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六天灾

毁灭前，氪星。

位于南天星座乌鸦座，环绕红矮星运行，氪星是一颗科技高度发达的行星。拥有光速飞船，舰队得以航行在星辰之间。又有氪星中枢密典，用于批量制造氪星后代。但他们并未掌握生命方程，基因工程不完整，导致一代不如一代。

窗外的城市由水晶所造，飞行器穿梭其中，暗红色的太阳散射落日余晖，让一切染上红色光晕。没有人知道这颗行星行将就木，它的红矮星太阳即将膨胀，然后坍缩，带着氪星一同死去。除了科学家乔-艾尔。

乔-艾尔与拉腊·劳尔-范一同生养了一个非基因工程，而是自然出生的儿子——卡尔-艾尔。他们计划将卡尔送往遥远的蔚蓝行星地球，带上氪星中枢密典，让他在那重获新生。可是如此一来，氪星的血脉恐怕就断了。

卡尔-艾尔会成为氪星遗孤，永远生活在那些并不能理解他的人类之间。但是乔-艾尔并不知道兄长佐-艾尔另有计划，佐-艾尔将自己的女儿卡拉也送往地球，就是为了杀死卡尔-艾尔。啊，这剪不断的线索。

无论如何，氪星已走到穷途末路。

但有一个氪星人并不甘心，他的名叫德鲁-佐德，佐德将军。他与妻子乌萨一同站在水晶建筑的露台上，俯瞰整个氪星世界。氪星往日荣光不再，连艺术也逐渐消失，建筑颜色灰暗无光。佐德叹了一口气。

“你在担忧什么，我的爱人？”乌萨觉察到佐德将军面上思索的纹路，他连日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是我们星球的命运，还是军队中的琐事？你不需要隐藏，大可都与我说。我也看见了你所见。”

“我们星球的命运，令人唏嘘，”佐德将军答道，伸手握住了乌萨的肩膀，晚风有些凉了，“我征战多年，从来没见过如此堕落的行星。每当我想起氪星的消沉，停滞不前，我就心生厌倦。我能救她，却没人懂我。”

“我懂，氪星确是在衰退，甚至走向深渊。”

“数千年前，我们的理念指引我们击败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不论是智械文明还是虫群都不能阻止氪星帝国进一步扩展她的疆域，”佐德将军指向远方，仿佛看见那往日图景，征战荣耀，“没有文明，更没有野蛮能阻止我们。我们是新生文明，战无不胜，无坚不摧。我们有扩张的壮志雄心。”

“今时不同往日了，佐德，历史已经成为传说。”

“因为我们伟大氪星帝国征服宇宙的威胁，我们那个时代其余的帝国组成了庞大的联邦，妄图反抗我们的征服，”佐德将军眼神迷离，沉浸在过往伟大历史之中，“在双方付出数以亿计的生命之后，联邦分崩离析。”

“在那个时代，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再也没有力量阻止我们的脚步，失去了联邦的保护，消灭其他帝国易如反掌。消灭了他们之后，我们成了这片星空中唯一的主宰，”佐德将军话锋一转，“也就是在这时，氪星帝国病了。”

“帝国得了什么病，何以衰落？”

“失去了敌人后，我们一开始也以探索宇宙，开拓疆土为乐。但是失去了敌人，我们也失去了进步的理由，”佐德将军语气消沉，“我们得了所有大帝国都会得的病，享乐主义侵蚀我们，腐蚀我们。科研和舰队对我们失去了意义，数千年对殖民地的漠视让我们失去了大多数疆域。”

“这就是我们退守母星氪星的原因吗？”

“是的，我们坐在母星的王座上醉生梦死，先进的科技保证每一个氪星人都有着穷尽一生享受不尽的物质财富，”佐德将军回到现实，“我们没有追求，没有目标。上次听说我们的舰队离开这片星域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原本是星空的主宰，却成了堕落帝国。”

“堕落帝国？”

“堕落帝国畏缩在自己的星域内，科技不再发展，疆域不再扩张，文明停滞，甚至倒退，”佐德将军回应，“我们这是坐以待毙，有朝一日新生的文明甚至会征服我们。我们的舰队一再萎缩，我们的人民失去武德。”

“一个堕落帝国还有希望吗？”

“唯一的希望是重新觉醒。唤醒我们强大的军队，你知道吗，如果我能看见帝国再次放出侦察船去探索星域，我会激动得落泪。多少年了，我们从未看见那侦察船上闪烁的红光。我的一生，都将以氪星的再次觉醒为目标。”

“我懂，我真的懂。”

佐德将军和乌萨拥抱彼此。

第二天的氪星议会上，佐德将军提出重新探索星域的议案。“尊敬的议员们，”他说，“我建议我们重新遣派侦察船，去探索临近氪星的宜居星系。说不定还能收到旧殖民地传来的信息，虽然他们已经失联多年。”

“将军，你也理解殖民地已经失联上百年，他们已经不在了，”乔-艾尔反对道，他的胸前戴着象征希望的S标记。他是一个杰出科学家，但就连他也没有继续探索的勇气，只有逃亡思想。他会让儿子卡尔-艾尔远离将死的氪星。

“殖民地不但失联已久，还可能已经独立成为新的帝国，”议长琚-乌斯说，他穿着黑色长袍，戴金色头饰，象征其尊贵地位。但他是一个老朽的人，失去了冒险精神，“我们不能冒与他们开战的风险。”

“无论开战与否，我都建议重整氪星舰队，议长，”佐德将军厉声说，“我们的军队不足以应付一次异星入侵。装备老旧了，需要新的科学家去研究，而我甚至不能从学院里找到一个熟知氪星舰队激光武器的科学家。我们在倒退。”

“你的眼里只有战争，”议员塞拉-思质疑道，她也穿着议员长袍，很老了，“氪星已经享有数百年的和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打破它吗？我们的社会运转有序，科学家们只不过是对老旧的技术失去兴趣。”

“你们简直无药可救，”佐德将军骂道，不顾对议会的不敬，“氪星的未来何在？先不论尊严，我们恐怕连活下去都成奢望。这个文明曾经伟大，而我们本应带领它再次伟大。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那就只有由我来做到。”

说罢佐德将军转身大步离开议会。

后来他带着军队反叛，进攻了乔-艾尔的哥哥佐-艾尔的阿尔戈城。那是氪星上最重兵把守的要塞，攻下它氪星的首都将无险可守。佐德将军几乎成功了，毁了阿尔戈城的一半，然而叛军在最后一刻背叛了他。

佐德将军和妻子乌萨、护卫诺恩一起接受审判。

“佐德将军，你犯下了叛国罪，”议长琚-乌斯说，不容置疑，他早就憎恨佐德将军的****，“你进攻了阿尔戈城，还妄图攻入首都。为此数十万氪星士兵失去生命，甚至会将氪星卷入内战。你有什么可说的。”

“氪星议会已经腐朽，就像这个星球上的一切，衰败到了核心里，”佐德将军双手被拷在身前，仍有力地说，“琚-乌斯，你可知道什么是忠诚。什么是为了一个文明，愿意付出一切？氪星议会早已背叛了她的人民。”

“一派胡言，”琚-乌斯驳斥道，心想是否该尽快执行判决，让佐德将军闭嘴，“氪星议会至死忠于这个星球，为了它的繁荣福祉，我们工作毕生。你，一个不入流的武士，身上的基因就决定了你无法了解、成为议员。这都是由氪星中枢密典决定的。”

“你们是在带领氪星走向灭亡，她的精神已经毁了，她的城市倾颓，”佐德将军说，“只有我能让她重获新生，只有我能拯救这个失落的世界。你们看不到扩张的乐观和决心，死守着你们都不懂的技术，让享乐主义在星球上盛行。”

“我的丈夫说得对，你们说他叛国，但他才是最忠诚于氪星的人，”乌萨接过话说，她的双手也被拷在身前，“只有佐德能带领我们走向觉醒和复兴，而不是在堕落帝国的泥沼里自取灭亡。战争又如何，只要能唤醒氪星的人民。”

“德鲁-佐德、乌萨和诺恩，”琚-乌斯决定停止这场争辩，直接判处刑罚，“你们三人犯了叛国罪，战争罪。你们将被永远放逐到幻影空间。”

幻影空间位于地府，是那幽冥黑暗之地。地府是神之领域的一翼，处于多元宇宙之外。氪星极度发达的科技能将人传送至地府，又准确地打入幻影空间。数千年来幻影空间都被氪星人用作星际监狱，投入过犯人，也投入过巨兽。

冰柱状的水晶生长，从脚到脖颈包裹三位犯人，传送阵启动，蓝光闪耀。在盲目的光芒之中，佐德、乌萨和诺恩被放入扁平得像镜面的薄片，再被投射进入幻影空间。永世不得返航。

降落到那冰冷的幻影空间后，他们身上的束缚才解除。幻影空间一片荒芜，天穹之上却能看见氪星的影像。氪星和幻影空间永久联结。佐德带着乌萨和诺恩在那勉强存活，又遇到了其他犯人，直到佐德将他们建成军队，一支囚徒大军。

“总有一天，我们会夺回氪星，”佐德将军对沮丧的乌萨说，“我们的忠诚会被人们景仰，我们的痛苦不会被遗忘。我们将带领氪星重回黄金时代，开启新的征程。总会有那一天……”

“听听你都在说什么，佐德，”乌萨摇头，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这里是幻影空间，我们都沦落至此了，你还在说那些虚无缥缈的雄心壮志。你抬头就能看到氪星，可那已经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她的话音刚落，天穹之上的氪星就突然爆炸。岩浆飞溅，地核破裂，地表上的文明毁于一旦。整个行星碎成石块，真空中传递不了爆炸声，像一声被闷死的哀鸣。氪星毁灭了，佐德再也没有家。

整个爆炸过程持续了一整天，佐德将军抱紧了乌萨。他们毕生所守护的行星，他们的梦想，他们的痛苦，都消逝了。然而在爆炸前夕，两艘星舰离开了氪星，进入超光速跃迁状态，上面载着氪星遗孤卡尔和卡拉。

“氪星……”乌萨呛进佐德将军的怀里，“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家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氪星在衰败，但我不知道是她的红矮星太阳毁了她，我曾听乔-艾尔说过。我们都听他说过，”佐德将军安慰她道，“氪星毁灭了，但我们还有彼此。议会不听我的劝告，也不听乔-艾尔的，他们要为此负责。”

“我们是最后的氪星人，氪星就剩下我们和幻影空间里的囚犯，”乌萨用双手抹去眼泪，“如果我们能逃离这里……”

“如果我们能逃离幻影空间，”佐德将军坚定道，他身上无时无刻的信心总鼓舞乌萨，这也是她看重佐德的原因，“我们将重建氪星。我们会找到一个宜居星球，征服它，让氪星的后代得以繁荣。”

“在那之前，我们会等待，即使等待上千年，”乌萨顺着他的话说，“我相信你，佐德。氪星议会上的那群老人现在都已经死了，他们再也左右不了氪星人的命运。而我们就是氪星的最后血脉，即使要我们在幻影空间建立文明，我们也忠诚。”

“是的，乌萨，”佐德将军把她揽入怀中，“我们就是氪星的最后血脉。”

多年以后，幻影空间里的氪星人和巨兽都向佐德将军俯首称臣。他们统一了幻影空间全境，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誓言。

幻影空间的天穹定格在破碎的氪星上，直到有一天，星际虫洞开启，撕裂了幻影空间上空，回旋翻滚，膨胀展开。透明的边缘滚动，撑开异次元的空间，连接到一颗蔚蓝行星——地球之上。

幻影空间里的氪星罪犯都仰头，看那虫洞开启，异星异象。

地球并非唯一出现在星际虫洞另一端的行星，太阳——黄巨星形态的恒星也透过虫洞，将光芒洒向幻影空间。原本孤独无力的氪星罪犯，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迅速获得了媲美超人的能力——飞翔。

“这是怎么回事，佐德？”乌萨仍穿着当年的战甲，一边飞到天上，一边问佐德将军。她与其他氪星人一道飞行，想去触碰那洞开的星际虫洞。幻影空间的军队蓄势待发，不但是氪星人拥有了超能力，各大巨兽也得以飞行。

“这……”佐德将军指着地球说道，“是新氪星。”

氪星佐德将军，第六天灾。

···

旧金山和洛杉矶已经毁了，哪座城市会是下一个？美国海军陆战队进驻环太平洋沿线城市，萨沙也在夜以继日地生产战争机器人。总统莱克斯·卢瑟下令全国进入战时状态，食物和物资实施配给。

“美国公民们，”卢瑟在电视讲话中说道，他光着头，穿着西装笔挺，“很遗憾，我们遭受了两场突然袭击。这些袭击均来自外星敌人，我们称之为天灾。这两场袭击毁灭了旧金山和洛杉矶两座城市。”

“在这紧急关头，我的第一个请求就是请美国公民们不要惊慌。尽可能待在家中，我们将在各大城市实施宵禁和军事管制，”虽然卢瑟身后的背景仍是蓝色幕布和美国国徽旗帜，但他已经躲入内陆的地堡，要求民众不要惊慌只不过为了上层人士和技术精英能尽可能地撤入地堡。卢瑟已经按照遭受核打击的规格管理国家。

“我们的军队已经进驻各大环太平洋城市，天灾并非无懈可击，我们已经在各大军工厂生产能对抗第一、第二天灾的银弹，也部署了对抗第三、第四天灾的重武器，我们也与第四天灾达成了不伤害平民协议，”卢瑟并没有信心，但这种关头美国不能乱。但如果更多美国城市遭到摧毁，那他们就不得不送出一部分难民到中国，“请对我们的军队有信心，对我们的军人有信心。”

“全球联合政府已经建立，美国再次展现了全球领导力，联合政府将确保我们的生活物资供应正常，我们的军事物资供应正常，”卢瑟继续道，联合政府事实上分裂为东西两方，各自为政，“我们不会投降，我们会奋战到底，保护美国公民的生命。”

“所以我请求你们，不要过度参与街头的集会，不要惊慌逃离大城市，”卢瑟说时盯着地堡里的摄像机，尽可能不像在说谎，“待在家中是最安全的，时刻留心我们通过电视和网络发布的命令。一旦涉及大规模撤离，请遵从人工智能的指引。相信我们的技术，我们会战斗到最后。”

“总统先生，”其中一位记者问道，“听闻超人决定退出战争，不再为美国而战。而是与中国人一起研究逃离地球的星舰技术。这是真的吗？你又是怎么看我们最强大的英雄的退出？”

“这我无可奉告，”卢瑟轻蔑地说，他早料到危难当头，氪星人会不战而逃，“自古以来面对危机，我们靠的都是人类的智慧和意志，而不是外星人的怜悯。”

“总统先生……”记者追问。

杰森调低蝙蝠电脑直播视频的音量，回头对走向他的布鲁斯说，“是因为卡拉的事，超人才决定不参战。他对人类失望顶透，而我们无话可说。我们不该和达克赛德谈判，更不该迫使卡拉成为那星际恐怖分子的人质。”

布鲁斯经过蝙蝠电脑旁的玻璃罩橱，那封着一件伤痕累累的罗宾制服。制服缺了一角的眼罩看着他，无时不在诉说着英雄的代价。卡拉对地球人投票要求交出她没说什么，她甚至自愿踏上达克赛德的飞船。

人们选择她时并不愧疚，也不在乎。

“卡拉是你的朋友，也是克拉克的亲人。我能理解克拉克作出的决定，我会去跟克拉克理论，”布鲁斯走到杰森身边，拉开一张转椅坐下。又是一个充满工作的漫漫长夜。他们要为蝙蝠翼装载能对抗天灾的武器。

“你无法说服他，他是对整个人类世界都失望顶透，”杰森尖锐指出，超人是纯粹的逃亡派，心中有人类必败的思想钢印。杰森则不同，他相信人类无论如何都能最终挺过去，心中有说不出的乐观。“你说你能理解他，难道你也对人类失去了信心？”

“我从来不高估人类的能力和价值，”布鲁斯说着蝙蝠侠才会说的话，蝙蝠侠一方面愤世嫉俗对人类失望至极，另一方面理想主义相信人之善良。没有人比他更悖论，“但我不相信人类无法战胜天灾。不，我不相信人类会灭绝。”

“我也一样，”杰森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卡拉的离去让他格外阴郁，“我们会救出卡拉。我不能理解克拉克的逃亡派思想，我是不会不战而败的。我甚至不能想象这种行为，逃逸到外星，抛弃地球。我做不到。”

“你还好吗？”布鲁斯突然问道，语气沉稳。他上下打量杰森，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我当然还好，布鲁斯，你想问什么？”

“我是说你的心理状态，你毕竟眼看着两座城市的陷落，侥幸逃生，”布鲁斯的声音里有一丝平日不存在的关心，他要确保杰森不受哀伤的影响，“正常人很可能已经崩溃。你还有力继续战斗下去吗？我会考虑下一次不派你到前线。”

“我……”杰森确实有一缕焦虑，因为卡拉，因为他没能救下的人。但他能听出布鲁斯的担心，“这不算什么，早就见过更糟的事。你可以信任我，我能胜任战斗，甚至指挥工作，老家伙。”

“你将会面对许多两难选择，这是战争，这不是平日里的夜巡，”布鲁斯转而严厉地说，“在战争之中，你必须做到两件事。第一件，严格服从我的命令，没有开玩笑，没有抗命。第二件，以你的存活为最终目标，你必须活下去。”

“相信我，”杰森说时扬起一边眉毛，但布鲁斯并不满意。

“你是我的骑士，”布鲁斯用蝙蝠侠的声音说，“我的命令就是你的规条，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在一座城市的撤离中，人们跑向唯一的船只，想要逃命。但是船只太小过多人必定沉船。我会让你去射杀逃向船只的人，你能做到吗？”

“我……”杰森迟疑了。布鲁斯变得过度严厉。

“说‘是，长官。’”布鲁斯认定了杰森在服从命令上仍需管教，“在面对天灾的战争中，我甚至会命令你射杀逃兵。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但这……”杰森能听出布鲁斯的忧虑，他曾经叛逆，胆敢当面抗拒蝙蝠侠的命令。为此蝙蝠侠曾将他逐出骑士团，落入生不如死的境地。布鲁斯的忧虑，是因为这场战争他们很可能会输。

“没有但是，你做我命令你做的事，”布鲁斯像那黑暗中的幽影，“尤其是我叫你撤退的时候。我叫你什么时候撤退，你就什么时候走。你的生命，我刚才说了，是最重要的，因为你已经不是一个无名小卒了。”

“你不需要过于担心我，我能处理，”杰森摊开双手说。

“你是人类社会与智械之间的唯一纽带，萨沙只信任你，你活着比你死去有用太多了，”布鲁斯见情感上无从说服杰森，就从理智上下手，“活下去就是你的任务。”

“那么你呢？”杰森反问，他向来将蝙蝠侠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重，“你是正义联盟的指挥官，现在她失去了超人。如果再失去你，人们就再无可倚重的英雄。”

“这个星球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布鲁斯由衷地说，早已准备好与地球一共沉没。

萨沙的面孔出现在蝙蝠电脑上，她急切地说，“杰森，蝙蝠侠，我们发现了新的星际虫洞。”

“在哪？”蝙蝠侠问。

“海滨城的废墟之上。”

六年前，机械超人伙同外星侵略者蒙戈摧毁了海滨城。地球扇区绿灯侠哈尔·乔丹痛失所爱。愤恨之下，他举起灯戒，誓要回溯并改变过往。然而时间的长河不能逆转，就像坠落的星辰无法重生，哈尔得到的，只是冰冷的召回受罚指令。

叛变的哈尔几乎毁灭了整个绿灯军团。约翰·斯图尔特接替哈尔，成为翡翠骑士们的领袖。然而天灾入侵，绿灯军团却不回应地球的求援。他们抛弃了2814扇区，地球孤立无援。

如今星际虫洞撕开海滨城废墟上的天际。天境之中的神明骑着天马，也有自如飞翔，跟随阿瑞斯的统领，降临人间。神明身后是那龙族军队，覆着暗绿色鳞片外表，头戴古希腊头盔。还有九头蛇和巨型绿龙，依次穿越虫洞。他们是第五天灾阿瑞斯的军队。

地府的军队数量上不及天境，但他们都是被放逐到幻影空间的氪星罪犯。每一个飞翔在天的氪星人，堪比卡尔-艾尔的钢铁之躯。仅是飞行，就能穿透海滨城的断壁残垣。氪星人双眼泛红，放射激光。但那巨兽毁灭日，仍未苏醒。他们是第六天灾佐德将军的军队。

两方在天上对峙，都不冒然进攻。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平打破。

“众神，是我们选择了海滨城，”阿瑞斯对希腊众神军队说，既有战神的英勇，又有神族的尊贵，“海滨城早已毁灭，没有人类居住，这里将成为我们在地球上第一个前哨基地。我们将占领海滨城，如果地府的军队进攻，我们就奉陪。”

与此同时在氪星罪犯军队阵中，佐德将军也喊话，“氪星人们，考验你们忠诚的时刻到了，天境的军队列阵于前。但这是虫洞指引我们所至，海滨城，他们叫这里。早已成为废墟，而氪星将在废墟之中重生。这里会成为我们在地球上的第一个基地。杀光任何意欲阻挡我们的人。”

经过一宿，联合军亦赶到城外，他们得到的命令很简单——将天境和地府的军队限制在海滨城废墟之内，不让战场转移到任何有居民的地区。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成为无辜之人性命的最后屏障。

杰森、蝙蝠侠也在阵中。由于这次杰森拿狙击步枪，站狙击位，正义联盟还为他指派了一个英雄作为护卫。这位“英雄”身穿暗红色战甲，背着红色长弓和箭袋，还戴着一顶鸭嘴帽。一脸放浪不羁的神情。

“嗨，我是罗伊，罗伊·哈珀，你好呀，”罗伊咧嘴笑，把手伸向杰森，“我感觉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杰森·托德，”杰森答道，罗伊身上有一股纯然的乐观，很吸引人，“你不需要为我报敌人的方位，我的人工智能会自动瞄准。你只需要对付任何靠近的敌人。我处理远处的。我们的任务很简单，让这些杂种飞不出海滨城。”

由于地府的军队形似氪星人，杰森这次也装备了氪石子弹。但是对于天境的神明，他们只能用大口径的子弹，希望能打穿其甲胄。因为天灾的目标是彼此，所以人类也不会冒然进攻，只对付意欲离开战场的天灾。

天境军队在阿瑞斯一声令下向前俯冲，绿龙冲锋在前，发出地狱般的咆哮。绿龙喷吐出暗紫色的龙焰，瞬间将五个氪星人烧成齑粉。氪星人双眼泛红，发射红色激光，却不能穿透龙鳞。只得避开巨龙，烧灼龙族军队。激光扫过之处，龙族军队皆被烧穿，坠落天际。

不但有那绿龙的致命喷吐，天际军队还放出九头蛇，九头蛇刚降临，就被佐德将军徒手拧下一个头。但失去一个头，还有八个，九头蛇毕竟是神话中的巨兽。八头咬断废墟中的建筑，扬起一阵飞尘，遮蔽了战场。

氪星罪犯飞翔在天，享受着黄色太阳光赐予的力量。用身躯穿越龙族军队，扯碎龙族的麟甲，将他们从空中击落。又用激光削断建筑，用力将那些倒坍的钢筋水泥丢向天境军队，连白色的飞马上都沾了尘埃。

佐德将军飞行在氪星罪犯军队之间，用血和战吼鼓舞着他们。或许超人不参战是对的，他会被一群氪星人撕碎。天境军队也不示弱，他们毕竟是神明，有的天将举起长剑召唤天降闪电，将氪星人电成乌黑灰烬。

“嘿，杰森，”罗伊边观察着战场边对杰森说。天境和地府的军队像是约定了，并没有突破人类的防线，而是将战场定格在彼此之间。罗伊得以闲聊，好像他不过是在郊外驾驶，“你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她叫莲安，多美的名字。她是我的宝贝。”

“是吗，那你一定要回到她的身边，”杰森边瞄准边答道，想起蝙蝠侠对他说过的话，说他如何必须活下去，“我是说，在这些天灾烂事解决了之后。”

“因为我的身份关系，”罗伊继续道，“我经常要离开她一段时间，她都会不舍地大哭，可小孩的记忆可以记多久呢？我只能对自己说，她会记得我。我会做一个记得回家的父亲，这点我以前从未想到过。”

虽然人数众多，但战况逐渐对天境不利，氪星人被太阳增强后实在难以杀死。只有魔法和龙息喷吐对他们有效，天境军队毕竟没有氪石。他们越来越退守一隅，靠近人类军队驻下的防线。杰森警觉。

“等我回去之后，”罗伊仍在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我的女儿会很兴奋地爬过来，这让我既吃惊又高兴。也让我知道，原来家里有一个人永远地等着你，是如此令人安心。我敢说我的小宝贝长大后，一定聪明得很！”

“罗伊，”杰森从瞄准镜里看到，“天境的军队正在向我们的方向撤退，准备爆炸箭射击。我们不能让他们离开海滨城。”

“撤退，撤退到……”阿瑞斯在军队被氪星人彻底打垮之前喊道，他对美国地理了如指掌，“我们撤退到拉斯维加斯。”

天将和龙族军队跟随阿瑞斯向包围圈外飞去。

“准备射击，”杰森喊道，瞄准了其中一个天将的白色飞马。

此时蝙蝠侠用钩爪飞到建筑顶端，跑向杰森——他早已看清了形势，大量天境军队将撕碎分类联合军的防线，“杰森，现在是你撤退的时候。我已经叫了蝙蝠翼。”

没等蝙蝠翼降落，大量龙族就涌了上来。杰森只发射了两枚子弹，就抛开狙击步枪拿起带J字的AKM扫射。潮水般的龙族撕扯着，要淹没杰森和罗伊。但罗伊飞快地射出弓箭，又用箭柄击倒龙族。蝙蝠翼艰难降落。

“你们先走，我拖住他们，”罗伊头也不地喊，依旧乐观地说，“如果我活着回来，我们交个朋友呗。”

“不！”杰森正要冲上去拉住罗伊，却被蝙蝠侠握住盔甲，直接用钩爪枪带上蝙蝠翼。他还没来得及和罗伊说再见。绿鳞龙族就淹没了罗伊。

天境大军在阿瑞斯的带领下突出重围，径直飞往拉斯维加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沙漠之城。拉斯维加斯是人类信仰最稀薄的之地，旧神能通过给人们带来享乐获取支持者，修整军力。

海滨城之战胜利后，佐德将军将氪星旗帜插在地球上。他将召唤更多氪星罪犯。没有氪星罪犯胆敢当众质疑佐德将军的计划，怀疑他的决心。虽然战胜，但仍有两个氪星叛徒被发现，被当众处死。佐德将军发誓他与叛徒不同，他本有机会拯救氪星。他才是氪星的天选之子，其他人不是。

“我们得找到罗伊的女儿，”蝙蝠翼一降落杰森就说，他并没有去指责蝙蝠侠为何丢下罗伊。蝙蝠侠只会重复他杰森的性命如何重要，重要到可以随便牺牲一个女孩的父亲。蝙蝠侠没有心。

但当他在资料库里寻找莲安·哈珀时，却发现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