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如果我们真的能制造出这样的虚空要塞群,并且让它们能完全发挥出我们所期待的效能的话,那么这些建筑将极大地完善我们现有的作战体系。
“根据现有的资料,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我们现在的主要作战目标是由Σ腐化单位组成的各类集群,这些单位分布在国境线以外的漫漫虚空中。它们是目前我们最主要的敌人,我们的体系必须优先考虑如何对抗这些目标。其次,我们还要面对死潮。由于那些腐化单位携带着一定程度的死潮污染,而被击毁的腐化战舰在自身信息结构失控时会释放出那些腐化的气息......这样看来,两个主要目标实际上有很大的重叠。”
“嗯……卡洛斯特,你说的……或许有一定的局限之处。”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来自奥术王座的意识波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请各位好好理解一下,提前做好自我保护措施。如果信息压力太大,就先过滤掉大部分内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前末日方舟提取出的最后资讯第一次公开。”
在帝国整体思潮波动形成混沌海洋中,维多维尔感受到了许多新生的疑惑之情,他微微叹了口气。
在预留的时间里,在第零天区,星明帝国皇帝直隶舰队的驻地中,无数作为最高权重世界线稳定节点的晶能/奥术恒星的亮度开始缓缓增加,它们以与任何物理法则相开玩笑的方式运作,重装堡垒星群的亮度在总旗舰的号召下逐渐提高。在群星中,无数光路和明亮信息点形成了一条条几乎涵盖整个宇宙的明亮脉络。在这些仿佛涌动的血脉般可见的资讯调配活动中,强现实稳定场已经将带宽拓展影响域和资讯汇总点所在的整个世界的一切都牢固地钉在最稳固的现实之下。
只有这样,维多维尔才能确保自己接下来要广播的内容在自己这里展开并进行加工过滤时,不会在广播开始之前直接压垮整个世界或整个秩序场。
“开始广播——Σ文明末日档案。所有有权限接受此档案的人应确保一切行为符合自身权限和帝国军事律例。”在确保帝国舰队中的所有接受者都做好了准备后,他才允许已经尘封的庞大记忆流再次活跃起来。
在帝国的超个体高位节点组建的意识群组中,极致的灰暗占据了整个视野。
在无数意识的关注下,压抑的无尽永恒空间所留下的残影中,Σ的真正实力被完全摆在帝国面前。
“我在这些内容中加入了一些识别符号和标注内容——请各位注意,这些内容的总量和精确程度在保存记录下来后就已经受限——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记录它们……”对此,维多维尔的感情毫无波澜——这些内容已经被他分析过很多次。
在广袤的灰暗空间中央,那座巨大的黑暗之门内部仿佛已经沸腾的黑潮在周围血红色抑制圆环的镇压下仍然可控。而在巨大的黑红色光圈外层,无数战舰以超空间秩序排列为整幅画面提供了最大的压力来源。
“七千六百零八座决战旗舰,以及以它们为直接启动源所形成的……信息稳定节点数为3【↑……g(63)……↑】3,这是难以在现实的秩序世界中复现的大数结构,而这两个极端反而是明确已知的部分。剩下的内容几乎都……可以用无数来形容。”维多维尔的意识必须拼尽全力,才能驱动那庞大的可怖投影:
“我之前说过,埃尔温所遇到的“日蚀”级战舰,其数量无法精确估计。”
“进一步说,Σ的旗舰级单位已经能压制整个被超凡能量改造之后的世界并完全干扰其运作。然而在那阵列之中,仅仅只是旗舰级舰船,我们就很难精确确定其数量级了,还有理论上级别更低的其他大型量产战舰......它们称得上无以数计,遮天蔽日——无论我们的世界里有多少太阳。”
“现在的我们,即使能够以当前最高的效率进行指数级的基础增长,恐怕也需要相当长时间才能勉强与它们的一部分追平。即使那场发生在核心的死潮天灾抹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敌人,剩下的部分对我们而言仍是在长久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触及的可怖力量……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我已经开始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我们的这场最直接的战斗最终的惨烈程度将会在任何层面上超越想象……”
“曾经……我也想多了,恐怕在跃升之后你们也想多了……”面对着沉默的网络,维多维尔微调着自己的意识波动,使得他的话尽可能能被更多的人接受:“我们曾经还奢望在获得巨大进步后能把这些战役打得多么漂亮……但现在,仅仅是这几百上千年的时间就教会了我们——”
“不要说我们能够打得多么漂亮……实际上,我们甚至可能会把自己都赔进去——至于“赔进去”可能会有多少种意思……你们可以自己考虑,这是完全可能的......”
“……我们很有可能会在无尽的战争中一步步被彻底摧垮。没有什么是绝对稳固的,除了整个虚空之外,更没有什么是带有真正的绝对意义的——理性不可能永存,决策不可能永远正确而全面。更何况,未知且不可测的死潮灾难几乎在我们的秩序世界防线之外遍布整个虚空——那恐怕会是将来最可怕、最难以认清的敌人。”
“……我们即使现在做好了一切准备面对将来可能的一切,也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沉沦……即使是我,即使是虚空烈阳,可能有一天也会在无尽中心智崩溃而完全毁灭吧。”
“……只能说……我们所要面对的未来是绝对沉重的——无论我们再如何争取——即使有一天这场无尽战争能结束,我们……恐怕也早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事件和多少时间的洗礼,会变得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卡文瑞尔是目前唯一有能力顶住那无比庞大的信息压力并能以常态表达自身意志的天区统治者——这些内容他已经大致了解过,只是付出了毁掉双眼睛的代价。
“陛下,您这是……”
“这是第一条路,目前我们确实是最有可能走下去的第一条路——无尽的对抗,无尽的战争。无论我们取得再大的进步,拥有了多先进的技术和多庞大的舰队——这一切的来源,仍然是那些在秩序防线之外徘徊的顶级文明所残留的一点点未烧毁的余烬——即使我和维斯瑞凡在异质化之后被绑定的载体是他们曾经的集大成者,在脱离整个体系之后也有资格称为残渣。”
维多维尔的意志波动仍然没有太多波动,“我们必须牢记这些内容——在近乎无形的几百上千年时间里,我们已经开始与敌方的力量全面交锋。在这数万年时间里,技术的极致推演模块已经极大地推进了我们的前沿军事应用,但这些速成的成就和井喷式增长很快就会在离开初始爆发后放缓……战争将成为绝对意义上的主旋律。”
“我们没有必要始终将自己的心智全部封闭在这里,我们仍然可以庆祝阶段性的胜利,为我们新的技术或应用突破而欢呼——但我们必须认清现实。”
“那么……陛下,请问……第二条路……”
“我想提醒各位一点。”维多维尔关闭了整幅画面,将其中的单位汇总,在无数标识符和科学计数法所勉强描述的舰队数量中,一小段血红色的、有些跳动的话开始逐渐浮现出来:
在最后一小段时间中,Σ文明破解了部分虚空的深层秘密,文明开始集结全力执行架桥计划。在这个过程中,文明全境开始向内收缩,对远端边境的执行力度一度衰弱到“零”……
“这恐怕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故乡世界遭遇到了一系列不明压制性事件,以及我们所接受到的不明信息和跨越虚空追赶我们的世界碎片。而在那之后,我们陷入了漫长而寂静的流亡航行。在这一系列的过程和超过一万三千年的时间里,我们没有受到任何实体层面的干扰——因为Σ的行为使得它们的远端控制力几乎不复存在——而那座暗星要塞和可能的其他驻军自然也失去了应变能力。接着它们确实将我们曾经所在的那个偏僻的角落完全打扫干净了。”
“那么,曾经无比庞大、无比强大的架桥大军所要面对的呢?”
“很显然,它们所面对的存在绝对不会是其他文明——即使还有其他文明势均力敌能够对Σ构成威胁,它们之间也很可能达成了坚不可摧的协议,否则Σ不可能直接撤离整个文明的远端力量——甚至连边境应变能力和智慧都撤离了。”
“那么,它们最终所面对的就是那虚空的深层秘密。现在看来,这深层秘密与死潮恐怕紧密相关。”
“如果我们将来真的拥有了超越架桥大军的力量,那么需要面对那虚空深层秘密的很可能是我们——甚至不必到那个层次。Σ如此强大最终也葬身于死潮的冲击,如果那个级别都需要反制死潮,那恐怕说明Σ最终也没能摆脱这灾难性现象——那么我们如果活得够久,那就肯定会不可避免地与死潮、或者是与虚空深层秘密紧密连接的……东西接触……”
“这就是第二条路。”
……
“……总旗舰警报……边界哨站警报……Σ舰队再次开始进攻!”
突如其来的战报突然横梗在所有人的意识流中,那巨大的战情通报仿佛通天贯地的巨墙。
“……所有人,都马上去做自己该做的事,‘移动的疆土’继续执行阻击任务,虚空要塞研究者立刻开始建立模型、技术架构,制定可行方案并开始执行。”
“在长远的未来中,我们恐怕都要在警报中度过……”看着意识中铺展的虚空地图,以及再次向帝国金色边界侵袭的红色河流,维多维尔轻轻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更加遥远、深邃和混沌的虚空深处。
“那里有一片影子,一片看不透的阴影......”
“但愿……那片影子出现在帝国周围的时间,能尽量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