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事(2)

夏洛特公主死后，由于多方面的原因，肯特公爵的婚姻就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例如，从国家的观点来看，在王位后继无人的情况下，肯特公爵再次结婚也就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了。从肯特方面来看，这对他也是非常有利的。为了王位的继承人，把婚姻当做一项应该履行的责任，这本身就应该受到来自于具有感恩之情的民众的赞赏和重视。约克公爵当年结婚后，每年可以有2.5万英镑的收入，为什么肯特公爵就不能期待一笔数量相同的巨款呢？但是情况并不是如此简单的，还必须将克拉伦斯公爵考虑在内，毕竟他是哥哥，如果他结婚的话，他有优先权来要求享受这些待遇；另一方面，如果肯特公爵结婚的话，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他必须作出牺牲，因为会牵涉到一个女人。

公爵反复衡量了这些问题，在他的侄女逝世一个月后，他来到了布鲁塞尔，得知克里维先生当时也在布鲁塞尔。克里维先生和辉格党领袖是亲密的朋友，而且喜欢说长道短。公爵想，要想把自己的政治观点传达给国内的人民，没有比这更好的途[11]径了。但是，很明显公爵并没有想到克里维先生是一个恶毒的人，并且他很喜欢写日记。某天，公爵找了一个琐碎的托词把克里维先生请来并与他促膝长谈。

他们谈论了公主的死、摄政王不可能离婚、约克公爵没有子嗣和克拉伦斯公爵结婚的可能性等事情。之后，公爵谈到了自己的处境。他说：“如果克拉伦斯不结婚，下一个王子便是我了，尽管我会为了我的国家的要求作出任何牺牲，但是当我想到我要结婚时，只有上帝才知道我将会作出怎样的牺牲。劳伦特夫人和我一起生活了27年，我们年龄相当、同舟共济、相濡以沫。你可以想象如果要是让我和她分离的话，对我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你可以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你和你的夫人分开——我不能想象要是我被迫结婚的话，劳伦特夫人会怎么样，她会对这个问题痛苦万分的。”肯特公爵向克里维描述了夏洛特公主去世一两天之后的一个早上，《纪实晨报》曾发表一段话，暗指他可能结婚。在早饭期间，肯特公爵收到了这份报纸和一封信。“我同往常一样，把报纸从桌子上扔给劳伦特夫人，开始拆我的信。一会儿，我听到劳伦特夫人特别的吵闹声和强烈的抽搐声。很快我开始为她的安全问题而忧虑，当她好了一点儿的时候，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指着报纸上的那篇文章抽泣不止。”

接下来，肯特把话题转移到了克拉伦斯公爵身上。“我的兄弟克拉伦斯是最年长的，如果他愿意，他有权利结婚。我绝不会干涉他。如果他希望继承血统，成为国王的话——结婚、生子，可怜的人啊！——上帝保佑他！让他这样做吧！至于我，没有野心，我只是希望能够保持现在这样……你知道，今年的复活节来得比较早——3月22日，如果在此之前，克拉伦斯不做点儿什么，我将找个借口让劳伦特同意我到英国待一段时间，一旦我到了英国，和我的朋友们商议下一步该做什么将会是很容易的事情了。如果克拉伦斯在这之前不结婚的话，毫无疑问，到时候我会为自己采取一些行动。”公爵说，在这一点上，有两个人需要提及——巴登的公主和萨克森-科堡的公主。他认为，从利奥波德王子如此受欢迎的情况来看，萨克森-科堡王朝更胜一筹。在采取行动之前，他希望并期待着劳伦特夫人能够得到合理的安排。“她出身名门，没有做过演员，我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之共同生活的男人。她的公正无私可以与她的忠贞相媲美，在她最初来到我身边时，我每年会给她100英镑，后来增加到每年400英镑，最后达到每年1 000英镑。但是当我财政紧张时，劳伦特夫人坚持每年拿出400英镑给我。如果她回到朋友身边生活，她会获得完全自由的权利，并且受到世人的尊重。我的要求并不多，但是一定数量的仆人和一辆马车是不可少的。”他进一步解释说。至于他自己的问题如何解决，他希望可以以约克公爵为先例。他说：“这次婚姻是为了王位的继承人，每年应该有2.5万英镑收入，至于其他的收入，也是为了王位的继承人，如果作出同样的安排，我会很满意的，我并不计较1792年的币值和现在币值的差别。”公爵总结说：“我的要求并不高；相反，国家欠我很多。”这时钟声响了，似乎在提醒公爵他还有约会。肯特站起身来，克里维先生离开了。

对于这次谈话，谁能保守秘密呢？显然，克里维先生不能。他匆匆离开，把他与肯特公爵的谈话内容告诉了惠灵顿公爵[12]。惠灵顿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给塞夫顿作了类似于长篇报告的解说。塞夫顿很“适时地”收到了这封信，当时外科医生正在检查他的膀胱，以确认他是否得了结石。塞夫顿在回信中说，“他看见我的手术完成了，便开怀大笑，我从没有见过像他一样惊得目瞪口呆的人，没有什么东西比爱德华王子的率真更好的了，我们不知道应该钦佩他哪一点，是对劳伦特夫人的依恋、对克拉伦斯的感情，还是在金钱问题上的公正无私？”

最后的结果是两兄弟都决定结婚。肯特公爵放弃了巴登的公主，娶了萨克森-科堡王朝的公主，他们于1818年5月29日完婚。克拉伦斯与萨克森-迈克根公爵的女儿于6月11日完婚。但是他们都没有得到经济上的期望，尽管政府提出倡议，来增加他们和坎伯兰公爵的津贴，但是这个请求被下议院否决了。关于这一点，惠灵顿公爵并不感到惊讶。“天啊！”他说，“关于这件事有很多可说的，可以想象，他们是挂在任何政府脖子上的可恶的磨盘，他们得罪了——直接得罪了——英国2/3的绅士，因此他们在下议院遭到报复也就不足为奇了。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机会，他们有权利这样做。”然而，最后国会还是给肯特公爵增加了6000英镑的养老金，劳伦特夫人最后如何，无人知晓。

四

肯特公爵的新夫人维多利亚·玛丽·路易莎，是萨克森-科堡-萨尔费尔德公爵弗朗西斯的女儿，利奥波德王子的妹妹。她的家族有着悠久的历史，是韦廷王朝的皇亲国戚。自11世纪起，韦廷王朝就统治着易北河麦森的大部分地区。到了15世纪，这个大家族分为艾伯丁和欧内斯廷两支。艾伯丁家族培育了萨克森的选帝侯和国王；欧内斯廷家族统治着图林根州，并且进一步划分为五个小支，萨克森-科堡是其中的一支。这个侯国非常小，有6万居民，但却享有独立自主权。在法国大革命之后的动乱年代里，他们的事务被牵扯进来。弗朗西斯公爵很慷慨，对难民打开了大门，这些难民是由法国出发，进而越过德国，向东逃生。

雷林根王子也在这群难民之中，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花花公子。在摩泽尔河的领域被法国占领后，他得到了外弗兰肯行政区的阿莫巴赫领地作为补偿。1803年，他娶了只有17岁的维多利亚·玛丽·路易莎公主。3年之后，弗朗西斯公爵死了。拿破仑一世的军队穿过萨克森-科堡，并且占领了摩泽尔河，弗朗西斯公爵的家人不得不沦为赤贫，几乎饿死。同时，小公国阿莫巴赫在法国、俄国、奥地利等国军队的践踏中也受到了破坏。多年之后，这里几乎没有一头奶牛，也没有足够的青草来养鹅。这个家族面临着令人绝望的困境，但是一代人之后，它却在统治欧洲的半数家族中获得了立足点。拿破仑的铁蹄确实发挥了其功能，种子已经种下了，但是其收获让拿破仑吃惊。利奥波德王子15岁开始凭借自己的才能出去闯荡，成就了一番事业，与英国的继承人成婚。雷林根夫人在阿莫巴赫挣扎，在与贫穷、军队请求和无用的丈夫的斗争中锻炼了独立的性格和韧性。这些在以后的生活中被证明是非常有用的。1814年，她的丈夫死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和侯国的摄政权。在她哥哥与夏洛特公主结婚后，有人提议她可以嫁给肯特公爵，但是她拒绝了，只是因为这种行为对于孩子的监护权和公国的管理没有好处。然而公主的死却使事情发生了变化，因此当肯特公爵再次提出娶她的时候，她便接受了。当时，她32岁——身材矮小，身体开始发胖，有着棕褐色的眼睛和头发以及红润的脸颊，乐观开朗，善于交谈，穿着沙沙作响的丝绸和明亮的天鹅绒。

她信天由命，认为自己命中注定要承受这一切。第二次婚姻前景无望，所以从初期看来，这次婚姻让她感到困难和不安。肯特公爵宣称，他很穷，不能再在英国待下去了，所以他不得不在比利时和德国之间往来。他穿着整洁的军装，参加阅兵仪式，检查营房，这使英国的显要人物对他侧目。惠灵顿公爵称他“班长”，“天啊！”惠灵顿对克里维先生大嚷道，“你知道他的姐妹叫他什么吗？她们叫他约瑟夫。”在瓦朗西纳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聚餐，侯爵夫人带去了一位上了年纪的长得极丑的侍女，这使惠灵顿公爵陷入了困境，他一直在困扰“谁来陪这位未婚的侍女”。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该死！弗里曼特尔，把市长叫来，让他来做”，于是瓦朗西纳地区的市长被分派到这个任务，据克里维先生说，他是一个“重要的人物”。几天之后，在布鲁塞尔，克里维先生有了一段不太如意的经历。早饭前，他被派去检查一个军事学校，士兵被集合起来，一切都很令人满意，但是肯特公爵坚持仔细地检查每一个地方，问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最后，克里维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悄悄地和他身边的人说他现在饿极了。惠灵顿听到了克里维的话非常高兴，他说，“我建议你，当你和王室的人在早晨出发时，尤其是和这位‘班长’，一般都是先吃饭。”惠灵顿和他的随从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所以当公爵不断提问题时，这位伟人总是时不时地逗笑克里维，“这就是没吃饭的克里维先生”。

肯特公爵最后在阿莫巴赫[13]这个很小、贫穷的地方定居下来，日子过得很无聊。即使刚开始他可以制造钟表为乐，最后也变得单调乏味。他没有迷信的思想，但是仍然很虔诚地遵守着某些信仰。他一直沉思在直布罗陀海峡时一个吉普赛预言家跟他说的话，那个预言家说他将不断面临失去和困苦，最后在安乐中死去，而且他唯一的孩子将是一个伟大的女王。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个预言家的话。不久之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公爵认为这个孩子应该在英国出生。虽然去英国的路费并不够，但是他决心已定。他宣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孩子必须在英国出生。于是他雇了一辆马车，车上装载着公爵夫人、14岁的女儿菲多雅和侍女、医师、爱犬、金丝雀。他们经过德国、穿越法国，走过崎岖的道路，住在廉价的旅馆。这些困难对于坚韧的公爵和平静、精力充沛的公爵夫人来说都不值一提。他们穿越英吉利海峡，平安地到达伦敦，当局在肯辛顿宫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房间。1819年5月24日，一个婴儿出生了。

[1]乔治三世的太子威尔士亲王乔治，维多利亚的伯父。——译者注，下同。

[2]荷兰国王威廉二世的儿子。

[3]半岛战争的胜利。

[4]维多利亚女王的父亲。

[5]1814年9月18日到1815年6月9日在奥地利维也纳召开的一次欧洲列强的外交会议。

[6]全名乔治·威廉·腓特烈，英国及爱尔兰的国王，汉诺威选帝侯，英国汉诺威王朝的第三任君主，乔治二世的孙子，肯特公爵的父亲，维多利亚女王的祖父，1760年即位，1820年去世，享年82岁。

[7]英国辉格党产生于17世纪末，19世纪中叶演变为英国自由党。

[8]美国第三任总统。

[9]奥地利首相。

[10]法兰西帝国皇帝。

[11]现为比利时首都。

[12]别名铁公爵，拿破仑战争时期的英军将领，第21位英国首相，最初于印度军中发迹，西班牙半岛战争（1808～1814）时期建立战功，并在打败拿破仑的滑铁卢战役（1815）中分享胜利。

[13]现为德国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