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萧梦安迟迟没有醒来,天色,晴好,冬梅寒雪二开,朵朵血红色的红梅吐路娇艳的美丽,然无人欣赏,地上的血一夜间被白雪覆盖,唯独那一定军帐血迹斑斑。已是寒冬,虽是军备充裕,然大家都选择休战,如若敌方进攻,仍然防守为主,不宜过多消耗体力。因此,城中最常听到的声音是练兵声,为开春来一个好开头做准备。
萧梦安躺在床上,意识浅薄,昏沉间,寒梅的香气丝丝入鼻,她很想睁开眼,每每感到一条缝时,又无力的闭上,忽冷忽热的,冰火两重天,第一次她感到无助。秦添先前来看过她,心中着急,奈何不会医,也毫无办法,只能在一旁看着杜抉倩来来回回,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一刻后,不得不去磨合暗龙两千人,才离去。
杜抉倩给萧梦安喂下一碗安神的药,然后将她身上的衣物褪去,战争,多日未曾好好的清洗过身子,杜抉倩决定将萧梦安的身子轻轻的檫洗后再施针,子芙端来了盆水,这里的条件艰苦,这水也是那天上雪收集在火上融化的,杜抉倩拧干手帕,沿着萧梦安的脖颈处慢慢往下擦,萧梦安只觉有一双手轻柔的擦着自己的身子,然后又昏睡过去。
杜抉倩清晰的感觉到萧梦安身子的变化,忙问药煎的如何?心中却叹道,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却又死扛着上前,身子这么折腾,不知这两月能不能完全调理好。
帐外,风吹过,谁和谁的一声怒吼,寒梅枝头的血嗤一声滑落,枯枝寒木,唯独这迎雪而绽的寒梅有一丝的生气,训练场中,各样的武器碰撞声此起彼伏,长箭划破长空,一声声的喝彩声,吴花果排着新的阵法施以每人时的令声,终于有了时间,得以好好的磨合。
树林中,岳风青带着人在这不好隐蔽身形的地儿寻找如何更快获得敌人情况的方法,枯枝下,众人站了一刻又一个时辰,寒冬,呆立不动,已是成功,岳风青带着人回到大营,开始研磨着午饭,轻松不懈怠,这个冬日过了,风向也该是变了。
天黑的很快,管着军粮的人告诉井右宽粮食告急,今年大雪,粮食晚到已是正常,可就是太晚了,就太不正常,如今战乱还没有延续到里处,可这这人的做派怎么就像是敌人攻到自家门口似得,井右宽想着了上次秦添发现崆城府伊府中的衣食,搬动后发现府伊的尸体,如此忠肝义胆却还没等到明天,就死不瞑目,短短三四月时日,井右宽又挂起曾经温和的笑容,他让吴花果唤来祈信封,这一次,他知道了祈信封该如何唤来,他让他们去将送粮的人除去,留不留痕迹都无所谓,反正这些人留着就全是废物,半月能办好的事,拖了两月,简直废物。井右宽很喜欢拍打桌子泄愤,这一次,他重重的拍打着桌子,然后又被自己的妹妹发现了。
井米甜进来是想问问自家哥哥有没有看见岳风青,少女心思,井米甜还很少有过,曾经在上京见过那么多面,未曾有何想法,不料多日未见,再见时,一人受着重伤,一人小心处理着伤口,彼时,一人昏去,一人悄悄地察着眼前人的变化,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可是听到咚的一声,所有话都转变成了心疼,最开始当然是连着一起的心开始疼,都说双生子有感应的,井米甜赶紧上前拧起井右宽的手,不停的按揉:“哥,别气了,大不了将这些人通通弄死。”
井右宽笑笑,“妹妹,有些事,你不用担心,他们不配你哥我生气。”
井米甜无奈在心中想到,可是你明明很生气!!不过口中问的却是岳风青。
井右宽看着自家妹妹,要说青梅竹马,也算的上,不过青梅是井右宽自己,毕竟习武习文,岳风青都是作陪的。论起岳风青的人,井右宽信得过,可……他左看又左看,要不是双生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家的妹妹对自己好兄弟青眼有加。
井米甜突然觉得自己哥哥变得好快,也没了之前的温和,不过才两三月,想着想着,吴花果带来了消息,井米甜才走出去。
“大帅,洛城的刘县令死了。”吴花果直接坐下喝了口茶,匆匆来的他有些渴,“那军饷就在刘县令的府中,押送军饷的人是大王爷的人,他们杀了刘县令。”
井右宽又一次拍打桌子,气道:“如今父皇还没死,怎能容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杀害朝中忠臣,大难在前,连自己国内都如此动荡,何以抵御外敌?如此这般全杀了,算是给大王兄一个忠告。”井右宽再修书一封送往上京。
军中,男女虽说没有那么多的禁止,但还是有别,因此秦添让人将萧梦安送到如梦,一来不用担心有人来探望时产生尴尬,二来他也不用时时担心有人来这里刷好感度。三嘛,他需要在这里帮忙打探上京的情况,并且在这集训自己的手下,所以种种都是好事啊。
萧梦安回到如梦,杜抉倩如今只有两头跑了,但是呆的久的还是如梦,这几日,井米甜提出来了个毒箭,正自个儿在军中研究,现在闲下来了,也没有那么多的伤员需要帮忙,所以有想法的都开始慢慢的将自己想象中的事或物演变成现实,人,也多了,更加热闹。只不过粮饷这一块却是十分的差,也只有等着祈信封的好消息。
洛城县令府,人很多,不过死人很多,猩红色的血一层一层的往外往上靠,他们死的悄然无声,模样凄惨,好梦一息间就被打断,脖颈处匕首割出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淌血,一路从屋中流到屋外,感涸,月色下,诡异的泛着光,有些力度没有控制好,头颅直接滑落在地,滚个几圈,惊恐的眼半睁半闭,有些直接只剩一张皮连着身,这个冬,胜是凄凉。一夜间,所有的人都死去,府中一切物资连夜运走,洛城的人都到战争打到了家门口,纷纷往上京逃去,可能获得庇佑。
天色就这么亮了,一天也就这么过去。
似乎敌人也有在寒冬下休整的意思,这小半月竟无一队人马前来,至此,大家还是保持着警惕性。不过这个冬日比往常的确要冷上些许,看那各色的寒梅就是铁证。火堆旁,上山或者趁着空隙去野外打了几只野味的兵们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偶尔有些将领走过来,他们一把把他拉下来,就开始灌酒肉,大家都在乐呵乐呵。
这几日实在过于冷,营中不少人都染了冷疾,大老远的,杜抉倩写了张方子,让子雁送去营中,萧梦安躺在床上,身子较之前已是恢复了许多,如今面色红润,怕是没几日就会醒来,这小半月的风平浪静,而再过小半月,腊月,红色的年,即将来临,可这崆城已是一座空城许久,人也就那几种,怎么过是个难题。
外面似乎又开始刮起了风,较前几日颇有些大大风的感觉,杜抉倩推开窗,窗沿下冰柱子一打接一根。
“第一次出山的第一个冬,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寒冷。”杜抉倩赶紧将窗关上。
客厅的门吱嘎一声开来,杜抉倩回头,见是十娘,甜甜唤了一声,便走去。
“你是谁?”杜十娘端着药,在屋子中没走几步,就瞥见了坐在桌旁的人。
杜抉倩听着声,赶紧走出来,见到人的那一刻惊呼出声:“杜抉倩,这一次你还是来杀我的?”
黑色杜抉倩放下手中的杯子,转头望着杜抉倩:“是啊,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死了,我还是这么的希望你也去死。”黑色杜抉倩掏出腰间别着的匕首,然后抚摸着杜抉倩的脸,“我们长得这么像,如果你死了,我可以代替着你在这里活下去,是吧?”黑色杜抉倩握着匕首的手轻轻往前波动,杜抉倩的脸就破了一个口,鲜血不停的往下流。
躲不过,打不过。杜抉倩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转眼时,黑色杜抉倩的匕首已到了咽喉,杜十娘不会武,杜抉倩又不想伤害自己的妹妹,一时间有些僵持,杜十娘瞅准空隙,去往了外面叫人过来帮忙,屋内,杜抉倩趁着黑色杜抉倩分心,掏出自保的筋骨散就往黑色杜抉倩的鼻孔和嘴里塞。
黑色杜抉倩回神,心道不妙,匕首将杜抉倩的颈处划了一条浅浅的口,仍破了皮流下了血,杜抉倩看着黑色的杜绝倩倒下,捂着自己的伤口查看受伤情况。从梳妆台下的取出创伤药均匀的抖落在纱布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将血擦干,再用水洗净,伤药,脖颈后方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路有些滑,精力旺盛的都被秦添带着去将城中的雪除净,过不了几日,军饷也方便运输。从如梦经过,秦添将事情交给了暗影,自己独自一人上去,心中想着,梦安如果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多好?想的入神,进门时有些乱都没有发现,直到走到三楼,看到子芙和子血抬着黑色杜抉倩往下走才发现有人闯入,联想到上次,秦添问到:“子芙,梦安怎么了?”
“秦公子,我家小姐没事的。不过杜小姐受伤了,她让我们把这位抬到她屋子中去。”
“好。”秦添点点头,等着他们将人抬下来才上去,行到屋中,就看到杜抉倩呈一个别扭的姿势看着自己,然后伸手碰碰床上的萧梦安,别有深意的看了秦添一眼,走出屋子。
床上的人面色已经好了许多,秦添走过去坐在床沿,拉着萧梦安的小手手,躺了好几日手上握武器的地方已经软了许多,秦添抚上萧梦安的脸慢慢的描绘,这么些日子,已不似以往,过了这么些日子才得以有时间好好端量眼前人的变化。秦添的手触到了萧梦安的红唇,忽感口干舌燥,阵阵热浪来袭,良久不曾动,就这么僵在那里。
好似有一盏茶的功夫,秦添感觉到一阵湿热的感觉从之间袭来,回头一看,萧梦安正扑闪着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着秦添,秦添满腹的话全被打入腹中,笑盈盈道,“醒啦。”
萧梦安看着秦添,道想喝水,秦添赶紧起来,直接将水壶和杯子拿过来,倒上递给萧梦安。
“好些了没?”秦添慢慢将萧梦安搁在自己腿上,然后拿着被子给她盖上,“你这……”
“我知道错了嘛。”萧梦安软软道,“我饿了。”
“好好。我去让人给你把吃的端上来。”秦添忙放下萧梦安,去外面叫人。
杜抉倩坐在自己屋中,梗着脖子,望着床上的妹妹,心下凄然,若说起亲人也就余下这么一个了,可谁都不希望手足相杀,杜抉倩想的入神,忽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梦安饿了的声,急急往上去。推开门,门外正好站着个人,“吴军师,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吴花果看着杜抉倩脖子处,大大的蝴蝶结绑在后面,“你………”
“没事,可否让让,我要上去看看。”杜抉倩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人,奈何推不动,就直接将门关上了。
楼上,秦添端着碗清粥,小口小口的喂着萧梦安,萧梦安靠在秦添的肩头,精神还有些不大好,微微眯着眼一口一口的喝着,粥很暖,本觉得空空又冷的胃一点一点的暖和起来,“秦添,我睡了多久?”
萧梦安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到底有多久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你睡了十五日了。那一场结束后你就睡了过去。”秦添顿了顿,终还是说出,虽然他本人觉得有些肉麻,“我很担心你。”
萧梦安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秦添,心中一把火,嘴上却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秦添伸手摸摸萧梦安的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空了的碗放下,环手抱住了萧梦安。
腊月,雪雪挂枝头,一年中最后一个月,是为最冷,经过几日的修养,萧梦安得以下床,而杜抉倩的伤口才恢复了一点点,当杜抉倩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二妹时,心中一阵感叹。我的脖子才结痂,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合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身后传来动静,萧梦安偏头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黑色杜抉倩,诧异:“这是……你妹妹。”
杜抉倩回头:“嗯。”一声,含着无限的愁意,“我也就这么一个亲人。”
“大姐,记住,我也是你的亲人。”萧梦安将手搁在杜抉倩肩上,本想来一个亲人的安慰,却被脖颈处大大的蝴蝶结给提醒眼前的人受了伤,萧梦安的颜色暗了,可是这是杜抉倩和她妹妹的事,萧梦安深觉不好插手。便绕过杜抉倩走到床前,床上的人睁着双眼软绵绵的躺在那里,看着萧梦安的眼神充满愤慨。
萧梦安站在那里,看着床上的人,现在她也算的上是俘虏,可感觉依旧是那么危险,就像一个鬼魅,眼如影随形。黑色的杜抉倩闭上了眼,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那案板上的肉,还是发了霉的,可矛盾的是,她又觉得自己很新鲜,很稀有,所以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了一屋子的人,她有些害怕,眼神闪躲,忽然间冷汗直冒,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白眼一翻,彻底晕过去。
杜抉倩在前看的真切,也是她施针使黑色杜抉倩睡过去,这时候杜抉倩突然有些心疼,从小分开,她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今日突然如此,令杜抉倩有些,嗯,怎么说,措手不及。她施手握住自家亲妹子的手,眉头皱的足以夹死一只蚊虫,内心叹道,又是无极香,不知在她身体中潜伏了多久,如今已药石无用,只能……
杜抉倩嘴上连连叹道,执念这么深,莫不是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这毒,神仙怕是也无力回天了,不知怎的,眼泪也开始润了,若说无情,于杜抉倩来说都是不可能的,她唤着屋子中的人离开,一个人独自坐在屋中,想着小时候,两个小萝卜头第一次见面,妹妹拿着把木剑在眼前晃啦晃,嘴中说着要杀死你之类的话,然只是闹闹。如今恍若一夕间长大,依旧嘴中嚷嚷着要杀掉自己,可眼前……杜抉倩回头,如果自己现在想要杀掉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她没有,因为她本就没有想过要杀掉她,她起身走到床边,床上的人身子还在颤抖,杜抉倩伸出手,安抚的拍她的背,然后脱下鞋子,将被窝的一角拉开,抱着她一同睡过去,黑色的杜抉倩不再颤抖,迷糊中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袭便丹田,做了个好梦。
今日天气放了个晴,萧梦安感到许久未曾活动的身子很是僵硬,于是她拿着红鞭跑到训练场去秀了一把迎来阵阵的叫好,武还是舞,萧梦安感到酣畅淋漓,汗将里衣全都黏在了后背上,萧梦安没有在意,回到如梦,在酒窖中悄悄带出了几壶酒,趁无人注意,跑到了屋顶上开始畅饮,自从战争开始,身后跟着的人都有了自己的事情,很少顾得上她,她觉得痛快,但有时候又会怀念,这很矛盾,萧梦安喂了自己一大口酒,然后望着天,浅蓝色,脖子仰久了又有些僵硬,她便作罢去看地,道路两旁,雪堆得高高的,松松软软,在太阳下散发着晃眼的光。
真冷啊。萧梦安惆怅道,便又喂了自己一大口酒,衣襟湿透却是浑然不知,貌似上次痛快畅饮还是中秋团圆日,而今却是腊八将至。
“你有何烦心事,如此灌酒?”祈信封轻飘飘的飘来,坐在萧梦安身旁,看着身下被酒浸过的白雪。他知她是谁,可她知吗?
“你是谁。”萧梦安回头望着身旁的祈信封,努力的搜索着脑中储存的人流量,却记不得。
果然。祈信封笑笑,心中自讨没趣,“哎,记不得就算了。这酒,在地窖中冻过,想必喝起来很爽口。”
“是。”萧梦安又是一口,随手将一旁的酒壶扔过去,祈信封接住,揭开酒塞,酒味儿竟比之前萧梦安所喝的味儿还浓。
“好酒啊!!”萧梦安感叹道,远远的,马蹄声渐响,萧梦安忽的想起今日秦添奉命前去接军饷,想是快到了,于是她站起来,远远的看着个晃眼的头盔。一旁的祈信封也站了起来,却见一浅红还是橘红色的人影当面而来,直直的就将她推了下去,然后朝他吼道:“这军饷我不帮你了,都到这儿了,还请阁主自行押送!!!”
下头,祈信封好歹稳住了身子,无奈,秦添是瞅准了地儿将他推下,祈信封望着自己陷在雪堆里的脚,打消了刚起的念头。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回头,暗影就站在身后,将手中的缰绳递给祈信封,嘴中说:“阁主,劳烦。”祈信封接过缰绳,身前出现了一大批兄弟将其他暗龙手中的缰绳拿过,跟在祈信封后头往前走。
这边,秦添等着萧梦安将酒喝完,才将她抱走,谁也没说话,酒和着梅香,在空中飘散,有人见着他们离去,走到屋顶将残局收拾干净,屋中,谁也没有说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秦添正经危坐,一本正经的生气,萧梦安单手撑着脸,小小的头一点一点,秦添见了这副模样,天大的气竟也消失殆尽。心中暗道自己定力不够,手上却是执起杯子水壶倒了两杯水,一人一杯。
喝下水,终是萧梦安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秦添见了,起身,将萧梦安抱住,句话不说,萧梦安的头搁在秦添的肚子上,今日秦添只着了一件常服,未着护甲,于是萧梦安开始用手戳着秦添的肚子,由于穿的厚,感觉特软,萧梦安就控制不住了,先是一根,然后就是手掌了,她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养在山上的狐狸,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
如果说之前军饷运送的时间是龟速,那这次便是超速,而且来的刚刚时候,再过几日便是腊八节,掌勺的决定好好的熬几锅腊八粥在这一年之末结个好的尾巴,明年又将是沙场奋战,浴血重生,早先就有这么一说法,不知为何,大家在此刻都很开心。似乎活在当下就是便是最美好。
腊八,腊七的交点,掌勺的在大帐前,先用油加热,再放入米去炒,随后将炒过的米放进热水锅里煮,就可以把其他材料放进去一同熬煮。
待日升,井右宽接到了一个坏消息,父皇病逝,没有任何预兆,然,凉王府,也就是井右宽的王府,即使受到再大的攻击和诬陷依旧稳如固,原因有两个,一,兵符握在井右宽手中,朝中众将在井右宽到位后全换成了井右宽信任的人,军中地位不易撼动,二是,当众人企图攻打凉王府时,连一面墙都没翻过,就被人用各种玩意儿给轰出来。凉王府中守着的人正是狼月的弟弟狼牙,此人功夫不行,但是暗器机关摆动起来却毫不费劲,所以凉王府如今在他的摆弄下让三王爷心灰意冷。
姬朝陛下逝世的消息被有心人很快的传开,井右宽深知这次事件更加的离谱,却远在崆城无法前去仔细调查,心中不免遗憾,坐在大帐中,闭着眼揉着头,下方跪着的人战战巍巍的递上了一个物什,井右宽捏在手中,隔着布心中惊呼玉玺?待他将包打开,在大帐中昏沉的烛光下依旧散发着柔润的光芒。
“这是什么意思?”井右宽拿出玉玺,握在手中。
“陛下临死前让我带着这逃出,送到凉王您这里。”太监跪在下方,井右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始终啊,太过,也是祸,都离得这么远了,怎么还是想将我除掉,“你且起来,今日腊八,按理说天子应当祭天,以求来年是丰年,且吩咐下去,朕要祭天。”
在不远处捣药的井米甜听着祭天,思来想去竟也流下了眼泪,父皇子嗣众多,唯独对他两更加偏爱,如今,那些个有野心的哥哥弟弟定是将他……井米甜不愿往下想,她跑到自家哥哥那里哭了一场,吵着闹着要回京,却是岳风青来大帐看井右宽时将她打晕让人送到了如梦好好休息。
岳风青坐在井右宽的下首,眼睁睁看着井右宽往自己肚子里猛灌水,似乎是想像喝酒一样让自己醉过去。良久,它才开口:“家父传来消息,京中发生了暴乱,随后三王爷在宫中宣布陛下离世,怕是这个时候已经被拥立为王。右宽,你决定了吗?”
“井又然是嘛?”井右宽放下手中的杯子,“他处处与我都要较量一下,可每每我都是让着他,只要他不太过分,可如今,都是他自找的,腹背受敌又如何,这五十万的兵,他还能夺了去?”
帐外,腊八粥浓郁的香气四处飞窜,早早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等着分享那一锅的腊八粥,忽然间接到大帅要祭天的消息,全都愣在当下,按照穿传统,只有天子才有资格在腊八这一日祭天,所以,这么一来,不就是说自家大帅要自立为王?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知道看到有人陆陆续续将祭天用的物什放在了平时所用的比武台上,才摇摇头。
台上,井右宽依旧穿着在军中所穿的那套护甲,站在台上:“各位,姬朝谢谢大家,今日,我不幸得到父皇,也就是姬王去世的消息,如今,我手中握着兵符,但我不强求你们,所以,要么你们跟着我,要么从此为敌人。”
良久的沉默,配上冬季死寂,一瞬间,井右宽突然恨自己这么鲁莽,贸然的就将自己的想法退出来,他慢慢的收回了手,抬脚准备下去,谁的一声愿意,激起千层浪井右宽有些差点当场流下泪,却缓缓转身,匆匆祭拜了下天地,然后吩咐着大家一同吃腊八粥。
天气渐暖,寒梅开始凋零,厚厚的雪开始融化,林中的野迎春花渐渐地结出花苞,饿极了的兔子离开了窝,在地上寻找着食物,天色是浅蓝色的,井右宽在收获了一大批强有力的拥护者后,匆匆回到大帐,写信命信义阁送回凉王府,落笔时,井右宽想想,又想将凉王二字划去,却也作罢。搁笔后,有人过来取信也不曾动过身子。他不喜欢凉王这个称呼,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温温和和的,就连笑容都带着温暖,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不知道是多久了,他去过一次方国的皇宫,当时就他一个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小女孩,站在他的旁边就说他冷冰冰的。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就这么冲过来,待反应过来时,他浅浅的笑着,那个小女孩却说,“哼,假死了。”
明明他一点都不冷好吗,为什么会得来这么一个称号,他始终搞不明白。
林中,由于天气渐暖,才喝了暖暖的腊八粥牵着秦添四处走着,眼前似有一白色的物体跳动,萧梦安见着悄悄说,“秦添,前方有只兔子,我们把它抓起来炖汤给大姐喝。”话音刚落,萧梦安红鞭尾部的倒刺上就多了一团白色的物体,那就是刚刚那只兔子,腹部还在不停的往外淌着血,“正好,这皮毛可以做成一条围脖,给小妹刚刚好。”
秦添望天,心想这几年怎么没有自己,忽的感到地面在强有力有节奏的震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在细听时,萧梦安拽住他就往会跑,秦添嫌萧梦安的轻功太慢,停在一个树枝上,将萧梦安抱起就跑,到战鼓前,迅速的敲响,岳风青和狼月带着人就位。
“各位,敌人攻过来了!!!”秦添在空中大喊,手中拿起自己的剑就来到自己的人面前。
一切准备就绪,却有人喘着大气跑到井右宽面前,“大帅,不好了,西门有人攻过来了。”
“什么?这么快。”井右宽死死的捏住手中的剑,脸色暗黑。
“什么?”井右宽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一次,桌子真的不堪重负,哐当破碎,顺带着桌上的杯壶一同碎去,碎片四溅,无人在意,大帐中已无人,所有人披甲上阵,井右宽也不例外,他带着两千人去往西门,路上,不断有人涌来。
城门上井,右宽看着昔日的手足,心中不住的叹息,本不欲手足相残,却奈何手足要我命,井右宽心寒,忽然想起父皇离奇逝世,不免怀疑,却并未明问,此事事关重大,井右宽就将此事憋在心底,待事情查明后,在做打算。
“三哥,你这是做何?私藏军队可是大罪。”井右宽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井又然,冬的寒气还没有过去,张嘴时,一连串的白色雾气在空中散去。
“九弟,所有兄弟中只有你是最聪明的,三哥想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井又然轻轻摩挲着身下的宝马,垂下的头使井右宽看不清他的表情。
“三王爷,你是想让大帅投降?”吴花果恰巧从楼梯上来,听着这话心中不甚舒服。
“你是谁?本王的事岂是你能管的。”井又然拿起手中的长枪直指吴花果,“不过无妨,不久你就将死于这把枪下。”
“陛下?”吴花果在一旁轻轻唤着,“我深知您不愿手足相残,可您不杀他,他便杀您。”
“这……我知道,只是……”
“陛下,没有时间给您考虑,您既称王,便不可如先前那般。还请陛下做决断。”吴花果从一旁取出弓箭,跪下,双手高举手中的弓箭,“陛下?”
井右宽闭着眼静想了一小会儿,睁开眼时已发现井又然的枪尖对着他,井右宽深呼吸一口气,扶起地上的吴花果,取过尖,弓弦满即射出,“三哥,我们终归会走到这一步的,对吧?”
井又然用长枪将箭劈开,箭刮着护甲后便落到地上,他抬头,“九弟,一年未见,功力见长啊。”
“三哥,你也不错啊,竟然躲得过去。”井右宽再次举起手中的攻箭,“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弓箭手准备!!!放!!!”
万箭齐射的滋味挺爽,但受的人未免太过悲伤,面对天上密密麻麻的箭,井又然已知井右宽是不会再留情面额了,于是他也放开手脚,一路带着人将箭扫落,一路带着人攻过去,很快,已经有人在用木桩撞击着城门,哐哐哐,城门上的人明显的感到楼的震动。
“别开城门,用毒。”吴花果大喊。
经过杜抉倩千辛万苦调制出的毒药终于有了用途,此药必须经过强烈的撞击才会散发毒性,易保存制作,此刻用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十分合适。装药的箱子很快被搬上了城门,一群人一个接一个的将药丸扔下去,药丸碰到地上,化成一缕浅绿色的青烟,下首的人一声接一声的倒下,井又然大喊着撤退,然前方的人全无回应,他捂着鼻嘴,夹着马身,边往回跑,边让人撤退。
秦添这边,却是相当的轻松,他和萧梦安站在城门上,喝着小酒,偶尔回头看望一下对方的人,却又是退了一半,身后,暗影和子芙各自端着一盘子,盘子中放置着攻箭,他们两就如同看戏一样看着这战场,偶尔到了兴致,就取出弓箭射出去,陶虹书的死,果然让对手战斗力低了许多。
秦添起身,说:“今日挺吉利的,不如我们直接攻过去将边城拿回来?”
“这想法不错。”萧梦安取下腰间别着的红鞭,嗤嗤的笑着,然后从城门一跃而下,直捣敌人中心,萧梦安红鞭所扫过的敌方,哀嚎此起彼伏,人如同落叶在空中跃起降落,血如雨下,浸湿了萧梦安的衣。
两万人势如破竹,轻轻松松的就将人带到了树林中央,再往前一日的行程,便到了边城的城门,他们身后,血流长河,无一人幸免,走到前方的,便是秦添磨炼了大半月的暗龙,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的粘上了敌人的鲜血,身后的步兵,四散着扎营安寨,直至午夜,才将一切安置好。
井右宽这边僵持得有些久,在入夜一刻后才看着井又然的人完全走出眼所到之处,而楼下,死状惨烈的战士横七竖八的躺着,井右宽这一次看都没看,直接叫人处理掉。
夜色下,晕过去的井米甜转醒,守在床旁的岳风青赶紧端来水给她喝下,然后说了今天的情况。
井米甜一口水呛在那里,不停的咳,待好过之后,一掌拍在床沿上:“这三哥,我就知道不是个好的,以前天天在父皇面前说我和我哥的坏话,结果呢,谁信他。”
“是是是。”岳风青应和着,拿起井米甜的手揉了揉,“这三王爷的确心狠,竟连亲兄弟都杀。”
“哎哟,疼~~~”
“好好,我轻点。”
夜色黑沉,久违的星星在空中闪烁,没多久,下起了今年最后的一场雪,飘飘洒洒,堆满枝头,才吐苞的迎春挂满白雪,风吹,雪轻轻的抖落,夜色,有人未曾入睡,黑黑衣服紧裹在身上,傲雪而立,眼中无尽的落寞,他将腕间的手绢取下,才得以暖暖的笑着,可又想着结局,笑容又僵住。
“井右宽,井右宽。”
“谁?”井右宽将手中的手绢收进怀中,拿起匕首藏入袖中。
“嘻嘻,井右宽,是我,你不记得啦?”齐安从一旁跳出来,一身白色的衣服将井右宽吓了一跳。在细看,井右宽觉得眼前的人就像落入人间的仙子,妙不可言。
井右宽转过身,掩藏住心中的喜悦,于今,齐安是敌国的公主,而他是王。就这样想着,井右宽有些失落,说出的话便是冷如雪:“你来做什么?”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齐安看着井右宽,不知怎么开口,只好选择了假话,那天梦中所梦到的事她都记得,最后谁是王?她知道,是眼前这个人,良久的沉默,两人如今也算不上熟识,恐怕有人都会忘了小时候的事。
井右宽也说不上心中是何感觉,夜色下齐安的身影在他面前十分深刻,他看了自己,一身黑,融在在这黑夜中怕是没人能够发现。面对面站了良久,气氛尴尬,齐安望着井右宽,开口道:“齐国和父皇发生了争执,如今大帅已死,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井右宽紧捏着袖口,冷汗不停的冒。
“我知你会是未来的王,我用齐国和方国的部署及所有来求你一个条件。”齐安感到自己紧张的发抖。
“条件?”井右宽看着齐安,觉得受伤。
“能不能不要取我父皇的命?”终于说出来了,齐安突然就想哭了。
井右宽看着齐安,终究还是会走到这一步,井右宽感到心口隐隐作痛,闭着眼突然就看到梦中抱着齐安的那一幕,“我们终究还是会如此。”
“是啊,都很清楚呢,其实我来如梦前就知道他会攻打你们姬朝,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快。”齐安苦笑。
井右宽也苦笑:“我答应你,也请你做到你说的事。”说完,他回到帐中,躺在床上彻夜难眠。齐安在原地站了很久,感到脚被冻僵,才回神往回走,边城,没有人了,齐国方国的矛盾太大,直接在城内开始自相残杀,尸横所有巷道,血粘稠的黏在鞋上,齐安麻木的踏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没有人,夜晚经过的时候总会听到飞鸟走禽的嚎叫,夜色清冷,不知什么时候会是尽头。
如梦,杜抉倩看着自己的妹妹醒过来,匆匆走出门,在门口站着,黑色杜抉倩已经非常的虚弱,毒已经开始发作了,恐怕半年后她连自己的武器都拿不动了。黑色杜抉倩还在床上躺着,身子已经可以动了,可是她眼中泛着泪光,充满绝望,一刻后,她坐起了身,在房间中仔细的看看,桌上有一张纸被水壶压着,她踩着地就过来拿,翻开看;“妹妹,我知你将要醒过来,如果你还是想杀我,我也没办法,我不想手足相残,你的毒,我在桌上放了瓶,你每月十五服上一颗便可压制毒性。如果,你想走,就走吧。”黑色杜抉倩冷冰冰的表情有些松动,她拿起桌上的瓶子拿着就走了。
杜抉倩推开门,房中的窗在风下摆动,她走上前,天才开始亮,今日她要去营中,新的战争又开始了,真不是一个好兆头,这年,怕也不好过了。
边城,秦添和萧梦安一路向前,走到边城竟无一人前来阻挡,而且越往前血腥味愈加浓烈,天微微亮,他们小心翼翼的在城中缓行,地上的血已经干裂,尸体上蛆慢慢的蠕动着躯体,城中央,两堆尸体一层叠一层,众人惊诧的看着一幕,两堆尸体穿着明显不同的护甲,很明显,自相残杀。
“看来,齐国和方国的联盟已经破裂。”秦添站在尸体下方,浓浓的尸臭味使他皱着眉头,他将一只手用来捂住萧梦安,另一只手拿着剑。
“嗯。”萧梦安应答,然后将秦添的手拿下去,秦添回头看了萧梦安,后者已经从身上取出一个火折子,“我们把他们烧了吧,太占地方了。”
“听到没有,还不快去弄。”秦添转身就吼,一群人分成了四拨,受伤的留下,其余的去巡城,搬尸体,剩下的负责寻找酒水,然后再给尸体浇上去。
这一晚,大火烧了一天又一夜,由于是在城中央,附近的房屋建筑都隔得很远,所以并没有其他燃烧的困惑,一开始,肉烧焦的味儿致使大家都感到有一些恶心,可不久,大家就麻木了,留了少部分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都去清理这里的房子,以便晚上的时候休息。
边城的城府中,秦添和萧梦安挨坐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写信给井右宽,一同讨论了会儿,最后由秦添起笔,派暗风连夜送去。
崆城,井又然许久不曾来过,井右宽叫来祈信封,才知井又然大败,灰溜溜的回了上京,上京,大王爷谎制圣旨,众臣深信不疑,于腊月初八登基,也就是那日井又然前来攻打之时。
井右宽捏碎手中握住的杯子,轻讽道:“井又风这么着急?”随即又拿起秦添寄来的信翻看,“信封,你让点人往边城运点吃的,边城攻下来了,可是怎么这么轻松?”井右宽停住,问祈信封。
“陛下,方国齐国由于大帅的死,起了内讧,在边城自相残杀,死的人多了,处理跟不上死人的速度,深觉不能再呆,才撤的兵。”
“怪不得。”井右宽在心中叹道,怪不得齐安会来找他,三国,方国最弱,如今这架势,怕是齐国想先吞并方国,而齐安想的是他去帮她熬过这一关。
“陛下,吴军师来了。”帐外,吴花果随着声进来,看到祈信封,笑道:“碰巧你也在,就不用再去叫你来了。”
“有什么事?”井右宽示意吴花果坐下。
“嗯,的确有。这春日渐近,有一句话,春种冬收,我想,最近又会安稳一些日子,倒不如弄一些粮食蔬果的种子,在城里城外种上一些,来日也不用在为了粮食费劲。”
“这办法甚好,陛下,我这就吩咐人去买些种子过来。”
井右宽点点头,“好,上京的人继续盯着,对了,信封,你在齐国的人多不多?”
“齐国?”祈信封想想,“倒是有那么一个做布匹的兄弟,有阵子没联系了,听说他已经混到皇商了。”
“皇商?”吴花果大笑,“信封,把握住机会啊,未来齐国内部得还要靠你了。”
面对吴花果突然而来的鼓励,祈信封有些懵。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做事去,吴花果,你陪着我把洛城拿下来,明日我们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