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间少年

于靖弯下腰,捡起微微弯曲的龙头拐杖,在手里掂了掂,不算太重。

乔梨花将长剑握紧,看着于靖道:“靖儿,不需要你动手杀我。”

于靖转身,看着乔梨花,眼中有些诧异。

“你知道吗,你刚才的眼、动作,像极了当年我爹杀死白姓书生的样子,是那样的冷酷、残暴,没有一点人的感觉。当年他像你一样,拿着长剑,在死人身上一下一下的刺着,鲜血将他染成了血人,可他就是不停手,无论我怎么叫,他都不答话,就是拿着长剑刺那个人的尸体。之后,他就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父亲了,他喜怒无常,他冷酷无情,他为了增强可以吃儿孙的胎盘,他…”

乔梨花说着,眼中的痛苦之色如暮色一般黑沉,将她真个人都包裹起来。

于靖看着,心中猛然一痛,心头升起一股怜悯的情绪,想要过去将眼前这个女人搂在怀里。

“我不要你成为那样的人,你还是个孩子,该笑就笑,该哭就哭。”

于靖手中的龙头拐杖“嘡啷”落地,原本紧握的双手莫名的松了。

“如果,你力有所及的话,帮我照顾一下乔家堡,帮我看顾一下璇玑。”

乔梨花举起手中的长剑,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抹鲜血飞溅,一脸解脱的笑容,就这样刺眼地呈现在了于靖的眼前。

于靖愣了一下,两步跑了过去,双手抱着乔梨花的肩膀使劲摇了起来

“你还没有死在我的手上,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

可惜,乔梨花听不见了,也回答不了,只剩他凄厉的声音在山林中空荡荡的回荡。

于靖停了下来,轻轻地将乔梨花放在地面上,转身向寒潭走去。

暮色深,潭水冰凉。

于靖一步一步走向寒潭,冰凉的潭水从腿部到了腹部,到了胸口,到了脖子,然后淹过口鼻,没过头顶。

良久之后,只听得潭水“哗啦”地一声响,于靖喘着粗气从水面上浮出,游到了巨石上。

于靖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蜷坐在巨石上,看着寒潭对面的乱战后的狼藉,看着乔梨花的尸体,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默默无声。

于靖用手使劲抹了两把,眼泪却更多了,然后忍不住抽泣起来。

于靖想要压制,可是他感觉自己整个心口、胸膛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如洪水一般,肆无忌惮,越来越大地在咆哮,想压都压不住。

于是,他开始嚎啕大哭,哭声很亮,也很悲凉。

没有顾忌,没有伪装的坚强,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说:“你还是个孩子,该笑就笑,该哭就哭。”

那一夜,于靖在寒潭的巨石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明,于靖起身,将六位师傅的兵器都收拢起来,将六位师傅的尸体都拖到了五师傅的墓前,一一下葬。

墓碑是木头刻的,于靖用简体字写上了他们的名字,但是没署自己的名。

劳累了一天之后,于靖回到那个小院,自己生火、做饭,晚饭后早早的睡觉。

哭过之后,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而正常。

因为于靖知道,过去终究是过去了,而他还要面对遥远而漫长的未来。

于靖暂时没想着去见识这个江湖。因为七师傅口中所描述的这个江湖没有侠义,没有路见不平,只有尔虞我诈。他才十三岁,还没有做好走入这个江湖的准备,也没觉的自己能靠智商在这个冷漠的江湖活下去。

所以,他要变强。

在习武不可能的情况下,于靖仔细想了很多自己看过的金、古两位大侠的小说,想到了让自己变强的办法。

想要活命,就得跑的快,就像《大笑江湖》里的那句歌词:“江湖危险,你快点跑。”但他没有轻功这样的功法,那只能不断加强腿部负重训练。只有这样,将来一旦遇到危险,才能跑的快。

如果跑不掉呢?那就必须战了。

可是他不会武技,也没有真气。

于靖想到了古大侠在《边城浪子》里描述傅红雪的话,在小黑屋里练习拔刀,一练就是十几年,所以傅红雪的刀才够快。

沿着这个思路,于靖想到了日本人练刀,总是从基本的动作练起,一个动作做几千次,甚至有人就拔刀这一动作练几年的。

于靖决定用这个方法来训练自己,除去那些传说和武侠中夸大的成分,于靖知道肌肉是有记忆的,当同一个动作重复多次之后,肌肉就会形成条件反射,而人体肌肉获得记忆的速度十分缓慢,一旦获得,其遗忘的速度也十分缓慢。

傅红雪的拔刀就是肌肉记忆的一种。于靖想把自己锻炼成那样,至于要到傅红雪的程度,估计此生是无望的。

更重要的是,于靖从古龙哪里想到了很适合自己的进攻方式,那就是奇袭。因为从持久战来说,这个江湖的人有真气这个BUG,自己肯定不行,所以他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像阿飞的剑,稳、准、恨,一击致命。

考虑到逃跑和眼下生活的的需要,于靖决定练箭。前世他学过射击,练箭的基本功是有的。箭可以远攻,可以追杀频死的敌人,也可以在他逃命时,为他争取更多的机会。

于靖用了一个晚上就将自己的训练计划拟定完成。在武器的选用上,他选择江湖中最常见的刀。在于靖看来,那种动不动使用独门武器的人都是傻|比。别人一看伤口就知道是你干的,多没有隐蔽性。更何况,有人能从死人的伤口上看到攻击的线路,那不是自曝其短给人家;最后,这种人最容易被陷害,分分钟钟被人砍死。

想将一颗树藏好,最好的办法是藏进森林里。

想让别人不知道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平常人,走进人群里。

虽然梅山七杰死了,但于靖担心其他有心人在一直追查镇海仙人这条线,难免会找到自己身上来,所以,要低调,再低调。

恢复了两日身体,于靖又去了一趟小镇,买了五把刀,两把弓,彻底隐藏在了罗浮山。

每日,天不亮就开始跑步,从山上到山下三个来回,随着日子逐渐增加,做蛙跳、深蹲,身体倒立用手走路,总之知道能锻炼四肢力量的方法,他都刻苦地训练了。

晚饭后,开始练刀,从拔刀开始,一次一次,机械而麻木。

待他觉的自己力量有大斧提升后,他开始练习弓箭,依旧是从基本弓开始,每天另加一小时的张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于靖在山里待了五年。

这五年,于靖的身体长得更高了,有一米八左右,身子更坚实了,壮硕了,身子不是后世健身房练出来的大块肌肉,而是一身的精肉。

箭术大成,对于跑动的物体,从兔子到狐狸、甚至小一点的松鼠、黄鼠狼,于靖能轻松射中,在力量上,他能三箭射杀一头灰熊,能用迂回战术干掉野猪。

刀术自称一体。于靖拔刀、挥刀、回鞘,在三秒左右,这主要取决于他使用那一个攻击路线。为了实战的需要,于靖练习了三个攻击路线,每一个都是三连击。第一个:拔刀、封喉、斜切、上划,攻击路线以喉咙为一边,成一个三角形;第二个:拔刀、劈斩、斩腹、断腿,攻击路线成闪电状;第三个:拔刀、瞎眼、斜切、断腿,这个攻击路线最长,先是攻击眼睛,如果失手就直接从敌人左肩斜切至对方的腹部,为了保证这一斜切的伤害增大,这时候攻击者是下蹲的状态,然后顺势横切,对敌人的腿部造成伤害。

为了这三个连续动作,他以树为模拟对象,生生损毁了五把刀,又买了五把,最后也只剩一把了。

不过,到了后期,也许是力量的增强,也许是于靖这幅身体带来的福利,于靖的刀瞬间能斩断比碗口都粗的树,感觉毫不费力,并且刀没有以前折损的厉害,到这时候,于靖有点理解庖丁解牛时所说的:“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的意思了。

当然,砍树和剃牛不一样,损毁肯定有的。

在这五年间,于靖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暗器——暴雨梨花针。主要是为了自己三连击失效后,及时暗袭。发针的竹筒体积小,便于携带,采用叩击发射,使用方便,缺点是装填麻烦,射程不远,但胜在数量多,让敌人不好躲闪。

于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罗浮山了。

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的机能到了瓶颈,再刻苦的训练,对身体机能的提升也不大。更主要的是,他觉得罗浮山不是他久居之地,毕竟梅山七杰消失五年了,有人找过来,那是迟早的事情。

该离开了。

于靖背着弓、挎着刀,拿了半袋子烤肉和解花语留下的几件粗布衣服,一把火点将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茅草屋烧了。

罗浮山山势连绵,于靖故意避开日常走的那条捷径山路,在山里走了十几日,到了其他的山脉里,才走出大山。

于靖想,就算日后有人追查他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也不会想到罗浮山。

走出大山前,于靖将弓箭埋藏起来,换上解花语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寻常江湖人士的模样,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