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多月的运转,小店生意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期间,徐尧还邀请王老板来自己的小店里参观过一次。对于徐尧而言,与其说是邀请王老板来参观,还不如说是请王老板来指导工作。徐尧对王老板介绍了店内的基本情况,包括客流量、菜品、人员配备以及每个月的收入等等,听到了这些,王老板对徐尧赞赏有加。同时,也对店内存在的一些问题,给予了指导。后来,徐尧想要请王老板吃晚饭,王老板再三拒绝,最后在徐尧的硬拉之下,终于妥协了。
这顿晚饭,两个人聊了很多。王老板再次表明,自己没有看错徐尧,他是一个餐饮高手,即使徐尧以后不做餐饮行业,也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企业家。徐尧也表示,自己很佩服王老板的能力。
虽然彼此之间有一些商业互捧的嫌疑,在徐尧心里,他深深的知道,王老板对自己是非常赏识的,在成长的道路上,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无论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
赶上了一个周末,肖迪参加的一个学校志愿者协会要去乡村慰问困难的孩子,正好徐尧也有时间,便跟肖迪一同前往。由于路途较远,交通又不是很方便,所以只能坐乡村本地镇上的客车前往,从长春前往,预计要行驶四个半小时的车程。
由于现在正是夏天,车内的空调又不是很凉爽,坐满人的车厢很闷热,一路上又非常颠簸,肖迪有些晕车了,于是就靠在徐尧的肩膀上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坐在旁边的徐尧,玩手机玩着玩着也睡着了。
近五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看着窗外的山清水秀,徐尧叫醒了还在睡觉的肖迪,车内的人都被窗外的美景给迷住了。
下车之后,徐尧看着肩膀上肖迪睡着后流下的口水,然后笑着叫住了肖迪,问:“喂,你看看我肩膀上,这是怎么回事呀?”
回过头看了下徐尧的肩膀,联想起刚才自己睡觉的场景,想到这一定是自己睡着后留下的口水,瞬间就脸红了,打了徐尧一下,然后害羞地说:“哎呀,你好恶心,口水弄得到处都是。”说罢,扭着屁股就朝着前方走去了。
留下的徐尧,张着嘴,并且一脸无辜地看着肖迪,然后追了上去。志愿者协会给孩子们带了很多学习用品,还有协会平时征集的一些现金,都捐给了学校。徐尧跟孩子们在一起做游戏,并且鼓励孩子们一定要努力学习。
在学校里辗转了半天的时间,然后志愿者协会又乘坐客车返回长春了,到达长春,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到了周末,徐尧在肖迪的宿舍下面等着和肖迪一起去上音乐课。由于经常陪肖迪上课,自己也不能总闲着,也一起参加了古筝课的学习,经过几个月的练习与钻研,还算小有成就。
两个人在课堂上一边弹琴,一边卿卿我我的时候,徐尧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对徐尧是一个晴天霹雳,也是他最不想接到的一个电话。
“喂,妈,怎么了?”徐尧摆弄手里的古筝说。
徐尧喂喂了好几声,也没听见回复,隐约的听见徐妈妈在电话的那头哭泣,教室内都是乐器声,徐尧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来到教室外的徐尧,继续追问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大概问了近两分钟,徐妈妈才缓解了一下情绪,哽咽地说:“儿子,你爸得了绝症。”
听到妈妈的这句话,徐尧顿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犹如一个晴天霹雳。见到徐尧半天没回来,肖迪也从教室出来了。
看到徐尧手里拿着电话,靠在墙上,脸上流露着失落至极的表情,肖迪脸上从喜悦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于是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徐尧停顿了几秒没有说话,仍然木讷地盯着前方,又过了大约十秒钟,突然转过头,眼里含着泪水,声音沙哑地对肖迪说:“我妈刚给我打完电话,说我爸得了绝症。”
肖迪听了之后,也非常惊讶,一直劝徐尧别担心。
缓过神来的徐尧,直接飞奔到医院了。肖迪想跟着徐尧一起去,但是徐尧没有同意,表示自己先去医院看一看,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她。
坐在出租车上的徐尧,一直掉眼泪,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父亲的状况到底怎么样。脑袋里回想的全部都是父亲的画面:有小时候父亲带自己玩的,有父亲坐在客厅抽烟的。当然,也出现一些不愉快的场景:和父亲争吵的画面。徐尧看着窗外,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到了医院病房前的徐尧,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不能让父亲看到自己哭过。
来到了父亲的病床前,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大大咧咧地说:“咋的了,老爸,咋还能病了呢?没事啊,我问大夫了,说没啥大问题,过几天就能好了。”
脸色非常苍白的徐爸爸,身体很虚弱,看到了儿子进来了,还是硬挺着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臭小子,你不在学校好好上课,怎么跑医院来了?”
“没事,我跟老师请假了,过来陪陪你。而且,最近学校课也不多。利用一点业余时间,多看看书,就可以了,不会耽误功课的,放心吧。”徐尧说完,看了看旁边的妈妈,情绪很不好,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老爸,你吃苹果不,我给你削一个。”徐尧拿着水果刀,开始削起苹果。
徐爸爸躺在床上盯着徐尧看,虽然身体现在比较难受,但是能和儿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而且相处的这样融洽,心里特别开心。想想这样的机会,以后可能就没有了,想到这里,又变得非常心酸。
“你跟爸说说,大学已经好几年了,感觉怎么样啊?对以后的规划是什么样的?打算考研还是直接参加工作?”徐爸爸虚弱地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宇轩昂。
徐尧边削着苹果,一边跟爸爸说:“老爸,其实呢,有很多话我一直都没跟你跟我妈说。我呀,我在学校里开了个小饭店,之前我还在寝室里开过超市。因为怕你和我妈生气,我就没告诉你们。”
听到这里,徐妈妈突然打断了徐尧的话:“儿子,什么时候的事呀?你怎么没跟爸妈说呢?开饭店多影响学习呀?而且,你哪来的钱啊?”徐妈妈追问道。
“哎呀,行了,妈,我都上了大学了,有自己的判断了,人生的每一步路,我都知道该怎么走,我也不能一辈子都指着你们给我规划人生方向啊。而且,我处了一个女朋友。”徐尧回复着徐妈妈。
徐爸爸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生气,反而,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因为从小到大,父子二人也没有这么近距离且心平气和地聊过天。
“儿子,挺好,你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你基本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以后的方向了,但是学业也一定不要荒废。”
徐尧听了,频频点头。
徐爸爸接着说:“老爸特别想看看你以后出息人的模样,可是老天爷不允许了,不会给我太长时间了。”
徐尧一下打断了爸爸的话:“哎呀,爸,行了,你可别乱说了。你这病啥事都没有,过些天就可以出院了。”
徐尧喂了爸爸吃了一口苹果,然后对妈妈说:“妈,你来喂一下我爸,我去趟厕所。”
找个借口出来的徐尧,刚关上病房的门,一下子就靠在了墙上,瞬间就哭了出来,感觉心里在绞痛,还回想起跟父亲争吵、一点不懂事的情景,非常悔恨。看到走廊里的人比较多,偷偷跑到楼梯口,自己一个人去宣泄情绪。
这个时候,肖迪一个人拎着水果篮来到了医院,探望徐尧的父亲。
她一个人走到了病房门口,并没有看到徐尧的身影。因为是第一次来医院,之前又没有见过徐尧的父母,自己进去会显得很唐突。于是在门口给徐尧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徐尧并没有接听。
她心想,徐尧不会走太远,肯定在附近,于是肖迪在走廊边走边寻觅着,直到她走到楼梯口,通过门窗看过去,一个男孩子坐在楼梯上,掩面哭泣。她发现那个男孩子就是徐尧的那一刻,眼泪也出来了。
她立刻冲了过去,坐在了徐尧的旁边,抓住了他的手,看到哭的很伤心的徐尧,自己哭了出来。但还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去安慰徐尧:“亲爱的,你别太难过了,叔叔会好起来的,他肯定也不希望你难过成这个样子啊。”
徐尧并没有说什么,一边挠头一边闷声哭,表现了极度的无奈与辛酸。大概缓了几分钟后,看了看旁边眼睛已经哭红的肖迪,有些哽咽地说:“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特别叛逆,经常跟我爸吵架,每次吵架都给他气的够呛,脸色发白,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
“行了,你不要太难过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你现在应该拿出最好的状态,好好陪陪叔叔。”肖迪拉着徐尧的手说。
徐尧点了点头,又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带着肖迪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准备带肖迪去见父母。然而,徐尧自己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一种场合下,带女朋友见父母的。
恢复了几分钟情绪之后,徐尧带着肖迪来到了病房。这时候徐妈妈正在喂徐爸爸喝粥。看到徐尧带一个女孩子进来了,还是手拉着手,父母二人心里应该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肖迪。”徐尧紧紧拉着肖迪的手。
肖迪接着徐尧的话说:“叔叔好,阿姨好。叔叔,这是给您买的水果。”
徐爸爸和徐妈妈都笑了笑,让肖迪在旁边的椅子上就座。徐爸爸从病床上,勉强地坐了起来,跟肖迪聊着天。而徐妈妈在一旁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其实,在徐妈妈的心里,她并不希望儿子这个时候谈恋爱,她一心想让徐尧努力学习,将来考研,然后再考公务员,能有个铁饭碗,所以对肖迪的态度不冷不热。
大概聊了十几分钟,徐尧就带着肖迪离开了,直接把她送回了学校,之后徐尧还要再返回医院,晚上让徐妈妈回家休息,他在医院陪护。
两个人走出去之后,徐爸爸指责说:“你怎么回事,刚才对人家姑娘一点都不热情,这是儿子的女朋友,你不应该对人家冷冰冰的呀,而且,人家走了,你不是应该去送送嘛!”
徐妈妈有些不高兴地说:“我就是不希望儿子这个时候谈恋爱,这才大三,谈恋爱,就没有心思学习了。而且,他在学校里面又开了个小饭店,她也不阻止一下,这不是更影响学习了嘛!”
“哎呀,你行了,你就别管儿子的事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人家有自己选择感情的权利,做父母的就不要干预了嘛,而且,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操心啦!”说完这些,徐爸爸开始咳嗽起来。
“嗯嗯,行了行了,我不管了,你别着急了,快躺下吧。”说完,扶着徐爸爸躺下了。
最近半个月,晚上都是徐尧在医院陪着爸爸,白天的部分时间,徐妈妈来替换徐尧。由于父亲地病情比较严重,徐尧心里也比较焦虑,而且还要经常熬夜,饮食也经常不规律,最近这段日子消瘦了许多。
看到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徐尧最近跟学校请了几天假,自己的小店也只是抽空去看看。有时间,自己就上网去查资料,什么药能对父亲的身体有帮助,什么饮食对身体好。从来不下厨房的徐尧,也开始研究煲汤、炒菜了。自己在厨房里想一想,通过父亲的病,感觉自己成熟了,但是这一切似乎太晚了。
最近在医院的日子里,徐尧和肖迪几乎也很少见面,两个人都是通过微信和电话联系的。肖迪表示过要到医院帮忙照顾徐爸爸,但是被徐尧拒绝了。
第二天早上,王瑞洲和寝室的其他几位兄弟,拎着水果来到了医院,探望徐爸爸。看到徐爸爸虚弱地躺在床上,大家没有待太长时间,就离开了。徐尧跟着大家出去了,把大家送到了楼下。
王瑞洲转过身对徐尧说:“老徐,叔叔生病,你也别太难过了,晚上你要在这陪床,白天也要多休息,你自己千万不能倒下。”
徐尧点点头:“放心吧,洲哥。”然后拍了拍徐尧的肩膀,又接着跟大家说:“哥几个,放心吧,你们回去慢点。”然后大家在楼下就散了。
身心俱疲的徐尧,上楼时候没有直接去病房,而是来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徐尧坐在了医生面前:“宋主任,您好,我是34病房1床患者的儿子,有些事还想请教您一下。”
“啊,小伙子,你说。”宋大夫回答道。
“宋主任,看我爸的病情,还有更好地治疗方案吗?我看他的情况,好像一天不如一天。”徐尧用忧郁的眼神看着宋大夫说。
“小伙子,你妈前两天也来问过我,当时我跟她说了,可能你们之间没有沟通。对于你爸的情况,我们已经进行过会诊,属于晚期了,已经在全身范围内扩散了,我们几个科室主任的一致性意见是,可以回家了。但是你妈妈不太接受这个现实,想要在医院继续接受治疗。而我们每天也就是在他疼的时候给打打止疼针。”宋大夫对徐尧说。
听了大夫介绍完父亲的病情,自己心里已经绝望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接着又问:“宋主任,那,我爸还有多长时间?”
宋大夫看了看徐尧,简单的回了一句:“这个不好说,乐观的看,也就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听完这些,徐尧礼貌性地谢谢宋大夫,然后离开了。
回到了病房,看到父亲正在睡觉,于是把妈妈叫到了病房门口。徐尧对妈妈说:“妈,我刚才去找主治大夫了,大夫说,我爸剩的时间不多了。”
徐妈妈微微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也知道这种情况。
徐尧接着又说:“带我爸回家吧,回到家里,他的心情或许能好点。在医院里,他待的不舒服,心情也压抑。爸最后的一段时光,咱们回家度过吧。”
徐妈妈的眼睛已经肿了,也是瘦了一大圈,用沙哑且沧桑的声音对徐尧说:“宋大夫也跟我说了,妈怕你担心,一直没跟你说,儿子,你来决定吧。”
听了妈妈这么说,徐尧更加感觉到自己是家里的男子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这么多天,自己都没有正式地安慰一下妈妈,然后拥抱了一下妈妈。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拥抱妈妈,这一刻,徐尧才感觉到,妈妈也是个女人,也是需要保护的。
推开了家里的房门,徐爸爸的脸上瞬间露出温暖的表情,简单地在客厅里转了转,徐妈妈扶着他到床上去休息了。然后徐妈妈和徐尧把在医院大包小包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倒腾出来了,开始了一上午的打扫工作。
由于最近两天,父亲的病情还算稳定,徐尧这一周都在学校里上课。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徐尧最近请了许多天假,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冲刺,争取把落下的课程都补回来。除了白天上课,晚上和肖迪一起去图书馆学习,肖迪顺便帮徐尧补习过去几周的课程。
由于最近没有时间去经营自己的小店了,经过几天的联系,徐尧把自己的小店出兑了,承接的是之前在学校食堂干过的一对中年夫妻。徐尧除了在学校上课,就回家陪父亲。
然而,在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这个噩耗还是来了。徐爸爸已经两顿饭没有进餐了,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意识,已经认不出来家里看望的亲属。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徐尧直接拨通了120的电话,紧急地送到了医院进行抢救。
但,此时此刻,已经无力回天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抢救,还是没有成功,徐爸爸永远地离开了徐妈妈和徐尧。家属的哭声,充斥着整个病房。徐尧更是跪在了病床前,失声痛哭。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与父亲永永远远地阴阳相隔了。
在追悼会上,很多大学同学、高中都来看望,也包括指导员老师。在向逝者鞠躬之后,纷纷来到徐尧和徐妈妈面前表示慰问和关心。徐尧在和大家一一握手之后,一下子晕倒在地上。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而且精神一直处于焦虑的状态。王瑞洲和几个其他同学把徐尧送到了医院,在医生给紧急处理之后,徐尧苏醒了过来。
两眼迷离的徐尧,显然是处于绝望的状态,父亲的去世对他的伤害是非常巨大的。这时候,肖迪也带着吃的赶到医院来了,来到床前,不停地劝徐尧要振作一些,然后坐在了徐尧旁边,准备喂徐尧喝几口粥。尝试几次之后,徐尧还是没有反应,拒绝进食。
无奈之下的肖迪,有些生气地说:“阿姨还在伤心欲绝中,你难道还要阿姨来照顾你吗?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你应该站起来啊。”
说完之后,大概停顿了两分钟,肖迪顺利地喂了徐尧吃了点东西。进食后差不多半个小时,徐尧的身体有些力气了,然后起身准备离开,在大家阻止无果后,随着徐尧一起奔赴殡仪馆了。
处理完父亲的身后事,徐尧在家里陪了几天妈妈。妈妈的妹妹,也就是徐尧的小姨也在家里待了几天。几天后,徐尧返回了学校,准备接下来的期末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