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妃听闻周王破天荒的去了先喆庭,又暂缓和亲之事,便马上洞察了周王的想法。
周王想将珑玥许婚给奕煊。
纵观天下,未婚的王亲国戚,王族公子中,一表人才的奕煊倒的确如青杨道君所说,是最好的夫婿选择。
那么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自然也必得嫁如此良人方成佳偶。
只不过,姚妃最疼爱的女儿是瑛玥。周王心里最疼爱的却是珑玥。
在周王正找青杨商榷之时,姚妃抓住时机让瑛玥去见了奕煊。虽然两人出游未成行,但姚妃安排的人还是迅速将瑛玥公主偷会上杞公子的特大新闻宣扬了出去。
一时,大周子民奔走相告,欢天喜地。
下一时,木已成舟,佳偶天成。
周王即使是一国之君,此时想换主角,只怕观众也不答应。
姚妃这一招,很是巧妙。
周王无奈得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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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玥躺在炕上,今日又喂了一坛人参酒,可仍是未醒。
碧宸隐着身子进来,将倦缩一旁的黎家三口和几个宫女一掌挥过去,全打晕了。又让囚牛给他把了门,不得许人接近。
追魂术,他自己也要灵魂出窍。一个闪失,他可得玩完。他还有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时光,大把的美人,他可不想为看个女人的灵窍丧了命。
四周是一片迷蒙,白茫茫,灰雾雾。怎么这么混沌?犹如未开世的空间。
碧宸挥开迷雾,往深里走。
渐渐前方出现柔丝般的水草,荡漾在空中,又像漂浮于水里,纯白丝密。
碧宸绕开水草,轻巧得穿梭而行。
水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也越来越粗壮。有些隐隐的透出粉来,再往里去,越发的粉红,殷红,深红。
碧宸闯过的灵窍为数不多,可这般红艳深重的也是闻所未闻。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许是绿樱心头血喂养的关系,这个女人看来千真万确是那棵草咯。
唔,是雪莲。
可是这般红艳似火却怎么感觉很稀疏?
水草盘根错节,枝蔓相连。碧宸好不容易攀上根部,数来数去,却都只有五根。
五窍?
正常人都是一魂七窍,这个红女人怎么只有五窍?
“咻——”一声尖利的哨声。
碧宸赶紧出了珑玥的灵窍,回了自己正身。囚牛指指石阶上正往岩洞走来的周王。两人也顾不上一群被打晕的凡人,急急隐了身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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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进来,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人,诧异不止。
廖公公上去将他们一个个拍醒,倒也无伤无害,苛责几句便罢了。
黎父黎母和黎冉赶紧去看珑玥。
周王对他们道:“现在起珑玥便由朕照顾,你们都回去吧。”
黎父乍一听,以为周王转性,体谅他们。正要点头,可再一想,便发现不对:“珑玥是我们带大的,十八年,你不闻不问。这个时候一句照顾,就想撇开我们?”
珑玥是朕的女儿,朕怎可能不闻不问?朕对她的爱都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可这样的话,拿什么来佐证?周王苦笑一声。
小时候只要珑玥在宫里,姚妃总是变着法子生出事端。这个和亲而来的妃子,仗着母族势力,令自己休不得,罢不得,表面还得与她琴瑟和鸣。
这样的苦水向谁倒?
周王无法将小珑玥一天十二时辰带在身边,只好交给了黎家,交给了青杨。没想到,这一交便是十八年。这孩子每年除了正月初一进宫一次,和犯寒症回先喆庭来养病,可真是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长过。
这般一想,周王心里更是苦不堪言。
这么多年对黎妃的爱,对珑玥的愧疚,此时此刻在周王心里有增无减。他想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这个孩子。可是他是谁,是周王,是一国之君,岂能将自己的柔弱撕于人前?
周王稳了稳心智,口吻坚决道:“珑玥是你们带大的,你们也的确功不可没。只是她现在这般大了,也该有点大周公主的风范。再不可整天像个假少年,不是在街头打架便是在桑梓谷厮闹。”
接着又柔和一点,道:“你们想她,随时可进宫来看她。只是宫外从此不再有龙月,朕要她堂堂正正在宫里做大周的公主,姬珑玥。”
“珑玥十八岁了,该谈婚论嫁了。我黎家没什么家当,有的只是护珑玥的心。黎冉更是与她两小无猜,感情深厚。你若念情,便给两孩子赐婚。”黎父深知,周王无论好歹都是珑玥的生父,论理论势他都是拗不过的,不如换个方式继续拗。
“好。”没想到周王一口答应,“朕将在都城内选址建造公主府,为珑玥和黎冉建府。不过,府邸建好之前,成亲之前,珑玥将一直住在王宫内。这一点,谁也别想拗。”
“谢陛下。”黎父领着黎母和黎冉磕头谢恩。
如此用心良苦,总算博得黎父一声尊称,周王心头一释。
随即他让人将珑玥的珑玥宫打扫出来。
十八年了,那里冷清得堪比冷宫。这会可又欢闹得如同喜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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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黎母围在珑玥身边,喋喋不休,说不尽的欢喜,诉不完的疼爱。黎冉一向深沉,喜怒哀乐不善表露,今日却也是一直笑得合不拢嘴。而黎父已与工部的大臣商量选址之事去了。
青杨拿了一坛美伶醉来,将剩余的千年人参粉都兑上,给珑玥喂了下去。
“会不会太猛了。”黎冉急道,“虚不受补啊。”
“我看这孩子嫌弃桑葚酒来着,总说果酒太淡。这坛美伶醉是百年老陈,我专得找上杞人讨来的。”青杨把酒都给珑玥喂了,才说道。
惊得黎母和黎冉顿时脸色大变。黎母脱了鞋拎起来便朝青杨打去:“我说我家珑玥怎的好好女儿家进了谷便学刁了,敢情全是你这师父教得。”
“承蒙过奖。”青杨躲过飞鞋,嘻嘻笑着。
也怪,珑玥这才一会便醒了。
可是,却醉熏熏的,认不清人,满口胡言乱语。咿哩哇啦如同学语前的婴孩,不停得说着笑着,四肢挥来舞去,扑腾着。
“这是傻了吗?”黎母担忧道。她试图抓住珑玥的手,可珑玥却次次敏捷得逃脱开。
“这兴许是酒疯,让她闹一会。”青杨道。
黎冉坐珑玥跟前与她对了数招。珑玥眼睛眯成一条缝,想睁睁不开的样子。口里一会嘿嘿笑,一会哇啦哇啦,手里倒是见招拆招,动作极快。黎冉一分心,便被她打到。
珑玥开心得摇头晃脑得大笑。
闹了好久,眼睛又睁开了一点,话语也渐渐清晰了。珑玥一会将头仰得高高的,一会又歪下脑袋,等看清黎母的时候,便喊着“舅舅”扑过去,抓她的手,可捞过来的却是黎冉的。
不过,将脸颊贴上黎冉的手倒是会说:“舅娘的手变了,变得和冉哥哥一般,大大的,暖暖的。”
黎冉怜爱得摩挲了一下她的脸。
珑玥闭上眼,舔了下自己嘴唇,一点残留的酒味勾起她的记忆。珑玥枕在黎冉手上告状道:“师父坏人,把酒藏了,不给我喝。”
“这孩子,百年老陈白喝了。”青杨怼道。
“冉哥哥,带我飞。”珑玥嘴里飞着飞着,抓着黎冉的手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