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绝句 五十一首

七言绝句,简称“七绝”,既包括七言律绝,也包括七言古绝,前者属于近体诗的一种,后者则属于古体诗的一种。七绝起源于六朝,在齐梁时期成型,初唐阶段成熟。七言绝句,每首四句,每句七个字,其章法往往是一、二句正说,三、四句转折,从而使全诗婉曲回环,韵味无穷。七言律绝则四句二韵或三韵,平仄、押韵均有要求。依据平仄,其定格有四式:首句仄起不入韵式、首句仄起入韵式、首句平起不入韵式、首句平起入韵式。唐代绝句气象高远,名家有李白、王昌龄、杜牧、刘禹锡、李商隐等人。

贺知章

人物简介

贺知章(六五九至七四四),字季真,会稽永兴(今浙江萧山)人。曾做过太子宾客、秘书监。天宝二年(七四三)上疏请为道士,求还乡里。至乡不久而卒。贺知章早年就以文词知名,与包融、张旭、张若虚并称“吴中四士”。贺知章性格疏放不羁,晚年自号“四明狂客”;又好饮酒,与李白、张旭等合称“饮中八仙”。《全唐诗》存其诗一卷。

回乡偶书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1]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注释

[1] 衰(cuī):稀疏。

张旭

人物简介

张旭(生卒年不详),字伯高,吴郡(今江苏苏州)人。天宝年间当过金吾长史,故世称“张长史”。张旭最善草书,唐文宗时,诏以李白歌诗、裴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他又嗜酒,是“饮中八仙”之一,每每大醉后号呼狂奔,下笔挥洒,或以头濡墨而书,变化无穷,如有神助。亦工诗,今存诗十首,《全唐诗》存其诗六首。

桃花溪[1]

张旭

隐隐飞桥隔野烟,

石矶西畔问渔船[2]

桃花尽日随流水,

洞在清溪何处边?

注释

[1] 桃花溪:在今湖南桃源县西南,源自桃花山。

[2] 矶(jī):水边突出的岩石。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1]

王维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2]

注释

[1] 此诗作于王维十七岁时。当时他在长安,家乡蒲州(今山西永济市)在华山之东,故称家乡兄弟为山东兄弟。九月九日:重阳节。

[2] “遥知”二句:遥想兄弟们一定都登高插茱萸,只我一人还在异乡。茱萸(zhū yú),一种有浓香的植物。据《风土记》载,古时在重阳节有登高饮菊花酒、佩茱萸以避祸驱邪的风俗。

芙蓉楼送辛渐[1]

王昌龄

寒雨连江夜入吴,

平明送客楚山孤[2]

洛阳亲友如相问,

一片冰心在玉壶。

注释

[1] 芙蓉楼:为唐代润州(今江苏镇江)之西北角楼。辛渐:王昌龄友,生平不详。

[2] 楚山:润州春秋时属吴地,战国时属楚地,故称楚山,与上句“吴”互文。

赏析与点评

诗人到芙蓉楼送友人辛渐赴洛阳,寒雨凄迷,楚山孤立,渲染出一派寒峭孤清的氛围。送别诗本应写离愁别绪,但最后一句却不言别意,不说思念,而是以玉壶冰心自喻,表明自己的品格与操守,为自己屡遭“不矜细行”的谤议而自白。

闺怨

王昌龄

闺中少妇不知愁,

春日凝妆上翠楼[1]

忽见陌头杨柳色[2]

悔教夫婿觅封侯[3]

注释

[1] 凝妆:盛妆。

[2] 陌头:田边路旁。

[3] 觅封侯:为封侯而从军远征。

赏析与点评

诗人先写少妇“不知愁”,再写其盛装登楼赏玩,最后写她因见年年柳色,触景而伤情,挑动了心底思念夫婿之情,“悔”意骤起,闺怨骤生。诗中春光衬托出闺中少妇之明丽开朗,同时也反衬出她的孤清寂怨。未言怨而愁怨自见,章法巧妙,情思婉折,是唐诗中写闺情的代表作。

春宫曲

王昌龄

昨夜风开露井桃[1]

未央前殿月轮高[2]

平阳歌舞新承宠[3]

帘外春寒赐锦袍。

注释

[1] 露井桃:《宋书·乐志·鸡鸣古词》有“桃生露井上”之句。露井,露天之井。

[2] 未央:此借指唐之宫殿。

[3] 平阳歌舞:据《汉书·外戚传》记载,汉武帝即位,数年无子。后到其姊平阳公主家,看中了歌女卫子夫,公主送其入宫,大得宠幸。陈皇后闻之,极感愤妒。后卫子夫生男,立为皇后。在此喻后宫得宠的宫人。

赏析与点评

本诗侧写宫中未受宠宫女的怨思。诗人写承宠新人如露井上的桃花,又如卫皇后新宠于汉武帝,只因帘外春寒便得御赐锦袍;而失宠宫人只能苦望中天高月。诗歌含蓄而委婉,但叹羡怨妒已俱现。

王翰

人物简介

王翰(生卒年不详),字子羽,并州晋阳(今山西太原)人。景云元年(七一〇)进士,为张说所礼重,当过秘书正字、驾部员外郎、汝州长史、道州别驾等。王翰恃才豪健,能文善诗,善写边塞生活。张说评其所作“有如琼杯玉斝(jiǎ),虽烂然可珍,而多有玷缺”(《大唐新语》引)。有《王翰集》十卷,已逸。《全唐诗》存其诗一卷。

凉州曲[1]

蒲萄美酒夜光杯[2]

欲饮琵琶马上催[3]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注释

[1] 凉州曲:又作《凉州词》,唐乐府名。据《乐府诗集》引《乐苑》说,它是开元年中西凉府都督郭知运进献给朝廷的。凉州:在今甘肃武威。

[2] 蒲萄:即葡萄。夜光杯:据《海内十洲记》记载,周穆王时,西域曾进献白玉制作的“光明照夜”的“夜光常满杯”。这里借以形容酒杯的晶莹精致。

[3] 催:弹奏。

赏析与点评

征战沙场本极为艰苦,但在充满建功立业浪漫情怀的诗人笔下,却是如此豪迈昂扬。手持流光溢彩的白玉杯,在琵琶声中畅饮琥珀般醉人的葡萄美酒,尽兴醉后随意倒卧而眠,任性而欢快。正是在如此慷慨豪情的衬托下,战士返乡无期,战争无情的残酷现实更显突出。诗中充满谐谑奇想,在旷达中更显其意苦。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1]

李白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2]

孤帆远影碧空尽,

惟见长江天际流。

注释

[1] 孟浩然:盛唐诗人。之:往。广陵:今江苏扬州。

[2] 烟花三月:繁花浓丽的春天。

早发白帝城[1]

李白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尽[2]

轻舟已过万重山。

注释

[1] 此诗又题《白帝下江陵》。

[2] 尽:一作“住”。

赏析与点评

此诗的成诗时间存在不同的说法,一说为开元年间李白初出夔门时作,一说为乾元二年因永王李璘事流放夜郎,遇赦时所作。但无论是何时所作,这首诗表达的都是诗人乘舟由白帝据高顺流而下江陵时,那种“虽乘奔御风,不为疾也”的欢快心情。其中“猿声”一句有设色托起之妙,若无此句,全诗则过于直白而无味,诗人若等闲道出,写出瞬息千里,有如神助,这便是太白诗之风概。

逢入京使

岑参

故园东望路漫漫[1]

双袖龙钟泪不干[2]

马上相逢无纸笔,

凭君传语报平安。

注释

[1] 故园:指西安。

[2] 龙钟:被泪水沾湿的样子。

赏析与点评

诗人离乡远赴安西都护府,在漫长征途中偶逢入京使者,写下思乡怀亲之情。全诗俚情直语,却是波澜起伏,叙事真切。

江南逢李龟年[1]

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2]

崔九堂前几度闻[3]

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君。

注释

[1] 江南:指长江、湘水一带。李龟年:唐时著名音乐家,善歌,开元、天宝年间颇负盛名,得玄宗优遇。安史之乱后,流落江南,每逢良辰胜景,为人歌数曲,座中无不掩泪罢酒。

[2] 岐王宅:在洛阳尚善坊。岐王,李范,睿宗之子、玄宗之弟。喜爱文学,好结纳文士。寻常:平常。

[3] 崔九堂:崔涤有宅在洛阳遵化里。崔九,即崔涤,玄宗宠臣,常出入禁中。

滁州西涧[1]

韦应物

独怜幽草涧边生[2]

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

野渡无人舟自横。

注释

[1] 西涧:在滁州(今安徽滁县)城西,俗称上马河。

[2] 独怜:只爱。

赏析与点评

诗人春游西涧,晚雨野渡,所见本是寻常景物,但因诗人了悟纯任自然的真趣,是以“独怜”自然景物自生自荣。诗境清幽而不冷峭,静谧而不孤寂,悠然而意远。

张继

人物简介

张继(生卒年不详),字懿孙,襄州(今湖北襄阳市)人。有《张继诗》一卷,《全唐诗》存其诗一卷。

枫桥夜泊[1]

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2]

夜半钟声到客船。

注释

[1] 枫桥:在今江苏苏州市西郊。

[2] 姑苏:苏州的别称,因城西南有姑苏山而得名。寒山寺:寺在枫桥边,相传因唐名僧寒山、拾得曾在此居住而得名。

寒食[1]

韩翃

春城无处不飞花[2]

寒食东风御柳斜[3]

日暮汉宫传蜡烛[4]

轻烟散入五侯家[5]

注释

[1] 寒食:古代以冬至后一百零五天为寒食节,约在清明节前两天,其时禁火,吃寒食。寒食禁火是古代“改火”习俗的沿续,每年春天,灭旧火,用新火,除旧迎新。

[2] 飞花:初春柳絮纷飞,称飞花。

[3] 御柳:指皇宫之柳。

[4] 汉宫:指唐宫。传蜡烛:寒食节时,据唐制,须由宫廷取新火,以赐群臣。

[5] 五侯:《汉书·元后传》载,汉成帝时封王谭等五个外戚为侯,称“五侯”。此处指朝廷王侯权贵。

刘方平

人物简介

刘方平(生卒年不详),河南人。怀才不遇,隐居不仕。工诗,为李颀、萧颖士所赞颂。辛文房评其诗“多悠远之思,陶写性灵,默会风雅,故能脱略世故,超然物外”(《唐才子传》)。有《刘方平诗》一卷,《全唐诗》存其诗一卷。

月夜

更深月色半人家[1]

北斗阑干南斗斜[2]

今夜偏知春气暖,

虫声新透绿窗纱。

注释

[1] 半人家:半个庭院。指月亮已西斜,只能照亮半个院落。

[2] 阑干:形容星斗横斜。

春怨[1]

纱窗日落渐黄昏,

金屋无人见泪痕[2]

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满地不开门。

注释

[1] 此题原有诗二首,此为其一,是一首宫怨诗。

[2] 金屋:指华丽的宫殿,引汉武帝金屋藏娇事。

赏析与点评

天色向晚,宠衰宫人幽坐深宫,独守曾经备受荣宠的华丽。院中梨花零落满地,曾经轻柔、莹白,如今只在寂寥中独自残败。晚春暮色,花事消歇,最是引人寂寞伤情。

柳中庸

人物简介

柳中庸(生卒年不详),名淡,以字行于世,蒲州虞乡(今山西永济)人。天宝中受学于萧颖士,后居江南。曾诏授洪府户曹,不就。与陆羽、李端等友善。《全唐诗》存其诗十三首。

征人怨

岁岁金河复玉关[1]

朝朝马策与刀环。

三春白雪归青冢,

万里黄河绕黑山[2]

注释

[1] 金河:即黑河,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南,唐时属匈奴辖地。

[2] 黑山:即杀虎山,在今呼和浩特市东南。

顾况

人物简介

顾况(约七二七至约八二〇),字逋翁,自号华阳山人。苏州海盐(今属浙江)人。至德二年(七五七)进士,曾任秘书省著作佐郎职。晚年归隐茅山。顾况性诙谐放任,有诗名,长于歌行。皇甫称其诗“偏于逸歌长句,骏发踔厉,往往若穿天心,出月胁,意外惊人语非寻常所能及”(《唐故著作佐郎顾况集序》)。今有《顾华阳集》三卷行世,《全唐诗》编其诗四卷。

宫词[1]

玉楼天半起笙歌[2]

风送宫嫔笑语和[3]

月殿影开闻夜漏,

水精帘卷近秋河。

注释

[1] 此题下原为五首,此为其二。

[2] 天半:形容玉楼之高。

[3] 和:喧闹之意。

赏析与点评

关于此诗的解读,有两种说法。一者认为,此诗乃是咏叹宫怨,诗人以他人得宠的欢乐反衬失宠宫女的幽怨,在一闹一静间,产生强烈的对比。一者则认为,此诗乃是描写玄宗与杨贵妃在骊山华清宫的爱情故事。如果仅从此首诗表面的字义,以及一般宫词惯常的解读来看,此诗可说是不言怨情,而怨情显露言外;但如从组诗的角度而言,其他四首诗皆言宫中行乐之事,而此诗中帘近秋河、影开月殿的缥缈朦胧,或者不必视为悲凉之景,而卷帘望星、夜闻玉漏也可以是描述有情人间无声胜有声的深情。

夜上受降城闻笛[1]

李益

回乐峰前沙似雪[2]

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处吹芦管[3]

一夜征人尽望乡。

注释

[1] 受降城:唐代有三处受降城,此指西城,在今宁夏灵武。

[2] 回乐峰:指回乐县城附近的山峰。回乐县故址在今宁夏灵武西南。“回乐峰”另本作“回东烽”。——编者注

[3] 芦管:即芦笳,以芦叶为管的乐器。

乌衣巷[1]

刘禹锡

朱雀桥边野草花[2]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3]

注释

[1] 此诗是《金陵五题》的第二首。乌衣巷:在今南京市区东南,原为三国东吴驻军之处,士兵皆穿乌衣,因此得名。自东晋至唐代,乌衣巷一直是王、谢两大世家的居处。

[2] 朱雀桥:秦淮河上的浮桥,在六朝都城金陵正南朱雀门外,今南京淮河之南。

[3] “旧时”二句:王、谢世家的旧宅子现已成为普通的民居了。寻常,平常。

赏析与点评

只因现在的“寻常”,便已衬显出当时的不凡。诗人以小见大,不直言旧时贵胄豪宅的衰败,而是经由乌衣巷现状中小景物的描写,借言于燕,抒发抚今吊古的感慨。

春词[1]

刘禹锡

新妆宜面下朱楼[2]

深锁春光一院愁。

行到中庭数花朵,

蜻蜓飞上玉搔头[3]

注释

[1] 一题《和乐天春词》。

[2] 宜面:指打扮得匀称合宜。

[3] 玉搔头:玉簪。

赏析与点评

不言人愁,只说春光深锁,满院皆愁;不说寂寥,只说孤立院中闲数花朵;不说孤凄、新妆无人可赏,只说蜻蜓被花容吸引,停伫欣赏。诗人委婉曲折地描写女子不知为谁而妆饰的自怜自伤,刻画细腻委婉,别致有味。

宫词[1]

白居易

泪尽罗巾梦不成,

夜深前殿按歌声[2]

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坐到明[3]

注释

[1] 题一作《后宫词》。

[2] 按:按着节拍。

[3] 熏笼:熏香炉上罩的竹笼。

赏析与点评

此诗写宫女哀怨,以通宵歌舞欢笑对比长夜孤坐垂泪,凸显宫女悲凉的遭遇及其内心的忿怨与凄楚。手法浅切直致,但直白而含蓄不足。

赠内人[1]

张祜

禁门宫树月痕过,

媚眼惟看宿鹭窠[2]

斜拔玉钗灯影畔,

剔开红焰救飞蛾[3]

注释

[1] 内人:唐代称入宫内宜春院的歌舞伎为内人,后又泛指宫人。

[2] 窠(kē):鸟窝。

[3] 红焰:灯芯。

赏析与点评

此诗通过细节描写,表现出宫女静夜寂寞无聊的心境,代伤其身世。剔焰救蛾,正是怜它自怜,无意而有情。意味隽永,蕴藉而细腻。

集灵台 二首[1]

其一

张祜

日光斜照集灵台,

红树花迎晓露开。

昨夜上皇新授箓[2]

太真含笑入帘来[3]

注释

[1] 集灵台:即长生殿,在华清宫中,因用以祭神,故称。

[2] 授箓(lù):授予道箓。箓,道家秘文。指唐玄宗下诏令杨玉环出家为女道士事。

[3] 太真:杨玉环为道士时,道号太真。

赏析与点评

此诗讽刺唐玄宗纳子妇为妃的丑行。杨玉环本为唐玄宗子寿王之妃,玄宗命她先出家为女道士,再纳为贵妃。“集灵台”本为祭祀天神之处,如今成为藏娇之所。初日斜照,红花迎露,讽其暧昧;含笑入帘,写其轻薄。讥讽之情显而易见。

其二

张祜

虢国夫人承主恩[4]

平明骑马入宫门。

却嫌脂粉污颜色,

淡扫蛾眉朝至尊[5]

注释

[4] 虢(ɡuó)国夫人:杨玉环三姐,嫁于裴家,封虢国夫人。

[5] “却嫌”二句:典出乐史《太真外传》:“虢国不施脂粉,自炫美艳,常素面朝天。”至尊,皇帝,指唐玄宗。

赏析与点评

诗人不直指虢国夫人为何承恩,只写她骄慢不遵宫中礼仪,并极言其花容月貌。虢国并非后妃,却备得恩宠,得以骑马出入宫门禁地。虢国之轻佻,玄宗之荒唐,二人之暧昧,虽不言却已昭然若揭。似褒实贬,字字讥讽,蕴藉委婉,耐人咀嚼。

题金陵渡[1]

张祜

金陵津渡小山楼[2]

一宿行人自可愁。

潮落夜江斜月里,

两三星火是瓜州[3]

注释

[1] 金陵渡:在今江苏镇江江边,与瓜洲隔岸相对。

[2] 津渡:渡口。小山楼:张祜寄宿之处。

[3] 瓜州:又作瓜洲,在今江苏扬州长江边,为南北交通要冲。

赏析与点评

诗写羁愁旅意,夜泊金陵津渡遥望瓜洲星火,月斜潮落,星火点点,本是承载万千愁绪的江景,诗人巧以寻常语言熔铸天然佳景,幽然如一幅静谧恬淡的江上夜景图。

朱庆馀

人物简介

朱庆馀(生卒年不详),名可久,以字行于世,越州(今浙江绍兴)人。其诗受张籍赞赏,由是知名,与贾岛、姚合、顾非熊等唱和。徐献忠称其诗“文有精思,词有调发,意匠所遣,纵横得意”(《唐诗品》)。有《朱庆馀诗》一卷,《全唐诗》存其诗二卷。

宫中词[1]

寂寂花时闭院门,

美人相并立琼轩[2]

含情欲说宫中事,

鹦鹉前头不敢言。

注释

[1] 一作《宫词》。

[2] 琼轩:装饰富丽的长廊。

赏析与点评

诗人通过细节描写,以典丽的语言,揭露宫廷生活的可悲与黑暗,蕴藉而婉曲。

近试上张水部[1]

洞房昨夜停红烛[2]

待晓堂前拜舅姑[3]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4]

注释

[1] 又作《闺意献张水部》。近试:临近考试。张水部:指张籍,他曾任水部员外郎。水部,工部四司之一,掌水道事。

[2] 停:置放。

[3] 舅姑:公婆。

[4] 入时:时髦。

赏析与点评

唐代读书人应考之前,常以诗文投献当朝文坛以及政坛的名人,以求得到赏识援引。诗人意在求荐,诗中以新嫁娘自比,夫婿暗指张籍,舅姑隐喻主考官,不直言正意而以喻托手法表达求取赏识之意。构思精巧,寄意言外。对于新妇含思婉转的心理以及娇怯温柔的体态刻画入微,极尽旖旎闺情。

将赴吴兴登乐游原[1]

杜牧

清时有味是无能[2]

闲爱孤云静爱僧。

欲把一麾江海去[3]

乐游原上望昭陵[4]

注释

[1] 吴兴:今浙江吴兴。

[2] 清时:政治清明之时。有味:兴味,闲情。

[3] 把:持。麾:指旌旗。此处指出任外省官吏。江海:此指湖州。因湖州临太湖、近海滨,故称。

[4] 昭陵:唐太宗陵墓,在今陕西醴泉县。

赏析与点评

由朝官出任外职,从此远离中枢,就如同失去了朝廷的信任与恩宠。负才自高的诗人,心中意气难平,诗中自言无能,向往闲云野鹤的隐逸生活,皆是正话反说,以表达内心对于时世不明、才士失志的忿怨、无奈、苦闷与牢骚。临行远望昭陵,自伤不遇太宗之时,怀想大唐盛世。全诗婉转含蓄,跌宕峻拔。

赤壁[1]

杜牧

折戟沉沙铁未销,

自将磨洗认前朝[2]

东风不与周郎便,

铜雀春深锁二乔[3]

注释

[1] 赤壁:在今湖北武昌赤矶山,一说在今湖北蒲圻县赤壁山。

[2] 折戟:断戟。戟,古代兵器。将:拿起。

[3] “东风”二句:指赤壁之战火烧曹操水军事。周郎,指周瑜。铜雀,台名。曹操在邺城(今河北临漳县)建铜雀台,高十丈,极尽富丽。楼顶有大铜雀,故名。曹操把自己的宠姬歌伎尽贮台中,以娱晚景。二乔,指东吴美女大乔、小乔,大乔为孙策之妇,小乔为周瑜之妇。

赏析与点评

诗人由一片折戟兴起史论,自出机杼,为史实翻案,将赤壁之战的成功全部归结于“东风”的客观因素,周瑜的成功乃是一时侥幸。诗人借嘲讽周瑜,以抒发怀才不遇的愤懑与牢骚。评断未必完全正确,但读来饶有趣味。

泊秦淮[1]

杜牧

烟笼寒水月笼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2]

隔江犹唱后庭花[3]

注释

[1] 秦淮:金陵(今江苏南京市)秦淮河。时秦淮河两岸酒家林立,纸醉金迷,为寻欢作乐之所。

[2] 商女:指卖艺为生的歌伎。

[3] 后庭花:即《玉树后庭花》,为陈朝末代皇帝陈后主(叔宝)所作乐府新曲。陈后主耽于声色,寻欢作乐,终至亡国。后人以此曲为亡国之音。

寄扬州韩绰判官[1]

杜牧

青山隐隐水迢迢[2]

秋尽江南草未凋[3]

二十四桥明月夜[4]

玉人何处教吹箫[5]

注释

[1] 韩绰:其人不详。判官:唐时节度使、观察使的僚属。

[2] 迢迢:形容遥远。一作“遥遥”。

[3] 未:一作“木”。

[4] 二十四桥:此桥有二说,一为宋沈括所说,《梦溪笔谈·补笔谈》中记载了扬州二十四座桥的名称;一说,二十四桥即吴家砖桥,又名红药桥,因古时有二十四位美人在桥上吹箫,故名。

[5] 玉人:美人,此指韩绰。

遣怀

杜牧

落魄江湖载酒行,

楚腰纤细掌中轻[1]

十年一觉扬州梦,

赢得青楼薄幸名[2]

注释

[1] “楚腰”句:指喜爱那些体态轻盈、腰肢纤细、能歌善舞的美女。楚腰,典出《韩非子·二柄》:“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此处喻美人细腰。掌中轻,典出《飞燕外传》,说汉成帝皇后赵飞燕体轻,能在掌中起舞。纤细,一作“肠断”。

[2] 赢得:一作“占得”。

秋夕[1]

杜牧

银烛秋光冷画屏[2]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3]

卧看牵牛织女星。

注释

[1] 一题王建作。

[2] 银烛:白蜡烛。

[3] 天阶:指皇宫里的台阶。

赠别 二首

其一

杜牧

娉娉袅袅十三馀[1]

荳蔻梢头二月初[2]

春风十里扬州路,

卷上珠帘总不如。

注释

[1] 娉(pīnɡ)娉袅袅:形容女子柔美。

[2] 荳蔻:荳蔻花,形似芭蕉,初夏开花。二月初尚含苞未放,常用以比喻处女。

其二

杜牧

多情却似总无情,

唯觉樽前笑不成[3]

蜡烛有心还惜别,

替人垂泪到天明。

注释

[3] “樽”另本作“尊”。——编者注

金谷园[1]

杜牧

繁华事散逐香尘[2]

流水无情草自春[3]

日暮东风怨啼鸟,

落花犹似堕楼人[4]

注释

[1] 金谷园:西晋石崇别墅。在今洛阳西北金谷涧,极尽豪华。

[2] “繁华”句:意谓金谷园昔日繁华随香尘一起烟消云散。香尘,据《拾遗记》记载,石崇曾“屑沉水之香如尘末,布象床上,使所爱者践之,无迹者赐以真珠”。

[3] 流水:此指金谷涧水。

[4] 堕楼人:指绿珠。据《晋书·石崇传》记载,石崇有爱妾名绿珠,美艳聪慧。权臣孙秀想要她,石崇说:“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孙秀怒而假托圣旨,逮捕石崇。石崇对绿珠说:“我今为尔得罪。”绿珠哭曰:“当效死于君前。”跳楼殉情。石崇一门俱被害。

赏析与点评

诗人游览金谷园后,咏春吊古,寄寓人事沧桑变迁苍凉之思。诗中以“落花”喻“堕楼人”,伤春感昔,即物兴怀,抒写对绿珠薄命如落花的同情与哀悼。日暮时分,东风啼鸟,是人是花,合成一凄迷之境。

夜雨寄北[1]

李商隐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2]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3]

注释

[1] 又题作《夜雨寄内》。

[2] 巴山:今四川、陕西、湖北交界处的大巴山。此泛指四川东部的山。

[3] “何当”二句:是设想重逢时的情景。何当,何时。却话,回忆、追溯过去而谈起。

寄令狐郎中[1]

李商隐

嵩云秦树久离居[2]

双鲤迢迢一纸书[3]

休问梁园旧宾客[4]

茂陵秋雨病相如[5]

注释

[1] 令狐郎中:指令狐绹,当时在长安任右司郎中。

[2] 嵩云:嵩山之云。秦树:秦中之树。这里分别借指洛阳、长安两地。

[3] 双鲤:指书信。典出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4] 梁园:汉梁孝王的宫苑,遗址在今河南商丘。大文学家司马相如曾为梁孝王的宾客,在梁园住过。旧宾客:作者自称。李商隐曾先后三次在令狐绹之父令狐楚的幕府中为幕僚,与令狐楚诸子游。

[5] 茂陵:汉武帝陵墓,在今陕西兴平。司马相如曾因患病,被免去孝文园令,住于茂陵。作者用以自喻。

为有[1]

李商隐

为有云屏无限娇[2]

凤城寒尽怕春宵[3]

无端嫁得金龟婿[4]

辜负香衾事早朝。

注释

[1] 此诗以首二字为题。

[2] 云屏:云母石饰制的屏风。

[3] 凤城:即京城。

[4] 无端:不料。金龟:唐武则天时,三品以上大官要佩金饰的龟袋,称金龟。金龟婿:指身居高官的丈夫。

隋宫[1]

李商隐

乘兴南游不戒严[2]

九重谁省谏书函[3]

春风举国裁宫锦,

半作障泥半作帆[4]

注释

[1] 隋宫:指隋炀帝在江都(今江苏扬州)所建的江都、显福、临江等行宫。

[2] 南游:隋炀帝在位时曾三次南巡江都。戒严:按礼制,皇帝出游时沿途须实行戒严。

[3] 九重:指皇宫,也可借指皇帝。省(xǐnɡ):理会。谏书函:炀帝三游江都时,奉信郎崔民象、王爱仁等上书极谏,均被杀。

[4] “春风”二句:意谓正当春天务农之时,全国百姓却都在织裁宫锦,以供隋炀帝南巡时,一半用作马鞯,一半当作船帆。宫锦,宫中所用的华美锦缎。障泥,即马鞯,垫在马鞍下,垂于马背两边以挡泥土。

赏析与点评

诗人写隋炀帝游幸江都,以“乘兴”写其无所顾忌,以“不戒严”见其冒险轻身,“谁省”则言其不听忠谏,滥杀忠良。选取举国裁宫锦之典型事例集中书写,其中裁锦为帆之事取自史籍,而宫锦为障泥则是诗人之想象,一虚一实,极状其奢淫盘游之无度,举国皆狂,民不堪命之情状如在眼前。晚唐君主多昏淫无道,诗人心忧国事,陈古刺今,意在言外。

瑶池

李商隐

瑶池阿母绮窗开[1]

黄竹歌声动地哀[2]

八骏日行三万里[3]

穆王何事不重来?

注释

[1] “瑶池”句:意谓西王母在瑶池开窗等待穆王。瑶池阿母,据《穆天子传》记载,周穆王西游昆仑山,与西王母会宴于瑶池。临别时,西王母作歌,希望穆王“将子毋死,尚能复来”。穆王表示,三年后再来相会。阿母,即西王母。绮窗,雕饰精丽的窗户。

[2] “黄竹”句:借以暗示周穆王已死。黄竹,地名。《穆天子传》记载,周穆王在黄竹路上见风雪冻死人,便作诗哀之。

[3] 八骏:相传周穆王有赤骥、骅骝等八匹骏马。

赏析与点评

《穆天子传》中,穆王有哀民之德,有日行万里之八骏,并得遇西王母,却依然难逃一死的命运。诗人借此以斥求仙之举的愚妄,说明长生之不可求,讽刺唐王学仙服药之虚妄无稽。

嫦娥[1]

李商隐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2]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注释

[1] 嫦娥:古代传说中的后羿之妻。后羿从西王母处得到不死灵药,嫦娥窃而食之,成仙而奔向月宫。后称嫦娥为月中仙子。

[2] 长河:银河。

赏析与点评

此诗寓意众说纷纭,有哀悼亡人、讥刺私奔、咏女道士、自伤身世等多种看法。诗人原意已无从获知,只知诗人夜半未眠,望月怀想月中嫦娥虽高居琼楼玉宇,远离尘嚣,高洁清静,但夜夜独对碧海青天,清冷寂寥之情应是难以排遣,而这也应正是望月之人的自身处境与心境。

贾生[1]

李商隐

宣室求贤访逐臣[2]

贾生才调更无伦[3]

可怜夜半虚前席[4]

不问苍生问鬼神[5]

注释

[1] 贾生:指贾谊。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记载,西汉贾谊才高志大,曾任大中大夫。汉文帝召见他,问以鬼神之事,十分佩服,却不请教有关百姓生计之事。

[2] 宣室:汉未央宫正室。汉文帝在此召见贾谊。逐臣:贾谊曾被贬长沙,故称逐臣。

[3] 才调:才华、品德。

[4] 前席:把坐席向前挪动。据载,汉文帝听贾谊讲鬼神之事,直到半夜,因听得入神,不觉将坐席移近贾谊。

[5] 苍生:指百姓。

瑶瑟怨[1]

温庭筠

冰簟银床梦不成[2]

碧天如水夜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去[3]

十二楼中月自明[4]

注释

[1] 瑶瑟:饰有美玉之瑟。

[2] 冰簟:凉席。银床:指华丽的床。

[3] 潇湘:水名,即潇水、湘江,在今湖南境内,暗用《楚辞·远游》中湘灵鼓瑟的典故。

[4] 十二楼:昆仑山上有五城十二楼,为仙人居处,此处以十二楼借指闺楼。

郑畋

人物简介

郑畋(tián)(八二五至八八三),字台文,荥阳(今属河南)人。会昌二年(八四二)进士,历任秘书省校书郎、中书舍人。僖宗时官至宰相。郑畋文学优赡,尤擅制诰,亦有诗名。有《玉堂集》五卷,《凤池稿草》、《续凤池稿草》各三十卷,均逸。《全唐诗》存其诗十六首。

马嵬坡[1]

玄宗回马杨妃死[2]

云雨难忘日月新[3]

终是圣明天子事,

景阳宫井又何人[4]

注释

[1] 马嵬(wéi):在今陕西兴平县。唐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反,次年玄宗仓皇奔蜀,过马嵬驿,赐杨贵妃死,葬于此。

[2] 回马:指叛乱平定后,唐玄宗从蜀地返回长安。

[3] 云雨:引宋玉《高唐赋》楚王梦遇巫山神女事,指帝王艳遇及男女欢会。日月新:指唐肃宗即位后,中兴唐室。

[4] 景阳宫井:即景阳井,又称胭脂井,在今南京。陈后主闻隋兵攻入都城,偕宠妃张丽华、孔贵嫔逃匿于井内,终被俘获。

赏析与点评

此诗咏玄宗与杨贵妃事,意在翻案。诗人肯定玄宗赐死杨贵妃的决策英明果断,以及为国割爱,但却一直不能忘情,为其开脱“无情”之讥。最后以陈后主失策受辱作为反衬,突出玄宗之圣明。但诗人以昏庸荒淫之陈后主与玄宗两相比衬,或亦隐含嘲讽玄宗因“难忘云雨”而误国的昏庸吧!

韩偓

人物简介

韩偓(wò)(约八四二至约九一五),字致尧(一作致光),自号玉山樵人。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龙纪元年(八八九)进士,官至兵部侍郎。后为朱全忠排挤而贬为濮州司马、邓州司马。晚年入闽投靠王审知。韩十岁能诗,其姨父李商隐曾赠诗,有“雏凤清于老凤声”之句。诗多伤时叹世之作,又作艳诗,成《香奁集》,“词致婉丽”(薛季宣《香奁集叙》)。有《韩翰林诗集》(或名《玉山樵人集》)行世,《全唐诗》编其诗四卷。

已凉[1]

韩偓

碧阑干外绣帘垂,

猩色屏风画折技[2]

八尺龙须方锦褥[3]

已凉天气未寒时。

注释

[1] 此题下原有诗二首,此为第一首。

[2] 猩色:如猩猩血的颜色,指红色。折技:画花卉的一种技法,画枝而不带根。

[3] 龙须:此指龙须草织成之席。

赏析与点评

一句一景,由外到内,碧色栏杆,猩红屏风,八尺绣榻铺以珍贵的龙须草席,仿佛一幅工笔精描的晚唐闺阁图。绣帘已下,锦褥已铺,此中之人为何应眠而未寐?寂寞忧伤氛围,正如秋凉未寒的时气,隐隐流泻。

金陵图[1]

韦庄

江雨霏霏江草齐[2]

六朝如梦鸟空啼[3]

无情最是台城柳[4]

依旧烟笼十里堤。

注释

[1] 此题一作《台城》,原有诗二首,此为其二。金陵:今江苏南京市。

[2] 霏霏:雨细密的样子。

[3] 六朝:指吴、东晋、宋、齐、梁、陈六朝。金陵为此六朝的都城。

[4] 台城:为六朝建业城的旧址,在南京市鸡鸣山麓,玄武湖边。

陈陶

人物简介

陈陶(约八〇三至约八七九),字嵩伯,长江以北人。初举进士不第。大和中南游江南、岭南。后隐居洪州西山,与蔡京、贯休往还。工诗,长于乐府。其事亦多与南唐另一陈陶相混,宋以后人常混二人为一人。有《陈嵩伯诗集》一卷行世,《全唐诗》编其诗二卷,其中都混有南唐陈陶及他人作品。

陇西行[1]

誓扫匈奴不顾身,

五千貂锦丧胡尘[2]

可怜无定河边骨[3]

犹是春闺梦里人。

注释

[1] 题下原有诗四首,此为其二。陇西行:古乐府《相和歌辞·瑟调曲》旧题。

[2] “誓扫”二句:用汉李陵故事。李陵为击败匈奴,率步卒不足五千人深入沙漠,为诱兵之计,但因救兵不至而死伤殆尽。貂锦,汉羽林军着貂裘锦衣。此处指将士。

[3] 无定河:源出内蒙古鄂尔多斯,流经陕西,汇入黄河。因急流挟沙,深浅无定,故名。

赏析与点评

此诗重在描写军士的奋不顾身,以及因战争而造成的无数家庭悲剧,有多少河边森森白骨,就有多少思妇春闺梦碎。就在“可怜”与“犹是”的叹息之间,诗人为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与失去亲人的家庭提出沉痛的控诉。

张泌

人物简介

张泌(生卒年不详),字子澄,淮南(今安徽寿县)人。在南唐李后主时,官至内史舍人。擅诗词,其词收入《花间集》,其诗收入《才调集》。《全唐诗》编其诗一卷。

寄人[1]

张泌

别梦依依到谢家[2]

小廊回合曲阑斜[3]

多情只有春庭月,

犹为离人照落花。

注释

[1] 此题下原有诗二首,此为其一,写梦寄人,表现入骨相思。

[2] 谢家:此指情人所居之处。唐人常以萧娘、谢娘称所爱之人。

[3] 回合:回环。

杂诗

无名氏

近寒食雨草萋萋,

著麦苗风柳映堤[1]

等是有家归未得,

杜鹃休向耳边啼[2]

注释

[1] 著:吹拂。

[2] 杜鹃:杜鹃鸟,又名子规,旧说其啼鸣凄婉,如叫“不如归去”,最能动思乡人之旅思。

赏析与点评

杂诗即为不拘流例,随感而咏。诗人写寒食田野春景,句法特出,意象密集,真切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