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雄道:“贵帮占据月楼,那里是营城最大的娱乐街区,何必还需要我们提供场所?”钟华道:“月楼那帮老板胆小惯了,只敢打擦边球,赚点小钱。我向他们收保护费,他们为了破财免灾,不敢拒绝。但在他们家里卖那些东西,嘿嘿,说不定有人会暗中使坏,我得不偿失。”
陈雄道:“仁义胜的娱乐场所都是我们的固定资产,经营管理者也都是社团内部人员,安全方面大可放心,何况这些年我们一直守法经营,除了定期检查,没人会来明察暗访。”钟华道:“若不是有这些好处,我又怎舍得让出一成利润呢?”说完,二人相视大笑。
钟华道:“两年之内,我会按月上交分成,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这两年期间你们只能看着我卖,不能参与其中。两年之后,市场价格稳定,那时你们有兴趣做,我可以放开市场,分一两条渠道给你们。我依然提供货源,依然承担风险,但是不会再要你们一分钱,同时也停止向你们分红,从此大家各凭本事赚钱。”
吴会听到这里,禁不住问道:“那你不是白忙活了?”
钟华道:“合作就是这样的,不互惠如何能共赢?吴兄弟,我也不是白忙活,建立销售渠道是最关键的一步,只有扩大需求,将来才有源源不断的收入进账。这两年时间里,你要维持场所治安,防止有人向警方报讯,只有做到这一点,我才会兑现承诺,为你们提供无偿帮助。其实我这样做,对你们的生意也有好处,客人需要安全的场所,众所周知,仁义胜的场所虽然无趣,却是最安全的,所以一定要保持下去。”
吴会点了点头。
沈从荣见吴会动心了,询问钟华:“请问钟公望要卖什么货?”
钟华笑道:“沈老兄是在明知故问吗?”
沈从荣道:“恕我愚钝,当真不知,请钟公望明示。”
钟华道:“雄哥,你知道我要卖什么吧。”
陈雄道:“年纪越大,胆子越小,钟兄不必介意。”
钟华不再理会沈从荣,对吴会道:“吴兄弟,听说你对荷兰情有独钟,咱们不妨努努力,将营城打造成风车乐园,哈哈哈,你意下如何?”
吴会连连点头,道:“好,好,我这个人又好色又贪玩,那样正合我意。”
钟华见时机成熟,道:“听说贵帮不供奉关二爷,多年来只供奉岳王爷,所以我特意派人请了一尊岳王爷神像。仁义胜的兄弟们还饿着肚子,没必要再耽搁下去,这就在岳王爷面前宣誓,从此歃血为盟,如何?”
陈雄道:“有劳钟公望费心了,考虑得如此周全,我这边没问题,随时可以开始。”
当下两名汉子搬来岳王爷像,来到楼梯前方,朝向大厅正门放置。钟华起身走向神像。陈雄正要起身,却被吴会按住肩膀,笑问:“这时候时辰不好吗?”
吴会道:“谁理会什么狗屁时辰,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陈雄道:“荷兰的事咱们回头再说,先举行仪式,别耽误了正事。”
吴会道:“雄哥,我的话就是正事。”
陈雄笑道:“好啦,你说吧。”
吴会走到钟华面前,钟华看他表情平淡,笑道:“吴兄弟,有话请讲。”
吴会道:“荷兰我去过,确实挺好玩。”说着咧嘴一笑,似在回味往昔乐事。
华宏社众人听他急于发言,居然只为表达这个,都不禁失笑。钟华也松了一口气。
吴会面向岳王爷像,左手握拳,拇指抵着心口,这是仁义胜的手礼,用以向对方表达崇高的敬意。三秒过后,吴会放下手臂,面向众人,朗声说道:“别人从小想当科学家,我从小崇拜烈士,梦想有一天也能为国捐躯。倒霉的是征兵那年我病了,病好之后,彻底破罐破摔,天天跟人打架闹事,不过现在我不后悔。我这辈子佩服过很多人,这些人几乎都死光了,只有一个人还活着,这个人你们大家都认识。就是他带我走上这条路的,也是他让我想通了,走什么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用力锤击两下心口,续道:“只要这里摆正了,坏人堆里也能出好人,摆不正,好人堆里也是个混蛋。”
钟华不懂他要说什么,向陈雄使眼色,示意他约束部属,不要在最后关头滋事。
陈雄看到钟华的眼神,道:“吴兄,你的经历咱们稍后再听,兄弟们还等着吃饭呢。”
吴会问道:“你们饿吗?”
仁义胜一方齐声喊道:“不饿。”
钟华被这声振屋瓦的呐喊声惊到,心想:“这人是个莽夫,不让他说下去,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当下抱起手臂,静候吴会下文。
吴会道:“自家兄弟都了解我,知道我脑子不好使,不过刚才的对话,我还真听明白了。华宏社要用咱们的地盘出货,给咱们一成利,听起来很划算啊,但是他们要卖啤酒,还是果盘?都不是,他们要卖粉,卖枪,卖飞机大炮。”
仁义胜兄弟哄然大笑。
陈雄不悦道:“别胡扯,飞机大炮能运进门吗?吴兄,还有正事要做,你想说话,事后我陪你说个够。”
吴会白了陈雄一眼,笑道:“真当我是傻小子吗?兄弟们,我这个人从来不当出头鸟,俗话说女人太美必受摧之,但是今天我不站出来不行了。”
陈雄不敢再让他说下去,走到面前,道:“你站出来做什么,到底谁是老大?”
吴会不屑道:“反正我不是。”
陈雄道:“你当然不是,老大是我。我现在命令你不许胡闹,马上回到队伍中去。”
吴会道:“好,我给你这个面子。”说着走向仁义胜众人。众人见他如此轻易放弃,心中均感诧异。
陈雄等吴会回到队伍中,对钟华道:“当年项老爷子提倡礼数从简,取消开香堂等繁文缛节,但仁义胜经历变革,将要做出重要决定之前,还是要当岳王爷的面表示诚心。入乡随俗,钟公望,咱们尊重老爷子,不如就照着这个规矩来吧。”
钟华唯恐迟则生变,立刻答应。
只见陈雄左手握拳,拇指放在心口,动作与先前吴会的一模一样。钟华学样照做。陈雄朗声道:“岳王爷明鉴万里,因前路困难重重,仁义胜独木难支,特于今日与华宏社共襄盛举,结成联盟。从今而后,仁义胜自愿为华宏社提供场所,并……”
忽听吴会喊道:“喂,岳王爷的眼睛怎么脏了,赶紧让人擦擦。”
陈雄抬头一看,铜像崭新铮亮,何来污迹,心知吴会又在捣乱,耐住怒火,假装不闻,续道:“并负责保证华宏社正常出货。”
钟华接道:“从即日起,华宏社在仁义胜地盘销售所有货物,都将拿出利润一成作为红利,按月向仁义胜发放。两年之后,如……”
吴会叫道:“喂,岳王爷生气了。”
钟华话到嘴边,被这喊声惊了一下,抬头看向铜像,只见岳王爷神色凛然,确是不怒自威。
陈雄喝道:“吴会,你对岳王爷不敬,就是对老爷子不敬,别逼我拿帮规出来。”
吴会道:“你自己看,这神像的脸色黑气沉沉,明显是在生气嘛。”
陈雄道:“这尊铜像的颜色与公馆内的一模一样,怎么就生气了?”
吴会道:“喔,你不说我都忘了。”转对钟华道:“你是故意按照公馆的铜像做的吗?”
钟华道:“是啊。”
吴会笑道:“原来你还进过公馆呐。”
钟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神色淡然地道:“四号公馆是仁义胜的大本营,我作为外人如何能够进去。项老爷子敬佩岳鹏举忠义,我早有耳闻,也听说公馆内一直供奉骑马像。我本想做成一模一样的,无奈时间太急,来不及赶至,只得选取相同的颜色。”
吴会笑道:“我随口一说,怎么还当真了,你请继续。”
钟华面向岳王爷像,道:“如果……”刚说了两个字,吴会又插口道:“慢着。”
陈雄怒不可遏,快步走到吴会面前,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说话时已握紧了拳头。
吴会道:“我想提醒你,漏了一道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