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欧人:维京人的到来

第一节 导言

105.北欧的民族与土地

北欧人(Northmen)、挪威人(Norsemen)、斯堪的纳维亚人(Scandinavians),是对丹麦、挪威和瑞典早期居民不同的称呼。因为定居在英格兰的大部分人来自丹麦,所以“丹麦人”(Danes)这个词也经常被英格兰作家用来泛指北欧人。

北欧人同哥特人、汪达尔人、法兰克人、盎格鲁-撒克逊人以及其他占领罗马帝国西部行省的部落是亲族,拥有日耳曼人的语言、宗教、习俗与精神。不能确定曾几何时他们占据了北方的半岛,但要比恺撒入侵高卢早得多。

隆冬时节,半岛几乎笼罩在极夜之下,全年大部分时间土地和水域都被冰雪覆盖,因此,任何一个选择在如此荒凉的地区安家的日耳曼部落都会让人感到奇怪;然而,想到当这些人进入该地区之时还未超越渔猎文化阶段,就会豁然开朗了。有着崎岖山脉和无数海湾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提供了欧洲最好的渔猎场所,时至今日,这一地区每年夏季还吸引着来自英格兰和其他地区的冒险家。此外,该地区还盛产日耳曼勇士用以制造武器的铁和铜,这也许是对蛮族额外的吸引力。

106.作为海盗和殖民者的北欧人

公元8世纪前,北欧人实际上是隐藏在其北方偏远的家乡,几乎没有进入人们的视野之中;但到8世纪末,他们黑色的海盗船开始沿着不列颠、爱尔兰和法兰克帝国的海岸游弋,甚至冒险深入海湾与溪流。

每年夏天,这些国家未加防范的海岸会被这些可怕的海盗造访,迅速登陆,烧杀抢掠;然后在暴风雨季节来临之前,回到北方半岛有庇护的峡湾过冬。一段时间后,大胆的海盗开始在他们夏季掠夺过的土地上过冬;不久,被其袭扰过的所有国家的海岸都点缀着他们的驻地或定居点。一旦站稳脚跟,新的部落就从北欧土地上蜂拥而至;冬季驻地变成了永久殖民地;并逐渐从周边本地人那里掠夺土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定居点合并成了一个真正的王国。

因此,高卢北部很快就落入了北欧人(Northmen)的手中,并因此而得名诺曼底(Normandy);而英格兰东北部则挤满了来自丹麦的移民者且适用了丹麦法规,被称为丹法区(Danelagh/Danelaw)。诺曼底作为新的行动基地,新的殖民团向外扩展,先后征服了南意大利、西西里岛及英格兰,并在这些地方定居。当这一切在欧洲上演的时候,北欧人的其他队伍推进到了大西洋并在冰岛和格陵兰岛(Greenland)上殖民,还造访了美洲大陆海岸地区。

这些掠夺冒险和殖民行为从8世纪后期开始,一直延续到11世纪。斯堪的纳维亚诸民族这一惊人的涌出产生了持久重大的影响,以至经常与其日耳曼亲族在五六世纪时的大迁徙相提并论。欧洲第二次被日耳曼蛮族淹没了。

这些北欧人最值得关注的特点是,欣然放弃自己的礼仪、习俗、观念与制度,转而去接受定居国家的。“到罗斯,他们就成了罗斯人;到法兰西,就成了法兰西人;到意大利,就成了意大利人;到英格兰,起先是丹麦人,后来是诺曼人,都成了英格兰人。”Johnson, The Normans in Europe(《欧洲的诺曼人》,约翰逊著), p.19。

107.迁徙原因

导致斯堪的纳维亚人大迁徙(Scandinavian Migration)的主要原因是:(1)北欧人热爱冒险和期盼掠夺;(2)人口过剩;(3)丹麦和挪威王国建立后,其统治者的暴政导致很多人到其他国家寻求国内无法获得的自由;(4)继承法规的存在,规定家族的一切都传给最年长的成员,把海洋王国留给年纪小的成员。

统治家族或王族没有继承权的子弟,因最后一条原因而成为了迁徙队伍的首领。由于这些首领出身高贵,只要他们率领一次远征,就会被授予国王名号,所以很自然地被称为海之王(Sea-kings)。“Viking”(维京)一词源自“vie”,意为峡湾或海湾,更恰当地指那些出身稍逊而无法获得皇室殊荣的人。

维京海盗船

108.定居苏格兰、爱尔兰和西部群岛

早在9世纪初,北欧人就占据了奥克尼群岛(Orkney)、设得兰群岛(Shetland)及赫布里底群岛(Hebrides)。一个世纪即将过去之时,后者与苏格兰西海岸和爱尔兰的很大一部分地区连接在一起,形成某种北欧的海上王国,其统治者经常就土地所有权与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凯尔特首领产生纠纷,就像丹麦人与英格兰的英格兰人产生争执一样。这些北欧人在直到13世纪前的苏格兰和爱尔兰事务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109.冰岛和格陵兰岛的殖民

第一批斯堪的纳维亚殖民者是为了逃避挪威国王哈拉尔·费尔赫尔(Harold Fairhair/Harald Fairhair)的暴政,大约于公元874年定居冰岛。1874年,冰岛人庆祝了自己在岛上定居的千年纪念日,活动极像1876年美国的“百年庆典”(Centennial)。流亡者们在这片荒凉的岛屿上建立了一个某种形式的共和国,并将其打造成了自由的国度,这比哥伦布驶入大西洋并发现新大陆早了几个世纪。

北欧人于公元981年发现了格陵兰岛,并很快在那里殖民。他们的定居点似乎繁荣了几个世纪,建造了许多教堂和修道院;但14、15世纪期间,殖民者被一些不知名的力量一扫而空。

北欧人早在11世纪初就到达过美洲了;其传说中所用的“文兰”(Vinland)可能就是新大陆海岸的某个地区。这些新大陆上的第一批来访者是否在这里定居过一直存有争议。如果是的话,那所有的定居痕迹都在16世纪航海家重新发现新大陆之前就消失殆尽了。北欧人发现美洲的来历源于冰岛1387年至1395年之间的作品;哥伦布于1477年到达过该岛,有人推测他可能在那里了解到西边美洲大陆的存在,并据此受到鼓励进而倾其一生坚持这项伟大的事业。然而,在他的任何一篇文章中,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曾受到过此种传说的影响。

110.冰岛的萨迦文学

早期的冰岛殖民者是拥有良好素质与信念的挪威人;像那些清教徒前辈的移民一样,他们把自己从故土流放出去,因为与其在国内可耻地屈服而过得安逸富足,宁愿为了自由而过艰苦的流亡生活。移民的性格影响了殖民地的历史。冰岛不仅成为了自由的家园,而且成为斯堪的纳维亚世界的文学中心。冰岛之于北欧种族就如希俄斯岛(Chios)之于早期希腊人。在这里出现了一类吟唱诗人(scald),或称吟游诗人(bard),在采用书写之前,他们通过口头保存并传播了北方民族的故事或传说,即萨迦(Saga)。歌颂非凡事迹的民谣大多都是动情地讲述英勇的维京人的强大力量。

到13世纪中叶,根据最可信的观点,有些人收集了许多当时流传民间的古老神话诗歌和传说,大都明显出自吟唱诗人之口。1643年发现的这个集子被称为《老埃达》(Elder Edda)或《诗体埃达》(Poetic Edda)。大约与此集汇编时间相同,被称为《新埃达》(Younger Edda)或《散文埃达》(Prose Edda),由人称“北方希罗多德”(Northern Herodotus)的冰岛著名作家斯诺里·斯图鲁松(Snorro Sturleson,1178—1241)结集。

这些北方民族的诗歌和传说在北大西洋荒凉岛屿的冰雪之中保存于世,是现存早期日尔曼文学记录中最令人瞩目、也最为重要的部分,忠实地反映了北欧人的信仰、礼仪、习俗及其海之王的狂热冒险精神。

111.罗斯的北欧人

当挪威人大胆地进入大西洋占领岛屿和海岸之时,瑞典人驾驶舰船跨过波罗的海对沿岸进行侵扰。起初,这些海盗主要针对栖于东海岸的芬兰人和斯拉夫部落,逼迫他们进贡毛皮。

后来逐渐把触手伸向了内地。约9世纪中叶,著名的斯堪的纳维亚首领留里克及其追随者占领了基辅(Kiev)和诺夫哥罗德(Novgorod)。无论是凭借征服或是通过争执的斯拉夫部落的邀请,留里克在公元862年获得了国王名号,并成为罗斯王族的创始人。他和他的后裔建立的国家对于近代沙皇(Tzars)的大帝国来说只是开始,或者说是雏形。

留里克

112.君士坦丁堡的瓦兰吉亚人

北欧人在罗斯定居后不久,就把长船推入河中,驶入黑海,再冒险进入南方的溪流以搜索财富。作为强大的武士,他们受到了东部帝国皇帝的欢迎,瓦兰吉亚人(Varangians)的名字便列入了帝国阵营并委以保卫皇帝的光荣使命。

他们在拜占庭皇庭的地位类似于罗马的禁卫军(Pretorians),或者近代土耳其苏丹的加尼沙里军团(Janizaries,详见第241条)。他们有时由被迫流放或冒险的前景吸引而到地中海地区来的高贵斯堪的纳维亚首领率领,为东部皇帝与各种敌人的斗争作出了巨大贡献。

第二节 英格兰的丹麦人

113.丹麦人劫掠英格兰岛

北欧人,英格兰作家称之为丹麦人,在8世纪末开始登陆英格兰海岸。这些海盗使整个岛屿笼罩在了极大的恐怖之中;他们作为异教徒,并不满足于掠夺,还饶有兴致地焚毁此时属于盎格鲁-撒克逊人,或此后称之为英格兰人的教堂与修道院。在极短的时间内,英格兰土地的整整一半落入了北欧人之手。可怜的英格兰人受到当年他们对待凯尔特人时完全一样的待遇。当他们似乎就要完全被异教入侵者奴役或赶出岛屿之时,阿尔弗雷德(Alfred)于公元871年登上韦塞克斯王位。

114.阿尔弗雷德国王(871—901)与丹麦人

阿尔弗雷德是埃塞伍尔夫(Ethelwulf)的第四个也是最小的儿子,生于公元849年,儿时在父亲的陪同下到罗马,被教皇认作教子。也许此事对其不无影响,因为阿尔弗雷德一生都是教会坚定的朋友和热忱的保护人,但这也只是可能而已。在英格兰最伟大的国王陶冶品行与塑造生活的过程中,影响力更大的是他的母亲。据说,埃塞伍尔夫的王后通过奖励第一个背诵下来诗歌的孩子一卷撒克逊诗集作为礼物来鼓励竞争。阿尔弗雷德聪明伶俐、思维活跃,得到了奖励,心中对自己民族英雄的故事和民谣的热爱被早早唤醒,而这些文学体验至少令其产生了目标并努力在成年时将其化为行动。

阿尔弗雷德刚刚成年,哥哥便在与丹麦人的战斗中牺牲,他继承了王位,时年22岁。丹麦人此时已经占据了英格兰的很大一部分领土。6年来,年轻的国王冲锋陷阵,英勇杀敌;但英格兰的领土却在逐年减少,最后,阿尔弗雷德及其残余的追随者被迫躲进树林和沼泽。

阿尔弗雷德大帝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阿尔弗雷德的状况开始有了转机,取得了一些优势,但还是无法把丹麦人从岛上赶出去,并于公元878年签订了《韦德莫尔条约》(Treaty of Wedmore),将英格兰东北部的所有土地赠予他们。丹麦人的首领古斯鲁姆(Guthrum)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但其未来的行为中却没有任何基督徒的影子。在古斯鲁姆及其追随者归顺并在此定居之后,阿尔弗雷德的小王国免于丹麦人的破坏,度过了10到15年相对自由的岁月;在这段和平的岁月里,阿尔弗雷德一直致力于组建一只舰队,并在政府中推行改革措施。

但可怕的敌人再次来袭,此次由恐怖的黑斯廷(Hasting)率领,但最终被迫从岛上撤离,到别处寻找战利品和定居点;而阿尔弗雷德则得以度过祥和的晚年。伟大的国王于公元901年去世,终年53岁。英格兰于1901年举行了其逝世千年的纪念。

115.编法者兼作家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作为领导了多次战争的领袖,为人民作出了杰出贡献,但更为杰出的是作为法律编纂者和作家。他收集并修订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古代法律,根据基督教的道德与原则对其进行调整和修改阿尔弗雷德用《旧约圣经》(Old Testament)中的“十诫”(Decalogue)和选篇作为序言,用《新约圣经》(New Testament)中的一些如这样的文字作为结语:“己之所欲,先施于人。”(Whatsoever ye would that men should do to you, do ye even so to them.)——Pauli's The Life of Alfred the Great(《阿尔弗雷德大帝传》,保利著), p.134。这体现出了阿尔弗雷德以什么样的精神来编纂法典。,编订而成的法典成为英格兰早期法律体系的基础。

除此之外,阿尔弗雷德国王在文学方面的努力也值得高度赞扬,他鼓励学术并赋予了英格兰文学第一推动力。由于异教的丹麦人摧毁了修道院和教堂的图书馆,加重了那个无知时代的人们的无知。阿尔弗雷德曾说泰晤士河以南没有一位牧师能把他的拉丁文祈祷书翻译成英文。国王只得亲自上阵,积极努力改善这种情况。他的教育理念是,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有时间和金钱的年轻人都应该得到教育,至少能够令其轻松地阅读英文版《圣经》。

但是阿尔弗雷德意识到,只要所有的书籍仍以陌生的语言写成,那么教育的问题就根本无法解决。所以,他自己也成了一名翻译,把许多拉丁作品翻译成英文,写序言、解述或删节文本,并加入很多自己的思考,完全赢得了作家的头衔。这样,他翻译了波伊提乌的《哲学的慰藉》(详见第16条),奥罗修斯的《世界史》(Orosius's History of the World),比德的《英吉利教会史》,教皇格里高利一世的《司牧训话》(Pope Gregory the Great's Pastoral Care)——一本给牧师虔诚的建议和告诫的书。

除了《圣经》以外,凯德蒙用短诗歌写成了著名的《诗释圣经》(详见第35条),是阿尔弗雷德第一次在手中捧起臣民们用自己语言写成的书,由此拉开了英格兰散文文学的序幕。“无数卷散文书籍填满了她的图书馆,”格林写道,“始于阿尔弗雷德的译著,加之他统治时期的编年史此处提及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可能从阿尔弗雷德统治时期开始有计划地编纂,详细地按照时间记录事件,一直持续到1154年。这本史书由不同的寺院修道士保留,形成了早期英格兰历史方面最为宝贵的资源。。”

116.阿尔弗雷德国王的性格

“此时,我可以坦言,”阿尔弗雷德写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努力活出价值,将我的记忆写进书里,死后留给我的后代。”一个如此情真意切的君主,他的一生被人民所感激与热爱,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是英格兰的土地上唯一赢得“大帝”之称的君主。

历史学家格林宣称,在阿尔弗雷德国王之前,世界上“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国王只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活着”。而他的传记作家保利(Pauli),用这样的话结束对他的描述:“阿尔弗雷德的名字将永存于这个星球的伟大精神之中;只要人类对自己的历史仍存敬畏之心,这位救西撒克逊种族于水火并心存和谐美德的人,便再无人可及。”Pauli, The Life of Alfred the Great(《阿尔弗雷德大帝传》,保利著), p.235。

117.丹麦征服英格兰

阿尔弗雷德死后后整整一个世纪,他的继任者一直同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定居的丹麦人进行持续斗争以对其进行约束,或保护自己免于北方半岛新的海盗队伍的掠夺。

虽然这一时期的统治者中也不乏强大可敬之士,但此处不再赘言;但圣邓斯坦(Saint Dunstan,约925—988)之名却不能不提。他是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Abbot of Glastonbury)院长、坎特伯雷大主教,并担任英格兰的首席大臣多年。他是首位教会政治家,当然沃尔西(Wolsey)也许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两位国王的统治期内,邓斯坦都是幕后统治者。可以用一句话来表明他在早期英格兰历史上的地位:作为知识的传授者,作为道德的改革者,作为明智的辅政者,他延续了阿尔弗雷德国王所开创的和平时期。

卑鄙而软弱的埃塞尔雷德二世(Ethelred II,979—1016),绰号“轻率王”(Redeless)——“缺乏忠告”之意,在其登基之后,邓斯坦的公共活动很快便停止了。国王用来对付海盗的手段无疑是轻率得不能再轻率了。他向其人民征收巨额赎金税,用以收买掠夺者。这种政策的后果不言而喻:只要丹麦人花光了收到的钱,自然又会回来用武力威胁要更多的钱。

最后,远征就不仅仅是用赎金就可以打发的了的几船冒险者们的活动了。公元994年,丹麦国王斯韦恩(Swegen/Sweyn)和挪威国王奥拉夫(Olaf/Olav),也加入了远征的军队和舰队,决定征服整个英格兰。此时,英格兰人不得不首次面对来自强国的有组织的军队。

对侵略者没有形成任何有效的抵抗,不止是因为国王软弱无能,还因为各郡之间缺少团结协作,因为《编年史》中记录:“没有一个郡愿意更多地帮助别的郡。”最后,埃塞尔雷德断然实施其恶劣统治时期内最失策、最残酷的举措。这完全是对所有定居韦塞克斯王国的丹麦人进行大屠杀,原因是他们援助并安慰其劫掠的亲族。

1002年,全国各地的丹麦人在同一天遭到袭击,绝大多数被屠杀,斯韦恩的姐姐也在其中。他发誓要让悲伤完全笼罩在这片可憎的土地上,为姐姐及自己的同胞报仇雪恨。他说到做到,无情的战火在英格兰燃烧了10年之久:国家被掠夺,城镇被洗劫,教堂和修道院被抢劫焚毁,庄稼每年都被海盗所收获。

最后,1013年,斯韦恩亲自率领庞大的舰船和军队,把埃塞尔雷德赶到了诺曼底,而他自己被贤人会议(Witan)贤人会议,意为“智者的会议”(Meeting of the Wise Men),是王国的高层会议。这个早期国民大会的遗留就是现在议会上议院(House of Lords)的雏形。宣布为英格兰国王。举国沦陷,外国国王首次坐在了爱格伯特和阿尔弗雷德的王座上。

斯韦恩统治这个被其征服的岛屿几个月后就死了。他死之后,在英格兰的丹麦人选择他的儿子克努特(Canute)作为继任者。因为新君主只有19岁,年轻又缺乏经验,导致贤人会议想将埃塞尔雷德重新推上王位,并号召人们拿起武器为自己的自由而战。

英格兰于是被两个国王瓜分了:克努特受到丹麦地区人民的支持,埃塞尔雷德受到英格兰人民的支持。战火再次燃遍英伦大地。丹麦派出上百艘满载战士的船只;古老的英格兰精神也全面迸发,即使埃塞尔雷德也展现出了机敏和力量,大有一雪前耻之意,但却于1016年去世。他健壮的儿子埃德蒙·伊伦塞德(Edmund Ironside)继续同可憎的丹麦人作战,绝对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埃德蒙·伊伦塞德(Edmund Ironside), Ironside是其姓氏,音译为“伊伦塞德”,而该词直译为“铁的一面”或“坚强的立场”,因而有此一说。——译者注可敬的阿尔弗雷德的继任者带领英格兰人抗击自己憎恨的敌人,全国上下重整旗鼓、绝地反击。7个月内,埃德蒙打了6场伟大的战役。最后,用《编年史》里的话说,就是“全英格兰都在打克努特,但克努特却获得了胜利”。

这场战役后不久,埃德蒙同意与丹麦国王分土而治。这与100多年前阿尔弗雷德和古斯鲁姆之间的协议极为相似。

1016年,埃德蒙突然死亡,克努特成为整个英格兰的国王,此后瓜分国土的事情几乎再也没有发生过。随埃德蒙·伊伦塞德的死亡而逝去的,还有自阿尔弗雷德起最勇敢、最杰出的英格兰国王们。

118.克努特(1016—1035)的统治时期

克努特将宝剑换作权杖的那一刻,性格似乎也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变。弗里曼(Freeman)认为似乎克努特跟希腊诗人欧里庇得斯(Euripides)的想法一致:“为获王权可行不义,获得王权必行正义。”比起自己的母邦丹麦,他更为英格兰着想,而且在其统治期间,帝国的疆域远及挪威、丹麦,他还是瑞典的最高领主,但却表现出对帝国这片土地的偏爱,这让英格兰人民颇为满意。

克努特大帝

克努特的性格在他去罗马朝圣期间给英国臣民写的那封信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该信读起来就像是一位父亲留给孩子的叮嘱。克努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的子民,包括他的所见所闻:皇帝、教皇和其他要人如何庄严地接见他,他如何从教皇那里获得英格兰基督教的伟大特权。此时,他的心似乎洋溢着对上帝的祝福和仁慈,承认了自己过去的错误,并许诺此后他将永远公正地统治并敬畏上帝。

119.复兴英格兰国王世系(1042)

在此后18年的统治期间,英格兰享受着几乎完美的和平与繁荣。克努特死于1035年。一人权杖统领四国疆土,一人已逝,这个自查理大帝之后最大的帝国随即土崩瓦解。

英格兰由这位虔诚的父亲的两个不肖子分而治之,哈罗德(Harold)和哈德克努特(Harthacanute)均是残忍又卑鄙的国王。他们短暂而混乱的统治并没有任何有益或值得提及的事件。1040年,哈罗德去世,哈德克努特被贤人会议选举为唯一国王;两年后,他也去世且无继任者,埃塞尔雷德和诺曼底的爱玛(Norman Emma)之子忏悔者爱德华,作为古英格兰国王世系的延续再次成为英格兰国王。克努特之子的不幸统治使得英格兰人对他们这位被放逐的君主报以前所未有的忠诚。《编年史》写道:“哈德克努特还未下葬,伦敦的所有人,就都选择了爱德华做国王。”

这样就结束了丹麦在英格兰近四分之一个世纪(1016—1042)的统治。

120.丹麦征服的影响

英格兰人通过与半罗马化的凯尔特人接触,特别是通过寺院教堂的软化作用,已经失去了其顽强的祖先原有的英勇无畏与阳刚活力,而丹麦征服的最大益处就是为英格兰人民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在英格兰定居的丹麦人人数众多,东北部完全变成了丹麦人的地盘。由于丹麦人同英格兰人是亲族,所以并没有在人口上增加新的元素;但他们为古老的日耳曼血统增添了活力,增强了实力。很快,英格兰人就需要这种活力与实力来保持其独特的性格,因为灾难即将再次降临到英格兰民族身上:诺曼底公爵威廉征服英格兰的重要事件即将上演(详见第十一章)。

第三节 北欧人在高卢的殖民

121.罗洛与天真汉查理

时值8世纪末的公元799年,北欧人首次登陆高卢海岸进行掠夺。尽管查理大帝拥有强大的军队可以在其有生之年保护国土免受侵袭,却为他的继任者感到忧虑。据说有一天,他在高卢南部的港口看见北欧人的些许船只在地中海游弋,预见到了新的敌人将会带给自己国家的灾难,这位伟大的国王悲叹不止。公元845年,距查理去世不过30年,这些海盗便登上塞纳河岸洗劫了巴黎。

而其随后对高卢的劫掠和最后在该国西北部的定居,只不过是丹麦人在英格兰劫掠和定居过程的重复而已。实际上,故事的每一个细节都极为相似。起初,过来的队伍只不过是海盗而已。一次又一次,加洛林王朝的国王采取了跟英格兰统治者一样收买的手段,当然也有了类似的最终结果。最后,在公元912年,国王“天真汉”查理(Charles the Simple)做了一件与不久之前海峡对岸的阿尔弗雷德所做的极为相似的事情。以效忠和皈依为条件,他将高卢北部的很大一片土地赠予了曾在鲁昂(Rouen)定居的北欧人首领罗洛(Rollo)。罗洛与查理女儿的婚姻巩固了该协议。

122.高卢北欧人的转变

“正如在英格兰定居的丹麦人成了英格兰人,在法兰西定居的北欧人也成了法兰西人。”此种转变在法兰西来得比在英格兰更快些,因为北欧定居者在高卢居住得比在英格兰更为分散。因此,外来者与本地居民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接受了法兰西人的语言、习俗和宗教,还捕获了他们活泼与冲动的精神,然而却未丧失自己任何的天然美德。这种习惯与生活的转变,可以从其名称的变化中想象出来:北欧人(Northmen)软化称为诺曼人(Norman)。

123.法兰西历史上的诺曼底

斯堪的纳维亚人在高卢建立定居点被证明,不仅对法兰西人民的历史,而且对欧洲文明史来说,都是极为重大的事件。多种民族因素在古代高卢的土地上融合并创造出拥有丰厚天资的法兰西民族,而北欧因素注定是重中之重。因为法兰西历史上最传奇的阶段得益于这些狂野海盗后裔的冒险精神。诺曼底骑士团为法兰西骑士增色不少,并大大有助于使法兰西成为骑士精神以及11、12世纪十字军运动的中心。

斯堪的纳维亚种族的到来对法兰西历史的影响不止于此。诺曼底成为出发点,进而征服了英格兰及地中海国家,并对整个欧洲产生了持久而深远的影响(详见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