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们守住了疆土,但我们损失惨重。而且,我们未能取得任何实质性成果,战斗记录显示,我们的载具体系还很不完善,仅凭现有的重装堡垒世界和“移动的疆土”无法对抗同等甚至更高等级的敌方攻击集群。”
“仅仅是现在,我们就已经面临着一副这样的局面。而且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接触到旧Σ理论中的绝对主力舰队。”
又一次漫长的大规模边境战争后,旧Σ文明舰队形成的红色触手缓缓收回至可探测区域之外。
在经过一系列没什么意义的大规模战斗后,Σ舰队只遭受了有限的损失,而且给整个帝国留下了一片棘手的困境——
在当前帝国的整体势力图中,大约七成的帝国边境都直接面对着旧Σ废土。
在帝国加速扩张的过程中,一些帝国实体,例如失控的战舰或者失去联系的无人机等等——它们失去了宇宙基准稳定锚的遮罩和约束,它们所释放出的扰动在虚空中扩散开来,而这些扰动,就如同血腥气味吸引捕食者一般引起了Σ残存的自律系统或其他武装设备的注意力。
因此,在战争伊始,跨越虚空的腐化舰队几乎瞬间点燃了帝国的大部分边境。在一系列拉锯战中,随着一线世界的宇宙基准稳定锚对世界结构的掌控能力不断下降,这些世界对内层世界坐标的封锁能力也随之减弱,这导致了战线实际上的“厚度”远不止一层世界。
“当前与我们对抗的Σ庞大舰队,难道还不算是主力舰队吗?”在得到这样的答案之后,有饱含着惊诧的质疑声回荡在网络之中——“那我们之前对抗的究竟是什么?!”
“不用怀疑,各位天区统治者和舰队指挥官们,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规模更大、更难对付。”
在不断流动的数据流中,维多维尔无奈地回答道:“方舟内部系统数据库揭露了一些我们要面对的存在的过去可能性——它们组建的架桥大军……我们所有的堡垒星和舰队……即使加上所有的无人机,对它们来说可能也只是万系一星。”
“举个例子,之前埃尔温直隶舰队遇到的“新”目标,可能拥有前端攻击映射阻断系统削弱版本的“日蚀”型战舰,一型旗舰级单位,只依靠这一个型号……还只是架桥大军中我还能注意到的部分。它们就能够拼凑起几万亿支由这种单一型号的舰船组成的舰队——数量与一支Σ“移动的疆土”里所包含的所有战舰的总和相等,这还只是基础部分。”
“陛下,无论敌人数量有多庞大,在死潮天灾之后,他们很可能已经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要星明不灭,文明不亡,只要有合适的工具和方法,我们总有一天会解决所有问题,但现在……”
维多维尔在精神感知中感觉到了至少四五个明显的愤懑情绪。其中最明显的几个情绪来源位于几大天区皇帝节点的“下”方,那时由无数指挥官、舰长、指令长和舰员的意志所组成的大规模思潮。
面对行为无法预测的Σ舰队,帝国舰队即使拥有部分可以与之抗衡的装备,也很难在整个体系上压制Σ舰队的活动。因为到目前为止,帝国舰队只是通过技术极致推演模块打造的速成军,换句话说,它们根本无法形成一套当前技术水平下应有的完整体系。
除了奥术王座释放出去的几波虚资讯投影所发动的削弱版星阵之终删除了部分Σ常规舰队外,其他战场几乎都是在长时间的无效僵持后,Σ舰队直接转向炸毁世界屏障,然后头也不回地逃往虚空,把星明武装力量甩在原地。
“这样的战斗损失与战果不成正比,一旦积累太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我们的坏处都非常巨大。”
第二天区卡洛斯特的报告被推到了最前面,“我可以保证,我们的军队中的任何一员都会以最大程度的理智战斗到最后一刻,但敌方舰队携带的死潮气息会在相当程度上影响整个战场世界的稳定性和生命精神安全性。这些无孔不入的污染与杂乱的攻击混杂在一起……对任何人的意志都是巨大的考验,我们将要面对的战争肯定会相当漫长。”
“……就目前来看,我们掌握了虚空二十六象限的世界观,并融合了对它们的全向适应性后,我们似乎对任何混乱都有一定程度的抗性和独立性,这对我们是好事……”
卡洛斯特在缓慢的语速和不时的停顿中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作为皇帝,他虽然是发言人,但他所能提交的所有内容都是由他与天区内无数人共同编写的。
“但是,死潮的性质及其产生的可能影响,我们还完全无法解析。现在我们只能根据结果来判断——被死潮侵蚀的感染者恐怕完全恢复如初,他们遭受的破坏即使经过修复,我们也很难排除他们会留下某种影响或……后遗症。我们应该尽可能避免这样暴露在污染中却难以取得战果的战斗,这种负面积累,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看,都是将我们不断拖向深渊的消极因素……”
“这是长期以来的影响,如果只是着眼于我们眼前的情况……如果这样的战争持续时间太长,Σ能以很小的代价彻底打败我们。”第六天区的消息传来,“这次大规模战斗结束后……国境线方向,至少深度四层世界的范围内,许多世界受损极端严重,已经处于世界末日的边缘。”
“如果Σ不断用这样的无价值行动不断蚕食我们的防线,那么帝国现有的领土纵深根本承受不住多少次冲击。”
“是这样的,陛下。”
维多维尔能够用自己的“眼睛”寻找帝国网络中他需要的信息。在他的视野中,整个帝国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领土已经被混沌的能量漩涡和不断刷新的错误信息所占据——那是即将崩溃的帝国边境世界。
“以帝国现有的技术体系……帝国仍然只能通过引爆设置在虚空中的资讯奇点来创造世界。”维多维尔摇摇头,“我们通过将大量超凡资讯直接组合、合并、衰变制造的存在称不上是一个正常的世界,甚至只能说,那是一片根本不可能自然演化出来的异样星空。”
“或许是因为灵魂的关系,世界自身可能普遍存在灵魂——只是世界的灵魂与智慧进行的活动与我们的感知完全不同……我通过幻境生成试验发现,我们所制造的任何秩序场空间只能遵循一套基础法则运作——目前我们的太初法则似乎还不足以自我闭合,使整个系统拥有与自然世界同等的发展演化趋势……”
“嗯……熙和舞衣啊,有趣的新人。你所引起的文明走向肃正对在那个场景中的每一个人都记忆深刻。”维多维尔肯定了她的话语,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维多维尔陛下,您知道,世界自身的自我恢复能力是有限的。我们可以通过宇宙基准稳定锚进行温和的世界常数和世界运行规律修改,并赋予整个世界更加强大的法则适应性和对抗外来扭曲的能力;也可以通过各类武器产生的数学率畸变,通过不断修改世界的底层规律,使整个世界的环境都能为我们驱使并作战——但在这样的激烈扭曲下,这个世界会不可避免地越来越走向不稳定。”
“我知道,”艾森德尔忽然回答道,他的声音好像有些奇怪的急切感。“我知道那些世界在Σ舰队撤军之后,它们的四个分层中的情况都有多糟糕。”
在帝国舰队、帝国空间要塞设施和Σ舰队那不计代价的权柄争夺中,双方的强现实稳定场和各类信息加持结构不断互相倾轧彼此,在这些斗争之中,它们之间的对抗会无数次撕碎重组世界原有的基础法则和常数。在如此高强度的争夺战争之后,那些世界原有的稳定性已经被破坏殆尽。
遭到这样的破坏之后,世界的基础结构难以再通过世界之心的调整和控制进行稳定约束,宇宙基准稳定锚不得不使用更多力量直接约束世界屏障的稳定,但这只是强行把碎块约束在一起而已。随着世界底层数据结构的混乱,那些包含一摊碎片的空壳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至少,我们不能再这样消耗自身实力的战争。”
卡洛斯特的话语掷地有声:“无论如何,即使未来的战争我们仍然需要付出大规模的牺牲,我们至少也要让侵入这个世界的敌人付出至少对等的代价——战场可不是随意来去的地方!”
……
“现有的技术体系……能够创造与这样的宏伟目标对应的实体吗?”维多维尔迟疑了一会才询问道。
“陛下,恐怕不行,但我们一定要努力尝试,而且我们还有技术极致推演模块,不是吗?。”卡洛斯特坚定地回答道。
“技术极致推演模块确实还发挥作用很长时间,毕竟想象与理解都源自于已知的最大总集。我们的总集相对于附近广阔的环境而言还太小,因此我们的认知在可想象的未来会不断扩充,因此技术极致推演模块仍然能不断发挥直接作用……”
“但是……恐怕不会持续太久,它也只能发挥余热。它内部提取的任何技术对我们来说都将越来越只具备参考价值——除了白物质,Σ目前的载具中没有任何晶能或奥术反应——这足以证明我们两个文明之间的信息驱动体系差异。”
“我们很难确定它们的技术对于推动原始资讯涨落的赋值体系是怎样的。当我们自己的技术体系越来越成熟后,随着我们逐渐自成一派,技术极致推演模块所输出的结果可能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具有颠覆性的价值……这个问题或许相当遥远,但必须考虑到,而且我们文明的独立性和安全性,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内容。”
“……符合实用理念,也符合奥卡姆剃刀的覆盖范围……有越来越多像你们这样的睿智与理智来建设整个文明,我们一定能在虚空之中夺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陛下,您……”
“我早晚……算了,现在没必要提这些。”维多维尔微微叹了一口气,他阻止了这个话题的继续,“回到最初的话题——我们应该如何扩充自己的军备力量体系?”
“按照我们现在的需要,我们需要一种能够完全阻断世界向虚空中的沟通的阻碍方式,如果可以的话,它最好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是单向的——它能够阻断非识别单位在虚空–世界和世界–世界之间的跳转,对有识别信号的单位可以放行。”
“卡洛斯特提出的是直接的战术需求,考虑到整个宏观战场,它恐怕还需要直接布置在虚空中,难以定位,能够影响相当范围内的世界,而且它自身也需要同等甚至更高水平的自我维持与保障能力,如果综合所有的需求,我们最终需要的产物,将会是……”
“……一座座可怕的虚空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