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七天灾

正义大殿闪耀而辉煌，位于正义大厅中央，采光丰富，时间静止。拱顶天花板由蝴蝶星云的方解石所制，象征着正义联盟的英雄来自宇宙各方。它能吸收并贮存阳光，即使在没有光的夜晚，亦透亮。

夜已深，两个英雄在正义大殿中吵得不可开交。

“你知道为什么绿灯军团在天灾面前选择袖手旁观，蝙蝠侠，”超人悬浮着说，诉说着只有他得以理解的现实，“他们至今不回应我们的求援，是因为天灾的战力在他们之上。六大天灾都来自神之领域，那些传说中的神和巨兽。联合军没有任何机会。”

“联合军是天灾与平民之间的最后屏障，”对于人类，蝙蝠侠如今体现得格外理想主义。虽然他不得不同意超人对绿灯军团的说法，“临阵逃脱，不战而退，我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英雄。对于我，地球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

“以往会是你来叫我认清现实，如今你为什么怀抱着虚假的希望？”超人降落到地面，动作优雅，披风飘逸，“氪星行将毁灭时，是我的父亲将我送出了氪星，获取了氪星中枢密典，保留了氪星的血脉。现在地球面临同样的灭顶之灾，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为地球人争取存活的希望。我代表了人类的求生欲，生命生来就有的本能，只有我能拯救人类。”

“你不能代表人类，”蝙蝠侠低哑地说，环视四周不见其他英雄，“首先你不是人类，其次人类之所以从茹毛饮血的时代得以存活，靠的是不惧外敌的勇气、智慧和意志。我知道你是一个英雄，但我不知道你是逃亡派。”

“我根本就不该理人类，”超人说到这，拧紧了拳头，但他要报复的不是布鲁斯，“是你们通过投票让卡拉成为人质，谁知道达克赛德会对她做什么。人类根本不值得拯救。而我仍给了你们一线生机。我让智械萨沙参与了逆向工程氪星的星舰。一旦成功，就可以带数船的人类飞向深空。”

“星舰人类，”蝙蝠侠感叹道，这难道不是人类多年的梦想？“一旦他们离开了地球，就再也不是地表人类。他们会变得不同，甚至变得嗜血暴力，只是为了在深空中生存下去。他们会是远航者、开拓者，将很快与地表失联。我们并不知道人类离开地球能否生存。”

“我正要这么做，在我救出卡拉之后，卡拉和我则会登上氪星原本的飞船，永远离开地球。对人类我已经仁至义尽，”超人转向蝙蝠侠说道，“至于你和红头罩，我不希望逃亡计划遭到你们的阻拦。我们虽然有分歧，但仍是朋友。”

“不，我们不会阻拦你，”蝙蝠侠叹气，理智如他，早已看出地球联合军不及天灾。他之所以继续战斗，只是为了……

“逃亡派，暂且用你说的这个名字吧，”超人看着蝙蝠侠的眼睛说，“作为一个逃亡派，必须有人类必败的思想钢印。不然他会因为对地球的思念而半路返航。如今看来，人类的失败已是必然。”

蝙蝠侠抬头去看超人，在这冰冷的外星生命上，他只看到抛弃人类的决然。人类必败，留在地球上的人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蝙蝠侠总是两手准备，一方面奋战至死，另一方面为战败作准备。

“我自愿为地球而战，”蝙蝠侠终于道出原由，“并非因为我相信人类必胜，而是为你的逃亡计划争取时间。”

超人心领神会，伸手握住了蝙蝠侠的肩膀，“我答应你，一定会造出星舰。”你不会白白牺牲，他不会白白牺牲。

···

黑暗多元宇宙，地球22。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故事，不是一个能看到我们所有人善良一面的外来者的故事，不是一个我们都拥有为正确之事奋战的力量的故事，不是一个我们如何克服自己最黑暗的瞬间的故事。不，这个故事里的一切都无从知晓。

一个黑暗的故事，一首绝望的哀歌。

哥谭陷入火海，建筑被喷涂上猩红笑脸，哥谭慈善医院还是GCPD？都陷落。大量建筑燃烧，燃烧，火光和浓烟遮蔽天际，爆炸声此起彼伏。今夜哥谭沉没，蝙蝠灯砸碎，哥谭正义女神的羽翼崩毁，蝙蝠侠在哪？

他跪在犯罪巷，上身缠了黑色绳索，双手束缚在后，嘴里吐出鲜血。膝盖处的战甲快要磨破了，他跪在那，跪在最深的梦魇之中插翼难飞。双眼迷茫地看着前方的不知处，犯罪巷的阴暗朦胧。

刺耳的笑声穿透他的耳膜，哈哈-哈哈哈，将他带回现实，迷梦的连绵甜腻化作真实的苦楚。蝙蝠侠独自一人，被小丑束缚跪在犯罪巷肮脏的地上。后者哈哈地嘲笑着，穿着紫色西装，手握撬棍。

小丑一撬棍摔过去，他就被打得头猛偏向左侧，更多鲜血从口里涌出。小丑手下留情了，并不想将他打得晕厥，只留下隐约的阵痛。而非想要逐根打断他的骨头，蝙蝠侠迷乱地想着，小丑对杰森下手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

“啊加把劲，哈哈哈，”小丑哈哈大笑，反手又给了蝙蝠侠一撬棍，这一下打断了一根肋骨。蝙蝠侠只发出一声闷哼，近乎沉默地承受痛苦，“你必须领略这件事的核心，然后给出对策。这里是犯罪巷和撬棍乐园，买一送一，两个噩梦。代我向小杰鸟问好，哈哈-哈哈。”

断掉的肋骨让他呼吸困难，但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总会活下去，让阿尔弗雷德帮他把骨头接上，在那之前，忍受痛苦。蝙蝠侠不顾小丑的嘲弄，集中精力，忽略剧痛，试着去够万能腰带里的工具。黑色绳索束缚了他，但并非不可挣脱。

“嘿嘿嘿……那我们就开始吧！”小丑咧嘴笑，露出泛黄的牙齿，今晚是他的杰作，犯罪王子对全城的屠戮，“听着我知道这对你而言一定很困难，这对我们两个都很难。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了对这座城市进行完全的屠杀，我需要协调多少规划？”

小丑是冷酷的，从来不为情感所困。他的混乱计划有序，一点一滴地破坏蝙蝠侠的心智。小丑举起撬棍，又一次砸向蝙蝠侠的胸前。撬棍与盔甲相碰发出一声闷响，又有骨头被砸碎。蝙蝠侠皱眉，甚至没有发出一声闷哼，但他不住地往地上吐出鲜血。即便如此他的意志集中于如何挣脱绳索。

“我猜你不知道，因为那是你的底线，对吧——杀戮，”小丑叹气，“你和你的小伙伴，比如说老好人吉姆·戈登，直到最后我还听见他在无线电里大喊，一遍又一遍地喊，‘像往常一样，像往常一样把他叫过来’。”

那么戈登已经死了，蝙蝠侠心里知道。小丑用撬棍将蝙蝠侠推倒在地，然后猛踢他的腹部，不停下。蝙蝠侠沉默，将失去挚友的痛苦，伴随真实的剧痛一同咽下。

“但当我最终抓到他的时候，”小丑边踢边说，不时喘口气，“他醒悟了，我从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中看了出来，在我融化掉他之前。他在最后呼唤着他的女儿，你知道的，让人不忍心听下去，就在他的下巴融化的时候‘芭，芭，芭……’”

这个姿势让蝙蝠侠勉强够到了一个折叠的蝙蝠镖，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蝙蝠镖的形状，用它的边缘开始磨绳索。只有不灭决心能让他忽略小丑的话。

“玩笑开大了！”小丑迷幻地说，“蝙蝠侠，我们快没有时间了，你和我需要进化，否则我们会错失良机。我在寻找一个临界点。就让我们开始吧，布鲁斯。”

这听起来像终局，却只是开端。小丑从何得知了他的身份？

小丑下令将一群人带进犯罪巷，然后将蝙蝠侠踢到仰躺着，让他看见——“哦亲爱的，快看这是什么？”小丑丢开撬棍，拿起手枪说，“一个年轻又幸福的家庭，正要从剧场……”

“不！”蝙蝠侠咬牙喊道，这是他今晚对小丑说出的第一个字。他勉强跪起，但来不及了。

“这剧情我看过，”小丑说着两枪打死一个孩子的父母亲，女孩尖叫发抖。小丑满意地走过去，用拿枪的手环抱女孩说，“别害怕，你不再需要你的爸爸妈妈了。你是勇敢新哥谭的第一名居民，结合我和他的优点打造的城市。”

小丑为她注入小丑病毒，她感染了，迅速变异成为新的小丑，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带下一个家庭过来，我们要将他们全部变成我们的人！”

“小丑！”蝙蝠侠喊道，声嘶力竭，随着蝙蝠镖的切割，他猛地挣脱黑色绳索。他不会允许这一切在他眼前发生，不会允许小丑再伤害一个家庭。他的家庭已经承受了小丑赋予的苦楚，他的家庭支离破碎。

“我们现在就开始，”小丑狂笑着甚至丢掉了手中的枪。

蝙蝠侠跃起径直落到小丑身上，“停下！”他喊道，踩着小丑的胸口，一拳打得小丑掉了牙齿。但小丑只是哈哈大笑。

“我会继续这么干！”小丑含糊不清地说，又吃了另外一拳，头偏侧过去，“下一个就是你的家庭！”

你已经这么做了，对我的家庭。

“不……你会停下的，”蝙蝠侠咬牙切齿地说，声音里有一丝冷酷，甚至是平静。他伸手将小丑拉起来，从后裸绞小丑的脖子。只需要五秒，小丑就会因为窒息而昏厥。

“但你没有这个胆……”小丑一如既往地怂恿蝙蝠侠杀人。即便是杀死他自己。

这只是一个裸绞，但蝙蝠侠叫着，“停下！”用力扭断了小丑的脖子。

小丑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一缕绿色烟雾从他的口中飘出，“停下……停下……”蝙蝠侠仍在呢喃。吸入了所有绿色烟雾——那是剧毒，是小丑心脏里的小丑病毒。蝙蝠侠感染了病毒，却没有解药。

一周后，布鲁斯的变异就无法逆转。他在变成小丑。

蝙蝠侠以加强训练的名义，让蝙蝠女、红头罩、红罗宾和夜翼一同回到蝙蝠洞训练。四人都看出了这次训练额外困难，仿佛不是在训练他们抵御外敌，而是在训练他们对付蝙蝠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夜翼感叹，“告诉我们，布鲁斯，我们是一家人。”

“当我……当我杀掉小丑的时候，”蝙蝠侠靠着蝙蝠电脑桌说，蝙蝠电脑屏幕里显示着病毒感染的程度，“我感染了小丑病毒。病毒已经发作大概一个星期了，它重新整合了我的大脑，使其看起来更像他的。如果病毒继续发展，我将保留高度理性思维，但是道德核心会被邪恶所替换。”

“你告诉过其他人吗？”提姆问道。

“没有，我希望能更加确定一些。小丑的遗愿，就是不管是谁杀死他，都能够变成他。今早我确定了我的疑惑，然后就把你们都叫来。”布鲁斯低着头，像是在忍住不笑。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你无法逃脱的监狱，直到我们研制出解药，”蝙蝠女说道。

“不，小丑病毒没有解药，”蝙蝠侠这么说时转身背对四人。

“这只不过是小丑的一场游戏，最后一场，你让我们为此准备过，”夜翼指出。

“我知道，这就是我把你们叫来这里的原因，”蝙蝠侠边说边去够斗篷里的什么东西，笑容爬上他的嘴角。

“我们会帮忙，”杰森终于说，他觉察到布鲁斯的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不，不是来帮忙，杰森。我把你们叫来，是因为你们四个会在所有人之前注意到我的异样。我很抱歉，但是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说罢布鲁斯拿出两把冲锋枪，边狂笑边在蝙蝠洞能疯狂扫射，杀光了他的门徒。

他戴上带金属刺的头箍，遮挡了视线，不，他现在根本不需要“看”这个血流成河的世界。他是狂笑之蝠，蝙蝠侠的智慧与小丑的疯狂。

狂笑之蝠用黑氪石让超人杀死自己的妻儿，再杀死超人。“该死的，我好失望，”狂笑之蝠这么做时自言自语道，“这事我只能做一次，你知道我掌握了多少种杀死你的方法吗？告诉你的妻子和儿子，一切都会好起来，还有正义最后终会胜利……哈哈哈。”

他一个接一个地杀死正义联盟的英雄，坐在用人骨拼凑而成的王座之上。随后又跟随巴巴托斯意图入侵主宇宙。但这次他们失败了，主宇宙的正义联盟不惜一切阻止他们，甚至让起源墙破碎，引发星际虫洞。

狂笑之蝠只能坐在黑暗多元宇宙的王座上等待。最后一个星际虫洞很小，它回旋展开，露出一个破碎街巷。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虫洞。啊，似曾相识。狂笑之蝠欢笑着走进虫洞，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暗多元宇宙狂笑之蝠，第七天灾。

···

现在，主宇宙。

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这，借着夜晚的灯光，在街道上放下一朵玫瑰。他是布鲁斯·韦恩，三十四年前，他与父母从君王剧院里走出，穿过犯罪巷时，父母皆被枪杀。每年的一朵玫瑰是他的哀思，天灾入侵之年也不例外，他甚至没有穿蝙蝠盔甲。今晚他只是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放下玫瑰后没有说什么，转身正要离去。背后传来一阵凉风，他警觉。

“布鲁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后叫出他的名。这个声音里既有蝙蝠侠的低沉，又有小丑的癫狂，令人毛骨悚然。但布鲁斯沉着，即使没穿盔甲，他都能徒手战胜宿敌。蝙蝠侠并不在于一件盔甲，而在于不灭决心。

狂笑之蝠的意志亦坚定，甚至被疯狂所加强。知道对方的身手，他不等布鲁斯反应过来，就对他的腰部开枪。布鲁斯中枪后猛地向前跌去，跪在犯罪巷肮脏的地面上，用手撑起自己却不能。

狂笑之蝠不可能让他如此轻易地死去，他的目的不是杀死蝙蝠侠，而是通过漫长的折磨，将主宇宙的蝙蝠侠也变成他自己。黑暗多元宇宙入侵是一回事，将主宇宙的蝙蝠侠玩弄在股掌之间，更是一大乐事。

“你知道我是谁，但你真的了解我吗，嗯？哈哈哈哈，”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狂笑之蝠一靠近，布鲁斯就起身扑向他，仿佛并没有中枪。但是狂笑之蝠也是蝙蝠侠，他穿着盔甲，是格斗大师。

两人扭打在地，狂笑之蝠握紧手中的撬棍，猛砸布鲁斯的背，像是要将它断成两截。又用撬棍的一头去戳布鲁斯的枪伤，即便如此布鲁斯仍清醒不放弃。他双手掐住狂笑之蝠的脖颈，最终被撬棍敲到头数下，才晕厥过去。

布鲁斯醒来时他已经被黑色绳索束缚，双手扭到身后，按跪在犯罪巷里。狂笑之蝠手持撬棍，玩味地打量他，这个场景实在太过眼熟。那一晚，在犯罪巷，同样被打倒束缚在地，那一晚他成为了狂笑之蝠。

狂笑之蝠用撬棍弯曲的一端挑起布鲁斯的下巴，他不会靠近，不会给布鲁斯任何反击的机会。他太了解他自己。布鲁斯会忍受痛苦，一门心思地想要挣脱。但他要的是布鲁斯认真听他说的每一个字，就只能用撬棍来作强调了。

撬棍，多么简单不优雅的武器，可用以打断骨头，打碎肌肉骨骼连接处，让伤者生不如死。小丑最趁手的武器，第二任罗宾的最大恐惧。仅仅是撬棍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就得以带给他无尽梦魇。

狂笑之蝠用撬棍猛砸布鲁斯中枪的伤口，用痛苦提醒他，布鲁斯被打得全身卷曲，一阵战栗发抖。狂笑之蝠绕到布鲁斯跟前说，“听好了，哈哈哈，布鲁斯我亲爱的。我要告诉你一切真相，有所保留。别费心去弄绳索，我打了你不能挣脱的结，而是认真听好了。”

“我知道你是谁，”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睛勉强平视前方，不去看狂笑之蝠的撬棍——那是用以虐杀杰森的武器，“在黑暗多元宇宙入侵中，我们打败了你……狂笑之蝠。无论你今晚对我做什么，你们都是落败者……”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面对过星际虫洞开启后的天堂之战，”狂笑之蝠笑着说，用撬棍猛砸布鲁斯的腹部。他知道蝙蝠侠训练有素，最擅长于忍耐痛苦。也只有痛苦会让蝙蝠侠记得——“六大天灾不过是先遣部队，你们是没见识过第七天灾——黑暗多元宇宙的军队，没有一种天灾能够比拟。而我就是那特派员，来到这吹响前哨。”

布鲁斯咳出血，血滴到犯罪巷的落叶上，随风飞卷。他经历过比这更糟的梦魇，受过更多枪伤，狂笑之蝠接下来该是想要打断他的骨头。就像……

“我来告诉你我到底是谁，”狂笑之蝠哈哈大笑，“我是小丑在黑暗多元宇宙的同位体。”我是你的同位体。狂笑之蝠说谎。

布鲁斯抬眼打量眼前的狂笑之蝠。狂笑之蝠穿着一袭黑衣，嘴巴鲜红全是笑颜，眼睛被金属铁箍所罩，上面带着尖刺。如此朋克魔幻的画风，确是与小丑有几分相像。但是狂笑之蝠知道这还不够，要让布鲁斯深信不疑，他需要撬棍……

“我是小丑的同位体，他知道我的一切，我也知道他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狂笑之蝠反手用撬棍将布鲁斯的头打偏，发出一声闷响，“撬棍，我便是用它将你的罗宾打得跪地求饶，他叫什么，哦，是的，杰森。杰森身上断了四十多根骨头，瘫倒在自己的血里，哭着求我杀死他。我们就这么度过了一年的美好时光。”

除了小丑，没人知道折磨杰森的细节。

“闭嘴……”布鲁斯狠狠地说，一旦让他抓到机会挣脱，他会打断狂笑之蝠的骨头。让他也体会骇人的痛楚，在他面前不要提起杰森所受的痛苦。

“但小丑现在在哪呢？”狂笑之蝠猜测，蝙蝠侠大概是将小丑关进了阿卡姆重症治疗区地下的岩洞深渊，遗忘了。这可不是他的计划，没有小丑，又何以让蝙蝠侠感染小丑病毒，让主世界的蝙蝠侠也变成狂笑之蝠呢？

狂笑之蝠的撬棍疯狂地落下，打断布鲁斯的肋骨，让他在剧痛中窒息。恍惚中他记得杰森藏在庄园客厅音乐盒下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杰森小时和布鲁斯的合照，背后写了一句叫他记得休息一晚。然后小丑就带走了杰森。

他跪在地上吐出更多鲜血，不知当年杰森被小丑虐打时是否也如此绝望。但他记得，记得杰森是如何亲手为他包扎，动作很轻，绷带却缠得很仔细。他几乎以为那是经常照顾他的阿尔弗雷德。

他也记得自己是如何当着整个世界的面，将杰森驱逐出骑士团。他记得杰森饱受伤害的眼神和绝望。他不知道倒在犯罪巷的杰森是如何沾了自己的血，在心口处胡乱画了一个蝙蝠标记。他记得如何在刺客联盟的地下室里找到杰森，将他拥进怀中。小丑施加给他的痛苦，都融化在杰森美好的一天里。

毫无疑问，狂笑之蝠就是小丑。

“无论小丑在哪，”狂笑之蝠打够了，才抓起布鲁斯的领子，将话语都喷到他脸上，“你都要找到他。因为只有我的同位体知道我的秘密，你想知道黑暗多元宇宙第七天灾如何入侵吗？你想知道怎么阻止第七天灾吗？想知道我的弱点吗？哈哈哈，你都会知道……”

“你他妈是谁？！”红头罩的声音突然从狂笑之蝠身后传来，话音刚落，杰森就抬枪射断了狂笑之蝠的右膝盖。

“那是杰森吗……哈-哈哈，”狂笑之蝠放开布鲁斯，爬在地上大笑，“叫这个宇宙的小丑代我向他问好。”

赶到的杰森将狂笑之蝠拷上，再去解了布鲁斯身上的束缚，布鲁斯浑身是血，双眼泛红。今晚布鲁斯去犯罪巷太久了，久到让杰森担心。扶着布鲁斯站起，让他靠到自己身上，杰森才联系了正义联盟的英雄，让他们带走狂笑之蝠。

狂笑之蝠被多重锁链吊在正义大厅的地下囚牢中，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没有他的笑声。

“他到底是谁？”第二天杰森追问。

“小丑在黑暗多元宇宙的同位体，第七天灾，他叫自己……”布鲁斯不等伤好，就挣扎着下床。他看着杰森，却难以说出接下来的话。布鲁斯欲言又止，双唇张开又闭上。蓝眼睛看向别处，他恐怕再会亲自伤害杰森，不得已。

“你需要休息，布鲁斯，”杰森说道，也觉察出布鲁斯的异样。像是布鲁斯去了远方，去了冰冷的冬日。“如果狂笑之蝠是小丑的同位体，他为何知道你的身份？”

“杰森，听我说，”布鲁斯伸出右手握住杰森的面颊，他非常用力，仿佛在聚起勇气。他看进杰森的蓝眼睛，不奢求理解，“杰森……我要放出小丑。”

杰森怔怔地望着布鲁斯，艰难地吞咽，几乎听不懂布鲁斯的话。留着小丑，让那个折磨了他一年，再杀死他的凶手活着，本来就是刺进他心中的冰锥。布鲁斯除了打断了小丑的骨头，从未为他报仇雪恨，也做不到。

放出小丑？放出那个本该下地狱的渣滓。他没有听错，这是布鲁斯亲口说的。布鲁斯的命令。

“但……为什么？”杰森的声音微微发抖。他有最强大的意志，却被瞬间击垮。难道小丑知道的一切，比杰森本人对布鲁斯更有价值吗？他以为自己是布鲁斯允许小丑伤害的最后一个人。他以为……

“小丑知道他的同位体，狂笑之蝠的弱点，和他们的进攻计划。前六大天灾已经让我们疲于奔命，第七天灾的入侵只会雪上加霜，”布鲁斯稳住自己，决绝地说。不，他不是在求杰森理解和原谅，他不是在说对他而言——任务如何比杰森本人更重要。

“不！”杰森吼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抬高了声音，他颤抖地呼出一口气，“你……不会放了他……你不会……为什么？”

“他知道，你不知道，”布鲁斯理性得近乎残酷地说。

“你应该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布鲁斯！”杰森仍然下意识地扶住想要下床的布鲁斯，但他的胸口一阵抽痛，像是触碰了滚烫的水，“布鲁斯……他一直被关在岩洞深渊，他能知道什么？小丑病毒的解药？小丑病毒没有解药，唯一的抑制变异方案是恐惧毒素，我们早就知道了。这已经不是与恐怖分子谈判了，你要与恐怖分子合作！”

“如果你还有一丝理智，”布鲁斯用手再触碰了杰森的脸侧，然后才松手。他知道自己在高高在上地伤害杰森。他知道小丑对杰森做过的一切，然而他仍说，“你就知道我们打不过六大天灾，更别提第七天灾。小丑知道的任何信息，都可以为我所用。他有用，杰森。”

“我无法理解你竟然会信任那个疯子胜过信任我，”杰森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里不但有失望，甚至沾染了绝望。对蝙蝠侠而言，小丑总是比他重要。即使他被小丑打断了四十多根骨头，爬在自己的血里，乞求蝙蝠侠的怜悯。也只会得到冰冷的命令，甚至是随意的替换，“你说过你会信任我，我秉持信任反对这种事……”

“我没有办法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杰森，退下，”布鲁斯推开杰森扶他的手，拔掉点滴走下病床，“我今天就去阿卡姆，你如果感到不适，可以不跟我去。”

“既然如此……”一滴眼泪在杰森的左眼里打转，但没有落下。他只是将眼泪又咽回去。总有一天，小丑、蝙蝠侠和他会走到结局。“我会亲自看着他，问完了问题，他就再没有价值了。”我在你眼里大概也没有什么价值可言……

你本可以为我杀了小丑……

阿卡姆的重症治疗区之下，还是重症治疗区，名叫岩洞深渊，是给被认为无药可救的人的。去那的电梯不停地下落，下落没有尽头。整个地底洞穴很深，没有光能漏入。迷雾般的黑暗中巨大的铁链吊着一个个铁箱。它们外形各异，但都被单独悬吊在深渊里，遗忘了。

电梯能到达洞中的一小段平台，平台的尽头撑着的灯箱上写着“阿卡姆精神病院重症治疗区”。阿卡姆就像埃舍尔的画，环绕世界树根部的衔尾蛇，走不出的重症治疗区。两年之前小丑被蝙蝠侠亲自关押至此，无人问津。

站在平台的尽头输入密码，425，那是小丑的囚室，被诅咒的数字。铁链发出咔啦的响声，将悬吊在空中的一间狭长囚室吊到跟前。有那么一刻杰森希望小丑已经死了，死在孤独囚室里，但他听到了笑声。

阿卡姆的狱卒熟练地打开囚室的铁门，为小丑套上黑色头套，再将他双手拷到身后。但小丑像是猎犬，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来找他的只可能是蝙蝠侠，而他今天带了他的小跟班，杰森。

“哈哈哈，哈哈哈，”小丑笑得疯狂，仿佛要呛死在自己的笑声里，将小丑从岩洞深渊转移到蝙蝠洞监禁区的路途中，他一直没有停止狂笑。

蝙蝠洞监禁区位于洞穴的最底部，有四间玻璃囚室。用来暂时关押被捕的犯人，如今小丑被扔进第二间玻璃囚室，玻璃囚室有一间侧门，小丑被推进去后自动上锁。他缓缓摘掉头套，欢喜地看向眼前。

“哈哈哈，蝙蝠侠，”小丑咧嘴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