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抱着怀疑审视的态度听着张芽芽的故事,但没所谓,且继续听下去。她还有话要说。
张芽芽自己在假山上下来后被夜巡的侍卫包围了,她的隔空喊话招来了侍卫。张芽芽骄傲自己在珍妃的人生里为她又添了张扬的一笔。结局已经注定了,至少过程更能精彩些。侍卫左右押解着珍妃离开时,张芽芽站在假山上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呜咽得难以自己,她想替珍妃死一次,但她只能站在原地仿佛被世界再一次抛弃,沉浸在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痛苦里自溺。
张芽芽说就是那一刻,侍卫押走了珍妃,而她作为张芽芽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紫禁城中。她以为当时的自己和医院里出现的自己一样,是魂魄一样的存在。
“啊~!我去!好疼!”张芽芽以为自己还能飘摇自在,是一股清风如云的魂灵,再像一幺青烟来去,张芽芽从山上飘下来追着远走的侍卫去一窥历史黑暗的一抹——珍妃真正的死因,结果她实实在在地从山上摔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我这!”张芽芽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我这是死还是活啊!这说不通啊这!分身术!”张芽芽身上还穿着那身太监服,而穿着同样太监服的珍妃已经被捉走了。“我现在是谁啊我!我到底是谁,怎么办啊?不会死在这里吧,这儿规矩这么多,一定死翘翘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张芽芽站在原地小碎步倒腾了半天,恰巧捡到刚才珍妃丢掉的太监帽。有了帽子似乎安全多了,好歹把一脑袋的头发遮住,别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假太监。
张芽芽鬼鬼祟祟的在紫禁城里贴着有遮挡物的地方溜溜达达想找个藏身之处。迎面跑来一个小太监,张芽芽侧着身子挡住自己的脸,她越挡,他越朝她走来。
“你不要命了,死哪儿去了你!在这儿宫里你还敢乱走,小心脑袋搬了家!”小太监尖着小嗓门,食指在张芽芽的帽子上使劲戳。“快跟我滚回去,回去后也别乱说话,小心丢了舌头!”
张芽芽摸摸自己的头,又摸摸自己的嘴,为了不丢了脑袋和舌头乖乖地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半信将疑地张芽芽几次想要开口问带路的小太监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匆匆的步履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带着张芽芽到了要进去的地方。“你别乱说话,一会儿都听我说。”
张芽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钱总管,这人找到了!”给张芽芽带路的小太监献着媚地对钱总管报信。那样柔媚的吆喝声应发生在那个叫做‘怡春苑’那样春欲荡漾的地界里,小太监的声音引起张芽芽的身体的极度不适。她咬着牙抖了抖身上霎间起了的一层的鸡皮疙瘩。
“小路子,你这是找什么人来的!不是说是亲戚?怎么这样不可靠!他才净身三天就敢往外面跑,不怕死在外面!”钱总管厉声呵斥小路子。
‘我被净身了?’张芽芽害怕极了。‘难道这一次穿越到男人身上了?还是个太监!’张芽芽双手摸着自己的胸脯,‘还好还好,还在!’
钱总管和小路子看着张芽芽怪异的举止,面面相觑。
“你摸什么呢你?”小路子问张芽芽:“你把自己当女人了,你还能摸出四两肉来啊你!”
张芽芽在心里不爽,‘何止四两,足足八两好不好!’
钱总家问张芽芽:“还疼吗?”
张芽芽低头看看自己刚崴过的脚说:“不疼了。反正,也不是特别的疼!”
钱总管斜昧了张芽芽一眼,“哼~,能不疼,命根子都丢了能不疼!要是疼你就说出来,总管我这儿有灵丹妙药!当然了贵是贵了点,但保你吃了这个伤口好的快,疼得也轻。下次要是再一声不吭跑出去,不光你的命还有他的都留不住!听见了!”
“听、听见了!”张芽芽回答。钱总管的指责里有笑声。嬉笑?戏笑?从进门张芽芽就弓着身子,硕大的帽檐遮住她的脸,别人看不清她,她也看不清别人。她着实想知道自己是谁,他们口中的他是谁。
“我知道你是进宫来做大事的,但是我们的脑袋顶在头上将你领了进来,你断然不能轻举妄动。再者说了就凭你一己之力就想震惊大清王朝,痴人说梦。”钱总管暧昧地说道。
张芽芽不懂其中的暧昧,只一个劲儿的点头。“是。是是。”
小路子的胳膊肘戳了张芽芽一下。“还不谢谢钱总管!”
“谢谢钱总管。”
“不是嘴上说的!”小路子着急了。他直接把张芽芽带在手上的玉镯摘了去递给钱总管。
“这怎么还带着玉镯在手上,你好歹也是正经儿男儿郎。也罢!跟小路子回去歇着吧!”钱总管下了命令。
“那奴才领着宝杰就回去了,钱总管也早点歇着。”
张芽芽稍稍抬高了帽檐看见一老一小两个太监神情暧昧,露出难以捉摸的笑来。‘保洁!’张芽芽心里想着自己梦回了清代代号清洁工还外加太监身份,心情十分不美丽。
她重重心事跟着小路子回了房间,黑漆漆的房间点了昏沉沉的灯,张芽芽坐在凳子上歇歇自己刚刚被崴伤的脚腕子。
小路子接着烛光看清了张芽芽的那张脸,一个整个屁股墩在地上。“你是谁啊你?!”
刺耳!张芽芽被小路子尖利的嗓音吓得魂魄都在战兢。她僵硬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我是......我不是宝杰吗?”张芽芽的右脚叠在左脚上磨蹭,心脏被惊恐扭成麻花状。
“你你你你......你不是宝杰!你你!谁啊你!你是哪里来的死鬼啊你,冒充宝杰你!我去找钱总管去!”小路子说着就要出门。“不对不对!不对!”
张芽芽不知道哪里又不对了。她想着小路子能快些走,快快地走,她也好借机逃走。
“你说你把宝杰怎么着了?你是不是害了他的性命?你说话啊你!”
‘完了!怎么又凭空给了我一个杀人的罪名!’她犟嘴:“是你说我是宝杰的!你、你现在又说我不是宝杰,话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我!算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张芽芽嘴里的话愈加委屈巴巴起来。
“好好好!行了!我不管你是谁,我就问你宝杰人呢?”
“谁是宝杰啊?”张芽芽也问。
“跟我装傻!行!你是哪个宫的?你主子是谁?”
张芽芽犹豫了,如果说是珍妃,珍妃本来就自身难保了,那她更得死得快了。
“你不说话,我去告诉钱总管,这儿你也待不住!把你交到慎刑司去乱棍打死!”小路子想急于和张芽芽撇清关系。
“那宝杰怎么办?”张芽芽追问。未出现的宝杰也许能救她一命。
“什么宝杰怎么办!你先想想你自己是怎么死的!你个死人!”小路子狠狠地咒骂张芽芽,但那种狠绵绵的,更像是逗趣。
张芽芽大着胆子为自己找活路。“你就不怕你找不着人,或者你找着了但是他早就给你惹出事儿来了,你也脱不了关系......只要我在,我就是宝杰,他就是冒充宝杰的,他惹了祸出来你就说不认识他就不是宝杰......”
“说什么胡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张芽芽见小路子有些怕了,胆子便更大了起来。钱总管和小路子对宝杰的暧昧和含糊之意让张芽芽有了胜算。“净身房里的太监还没痊愈是不能到处乱走动的,况且他还不算是宫里正儿八百的公公,他擅自离开净身房这和偷闯皇宫有什么区别!宝杰偷偷溜出去坏了规矩,他还是你介绍来的皇宫,他要是犯了罪,那你的罪过也不小吧?你把来路不明的人捎带进宫里来,现在他丢了,你怎么跟钱总管解释,到时候进慎刑司的就是你了吧。”
“他来路不明,不见得你就来路明了,你不回你主子那儿去,到时候查到我们净身房来,我还是得惹一身骚......”
“公公您就放心吧,我现在就是宝杰,我呀来路比宝杰还不明呢!不过您放心,我胆儿小不敢做出格的事儿,不会给您惹麻烦。”张芽芽替自己开脱。
“我看你比宝杰还不安分,留着你也是个祸害!不行,我还是得找钱总管把事情说......”
‘跪还是不跪?跪不跪?跪?不跪?跪!’
张芽芽噗通给小路子跪下了。“路公公,我走投无路了。珍妃娘娘自身难保,我们跟着她做过奴才的怕是也不能留个全尸,您就可怜可怜咱,先让我当几天宝杰,等宝杰回来了我再走也不迟!还有他要是不回来,我保证一直老老实实的当宝杰,不会给您惹半点麻烦的。再者说了,要是宝杰他惹出了祸端来,您就不承认他是宝杰,我就是宝杰,他就是冒充的,这样一来您就不必承担宝杰的那份祸害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小路子觉得张芽芽的一翻话太不简单。
其实没有什么不简单。钱总管说宝杰刚刚净了身有三天,就露出了把柄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净了身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能才三天就一股劲儿跑得没影了去。没别的,钱总管和小路子刚才对假宝杰的戏谑之意无非是——宝杰没被净身。他们放了一个男子进宫来假装太监。阴谋!这些当然不能说给小路子听,说出来怕自己会没命。
“我本是死里逃生的人,多活一天也是好的,求路公公成全!”
小路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恨不能把张芽芽嚼着咽了肚去,心里却愿给她一条活路。“你先跪着,想想刚才说得话。要是这些话给第三个人知道,我剥了你的皮!”
‘哎呀妈呀!张芽芽,你太狠了!’张芽芽为自己说出的一番话震惊。‘好啊!张芽芽!我应该重新认识你了!’张芽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啊~!”
小路子叫嚷着坐了起来:“谁打我!”他坐起来看看四下无人,就又躺下睡了。
张芽芽从小路子的床底下爬了出来。‘真的不是在做梦!怎么办,我还要留在这里当太监?不行,赶紧跑,早晚要露馅儿!’
“宝杰,你干什么去?”小路子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张芽芽的手还没打开房间的门,膝盖已经跪在了门前。“路公公,我没......我想去洗手间。”
“洗手间?”
“啊~,就是那个厕所,嗯~,对!茅房!”
“小解还是大解?”
张芽芽思索了一下。“小~吧。”再怎么说也不能当着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说自己想要拉屎,就算他是个太监,但根里还是个男的。
“你床底下有尿盆。”小路子说着又躺平了,贴回了床上。
张芽芽的手还扒在门上,她不死心,这个地方不能多待了。
“宝杰,你怎么还不去睡?”小路子诈尸似的又坐了起来。“刚才是不是你打的我?”他说完就又躺了回去。
张芽芽的胆儿彻底被磨没了。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小路子定在暗中观察着她呢。
“睡吧,睡着了就会去了另一个地方。”张芽芽凭借以往的经验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