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系统学理论

一 系统论的发展

系统论超然于具体学科之外，是概括各学科普遍具有的基本规律的理论。研究系统的目的在于合理调整系统结构，有效设定系统各要素的关系，以使系统达到最优。对“系统”（system）的思考可以说从古代就开始了。中国古代圣贤、西方哲学大师的论著和思想体系中都或多或少贯穿着系统思想。然而，作为一门独立科学的现代系统论则是由美籍奥地利理论生物学家贝塔朗菲（L. Von. Bertalanffy）创立的。1937年，在芝加哥大学的一次哲学讨论会上贝塔朗菲首次提出一般系统论原理，奠定了系统论的理论基础。1945年，贝塔朗菲发表论文《关于一般系统论》，但是直到1948年他在美国再次讲授“一般系统论”时，才得到学术界的重视。1968年，贝塔朗菲发表专著的《一般系统理论基础、发展和应用》最终确立这门科学的学术地位。20世纪70年代以来，当代自然科学前沿出现了“耗散结构理论”、“协同学”、“超循环理论”、“混沌理论”等一批新兴学科，都在不同程度上揭示了系统的深刻性质和规律，不断完善和充实着系统科学体系结构。系统论是一个包含多个学科在内的、十分庞大的理论体系，清华大学魏宏森和曾国屏两位教授在对一般系统论、耗散结构论、协同论、超循环理论等进行系统梳理后将系统论的精华总结概括为八条系统论原理和五条系统论规律。鉴于研究的需要，本书主要参考两位教授的研究成果。

二 系统论的核心内容

系统（system）一词最早来源于古希腊文systεmα，意为由部分构成的整体。由于研究角度的不同，对系统的定义也有很多种。在一般系统论看来，对系统的定义应包含所有系统所共有的特征，因此通常把系统定义为：由若干要素以一定结构形式联结组成的具有某种功能的有机整体。

对以上定义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①系统由若干要素构成。这些要素可以是一些基本元件、个体，也可能是一个自身还包括若干要素的子系统。②系统具有一定的结构。结构是指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相对稳定的组织秩序、联系方式及失控关系的内在表现形式。如果没有结构，系统也就不会具有各部分所不具有的整体功能。③系统具有一定的功能。系统功能是指系统在同外界环境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时表现出来的性质、能力和功效。这也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原因。

1．系统论的基本原理

系统论的基本原理可以概括为八条，即系统整体性原理、层次性原理、开放性原理、目的性原理、突变性原理、稳定性原理、自组织原理和相似性原理。与电子政务顶层设计直接相关的主要有四个原理。

（1）整体性原理。整体性是系统最为基本的特征，系统论的核心思想就是系统的整体观。整体性原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①要素不具有整体的全部性质。即组合特征不等于孤立部分特征的简单叠加。例如，H2O的特征与H和O的特征是完全不同的。②要素的性质影响整体。③要素彼此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各个要素在系统中都处在一定的位置上，彼此相互关联、协同，构成整体的组合特征。如果协同得好，那么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如果协同得不好，则会影响整体特征的最优发挥。所以，一般系统论的创立者贝塔朗菲反对那些认为要素性能好整体性能就一定好的机械论观点。

（2）层次性原理。层次性是指构成系统的各要素之间的种种差异，使系统组织在地位与作用、结构与功能上表现出等级秩序性，形成了具有质的差异的系统等级，层次概念就反映这种有质的差异的不同系统等级或系统中的等级差异性。系统层次性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①系统各要素间具有层次性。②高层系统与低层系统之间具有相对性，例如这一级系统是上一级系统的子系统（即要素），而上一级系统又是更上层系统的要素；高层次作为整体，制约低层次，低层次受制于高层次，但也具有自己的独立性。③低层系统的要素之间具有较大的结合强度，随着层次的升高，结合强度越来越小。要素之间结合强度大的系统，具有更大的稳定性，要素之间结合强度小的系统，则更为灵活机动。④不仅仅是相邻层次间存在相互影响和制约，多个层次之间也发生着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甚至是协同作用。

（3）开放性原理。开放性是指系统具有不断与外界环境进行物质、能量、信息交换的性质和功能，系统对环境开放是其得以稳定存在的条件，也是发展演进的前提。系统向环境开放，使得内因和外因联系起来。同时，由于系统层次的相对性，开放性也意味着系统向其低层次或高层次的开放。系统向高层次开放，使系统可以与环境发生既竞争又合作的相互作用。系统向低层次开放，使系统内部可能发生多层次的、在差异之中的协同作用，以更好发挥系统的整体功能。

（4）目的性原理。目的性是指系统在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中，坚持表现出某种趋向预先确定的状态。从目的性角度看，一个系统的发展运动实际上就是瞄准某一目标状态，使系统当前的现实状态与目标状态间的差距逐步缩小，最终达到这个目标状态。目的性原则为在实践上开发预先设定了目标的系统奠定了基础，并指导人们设计和创造出相应的反馈机制来实现这样的目标。

2．系统论的基本规律

规律就是事物运动和发展过程中所固有的、本质的、必然的联系。系统论的基本规律是关于系统存在基本状态和演化发展趋势的必然的、稳定的普遍联系和关系，是比系统论原理具有更大普遍性的对系统的一般性把握。系统论的基本规律可以简单概括为：结构功能相关律、信息反馈律、竞争协同律、涨落有序律、优化演化律。

（1）结构功能相关律。结构和功能是系统普遍存在的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的两个基本属性。结构反映系统要素之间的组织秩序、联系方式及时空表现形式，功能是系统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相互联系过程中表现的性质和功效。结构深藏于内，功能表现于外。一个系统的要素、结构和功能之间存在着这样一个关系：功能=要素+结构。当要素不变时，系统结构合理与否就决定了功能的差异，例如同样是由碳元素组成的，但由于内部结构不同，金刚石和石墨的性质相去甚远。现实世界中，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并非表现为简单的线性关系，而表现为错综复杂的非线性关系，尽管结构对功能起决定作用，但功能也受外界环境的影响和制约，从而使得相同要素和功能的系统表现出不同功能。因此可以说，系统结构制约着系统功能，功能在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时又反作用于系统结构、促进结构的不断调整从而实现更佳的功能（如图2-1所示）。系统就是在结构和功能相互作用的复杂关系中不断发展完善的。

（2）信息反馈律。信息反馈律揭示了通过信息反馈调控影响系统稳定性的内在机制。反馈就是把系统的输出反过来作用于系统的输入端，从而对系统的再输入产生影响，进而影响系统的进一步输出和整个功能的发挥。无论是自然系统还是社会系统，反馈的回路本质就是信息通道，借助于信息通道中的信息实现对系统组织性和复杂性的重新规定，进而调节系统的结构、功能和行为。信息反馈有两种基本形式：正反馈和负反馈。负反馈是控制系统保持在既有目标下的作用手段，与稳定性同义，使系统表现出合目的的行为，而正反馈却使系统越来越偏离既定目标，推动系统的演化，当然也有可能导致原系统解体。正、负反馈的相辅相成形成了系统的自发调节机制，也使得系统表现出合目的性和创造性的统一。

（3）竞争协同律。系统内部要素之间、系统与环境之间既存在整体同一性，又存在个体差异性，前者表现为协同，后者表现为竞争。系统通过协同和竞争的对立统一实现不断演进，这就是竞争协同律。竞争是个体保持自己个体状态和趋势的因素，同时也是系统整体性失稳的因素，也正是这种失稳使得系统获得向前发展的推动力。超循环理论、混沌系统理论、耗散结构理论和协同学等都承认竞争协同规律。

（4）涨落有序律。涨落有序律反映了系统运动发展的规律。涨落是对系统稳定的、平衡的状态的偏离。涨落表现的是系统的一种不平衡性。而有序则是系统内部要素、系统与系统之间的有规则联系。涨落是系统发展的动力，对于一个处于稳定状态的自组织系统，如果没有涨落这个系统我们就不可能认识到其他可能的稳定态的存在。

（5）优化演化律。系统在不断演化之中实现优化，从而展现系统的发展进化，这就是优化演化律。系统优化作为系统科学的一个基本概念首先在工程技术中兴起并受到重视。运筹学实际上就是运筹优化的学科。系统的整体性特征决定了系统优化必须是系统的整体优化。从整体与部分的关系来看，系统优化分为三种情况: ①每个部分（子系统）的效益都很好，组合起来的整体系统也最优；②局部（子系统）效益好，但整体系统并非最优；③从部分（子系统）看并非最好，但整体系统是好的。系统优化就是要争取让第一种情况实现，即系统和子系统都实现最优。在整体优化的基础上，同时考虑、照顾局部利益。整体优化离不开要素或子系统之间的协同，无协同也就无整体的优化。系统优化是系统发展演化的目的，也是各个系统原理、系统规律最终的指向。

三 系统论的指导意义

系统学理论为电子政务顶层设计提供了哲学层面的指导。系统学理论的价值不限于帮助人们认识系统的特点和规律，更重要的是使人们能够利用这些特点和规律去更好地控制、管理、改造或创造一个系统，从而使系统的存在和发展符合人们的需要。系统论对电子政务顶层设计的指导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①电子政务系统是一个复杂的社会与技术互动的巨系统，不仅涉及软硬件技术层面，更涉及人的因素（人的认识、观念的转变）和社会的因素（体制、机制等）。系统论的基本思想是强调将所研究和处理的对象当作一个系统，分析系统的结构和功能，研究系统自身、内部要素、外部环境三者间的相互关系和变化规律，并用优化系统的观点看问题，因此可以很好指导顶层设计过程中对一些问题的认识。②系统论所阐释的一些基本规律（如竞争协同律、涨落有序律等），有助于我们辩证地看待目前电子政务发展中存在的困境和问题。③系统论的结构功能相关律、优化演化律可以更好地指导顶层设计中对电子政务系统内部各要素的合理安排，从而整体实现系统功能的优化，信息反馈律则有助于通过顶层设计为电子政务系统构建合理的自我调节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