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解脱

  • 醉梦酒
  • 醉叨叨
  • 11100字
  • 2018-01-31 20:48:31

退回崆城,联盟军又像之前那样在崆城城门不远处待着,互不打扰,无论萧梦安他们躲在崆城做什么都毫无反应,偶尔黑色杜抉倩会在黑夜进入崆城来玩玩,有时候盯着白色的杜抉倩发呆,有时候又去看着秦添发呆,她的一天都是很无聊的,除却练武的时间,她有一大把的时间发呆,她很喜欢发呆,侧着头,双眼无神,配上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很诡异,有时候看着搞笑的事,会呵呵的发出可怕的声音。杜风没有在吩咐什么,今年他四十五了,时间过的很快,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住每日的梦魇,他开始频繁的杀人,方国齐国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每个人看着自己的兄弟倒下,心中酸涩,哀嚎低泣,下一个是谁没有人知道。

这么多人死去,没有人去处理他们,直到夜晚才有人悄悄的去,杜风让所有人待在原地,他突然想要解脱,他想到了醉梦酒,醉梦不知生死,离别不知痛楚,然后他好像又看到了故人的脸,接着是身子,然后越飘越远,他开始哭泣,看着双手,突然魔障般使劲的将双手往刀尖上割,直到痛感回来,才恢复理智。越来越频繁了……杜风撕下脸上的皮,变为了陶虹书,他感觉到了有人在召唤他,他离开了边城,他去往了崆城,那里,醉梦的少庄主,他一定有醉梦酒,他怕死,可他想死,活着好痛苦。

不得不说,陶虹书也是个行动派,他换了身衣服,青色是他最爱的颜色,也是他的名字。陶虹书走出自己的屋子,大摇大摆的走着,没人认识他,所有人认为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杜风的弑杀,导致下面的人残暴,他们见着了陶虹书独自一个人,穿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在这大冬天的,都嘲笑着说傻,那些有些眼力见的人,提醒别人走,然,蠢的人,连日来压着神经的人,如今轻松了些,便同那决堤的水,傻得一泻千里。

陶虹书沉浸在自己的梦靥中,眼前突然黑下来,他看都未看,轻松的将人拉起就往后扔,有人妄图阻挡着他前进,然,挡住他的人,全去和阎王爷见面了。他是很希望和李青见面,但是没有人可以杀了他,他自己又不敢下手,陶虹书道自己是一个懦夫,却无能为力。

黑色杜抉倩不知怎的突然来到了杜风的屋子,桌子上的人皮早已没了温度,左面的刀疤似乎在跳动着,杜抉倩阴冷笑着,她抚上那张脸,许久,她放下了,转身出门。没一会儿,又有一人进来,他拿起桌上的人皮,微眯着眼,计上心头。

他将人皮揣入怀中,回到自己的大帐,唤来自己信得过的人,开始了第一次策划。

“殿下,此事真的?”秦钟看着齐国二皇子手中的人皮,惊呼。

齐天望着手中的人皮,“是,我也是怀疑,没想到是真的,这人带走了联盟军的兵符,这不是一个好事。”齐天笑着,“不过,此后世上再无杜风此人。”眼前的火堆火烧的很旺,齐天拿着人皮在火上慢慢的移动,嗤笑一声,人皮在火堆中慢慢的变黑,肉烧焦的味儿,加上防腐时添加的东西散发出的味儿令人作呕。

这几日,秦添萧梦安安心的在崆城中磨合军队,默契上升的很快,团队合作也没有以前那么吃力,敌军也很久都没有来过。却在今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萧梦安推开门,他人的气息很快窜入鼻腔,秦添跟在萧梦安身后,袖中的匕首抖落到手腕处,陶虹书回头,没有表情,继续喝着手中的水。

没有杀气?萧梦安和秦添尝试着在屋外问了一句,“你是谁?”

“陶虹书。”来人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慢慢往外走的人,“进来吧,我不会杀你们的,不过你们要是在往外走的话,这一个客栈的人都不够我杀。”

两人停下脚步,还在犹豫,秦添走在前面,尝试着往里走,陶虹书没有什么动作,秦添退回来拉着萧梦安一起走到桌子旁,对着陶虹书而作。

“今日来我有事相求。”陶虹书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的说道,“我想要一壶醉梦。”

“醉梦?”萧梦安惊讶,“为什么?”

“怎么?小丫头,不希望我死?”陶虹书笑笑,眼前的两人很登对,可是我杀了……陶虹书从腰间取下假的暗龙,扔给秦添,“我死了,不痛快吗?”

秦添握着假暗龙,怒气上升,“你为什么……”

“没那么多为什么。”陶虹书打断秦添的话。

“可以,但我需要入梦。”萧梦安冷静的看着陶虹书,他一心求死,怕是已经入了心魔了。没来由的,萧梦安又有些同情他,“你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东西明日就可准备好。”

“好。”陶虹书的眼变得空洞,呆呆的,“有安神的药物嘛?我想在最后一天睡一个好觉。”

“好。”萧梦安推开门,“子芙,给我带一把安神的香上来。”

萧梦安点燃香,陶虹书睡在客厅的侧塌上,秦添从柜子中拿出被子盖在陶虹书的身上,然后他睡在屋中,看着陶虹书。

萧梦安来到一楼,拿着两壶壶酒,跑到屋顶上,就着月光,拿出匕首,将酒塞挑开,喝下一壶,然后用酒洗手,再将十指一根根的挑破,血一点点的蔓延,萧梦安将手放入另一壶酒中,伤口开的很大,灼热的刺痛感使萧梦安微皱着眉,她在心中不停的念着心法,血快速的往酒壶中就去,酒却一点都没多,颜色由淡黄色,变成了橘红色,香味开始飘散,本来睡着的子家四妹惊醒,杜十娘也醒来,其余人问着醉梦前期的味儿入了美梦。

萧梦安额头出了些细细的汗珠,紧咬着牙。

“小姐,不要!!”子家四妹大声吼道,“这里不能支持醉梦的,小姐!!”

“滚,都给我滚,明早再来。”声音出来,嘶哑,血在流失,萧梦安的脸也越来越苍白。

杜十娘远远的看着萧梦安,摇摇头,心中默默祈祷萧梦安好好的。

子家四妹回到屋中,萧梦安很虚弱,几人很着急,然后就跑到杜抉倩屋中,将还在对梦中美男子冒泡泡的杜抉倩推醒,杜抉倩躺着听到来龙去脉,大声吼,“什么,二妹她不要命了啊,她不要,我还要呢。”

杜抉倩赶紧起来,披上外袍,“你们赶紧将我的补内力,补血气的药给我带上。”一阵翻箱倒柜的身音,之后只剩脚步声。

杜抉倩看着屋顶,急道:“快带我上去吧,没看到人要晕了。”

然后杜抉倩就感到自己腾空而起,来到萧梦安身边,萧梦安已经有一些恍惚,杜抉倩将手放在萧梦安的鼻尖,然后伸手从药包中摸出一粒药丸,塞入萧梦安的手中,萧梦安睁眼看了看,“大姐。”

“别说话,你继续,我帮你稳住心脉。”

冬日的冷风有些刺骨,萧梦安怀中的酒壶因为恍惚往下掉,杜抉倩赶紧稳住,她将身上的衣袍脱下来,披在萧梦安的身上,不停地往萧梦安的口中塞补血的药,每过半个时辰,她伸手去触萧梦安的鼻息,一直到天亮,六个时辰后,萧梦安已经睡过去,杜抉倩慢慢的将萧梦安的手拿出来,盖上酒塞,“真狠。”萧梦安的手已经被泡的不成样子,伤口外翻,血好像已经流尽。

杜抉倩将萧梦安的手放入怀中,萧梦安头搁在杜抉倩的的肩处,“二妹,撑住。”她回头往下喊,碰巧秦添醒来,听着杜抉倩的声音,也懒得管陶虹书,直直的往屋顶上去。

“她……”秦添抱着萧梦安,怀中的人毫无血色,全身泛着凉意,秦添将人往怀中紧紧,将萧梦安的额头顶在自己的下巴处,回到屋中,用被子盖住萧梦安。

子家四妹将醉梦和杜抉倩一同带下来,“快,子芙子血,快去烧水,二妹需要药浴,子伶子雁去熬药,方子在这里。”杜抉倩将手中早已捏皱的纸拿给子雁。

“杜小姐,喝点热水吧。”子雁将手中的杯子递给杜抉倩。

“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杜抉倩有些感动,但,她的去萧梦安的屋中,二妹还在等着她。

一个时辰后,萧梦安被杜抉倩和子芙一起抱着萧梦安来到楼下的杜抉倩的房间,屏风后青烟袅袅,她们把萧梦安的衣服褪去,直接放到了桶中,水有些烫,萧梦安不舒服的哼了声,然后睡过去,杜抉倩看着萧梦安,喟叹一声。轻轻地拿起一旁的帕子在萧梦安身上擦拭,何必呢?这里没有足够的药支撑着你完成,而且这……杜抉倩拿起萧梦安的手指捏捏,十指连心,萧梦安不舒服的哼哼。

天完全亮了,每个人都做了个美梦,可是醒来后一切如常,不由得大为失落,如果说梦是一面镜子,那该碎的多么的厉害。杜抉倩单独将萧梦安一个人留在桶中,一夜没睡,有些恍惚,她叫来那四个丫头吩咐着萧梦安醒后的事宜,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窗外的风响着,入冬来,似乎这里的风就没消停过,即使如此,杜抉倩还是抵不住困意,深深睡去。

杜抉倩隔壁的井右宽第一个开门,迈出了脚,然后又收了回去,昨晚他梦到了齐安,且是大婚的模样,她没有选择自杀,而是笑意盈盈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今早起来,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就连风声也是迂回轻响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知怎的,他想到了登基,一个人,高位,孤零零的。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出门,他是姬朝的大帅,他不能有任何看起来消极的样子,这会深深的影响军中的士气,他和狼月一起走在这康庄大道上。冬天,老天爷一般不会有太好的脸色,今天也不例外,昏昏沉沉,下一刻,就可以把人压倒。

“王爷,你不太开心?”一路无话,以往也是如此,可今日气氛不怎么和谐。

“嗯……”井右宽没多大反应,走到了营中,“我一个人到处看看,你去忙你的。”

井右宽一路晃晃悠悠,来到最外围的存放口粮的地方,这里靠着醉梦山,危险,但是也很安全,他掀开帘子,这里放的是几坛酒,酒壮人胆,所以,酒,在这个时候是个好东西。井右宽沿着边缘走着,有些事情,很奇怪,就如同现在……

“小姐,别喝了,这里去虽然很少有人来,但这是敌营,很危险的。”木琴试图将齐安手中的酒罐子夺下,一拉一扯间,酒罐子从齐安的手上滑落,酒水四处洒。

“木琴,你干什么?”齐安从怀中取出手绢在身上不停地擦着,看起来很狼狈。

“小姐?”木琴试探的叫了一声。

“谁在这里偷酒喝?”井右宽听到细碎的说话声,大声质问,言语间带着他自己也未曾发现的窃喜。

“不好!!!”齐安扔掉手中的手绢,拉着木琴就跑。井右宽听着脚步声,却还是打乱了脚步,待人走了一会儿,才寻到酒味儿浓烈的地儿,可人早已不在,地上,被酒浸湿的青色手绢沾满了泥土,上面绣的节竹与梦中的模糊的有些相似,井右宽将手绢捡起来,拿到后面的小溪中洗洗,然后消失在这一片土地上。

“公主,是上次那个人。”木琴躲在一棵大树下,伸出颗头看着井右宽。

齐安也伸出个头,呆呆的望着走远的井右宽,他看见了我,“嗯,是他。”他穿着盔甲,变了好多,究竟哪里变了,齐安也说不上来,“木琴,走吧。父皇还在等我们。”背道而驰,不过就是如此。

“大帅,大帅。”岳风青远远的看着井右宽,跳起来摆动着手,“这边,过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井右宽将手中的收款放入塞入怀中,看着岳风青。

“杜风死了。”岳风青笑的很开怀。

“死了?”井右宽一时有些难以置信,联盟军的统帅死了,有野心的人那么多,现在,即使姬朝失去了边城,仍有十二座城池,仍然是三国中土地最广的,指不定以后要防多少人。

如梦,萧梦安悠悠转醒,失血过多的她头还是有一些昏沉,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杜抉倩的房间。萧梦安起身,水声四响,惊醒了杜抉倩,杜抉倩赶紧过来,试试水温,早冷了,杜抉倩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心中暗怪子家四妹怎的把自己家的主子放在这里不管。

杜抉倩把着萧梦安的脉,“有不舒服吗?”萧梦安摇摇头。

“小姐,你醒了啦。”子芙掐着时间,将药端来,萧梦安看着药皱眉头,然后一口气喝下。

萧梦安感觉好了很多,她准备走两步试试,感觉还是有些虚晃,“大姐,陶虹书来了。”

“就是那个吴军师说的陶虹书?”杜抉倩感到讶异,这么一个人,为什么要入敌营,

“大姐,和我一起上去吧,我要送他上路了。”

“什么情况?”

萧梦安没有回答,走在了前面,“子芙,昨晚的那壶醉梦呢?”

“小姐,不行。”子芙祈求道。

“给我。”萧梦安冷冷道。

子芙没有办法,只好将酒哪给萧梦安,萧梦安去接时,才发觉双手已经痛的麻木,此时十指被包着,竟握不住酒壶,“子芙,你带上去吧。”

“是。”

一刻后,陶虹书淡淡的看着萧梦安以及她的手,他知道醉梦是如何来的,“小丫头,可以吗?”

萧梦安看着陶虹书,坐下闭着眼,深呼吸都觉得有些费力,“可以,子芙,上香。”

陶虹书喝着酒,嘴里道谢谢,没一会儿,便晕了过去,秦添在一旁担心的看着萧梦安,萧梦安摇摇头,念起心法。第三次,萧梦安对心法熟练了许多,也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是,这一次,萧梦安觉得好笑,醉梦酒成了帮人解脱的酒,而不似以往,究竟这一次是什么?萧梦安抬头,入眼的全是黑色,有笛声?萧梦安循着声音而去,看着两位俊俏的男子在合奏,曲,萧梦安从未听过,但很美,他们仿佛能够读懂彼此,偶尔相视一笑,萧梦安闭着眼听着曲,良久,曲终,萧梦安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熟悉的房,这里是?醉梦庄……

“萧兄,你说怎么办?”说话声传来,萧梦安暗道是父亲,她走过去,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刚刚吹笛的男子身上爬动,萧梦安上前一看,盘中,还有一条,红色,肥大,这萧梦安见过,专门给断片儿的人用的,是父亲无聊的时候弄的,但是……萧梦安回头,正好看着自家父亲在手腕上割伤口,“我的错,我控制住子虫。”母虫寻着为味儿,爬进了萧庄主身体中。

这是……萧梦安在脑中回忆了半天,嗜血蛊?

“虹书,怎么样了?”

“我没事。就是喝的有些多了。”陶虹书摇摇头,“青儿,我怎么感觉有点热?”

李青在一旁沉默了下,遂开口,“也许只是酒喝多了吧,等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来。”李青将陶虹书给按了下去,陶虹书躺在床沿上,按揉着太阳穴,试图使自己保持进一步的清醒。他记得自己和他们一起喝酒,喝断片了,然后……陶虹书感觉到后背一阵痒意袭来,他伸手去挠,可那痒意似也乎会动,由于实在是太痒,陶虹书躺在床上左右移动,可还是没办法。

“虹书,怎么了?”李青拿着水杯转头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清楚的看见陶虹书衣裳滑落后肩膀上移动的蛊虫,咬牙,心中喟叹一声,“虹书,你起来吧,把水喝了,我帮你看看怎么了。”

李青伸出手往陶虹书背上去,这蛊怎么办,萧潜也没办法,母虫在萧潜身上,想必他现在也不好受。

萧梦安静静的看着,原来父亲身上的蛊是这样来的,可这一切的开端源于陶虹书的嗜杀,那源头岂不在父亲这里?萧梦安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就是一个乌龙。

梦外,杜抉倩和秦添细心的观察着萧梦安,生怕她有什么不适,连同陶虹书一道去了地府,突然陶虹书身体剧烈的动起来,出于本能,杜抉倩上前把脉,神色凝重,她扒下陶虹书的衣服,仔细看着。

吴花果听闻陶虹书在这里,也过来凑热闹,也许是,想亲眼看着陶虹书死,不料门没关,头先往里凑时,正巧听到扒衣服的声音,然后寻着杜抉倩轻移的手,看到了什么东西在蠕动。

“身上有伤口的人都离开,如果陶虹书死了,他身上的蛊虫会另找宿主。”杜抉倩没有其他动作,如果她在梦外贸然行动,梦安不知会遭遇什么,她将陶虹书后背上的衣服合上,转头就看到了吴花果,“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身上可没有伤口。”吴花果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说,“要不要给你看看?”

“没伤口就去帮我拿点补气的药来。”杜抉倩伸手试试萧梦安的额头,有些烫,然后试试鼻息,很轻。

吴花果只是笑笑,没多久,子芙带着药上来,杜抉倩无语望天,从子芙手中接过碗,试试温度,一勺一勺的慢慢的往萧梦安喂去,萧梦安没有张口,喂得时候有些缓慢和艰难。

大约一刻后,杜抉倩才将碗中的药汤喂完,她起身回头看见吴花果笑着看她,无语道:“你别看着我好吗?我会觉得不自在的。”

“没事,我挺好的。”很奇妙啊!

杜抉倩揉揉肩,目前萧梦安的体征较之前已经稳定许多,她寻了件披风,就着桌子坐下睡。

梦中,萧梦安突然觉得丹田处的暖意扩散到全身,在陶虹书的梦中也没有那么明显的掉队,她在心中给了杜抉倩一个爱的抱抱,然后欢欢喜喜的继续,但是陶虹书的梦比井右宽和齐安的还要让人忧伤,萧梦安寻着陶虹书时,李青的身上衣袍已经走了大片大片的血,而他腹中的剑连着剑柄,剑的主人一步一步往后退,战战巍巍,跪倒在地,此人正是陶虹书,他惊慌的看着李青,“我……我……”

“虹书,听着。”李青的声音很虚弱,“我不怪你。”他看着远方,“我啊,怪他们,还有,我怪我自己,没将你好好的看住。”

“别说了,你别说了。”陶虹书跪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抓着土,就好像着土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虹书,你过来抱抱我吧,我感觉到他们来找我了,我好想睡一觉。”

“不!!李青!你别睡,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会好起来的。”陶虹书慌忙从地上起来,却怎么都跑不过李青生命的离去。

时间又是一转,等萧梦安回过神时,听到了自家父亲的声音,“虹书,你把他们都杀了?”声音毫无波澜,就好像仿佛知道结果一样,“虹书,你这是魔障了,可你为何不把我一同杀了?”

陶虹书低下头,叹了口气,“我是懦夫,我怕死。”

“呵呵,懦夫?”萧潜讥讽道,“是,你中了嗜血蛊,可是我好好的控制着母虫,为什么你还会一而三的去杀人?陶虹书,我真是看错你了!!!”萧潜不再去看陶虹书,沉默了会儿,甩袖离去。不过一刻,萧潜吐血,从此身体一落千丈。

萧梦安着急的去看,才想起梦中什么都做不到,眼前又是一晃,梦中梦,何解?

“虹书,走吧,我陪你一起去十八层地狱。”李青拉着陶虹书在萧梦安身旁晃过,李青回头,“小姑娘,可是要与我们一路?”

听到这么一声,萧梦安惊的浑身冒冷汗,这里不是梦?这里是哪里?

“小姑凉,第一次来吧?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也是第一次,这里是地府,永远不会有第二次的。”李青摸着身后的熔岩,“这里着实不怎么好看,不过小姑娘,地府嘛,本就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地方,如果你想看看,我就不陪你了。”

萧梦安惊呆,怎的?她也要死了?好快,不过二八加一的年华,却要香消玉损?萧梦安往后退,可是身后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她退无可退。

“杜姑娘,杜小姐,快醒醒。”吴花果急促的推着杜抉倩,萧梦安好像困在了梦中。

杜抉倩惊醒,伸手去触萧梦安的鼻息,微不可知,她赶紧将一旁的银针取下,去触几个大穴,她看着一旁塌上的陶虹书,“要死死快点,临死都要拉个垫背的,啥玩意儿?”杜抉倩将萧梦安控制好,走到陶虹书旁,转头看着吴花果,“你过来,帮个忙。”

“什么忙?”

杜抉倩亮出匕首,然后说:“一会有只红色的虫子出来,你将它戳穿。”杜抉倩扶着陶虹书的头,轻轻划过,转瞬间,陶虹书就失去了生命。一条虫从脖颈出爬出来,“赶紧的,弄啊。”

嗤,虫子被戳穿,梦中,萧梦安感受到的力量忽的消失,她没有醒,还需要些日子。

陶虹书死了,入土还是抛尸大家都觉得无所谓,想来想去,就放在了城门外的乱葬岗,于此,谁都没有意见。

冬天,雪去了又来,联盟军,群龙无首,大帅死了,有野心的人纷纷开始作怪,齐安匆匆路过这些地方,她讨厌战争,就像地上的雪粘上了红色的血,她喜欢雪,小的时候,她总会捧起一手的雪往一个小男孩身上泼,小男孩总会笑笑,然后用手扫去身上的雪,在摸摸他的额头,大概十年前吧,十年一晃,岁月如梭,谁知道谁是谁,又长何样呢。战争来的太快,她不想回去,可是她别无他法,一路上,看见了太多的尸体,雪,血,震惊,麻木,无所谓。来的快,去的快,这时候,人命犹如蝼蚁,如果一个个都需要去心痛,那不痛死。齐安如此想着,认命的回到了长琴殿。

陶虹书死后,吴花果来到井右宽的屋子,告诉他陶虹书死去的消息,一切都很突然,井右宽有些兴奋,随即又觉得不可信,然后又认为杜风和陶虹书不是同一个人,无奈,吴花果将他带到了陶虹书的尸体前。

井右宽看着陶虹书的尸体,脖颈处,鲜血不停的往外淌,浓烈的酒味和血腥味很快引来了其他人,秦添看人太多,将萧梦安抱走,井右宽上前试了试陶虹书的鼻息,问到:“你们见过杜风?”

一阵沉默,窗忽然被人打开,“我见过。”祈信封从窗口钻进来,身体还没站稳,一道黑色的身影将他推开,来者正是黑色杜抉倩,她说了句起开,然后环视屋内,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遂转身抱起陶虹书的尸体就从窗口处下去,等大伙儿反应过来,只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残影。

“大帅,现在相信了不?”吴花果笑笑,走到井右宽旁边,轻轻的撞了下。

“信了。如今对面群龙无首,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攻打。”井右宽握紧双手,满面春光,仿佛能看见敌人节节败退的样子。

“大帅,莫慌,先等着他们起内讧,我们只需要坐收渔利,岂不是妙哉。”

“那……”井右宽正欲说话。门口传来咳嗽的声音,子芙站在门口,手中端着盆子,盆子上挂着帕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本帅看,我们还是去大堂讨论比较好。”井右宽率先走出屋子,子芙细心的将屋中的东西一一换下,血腥味儿却还是很浓。

二楼的屋中,杜抉倩看着萧梦安,秦添早已到了大堂,和大家一起讨论接下来的事。

萧梦安走出了陶虹书的梦境,迎来了一个新的梦境,属于她自己的。梦中,明月当空,萧梦安坐在屋顶上,屋子下,酒罐子碎了一地,屋子上,酒罐子七零八落的放置,萧梦安的松散的衣袍,风吹过飘逸的动,酒喝完,她站起来,四处看,发现四处都没有灯亮着,就连那夜夜笙歌的柳园也是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人,可当他回头准备睡下时,碰到了一个冰凉的身体,那身体的主人缓缓的起身,动作僵硬,一股尸臭味浓烈的扩散开来,萧梦安不得不捂住自己的鼻子,心中想到什么牛鬼蛇神?她捂着鼻子慢慢的往后退,床上的人做起来,望着萧梦安,“小姑娘。怕什么?刚刚问你的问题想好了吗?”

问题?什么问题?萧梦安摇摇头,转身想剥开门逃出这个诡异的地方。

“没用的,小姑娘,凡人怎么也斗不过鬼神的。”床上的人靠在床栏上,轻笑着萧梦安的无能为力。

这不是现实,这是梦!!!萧梦安在心中念了无数遍,睁开眼时,一切都没有改变。

“小姑娘,没错,这里的确是梦。”床上的人换了个姿势,“不过,这梦是我织出来的,做主的人是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想好了吗?”

出于本能,萧梦安使劲的摇头,床上的人叹着,也罢。萧梦安感到心中那一片怪异的心悸突然的消失,一切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恼人。杜抉倩感到萧梦安的呼吸平稳下来,她去触萧梦安的鼻息,果然如此,喂下一颗安神药,在桌子前单手杵着脸,浅浅的睡着,井米甜在药房待着有些累了,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看着杜抉倩的头一点一点,找了块袄子,放在杜抉倩的头下。时光好像有好久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缓慢了,这段日子里,井米甜跟着杜抉倩学到了些医术上面的皮毛,见过了成百上千的死人,各种各样的伤口,认识了一些药,偶尔也弄死了几个敌人,静悄悄的,有些许阳光爬进屋子,冬日,雪化的时候是为最冷,屋子中,井米甜找来了些御寒的衣物披在了杜抉倩身上,自己也披上了一块,在一旁做着,看着手里杜抉倩带来的医书。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井右宽听了吴花果的提议,依旧在崆城养兵,等到对面的内讧。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姬朝的兵练了这么久,再也不是之前那副软绵绵的模样,如果需要上战场,随时恭候,天还是那片天,人却不是那个人,没有人愿意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唯有强大了,才是最好的,经历了这次的战变,萧梦安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没想到啊,醉梦致死时,是如此的悄无声息,更没想到,醉梦不止知未来,还能看以往,然,醉梦还能帮人解脱啊。”

喃喃自语,没有人听到,指尖传来真实的刺痛,萧梦安才得以知道现在处的地方才是现实,梦真的结束了,没有人问她,要不要一同入地狱,真假难辨,萧梦安闭着眼,那种感觉仿佛还在心中,从没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候,萧梦安在心中想,却忘记了该想什么。

选择反守为攻的那一天,天气晴好,微风凉爽,没有血腥味,白雪覆盖了因为战争打斗留下来的血迹,就连味儿都掩藏得成了白雪的冰香,刀剑出鞘,反射着寒冷的气息,为战,杀气四溢,每个人都充满了力量,这力量如何而来,每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吴花果决定从两边包围,于是,岳风青带着兵从右边围堵,狼月从左边围堵,中间就是主力大军,敌人无首,必定军心溃散,突然强攻会使他们措手不及,慌乱,再做迂回战,必定会使他们乱了阵脚,如此,他们必须得退到边城。

如此,井右宽按照吴花果的方法开始在沙盘中做出指示,为此次难得的机会布兵,胜利仿佛在握。井右宽锐利的看着前方敌国白色的帐篷,今晚就不用在看到你们了。

冷冷的风拍打着军旗,静静的人在等待着黎明,手中的矛因何而高举,胸腔中的血液为何而沸腾。天渐渐亮了,手中的矛即将染满鲜血,第一波负责前去打探情况的兵带着消息回来,浅浅的阳光下,一场血的赞歌是否会吹响。

咚咚咚!!战鼓再一次吹响,围绕着联盟军姬朝士兵应声而起,杀进去时,却空无一人。掀开帘子,空无一人,走进联营,大帐,意想中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岳风青心道中计,大喊:“快撤,中计了。”

大军匆匆离去,无数张照片箭不知从哪里射来,噗嗤,一个个应声倒地,“保护将军。”不知谁吼了一声,岳风青身边迅速围了一个圈,一步一步的出去,外围的人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脚下踩得,是尸体,也许曾经一起喝过酒想国家,可生命很脆弱,哪怕只有一瞬,便消逝,踩着自己战友的尸体,是每个人都不曾愿意的。

“不好,中计了!!”萧梦安在后面看着,箭从她身边穿过。躲来躲去,奈何万箭齐发,终有人受伤。

“小心,保护好自己,我们进去帮忙。”萧梦安取下红鞭,用力扬,箭被阻挡散落。风吹过,血腥味加重,箭没了,不再射,萧梦安飞身来到包围圈,外围的秦添心中焦急,却不好贸然行动,打乱原有的计划。

时间在一步一步的流走,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触动人心,不知是何时,后方包围的兵传来厮杀声,声声刺耳,萧梦安听着厮杀声,嚎叫声,却被一个“冲”淹没了声,白雪染上了红血,战鼓在后方再一次敲响,一声一声,敲打着人心。来的三万人死的死,活着的也被包围,悲怆洒满所有人,人都渴望活,饮血而活,嗜血而生,“将士们,今日我们必须胜,以此来祭奠逝去的人。”岳风青朝着身旁大声吼,萧梦安早已带着人加入了这场混战,血喷出,温热感觉,浸透铠甲,偶尔,张大嘴,会有血不小心溅入口中,舌尖轻轻一挑,血腥味浓烈而致人想吐。

“姬朝的将士,加油!!!把敌人赶出去。”不知是谁大吼,激起一片回应,噗嗤,利器刺破护甲和肉的声音,此起彼伏,本想包围敌人,没想到被敌人包围,有时候就是这么世事无常。

齐天早已撤回边城,高台上望着远方的崆城,泥沙满天,血随着沙在空中翻滚,风吹着沙运往边城,浅浅的阳光悄然入了云彩中,不想再见这血腥的场面。

强破,敌人的包围圈终于有了破口子,即使很快被堵上,秦添还是带着人冲了出去,然后从后方开始制造突破口,手起刀落,一个个倒下,睁着眼死不瞑目,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下一秒死亡就会降临,怜悯之心最不该存在的就是战场,不是你是就是我亡。

此刻,留在这里的联盟军更像是弃子,前有猛虎后有猎豹,生不能,死不成,最后,剩下一百有余的人成为俘虏,押送至崆城帐中时,已是黑夜,冷冷的风,呛人的烈酒,把酒言欢,这一次,大家第一次合作,虽有不足,已是很好,第一次,能把对方的包围破开,也是有幸,因为敌人本就不多,然己方却是伤亡惨重。

月色下,人影难辨,清风中,血腥味依旧浓烈,哐当数声,烈酒的香味竟也盖过了血腥味,众人默在城门前,逝去的人,请一路走好。夜已深,属于梦的时辰即将来到,月色下,独留那几人守着这军营,寂寞与否,无人得知,月色如影,孤独就此开始。萧梦安躺在军帐的床上,身旁是杜抉倩和井米甜,她们睡的很沉,白间死伤的兵很多,她们昨日连夜制成的伤药一息间便见底,今日联合着大家一同加赶,到子时才得空闲,匆匆吃了些饭,和衣睡着,萧梦安闭着眼,却毫无睡意,虽然很累,闭着眼,身旁人受伤死去,宛如噩梦缠绕心间,突然间,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涌上心头,睁开眼,热泪流下了脸颊,然后滑落,这么多人筑成的长河,开疆扩土,谈何难,可有人为此付出生命,生命不止,这条路就是一辈子的。

所有可以睡的人中,唯有吴花果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究竟是哪一块儿出了问题,他自己问自己,这世上,唯有陶虹书他不敢与之硬扛,可论计策,陶虹书已死,吴花果自问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抗,可是这一次,他已经将所有的都算出,可这一次,出了结局与自己算的相同,损失比算的多了三倍。吴花果握紧双手,却不自在的发冷汗,自己看来是太过自满,以至于忘了德行,忘了战场上,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句古话。

天色亮了,军帐中的俘虏一夜没睡,未来,是生是死,未曾可知,他们想起了前日的那些话,他们是选出来的将士,为国为家捐躯,是荣幸,可是此刻,生死未知,迷茫涌入心间的那一刻,结局仿佛已经注定,他们选择了死,于是在他们被发现的那一刻,嘴角血迹未干,地上和护甲上的血迹却已干涸,军帐中血腥味浓烈,久久不散,直至被清理后的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