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信息投资与中国经济增长

一 引言

近年来，个人电脑、因特网、移动电话与传媒网络等信息技术的普及不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也改变了当前的经济发展趋势。ICT逐步成为国民经济中的重要产业，全球诸多国家在过去二十年内的ICT投资额不断增大。1992～2010年，全球ICT投资占GDP比重已从3%上升到8%。ICT产业汇集了电子、通信、软件、网络、计算机工作站与信息媒体等行业，这些行业技术创新能力强，并具备强大的辐射效应，可直接被应用到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的生产过程中，改变经济系统原有的运行模式。在其推动下，一些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全要素生产率（TFP）得到显著提高，美国20世纪90年代的经济复兴也被主要归功于ICT的技术革命。目前，学术界已普遍认可ICT对经济增长的积极影响，尤其是对经济陷入停滞的发达国家和新型工业化国家。ICT已被视为一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支柱之一，有望成为未来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ICT对经济增长的带动作用主要体现在资本深化效应和提高社会TFP两方面。凭借快速的技术进步，ICT产品价格不断下降，进而促使更多的企业进行ICT资本投资，在生产过程中用ICT资本取代传统资本，即进行了所谓的资本深化（capital deepening）进程。这不仅增加了企业资本投入量，还提高了资本质量，同时有助于降低生产成本，并增加产出。自1995年以来，G7国家（加拿大、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英国和美国）的ICT投资增长率达到了两位数。Jorgenson将其归功于ICT设备和软件价格的快速下降，1995年后半导体生产周期由3年缩短到2年，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快了ICT的普及和投资速度。

此外，作为一种通用技术，ICT具备强大的技术外溢效应，其在生产过程中的广泛使用可显著提高企业的生产率。ICT可显著带动一系列的技术创新，并嵌入到各种类型的产品架构和技术应用中，提高企业组织管理效率。同时，ICT还具备规模经济优势。为了卖出更多的产品和服务，给消费者提供更加多样化和可定制的产品、提高产品质量，各行业的公司都会逐步使用计算机和互联网服务。在此情况下，当更多的公司使用ICT时，那就会给已使用ICT的公司带来收益，而这无需进行额外的投资，直接降低企业投资ICT的成本。可见，ICT的技术外溢效应融合了知识、规模经济和创新等多种要素，能较好地改善各行业公司的组织架构、管理水平和人力资本，从而提高整个社会的TFP。

从实证角度，国外一些学者检验了ICT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早期的研究中，Solow质疑了ICT对生产率的拉动效果，认为ICT对投资和消费都做出巨大贡献，但唯独在提高生产率方面未发现ICT的作用，这被称为ICT的“生产率悖论”。随着后期数据处理和统计方法的改进，ICT对生产率的积极影响逐步得到证实，“生产率悖论”之谜由此得以解决。Brynjolfsson和Hitt通过实证研究发现，ICT资本对全要素生产率的拉动效应要显著高于非ICT资本，并指出ICT资本投资对生产率和经济增长的带动存在滞后，有时甚至达到7年之久才能见效，这也是Solow发现“生产率悖论”的原因。Bartel等用不同国家公司层面的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并指出ICT对公司生产率具备显著的拉动作用。Vu分析比较了欧盟各国ICT部门的乘数效应，发现由于ICT投资的滞后效应影响，2000～2005年，ICT部门的乘数效应和产出并不明显，但2005年后，乘数效应呈现上升势头。

然而，分析ICT对经济增长贡献的相关研究主要还集中在美国等发达国家，针对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的文献较少。发展中国家被认为比发达国家更能享受ICT技术外溢带来的外部性。对一些发展中国家而言，由于其主导产业选择成本较低，一旦抓住ICT产业的发展机遇，完全可以带动经济增长“蛙跳”，并借此赶超发达国家。分析ICT产业对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贡献，不仅可以弥补现有研究以发达国家为主的不足，丰富ICT的经验性证据，更可为我国经济增长提供新的发展思路和路径选择，评估是否可借助ICT产业这样的新兴产业实现对领先国家的“弯道超车”。对此问题，国内已有学者给予关注。汪斌和余冬筠利用计量模型对中国信息化的经济结构效应进行了分析，其发现中国的信息技术产业对经济增长呈现正相关关系，并对三大产业的影响不一，信息技术对工业增长的带动作用最大。施莉利用对偶法估算了1980～2003年ICT产业对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贡献，发现ICT产业的快速发展对中国全要素生产率产生了明显的拉动效果。孙琳琳等在行业面板数据的基础上，分别从ICT资本深化、ICT生产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改进以及ICT使用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改进三个方面研究了信息化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并发现该贡献主要体现于ICT资本深化的贡献以及ICT制造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改进，ICT使用还未带来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改进。综观当前有关中国的ICT研究，普遍以政策性分析和实证研究为主，缺乏正统的经济学理论支撑。同时，在实证研究过程中，又缺少相应的ICT产业投资量、ICT资本存量、ICT投入强度等数据，仅用居民安装电话数量、居民安装宽带数量、网站数量、通信基站数量等数据近似代替信息化程度，从而难以在总量层面对ICT的经济贡献进行科学的估算和评价。

与已有研究相比，本文拟在如下几点取得突破。①系统构建涉及ICT资本的经济增长相关核算数据：利用投入产出分析系统测算出1987～2010年中国ICT的投资额，并利用永久续盘法测算出1987～2010年中国ICT的资本存量，计算出中国主要行业的ICT投入强度；②利用新经济增长理论建立起ICT对经济增长贡献的理论模型，并将其扩展为合乎中国国情的分析框架；③在相关数据和理论模型的基础上，分别测算ICT资本深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和ICT对TFP增长的贡献。本章主要结构如下：第二部分为中国ICT相关数据测算，第三部分为理论模型，第四部分和第五部分为实证检验，第六部分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