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在一旁着急地替我抚着背,又唤人送了清水过来给我漱口。之后我接过帕子擦拭嘴角,出神地望向门外。门外阳光依旧明媚,这才感觉稍微好过些。
长安渐渐入夏,自目睹董公子与公主成亲那日之后,我没有再出过相府,整日的活动范围都仅限于临松小院与荣玉的梅花轩。
段相爷身居高位,整日忙忙碌碌,除了我梦靥那一晚,平日里他天不亮去上早朝的时候,我还在同周公约会,等他晚上应酬完回来,我又在同周公约会去了。
是以,如果不是刻意的话,鲜少有能见面的机会。
倒是同荣玉经常见面,有时不是我去梅花轩找他,就是他来临松小院找我。有时他同我讲些外面的趣事逗我开心,有时只是默默地陪我坐着看夕阳西下。
荣玉的生活很清闲,不用像段相爷一样每天上早朝,也不必每天应酬到很晚才回来。因为他只是个名义上的小侯爷,没有任何实权。
别人封侯也许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情,可是对于荣玉来说却非如此。小安侯的名号对于他来说只能是枷锁。
我知道荣玉现在过得并不比从前在白云寺快乐,因为有时陪我看夕阳的时候,我不经意望向他时,他的眉间总是隐藏着淡淡的哀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所以总会有很多烦心事和伤心事。我是这样,荣玉也是这样。
但是我们都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向彼此诉说自己的烦恼。因为我们确确实实都长大了,烦恼和伤心再也不会随着一块糖和一个拥抱随之而去。
有时发呆的时候,我也会不经意间想起段相爷,想起他那双桃花眼和那张风流倜傥的脸。
不知道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有没有烦心事和伤心事?大概也是有的吧。
但是发呆的时候我最经常想到的还是董公子,尽管他已经与别人成婚了。
其实我也挺没有出息的,亲眼目睹他成婚那日,我信誓旦旦在心里告诫自己从此以后便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无半分关系。
可是这些日子,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他。
想那张明明长得不像负心汉的英俊面孔怎么就偏偏负了我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就使劲翻荣玉送给我解闷的话本子。后来翻到陈世美与秦香莲那一回,我忽然就豁然开朗。
董公子可不就是那陈世美么,中状元娶公主抛发妻,原来世人皆贪恋权势富贵。我的董公子亦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
只不过我还是要比那秦香莲女士幸运的多。董公子只是口头许诺了我,并未与我成婚育有子嗣。如今他转身另娶美娇娘,他日我亦可择一良夫君。
由此看来他负我也不算深。
如此这么乱想一通,我倒是也没有那么生董公子的气了。
在这个世道,结了婚的夫妻还可以和离,而我们不过是欢喜镇一对寻常的青梅竹马,最后无疾而终的时候他没有事先告诉我罢了。
买卖不成仁义还在,良禽择木而栖就如同女为悦己者容一样平常,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