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阁,为婚礼准备的礼品,还摆在大厅内。
许浩然,从竹蘭轩回来,便直接去了西厢书房。
宽大的书房内,四壁书架上,满满实实的,放着一排又一排的书籍。
一进门的右侧,靠近书架处,摆着一张,大的,长方形的,白底黑色花纹的,大理石书桌。
书桌上摆放着,书籍,笔墨纸砚,与几只不同样式的钢笔。
桌前,一张朱红色,带扶手的大木椅,有墨绿色软垫,正铺于上面。
许浩然,一进书房,便退去了家仆。坐在朱红色的大木椅里。
将快被掖皱了的信纸,扔在大理石桌面。靠在扶手椅里,平息着怒气。
窗外,院子里的梅树,正长满着叶子,绿绿的一片。
这时,书房的镂空花雕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一穿军绿色,镶着金边长衫的男子,正轻脚跨着步子,走了进来。
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剑眉明眸,一对招风耳,更添了几分,聪明与帅气。
许孟知,看着坐在扶椅里,双眼盯着桌面,呼吸缓缓,若有所思的父亲。走至桌前,开口说道:“父亲。”
许浩然,仍然盯着桌面,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许孟知,伸出手,拿起了桌面,被揉皱了的信纸。
许浩然,目光也随着信纸,慢慢的,移至许梦知那置于胸前的双手里。
许孟知,慢慢的展开着信。细细的看着,说道:“这是玹弟写的。”
久久的看着信,又再接着说:“玹弟,他也有他的不得已,他待欣儿向来都很好,只是这感情的事,勉强不得。”
许孟知,放下拿着信的手,看着靠在椅子里的父亲,又继续说道:“只是可怜了欣儿,活生生的,却变成了这样。”
许浩然,一听,便身体向前,后背离开了靠椅,用一只手,使劲拍着桌面,震得桌面,毛笔架上的,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毛笔,前前后后的,晃动了好几圈。
语气激动,快速的说着:“别再替他争辩,这事,就是他做错了,欣儿没了,也都是他造成的,这么多年,对他的教导,就换来这样的结果,你也别再替他再说些什么。”
许孟知看着,语气激动,一再责备叶玹的父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有脚步声,细而小的慢慢响起。
许夫人,端着一碗人参乌鸡汤,跨过门槛,走进了书房。
事已至此,欣儿没了,玹儿走了,她不能再让许老爷,也病了下去。
进门之前,她便听见了,从书房传出的,许浩然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但也能感觉到,语气里的激动与气愤。
许夫人,把汤碗,放在许浩然,坐着的书桌前。说道:“老爷,你先喝点汤吧。”
再看着,站在桌前,手握信纸的儿子许孟知,说着:“你先出去,让你父亲先静一静。”
许孟知,看了一眼父亲,再看向母亲,点着头回道:“好。”将信放在了桌面,慢慢的走了出去。
许浩然,仍然坐在桌前,双眼盯着远处的地板,却目光内敛。像是隔绝着,这周遭世界,沉浸在思想里面。
许夫人,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柔和的,看着,神思的许浩然。
不一会儿,许夫人再一次端起了汤碗,一手托着碗,一手握着汤勺,慢慢的搅动,并轻轻的吹散那,细而小的,一缕缕的热气。
许浩然像是从,梦幻中,回到了现实一般。
侧着头,看着身旁的夫人,正平静的,缓缓的搅动,吹拂着汤碗。
他的一颗急躁,气愤的心,像是找到了平静一般。
如今,世事变幻,唯独他的夫人,一如过往。
许夫人,再一次递过了汤碗,温和的说道:“好了,你喝一些吧。”
许浩然,看着夫人清润温和,藏着星光般的双眼。缓缓的伸出双手,接过了汤碗。
嗅着香气,这汤,还是如往常一般鲜香四溢。
一口一口的,缓缓咽下,之后,这鲜香,似乎还久久的,留在这唇齿之间。
许夫人,伸手拿过了,那米黄色的,被揉皱了的信柬。再放在桌面,伸手一下一下,微微抚平了,那被揉出的,条条皱褶。
随后再拿起了信,细细的看。
许浩然,再一次,低头盯着桌面,说道:“这一天,就失去了两个孩子。”
随后,再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夫人,慢慢的说着:“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接着,再转过头,看向书桌前方,那棕黄色条纹木质地板,低声的说:“不是非要逼着玹儿,但也怕引来这全城人的非议。”
许浩然略微停顿,又接着说:“事到如今,这全城的议论,又算得了什么。”
许夫人,把信放回了桌面,将手轻轻的覆在,放于桌面,紧握成拳,青筋微微突起的,许浩然的手背上面。
许浩然,感觉手背处,慢慢的传来,细腻的温暖。
许夫人,低头看着目光深沉的许浩然,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变幻无常,我们又怎么能够料想得到。你的心意,欣儿会懂得,玹儿,也自然会懂。”
许浩然听着这些话,感觉,像是有一束光,闪过了头顶,赶走了阴霾,照亮了眼前一般。
随后目光微微上移,久久的停留在,墙壁的一幅,白云野鹤,渔翁松柏,的山水图画上面……
之后不久,在一个日光照耀青瓦,闪烁发光的下午。许浩然与夫人,同乘一驾,蓝灰色素净马车。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穿过了条条的街道,驶出了临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