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人员名单在叶馨的手上,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但是这份名单究竟是藏在叶馨的办公室里,还是藏在她的宿舍里,抑或是藏在其它无人知晓的地方,邓子良一时也分析不出个头绪来。
史培林把潜伏人员名单交给叶馨保管,正合叶馨的意图。
在叶馨看来,潜伏人员名单比潜伏计划更重要,计划泄露了可以再改变、再制定,而这潜伏人员名单要是泄露了,被共党一锅端了,那可就啥事也都干不成了。
其实,这个叶馨还有一个恶毒的想法,就是把潜伏人员名单当作了一个“鱼饵”,在等着共党随时找上门来,她好一网打尽。
之前,叶馨始终对邓子良有怀疑,但苦于抓不住把柄,她想再借此机进一步试探一下邓子良。她心想,邓子良如果是共党卧底,绝对不会对潜伏人员名单不感兴趣的,也肯定会千方百计把潜伏人员名单弄到手。哼,那就等着吧,看看你这个“海棠花”有什么本事能够从我的手中弄走潜伏人员名单,到时候我一定摘下你的面具,让你输得口服心服。
晚上,邓子良和邢菲又来到西餐厅,表面上是吃饭,实际上是在商量着如何从叶馨那里搞到潜伏人员名单。
邓子良说:“你注意到没有,最近叶馨很少待在站里,每天神出鬼没的。一定是在训练和安排她的那些潜伏人员。”
邢菲说:“哎,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打开缺口。”
邓子良小声问道:“这个人是谁?”
邢菲说:“前几天,我在中午12点左右去史培林的办公室时,发现只要叶馨在,门口肯定有两个人跟着,这两个人一个叫曹猛,一个叫朱彪,一看就是叶馨的心腹。既然是心腹,那么他们肯定知道点什么。”
“这两个人我知道,都是叶馨从基层站选拔上来的,在行动队当队长。那,怎么才能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呢?”邓子良问道。
“要从他们嘴中直接了解名单的下落恐怕很难。我倒是有个想法,咱们不妨对叶馨来个反窃听。她不是总窃听咱们吗?咱们也给她上点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邢菲边吃边说。
“可是,这个叶馨警惕性很高,反谍能力很强,我们很难从她身上下手,也很容易被她发现的。”邓子良有些犹豫。
“所以说,才要从她身边的人身上下手。我是这样想的……”邢菲小声对邓子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邓子良一听高兴地说:“邢菲,真有你的,不愧是电讯专家,行,就这么干!”
邢菲到底给邓子良出了什么好主意,让邓子良一下子振作了起来?原来,邢菲手里还藏有一件秘密武器,就是一个美国制造的窃听式金属打火机,打火机的牌子是美国著名的品牌zippo,窃听装置安装在打火机的底座里,表面上看跟正常牌子的打火机一样,可以正常使用。
邢菲说:“我这个人平时就喜欢观察人,看到他们用过什么,做过什么,包括一些怪癖的动作,都会记得很清楚。那天在站长办公室门口,我看到曹猛在走廊里抽烟,用的就是这个zippo的牌子。现在站里不少人都喜欢用美国打火机、抽美国骆驼牌香烟。我想,我们只要想办法把他的打火机偷梁换柱,我们或许就能监听到什么。再有就是,当时我顺便问了一句他们在站长门前干什么,那个曹猛说,有工作要向叶处长汇报。当时大约是中午12点,说明他们刚从外面办事回来,在等叶馨。如果能够在外面对他们搞点动作,就可以把他的打火机给调换了。”
邓子良说:“这个好办,我来办,就是到时候需要你辛苦一下,配合我再演一出戏。”
邢菲痛快地说:“没问题,愿意为邓副站长效劳!”俩人说完开心地碰了一下酒杯。
回到家后,邓子良赶紧放出“大虎”,发出了紧急约见老谢的信息。一小时后,邓子良和老谢在老地方见面。
邓子良说:“谢书记,咱们长话短说。现在时间紧迫,如果再不搞到潜伏人员的名单就来不及了。估计叶馨他们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
说完,邓子良从兜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老谢接着说:“这两个人,一个叫曹猛,一个叫朱彪,两个人骑一辆三轮摩托车。这两天,这两人几乎每天会在中午前返回站里,向叶馨汇报。明天中午前,大约11点40分左右,在通往上海站的一个丁字路口上袭击他们一下,这个路口在阿德莱斯西餐厅附近,其中这个叫曹猛的不能给打死,要留活口,我有用。”
老谢接过照片说:“放心吧,没问题。另外,你也要注意安全,越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越是要小心从事,不可大意。”
第二天上午的11点30分时,邢菲主动找到邓子良,在走廊里故意说给他人听,俩人相约出去吃西餐。
邓子良开着一辆吉普车,邢菲坐在副驾驶上出了保密站的大门。
保密站很多人早已认为邓子良和邢菲已经好上了,俩人出去吃饭也很正常。只不过,他们一起开车出去时,还是被叶馨看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气哼哼地嘀咕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党国的事业就是败在你们这些人手里。
叶馨继续站在窗口前观察,她是在等着曹猛和朱彪来汇报潜伏小组训练的情况。
曹猛和朱彪是叶馨的左膀右臂,正在组织和训练各小组的潜伏人员。为了保密,叶馨规定各个小组之间不发生横向联系,每个小组的任务也不同,由曹猛和朱彪每天给一个小组布置任务,熟悉任务环节。22个潜伏小组分别驻扎在不同的区域,潜伏小组组建和训练情况,由曹猛和朱彪每天巡视完后,中午前后返回站里向叶馨汇报进展情况,并领取下一步的计划和任务。
11点45分左右时,曹猛和朱彪驾驶着三轮摩托车通过位于阿德莱斯西餐厅附近的丁字路口,朝着上海站的方向赶来。马师傅和小童带着行动队队员,也早已做好了袭击的准备。当摩托车开到丁字路口时,马师傅和小童从旁边的胡同中冲出来,朝着曹猛和朱彪的后背开枪。
朱彪开着摩托车快速逃窜,曹猛坐在车斗里进行还击。正在这时,邓子良驾驶着吉普车出现在前面,邓子良知道这是老谢派人袭击了曹猛和朱彪,就和邢菲一起装作掩护的样子,把车停下,一边还击,一边挥手示意让曹猛和朱彪到吉普车旁来。
朱彪在跑动过程中,被子弹击中,一头栽倒在地,眼看着曹猛快跑到了跟前,邓子良一伸左手拉了曹猛一把,曹猛摔倒在地,结果子弹没打着曹猛,却打在了邓子良的左胳膊上。
小童一看邓子良的胳膊中了一枪,懊悔的直跺脚,马师傅赶紧拉着他说:“快撤,任务完成了。”
而曹猛从地上爬起来后,看到邓子良为了掩护自己受伤了,很是过意不去,一个劲地感谢邓子良。邢菲在一旁说:“快开车去医院。”
曹猛这时也顾不上返回站里向叶馨汇报,上了吉普车开上车把邓子良和邢菲送往附近的医院。
在车上,邓子良用手捂着胳膊,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邢菲用自己的一块手帕吧邓子良受伤的胳膊给包扎起来。不一会儿,流出的献血就浸透了手帕。
曹猛开着车一个劲地说:“对不起,邓副站长,是我行动不慎让您受伤了,您这一枪可是替我挨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说这些干嘛,都是党国兄弟,这是应该的。我总不能看着你被共党当街打死吧。哎,我说,有烟吗?让我抽一口。”邓子良咬着牙,装作很痛苦的样子说。
曹猛说:“有,有,等一下。”曹猛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盒骆驼牌香烟和那个zippo打火机。邢菲赶紧接过来,掏出一支烟,给邓子良点上。
邓子良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发出了阵阵咳嗽声,把烟雾喷吐在车厢里。而就在邢菲还给曹猛打火机和香烟时,趁机把打火机调了包。
到了医院不久,史培林和叶馨就匆匆赶来。邓子良在邢菲的搀扶下走出了急诊室。
邢菲对史培林说:“站长,医生说了,邓副站长受的是贯通伤,没伤着骨头,已经清创了伤口,还打了消炎针,很快就会好的。”
史培林说:“没伤着骨头就好,邓副站长你可是又立了一功,幸亏你当时在场,要不曹猛的命就没了,他现在可是有重……”
史培林刚要说出“重要任务在身”几个字,被叶馨打断。
叶馨说:“感谢邓副站长出手相救。曹猛,还不谢谢邓副站长和邢处长,邓副站长为救你还受了伤,他可有恩于你,今后你可要好好报答邓副站长。”
曹猛赶紧再次向邓子良表示感谢。邓子良说:“都是党国的人,危难时刻该出手就出手,如果我遇到共党袭击,叶处长肯定也会出手相救的。咱们之间就不要再客气了。”
叶馨带着曹猛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遭到共党的袭击?邓副站长和邢菲又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当时到底是怎回事?一五一十赶紧说。”
曹猛说:“处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给共党盯上了,我们快到站里时,好像是路过一家西餐厅后,共党在背后打我们的黑枪,我们就一边往站里开,一边还击,正好邓副站长和邢处长开车过来,看见后,他们就下车帮助我们狙击共党。要不是邓副站长和邢处长赶来,我恐怕早就见不到您了。”
叶馨说:“朱彪是怎么死的?邓副站长又是怎么受的伤?”
曹猛说:“当时,摩托车目标很大,又没有什么防护,可能是朱彪受伤了,开着的摩托车撞到了墙上。我们看到邓副站长后,就赶紧向他们靠拢,邓副站长和邢处长也在开枪掩护我们转移到吉普车旁,朱彪在半道上被击中,我是被邓副站长一把拽倒了,没有被子弹打着,但是子弹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叶馨继续问道:“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们问你现在在干什么没有?你跟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曹猛说:“没有,当时邓副站长胳膊流着血,疼得头上直冒汗,在车上他就是跟我要了一根烟抽,几乎没说什么话。”
叶馨说:“算你小子命大。现在朱彪死了,剩下的任务只能靠你一个去完成了。记住,潜伏人员的事情跟任何人都不许说,包括你的救命恩人邓副站长和邢处长。还有,今天晚上,我要和站长外出办点事,潜伏计划就由你全权负责,按照计划,继续加强对潜伏人员的召集和训练。这是人员名单,千万不能出了岔子,如果名单丢了,军法从事!”叶馨边说边打开保险柜取出潜伏人员名单交给了曹猛。
叶馨对邓子良和邢菲出现在共党袭击曹猛和朱彪的现场,开始也有些怀疑,难道是凑巧碰到,还是这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听了曹猛的解释,以及看到邓子良为了救曹猛还受了伤,她怀疑的念头消失了一半。但是她仍有些不放心,勒令曹猛马上返回训练营地,没有特殊情况,不许再出来。
叶馨和曹猛的对话,邢菲都已经通过监听给录制了下来。晚上,她来到邓子良的住处,俩人反复听着录音,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当邓子良听到叶馨把名单交给了曹猛后,他关掉录音机说:“咱们的机会来了。”
其实,曹猛从叶馨那里离开后,心里就一直在惦记着邓子良,心想,人家一个堂堂上校副站长都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而叶馨就知道让自己卖命,根本不管死活。他觉得自己欠了邓子良和邢菲一个很大的人情。
为了报答这个人情,曹猛躲在一个公用电话亭中给邓子良家里打了电话,在一个劲地表示了感谢之后,表示明天晚上要请邓子良和邢处长吃饭,好好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邓子良起初推辞了一下,后来答应了曹猛的要求。
这个曹猛早就看不惯叶馨的横行霸道,没有一点人情味。他知道叶馨和史站长外出办事,很可能是帮助史站长转移财产,自己请邓副站长和邢处长吃饭,叶馨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第二天晚上,在一个高档饭店的包间里,邓子良和邢菲如约而至。
“放心吧邓副站长、邢处长,这两天叶处长跟着站长去办别的事,不在上海。我今天是真心感谢两位长官的救命之恩。”曹猛说着话,举起酒杯,先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这曹猛虽然牢记着叶馨下达的不许透露任何秘密的指令,但是说起别的事情,他越说越有些激动,借着酒劲也开始发泄对叶馨的不满,嘴里一个劲地嘟囔,只让弟兄们卖命,从不关心弟兄们的死活。
邓子良看到曹猛已经有些不胜酒力,就借机说:“曹队长,我知道你最近非常辛苦,也受了不少委屈。来,咱们干了这最后的一杯。”说完,邓子良把杯中酒一口干了。
而曹猛看邓子良干了最后一杯酒,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干完了杯中酒,喝完之后,他就晕晕乎乎地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邢菲上前推了推曹猛,结果这曹猛醉得一塌糊涂,根本就不省人事。邢菲看了一眼邓子良,邓子良点了点头。
邢菲抬起曹猛的右胳膊,邓子良用右手摸了摸曹猛的几个口袋,没有发现名单。然后他把手伸向曹猛的内衣,从内衣口袋里找到了已经折叠成小方块的潜伏人员名单。
邢菲赶紧掏出相机,在名单摊在凳子上,自己半蹲在地上,把名单拍摄下来。拍完后,邓子良又把名单悄悄装回到曹猛的内衣口袋里。
半小时后,曹猛有些清醒一点了,他知道自己刚才喝醉了,赶紧用手摸了摸内衣口袋,知道名单还在,就站起身来,再次拱手向邓子良和邢菲表示感谢。
邓子良和邢菲开车把曹猛送回了家。曹猛到家后还一个劲地说:“两位大恩人,大恩不言谢。今后有需要弟兄的时候,尽管吩咐,兄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这样,邓子良和邢菲巧妙地通过曹猛,搞到了潜伏人员名单,并且迅速交给了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