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全部出现在封城？！”
武浩闻罢惊呼，“那岂不是…等等，那是世家武林会。阴阳八龙杰当中，明明只有韩镇钰一人有资格参赛的吧？”
“对。”
武笑酒点头道，“另外七个，正是去看韩镇钰比赛的。当时‘天下武胤’的风头正盛，而张北寰与李苍荣又年过四十，八人也成名了十来二十年，都已渐生了退隐之意了。不过，阴四龙是通缉犯，而龙杰聚首，也必将声震天下，所以另外七人都是不公开现身的。即便看比赛，也是乔装打扮、藏匿起来观看的。”
“竟有这等事…”
武浩眉头微蹙问道，“那当时…发生了何事？爹又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那次，我记得…你锲伯在第二轮海选便止步了。”
武笑酒回忆着说道，“而你元柏叔有点本事，打到了第四轮，也就是三十二强。后来其他人的比赛我们便没再看，离开赛场，去小聚了一次，而后便打算到处逛逛，欣赏一下大漠风光…”
“还记得，大概是下午…”
“当时咱们三人骑着马出了封城，城外是一片戈壁荒滩。在沿着一条干涸的河谷道奔行了一段距离后，那时，我们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些异样的声响…”武笑酒说着、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于是，我们顺着声响，一路找过去…结果，在一处荒谷里…”
武浩听到这里，不禁都深呼吸了一道。
“…八龙杰，他们八人，聚集在一处！就在我们眼前！”
武笑酒严肃道，“当时我们三骑在高处，距他们不过几十丈，放眼望去是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另外的七人，在与韩镇钰过招比剑、交手切磋！或许是在为接下来的决选做准备，在训练着他。”
“几十丈？还在高处？”
武浩追问道，“那你们三个，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当然。”
武笑酒说到这，神色却是逐渐放松、转而便摇了摇头，咧嘴笑开来说道，“可他们八人谅我们是后辈，加之…或许也是对薛氏及王氏有所顾忌，虽皆看到了我们，便却并没有理会、继续训练。而你锲伯与元柏叔不敢逗留、打算离开，被我拉住了…哈哈，我扯着他俩，我们仨就站在高处、一直看完了他们的训练。”
“在打完后，八人全都看向我们来，当时你锲伯与元柏叔一见到、立马吓得一抽马缰就转身要逃跑了，结果很快被他们追上来，给围住了…”
“该不会…”
武浩似乎听出了些端倪，“…爹你打败八龙杰的传说，便是那时传出的吧？”
“哈，你猜到了，当时啊，他们…”
武笑酒扑哧笑着，然而，就在周围四下皆寂静无比之时——
砰！
忽来一道响声，惊得武浩登时转回了头去，却见正是披着淡蓝厚绒大氅、穿丝绸长袍的薛氏族长‘元柏叔’踢开的门，抬脚踏了进来…
“阿武！你这…”
“哇！元柏，这大半夜的你不休息，居然藏着气息在外边、偷听咱父子俩讲话呢！”
“你当着阿浩的面，怎可如此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啥啦？哈哈哈…”
薛元柏一走进门、即后足一踢，顺带将门关上，直接与坐在不远边床上的师兄武笑酒吵起了嘴来…
武浩则是看着这一幕，不禁无奈一笑。
看来，兴许是爹提到了元柏叔当年的不堪情景、才令得是就在门外的元柏叔实在听不下去了吧？
“行啦！你别纠结啦，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还得接着跟阿浩说事呢。”
“你这家伙…”
“元柏叔，来，坐。”
待薛元柏走上前来后，武浩随即站起身，给元柏叔坐到了椅子上，自己则走到了另一边、坐在了床尾，继续望向父亲去。
“说吧，你继续。”
“好哇，容我想想，刚才说到哪儿了…嘶…”
武笑酒抚着密须，继续仔细回忆起来。
只是此刻，他的聆听者已‘多’出了一人——薛元柏。
……
与此同时，不远外、距此仅一街之隔的王家会馆内。
此刻，相同的是，馆内许多间房也已灭了灯，各处院落是寥寥数名持矛护卫在徘徊巡夜…在会馆最中央、给族长及亲属居住的大阁处，此刻里头是微微传出了些光亮。
大阁深处，白色长毯尽头的高座后边，屏风后的后堂处，是一处纵横丈余方圆左右的空旷。
地板上，王伊宁仅着布裤、赤裸着上身与双足，盘膝而坐。
在他身后的，是全身穿着丝绸雪白长袍、身形魁梧，神色肃敛的王氏族长——王锲，正朝向伊宁，同样盘膝而坐。
此刻，可见他双臂间、过了袍袖往前的两掌部分，已完全长出了碧黑相间、网格分明的鳞皮来！
而那十指，则是按在了王伊宁肩背上、两边对称的十个不同位置，如钩爪般的锋利指甲深深刺入了肤肉中…
“呃啊！”
忽然，王伊宁只觉一阵全身麻痹般刺痛、竟直接叫了出来，转而，又咬咬牙继续坚挺下去。
过了片刻，他两额边上甚至渗出了汗来。
“怎么？”
王锲微笑道，“被唐宜折磨得体无完肤，都能忍得住，就这一点…便疼得要叫出来？”
“那都过去多久了…锲伯。”
王伊宁咬牙坚忍着应道，“我都八个多月…没受过外伤了，哪还记得以前的感觉…再说，唐宜用的是毒，全都在外边被蛇皮消化了。这招可是…嘶…深入脉髓的那种疼啊…哎哟…”
“哈哈…”
王锲笑罢，不久后，便将两手十指拔了出来，蛇鳞与利爪缓缓复原…
这时，只见王伊宁背上的孔痕间、是当即浮现出了状态比他锲伯浅得多的蛇鳞来，‘喀喀’翻动着间，便将十处孔伤转很快复元了。随后，又消退下去，转化回了正常的肉白色人皮模样。
王锲开口道：“结束了，你试试吧。”
“好。”
话音刚落，便见伯侄二人同时站起了身来，随后，王伊宁便两手十指并扣、开始抬起，并在上臂过耳后，要继续往下边使力…
喀喀！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
九个月前失去了软骨奇绝的王伊宁，如今竟如回到当初般，再度施展出了往年皆可轻松做出的、一些常人所不能做的动作！
他的两臂就如同没有胫骨，在他身后如交缠中的蟒蛇般随意的扭动着…
扭罢两手，喜笑颜开的王伊宁随即试着扭转起身上其它部位来。
喀！
果然，他的脖颈与腰部也完全恢复了曾经、自己‘软骨奇绝’尚在时的状态，可将上半身尽皆转过去，正脸与正身完全逆向的一个诡异位置…
若是不曾见过的常人在旁瞧见，只怕是要吓得魂都丢了。
而王锲看着这一切，却是一边抚着密须、一边露出了满意而欣慰的神情，“好…好，看来，是成功了。”
“是的。”
一边重温着软骨奇绝的感觉、王伊宁一边开口笑答道，“而且不止是恢复，似乎还更灵活了不少了呢。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个解决办法…要同样带有软骨奇绝的、或‘软骨式’完全练成的，尚可理解。但与‘剧毒式’有何关系呢…”
“嗯…”
王锲抚须细思着应道，“如此想来，应与是否练了剧毒式无关，该是与‘蛇血’有关的。”
“蛇血？”
王伊宁听到，当即停下了扭动、转身看向锲伯来。
“对，蛇血。”
王锲点头道，“人流的是人血，蛇流的是蛇血，而我们王氏子孙，体内流的便是‘半人半蛇’的血。随着这两门传统武功的修炼，我们的血会愈发变得具有蛇性，我们的血里、属于蛇的部分，也将会越来越多。”
“啊？这…”
王伊宁听得登时有些讶异起来，“那岂不是要变成蛇皇那样…”
“哈，不必如此惊惶。”
王锲笑着、大手搭在了王伊宁肩上道，“你以为这两门武功容易练吗？你锲伯我可是到了今日，也还差得十分遥远呢！”
“呃…说得也是。”
王伊宁应罢是无奈轻笑，“那这蛇血与剧毒式…”
“寻常蛇类，其蛇毒存于其头部的‘毒腺’中。”
王锲拿回了手来、抚须说道，“而我王氏子孙既是人类，自然与蛇类不同，我们的‘蛇毒’是流淌在血液中的。这也是为何我们使‘剧毒式’时，身上会发生类蛇的变化，且向敌人下毒、不必通过舌齿，只需双手即可。”
“流在血液中…”
王伊宁听着是愈发眉头蹙起。
“如此说，其实也不全对。”
王锲抚着密须、仔细思虑着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毒血’，亦即是说，我们的血有毒。平常流在我们体内，于我们是有意。可一旦释出，作用到他人身上，便是一种毒，而且是独特的、没有解药的毒。至于毒性的深浅浓烈程度，便是这‘剧毒式’所修炼的要领所在了。”
“至于软骨奇绝呢，则属于随着我们血液内、蛇性偏多后，会发生的‘半人半蛇’变化的一种，只不过需要极高的蛇血浓度，才可使全身骨骼获此能力。”
王锲继续解释道，“而伊宁，你便是生来即蛇血浓度极高，故而才会自带有。”
“那…照锲伯所说的话…”
王伊宁忽然想到了什么，“这软骨奇绝，其实王氏子孙也是可以通过修炼‘软骨式’或‘剧毒式’，来后天取得的了？”
“对。”
王锲点头应道，“历代出生时不曾自带软骨奇绝的王氏先祖中，皆有不少将‘软骨式’完全练成的高手，他们所使出的软骨功，皆与软骨奇绝相差无几。当然，与先天的还是会有所区别。”
“原来如此…”
王伊宁听罢，眉头深蹙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似乎想到什么，便抬头看向锲伯又问起道，“那这半人半蛇之变化，除皮肤上的蛇鳞、手指上的钩爪外，还有哪些？”
“这…”
王锲此时却是露出了一丝犹豫，“你这就想得有些远了，现在…还不是你了解那些的时候。”
“…明白。”
看到锲伯的神情，王伊宁登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片刻后，王锲便一扫脸上的凝重、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孔，再度大手搭在王伊宁肩上、笑着说道：“不过…伊宁，锲伯与你许久未见，这次南下去宫城参赛，自然是有专门为你准备好东西的。”
“哦？”
王伊宁一听登时兴奋了，“还有什么？”
“随我来吧。”
王锲随即拿回手来，指了指阁外方向示意着，遂是即转过身、绕过屏风，从白毯上往阁外方向走去。
“好！”
王伊宁心中是满怀着惊喜，当即追上锲伯的步伐、一同前去。
……
与此同时，薛家会馆内。
“当时啊，他们八人皆严令我们保守秘密，李苍荣甚至还想把我们灭口，被拦住了。不过阿浩你知道的，为父行事一向是‘胆大妄为’，嘿嘿嘿。那时面对着他们，我直接数落出了我所见到的、他们剑招中的一些破绽，指出了可破之法…”
“爹！你这…”
武浩登时是有些惊讶。
薛元柏在一旁则是垂首正坐着，摇了摇头无奈轻叹。
“那时八龙杰听得呀，各个的表情和反应可是都丰富极了，我可是到现在也一直记得。”
武笑酒大笑道，“我说你们要是不信的话，与我比试一番便知！嘿嘿，其实无论那时还是现在…我武笑酒该说还是完全没这个本事、能赢过八龙杰的。但是呢，八个人全在呀！这样的机遇，即便是被他们揍一顿，那也值得呀！”
武浩追问道：“呃…那然后呢？”
“然后，他们竟同意了。”
武笑酒笑道，“于是，我就在那处荒谷前，与他们八人轮流交了手。他们说，我既是看出招式的破绽，那便只比招式，不用内力，点到为止。于是，我们就各自皆收了内力。谁知接下来，哈哈哈…”
“哈哈哈…”
武笑酒越回忆着，越止不住笑来，转而竟开始拂面、捧腹，甚至躺倒在了床上，笑得似乎停不下来…
而武浩看着父亲这般模样，想象着当时情景，不禁也是愈发诧异。
“接下来…你爹就把他们八个，轮流打败了。”
薛元柏无奈的接了话，盘着手看向阿浩、平静地继续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惊讶，此事没有江湖传言的那般夸张…他们八龙杰开打之前，便已互相训练了不知多久，开打时，又已言声收了内力，再加上八龙杰中本就有三人不善使剑术。你爹能赢，并不奇怪。”
“原来如此…”
武浩听罢，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