还有个好消息呢,战士们要是凭着自己的努力,顺利拿到了相关学历,往后在转士官的时候,同等条件下那可是优先考虑的对象啊!这也是对大家积极进取的一种认可和奖励嘛。”
桅子眼睛越听越亮,仿若暗夜里迷失方向的人突然寻到了宝藏,眼眸里闪烁着惊喜和兴奋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喜悦。他激动地说道:“真的吗?指导员,我之前真是糊涂啊,光知道闷头训练、站岗,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妥妥的‘傻当兵,当傻兵’了,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清楚。这下好了,我可有努力的方向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从指导员办公室出来,桅子感觉整个人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轻飘飘的,满心振奋,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每一步都像是带着风。一路上遇到战友,他都热情地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
“嘿,阿强,你知道吗?咱在部队除了考军校,还能读函授、自考大学呢,部队还有好多鼓励政策呢!”桅子兴奋地拉着战友阿强说道。
阿强一脸惊讶:“真的呀?那可太好了,我之前都没了解过呢,你快给我详细说说呗。”
桅子便滔滔不绝地把指导员说的那些内容又复述了一遍,阿强听了也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回到宿舍,桅子一屁股坐在床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墙角那堆落满灰尘的旧课本,眼神炽热得仿佛要把那些课本点燃。那些课本已经在角落里闲置了许久,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可此刻在桅子眼里,它们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亲切又珍贵。
他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错过了,以前那些丢的愚昧、包袱,都得甩开,是时候重新拾回课本,再报考一次大学了!这次,我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再给自己留下遗憾了。”
下定决心的桅子,再次端坐在书桌前。此刻,激动的心情已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坚毅。他双手托腮,手肘稳稳地撑在桌上,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心里仔细地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为曾经丢掉的知识“买单”。
“咱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啊,得好好计划计划,把这几年落下的功课一点点补回来。”桅子喃喃自语着,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响,那声音就像是他为自己奏响的战歌,激励着他勇往直前。
想到将来退伍的日子,桅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微微皱眉,眉心处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纹路。他深知现在社会发展太快了,知识更新换代就跟坐火箭似的,让人目不暇接。“咱在部队埋头苦干,要是不跟上学习的步伐,退伍那天,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可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还谈什么永葆军人本色、退伍不褪色呢?”
桅子暗自叹息着,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过去学个一技之长能吃一辈子,现在可不行喽,时代变咯!今天还在用的技术,说不定明天就被淘汰了,咱要是不学习,那就只能被时代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说罢,桅子挺直脊背,就像战场上即将冲锋陷阵的战士一样,身姿挺拔,充满力量。他攥紧拳头,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青筋隐隐可见,目光坚定如磐,仿若在向未知的困难和挑战宣战:“人的一生就是学习的一生,这话一点没错。我就用剩下的军旅生涯,甚至往后余生,去换回曾经愚昧丢掉的学识。哪怕这条路荆棘丛生,困难重重,我也绝不回头,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
窗外,晨光悄然洒进屋内,那柔和的金色光线,像是给屋里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照亮了桌上的书本,也照亮了桅子逐梦的前路,仿佛是在为他加油鼓劲,预示着一场充满希望与挑战的知识征程,就此正式启航,而桅子也已然做好了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