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你负了她

她,“你再说一遍?”

他,“我们成亲吧。”

她,“嗯,好。”

说的快,办的快,就这样,他已经命人筹备一切成婚事宜。

只是个简单的成亲礼,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连嫁妆和聘礼也没有,没有那么多世俗凡规,只是按奴桑风俗将整个部落布置得极为喜庆。

唯一值得她颇为意外的是,不知他从哪弄了一套艳红的喜服,既像晋国礼服,又带有些奴桑风韵。碍于明日成亲,今夜他不与她同住,解忧便独自一人试穿了这套衣服,宽度尺寸刚好。

她方想解下,进来抹人,手上一个托盘,低着头,“姑娘,大酋长有东西送与您。”

解忧思虑了半会儿,道,“你放下吧。”

来人便将托盘放置于柜台上,向后退了三步,解忧看着来人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正去揭开托盘上的红布,看看是何物。半响,停顿。

如若身后人已经准备攻击,那么,她就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身后人斜劈过来那一瞬,她几乎是好险闪身躲过,不然这力道,足以将她劈晕。

她思不及太多,是乎揭族还是趋伊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她方想喊出声来,一把白花花的粉迎面铺来。

晕倒前,解忧替自己感叹了把,这他娘的不是自己以前打不过别人而惯用的下流无耻手段吗?当别人把这手段用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只能骂,无耻,卑鄙。

同时也替自己捏了把汗,以前打不过公玉鄂拖,被打晕弄了长相思,后来,送亲半路被弄晕,惹来了几拨人劫她而相互干架,这次,不会又是公玉鄂拖吧?

她只知道,她一晕,准没好事!

当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她已经被人扛到了一山洞,解忧打探了一下周围,不免苦笑,怎么又是山洞?不能换个地方吗?

偏头一瞧,端坐了个人,手上握着把剑,相貌堂堂,男的,年龄么,三四十岁?

这个人,她不认识。

“这位……大哥?你与我是不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她开口,至少对方肯让她开口,可能不会伤她性命。

人影撇了她一眼。

她看出来了,不屑与她说话。

自知无趣,解忧也不知该找什么话说,靠着石壁寐了会儿,待她再醒时,天似乎快要亮了。

忽然的,她想到一个可能,“你抓我,是因为韩馀夫蒙?”

人影又瞥了眼她。

与方才那一眼相比,他有点想与她说话,但最终还是憋住了。

解忧继续,“你该不会已经修书一封,告诉韩馀夫蒙我在你手里,要想救我,他必须得只身一人前往,否则,你就会把我杀了?”

人影的嘴角有点抽搐。

她说的八九不离十。

解忧好笑了一下,“大侠,你还是把我放了吧,韩馀夫蒙是不会来救我的。”

人影斜了她一眼。

她继续道,“你也知道韩馀夫蒙那个人,狡诈奸滑,无恶不作,心狠手辣,劣迹斑斑,城府极深又诡计多端的,他怎么可能因为我而受制于你。”

“我跟你讲,你若是抓他几个兄弟,他还可能因为兄弟情分与你干一场,但你抓了我,他只会不管而且不顾,再且,我跟你讲,我嫁他也是被他胁迫的,你也看到了,你抓了我一个晚上,等了他一个晚上,他也没来。”

“我对他来说,真的不重要,就算今日他要与我成亲,他也可以换个女人不是?”

人影估计是因为韩馀夫蒙真的没来而有那么一点愤怒,“闭嘴!”

解忧乖乖闭了嘴,此刻,洞内又响起了另一到熟悉的音,“嫂夫人说的极是,听说趋伊族公主得知大哥要成亲,早已备了份大礼去道贺,若是成亲时新娘子不在,大哥与那趋伊族公主看对了眼,随随便便换了个女人也说不定啊。”

那声音来源慢慢走出来,“既然大哥在嫂夫人眼里这般不堪,大哥若是与别人成亲,嫂夫人也一定会拍手叫好是不是?”

这次,换解忧抽了抽。

乌恩图!

人影对乌恩图的到来显然比解忧还意外,嚯的起身,并抓紧了剑,“你怎会在此处?”

“我大哥成亲,我自然是来道贺,只不过,半夜三更的,看见有人把新娘子扛走,好奇就跟过来瞧了瞧。”乌恩图说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解忧一点都不怀疑,这个乌恩图从昨夜便一直在山洞外,直到现在才现身。

“韩馀夫蒙让你来,他自己便不来?”人影冷哼。

“方才这位前嫂夫人已经分析的很清楚,即便你在此处待个三五天,大哥也不会来。”

乌恩图特意加重了个前。

嗯,很快就有新的嫂夫人了,是吧?

“既然韩馀夫蒙对这女子无情无义,那我便杀了她。”

人影即将要举剑。

解忧暗暗叫苦,不知道这哪门子恩怨情仇,为何偏的拉上她,好似她死了别人就会很痛苦很悲伤,这逻辑和智商她都替人着急。说韩馀夫蒙不喜欢她,人影也要杀她,要是说韩馀夫蒙喜欢她极了,是不是要把她活剐。叹了气,唉,莫非她看着很好欺负吗?

“你不信?”乌恩图缓缓道,“前几日,大哥便与趋伊王会过面,趋伊王说,只要大哥肯娶趋伊公主联姻,这趋伊族四万兵马供大哥驱策,力助大哥重回奴桑。你说,大哥是会娶她还是娶那趋伊族公主?”

解忧喈了口气。

原来,这是韩馀夫蒙一点都不担心趋伊乎揭两族的原因。趋伊王想与韩馀夫蒙联姻合作,在这节骨眼上,乎揭族得知韩馀夫蒙来历,只怕也不敢对韩馀夫蒙如何。

乌恩图加大了音,“绮里昌顿,你想回奴桑,我大哥同样也想。”

解忧的脸略微僵硬,撇头去看那男的。

绮、里、昌、顿?

她与绮里昌顿从未见过面,即便有过接触,他也是黑衣蒙面,而眼前这个眉目如星一点也看不出岁月痕迹的男子……

奴桑曾经的大王子?毒杀先汗的大王子?扎娅和车黎公主都宁愿为之赴死的大王子?联合车黎攻奴桑最后却又被车黎抛弃的大王子?

他是奴桑大王子,他与韩馀夫蒙的仇恨何止那么一两丁点!

先不说很久前他与韩馀夫蒙的奴桑太子之争,单是先汗被大王子下毒,韩馀夫蒙能忍?扎娅惨死于博古拉手中,博古拉又是韩馀夫蒙手下,无异于韩馀夫蒙亲手杀了扎娅,绮里昌顿能忍?

无论政事还是女人,这两个人生来就不和!

绮里昌顿道,“他果然是想借势回奴桑!”

解忧又看了眼他。

“可惜啊,现在的奴桑,一潭死水,奴桑南庭不知外患仍然内斗不止,赫尔王因妻子被辱一事耿耿于怀,早已落病,前不久便死了,绮里尔朱毒杀父亲,被少正修鱼薪离王猜忌,她的威风也不过尔尔,葛坤王与薪离王相看不顺眼,少正修鱼那毛头小子处处受制于人,连点主见也没有,真不知,父汗当初为何会选他继位,我与韩馀夫蒙斗了这么久,却便宜了这毛头小子!南庭?呵,都是些以为是的家伙,大难临头了都不知道!至于北庭,狼尼王,祁连王,假意投归南庭,实际上早已独立,韩馀夫蒙就更惨了,他因乌颉瘟疫落荒而逃,即便得势回去又能如何?他能让这破碎的奴桑起死回生么?”绮里昌顿自嘲,“他想回去,我却是不想的。”

绮里昌顿是将局势看的清楚的,也并不想再去奴桑躺浑水的。

“那你想做什么?杀了韩馀夫蒙为扎娅报仇?”解忧问出一句,又沉敛道,“杀扎娅的博古拉早已在乌颉染疫身亡。”

“博古拉死了,可韩馀夫蒙还活着。”绮里昌顿冷冷咧咧。

“韩馀夫蒙利用扎娅引你现身,他属下误杀扎娅,这只是意外。”解忧端起了气势,“再且,扎娅是为你挡剑而死,如若你不毒杀先汗,扎娅连同她的族人也不会落得叛乱私通的后果,你最应该恨的,是你自己。”

“不,明明是父汗,是车黎王,他们,一个容不下自己妹妹,一个容不下自己儿子,在我归途中下手,他们该死!”

“车黎公主之死,你可以归罪于先汗,可扎娅,若说伤扎娅最深的,不是博古拉一剑,而是你。”解忧回忆道,“扎娅曾与我说,有一个人曾经对她海誓山盟,给了她未来的希望,可最后却背着她娶了别人,爱上了别人,她问我,该不该恨这个人。”

绮里昌顿诚然忽既颓废似的,囔了一句,“阿娅……”

“大王子,您说,扎娅有没有恨您?”解忧嘲了一声,“她应该是恨的,不然她明明可以用剑挡开那一剑,却偏偏用自己的身体,她这是让你记住她,记住你对她的愧疚……你负了她!”

“别说了!”绮里昌顿内心绝望挣扎。

“你对得起车黎公主,你却负了扎娅,是你逼得她只能用死,才能让你一生一世记住她,你负了她!”

“你给我闭嘴!”

人影已经狂暴,容不得她再说下去,举剑便是要砍过来。

解忧早已解开反手绑着的麻绳,但脚上的未解,对他这迎面而来的剑身,只能就地翻滚避开,乌恩图是时候抽剑挡了绮里昌顿第二剑,解忧趁势把脚上麻绳弄掉。

看着洞内抽剑的两人,解忧略微的拍了拍手,嗯,不错,你们继续打,她就先走一步了,心底忍不住跟他俩说一句,再见嘞,您们!

解忧出了洞口,好家伙,这么广阔的山地,连匹马儿都没有,算了,只能跑了。韩馀夫蒙你给我等着,不来救她就算了,要是胆敢娶别人,看她怎么收拾他!

跑了很久,从天微亮到日头升起,已经过了个把时辰,她跑的嘘喘了几分气,不好的是,奴桑吉时是在正午,她一定能赶的回去,一定能。

擦了擦汗,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她回头,定睛一看,征了半会儿。

乌恩图在她身侧停下,解忧看了看他身后,没人。

“经你那番话,他早没了斗志,不会追上来了。”乌恩图悠然道,丝毫不理会她的着急紧迫,甚至还能与她闲聊,“扎娅真的对你说了那些话?”

“没有。”解忧盯着他的马儿,“随便掰扯的。”

乌恩图笑了一下,“扎娅最初不喜绮里昌顿,相看生厌,后来如愿嫁了先汗,如今……明明是私通有罪,经你这一说,好似他们情深意重,竟有翻生离死别的味道。”

其实,挑开了那些说出来,解忧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异常沉重,这些风花情~爱,该是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

她与韩馀夫蒙也是最初相看生厌,最后却能情意缠绵,她有时常想,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在意的,是在洞窟他折回时她在他背上的一丝依靠温暖,或者她被绮里尔朱放血时他的厉声温柔不让她死,亦或者奎屯再遇时的又惊又喜又恨,或再是在巴属那一月的相斗甚欢。

什么时候,她也记不清了。

“扎娅与大王子最多只是两情相悦,依大王子的性子,没有权势,他绝对不会沾染他父汗的女人。”解忧收回思绪,依旧盯着他的马儿,真抱歉,她真的没时间掰扯,没时间陪他闲聊感叹,更没时间与他在这荒郊野地说些情深的戏码。她很着急,看不出来吗?

在她快要动手之际,乌恩图自然的勒了马儿,故意离她远了几分,“那你说,扎娅和那车黎公主,绮里昌顿是最爱哪个?”

听到这个,解忧已经是气打一处来,冷笑也是凉嗦嗦的,“男人啊,最是多情,最是朝三暮四,这个爱着,那个也喜欢,这个舍不得,那个放不下,鬼知道他喜欢哪个。”

“也包括我大哥吗?”乌恩图挑了个眉。

“韩馀夫蒙不敢背着我与别的女子搞在一块。”

乌恩图是带着笑容的,“你这般自信?”

又拖时间是吧,你娘的。

晋国私下做了那几件事,乌恩图看她不顺眼的程度她知道,有必须这般阻止她与韩馀夫蒙成亲吗!?

“大叔,”解忧也不想对他客气了,毕竟若不是她故意激怒绮里昌顿,乌恩图估计还能与绮里昌顿聊的更久拖得更久,她哪能有空跑出来,道,“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吉时快要到了。”乌恩图量了天一眼,算了时辰,“待你走过去,怕是天都黑了。”

解忧白眼一个翻过去,屁话,她能不知道吗?

乌恩图下马,“这马儿,归你了。”又加了句,“嫂夫人,代我向大哥道贺一声,祝他新婚愉快,我便不去凑热闹了。”

解忧凝了半会儿,便也只是半会儿,便从他手中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多谢,我会转告他。”

便骑马离去了。

望着那穿着一身艳红嫁衣,风风火火骑马离去的女子,乌恩图叹了气:韩馀夫蒙,你终究不能对蓠儿一心一意,你负了她,喜欢上别人了,那样也好,我很高兴,蓠儿再也不是你的,她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