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先生，阿若姑娘的情绪很不对，不会是受城主的欺负了吧？”

先生眉目微皱：“纤尘离开多久了？”

“八天了吧！”

“他走的时候说的什么？”

“他说他会来接阿若姑娘的。”

“你为何不告诉她？”

“我以为阿若姑娘知道，她前些天也不像不知道的样子，那么伤心难过啊！”

“她若是知道，又岂会那么轻易去呢！”

“那我现在去告诉她，是不是晚了？”

这次阿若不经意地走进了纤尘曾住下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收拾得很整洁。自他走后，这间房竞一直对外宣称有人预订过了。

她看了看，那个窗口望去，仿佛还依稀有着他练剑的身影，轻坐到了小桌前，有些口渴，便就提起了桌上的小壶，壶底居然有一张字条：阿若，你真的生气了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他说你可能在怀疑我向你隐瞒了一些事，我这就去弄明白。你等着我，最多半个月，我就来接你。本来约定好的不说的，那纤尘便写下来吧！你不是最爱在纤尘这儿喝茶了吗？一定会看见的吧！阿若，一定要等我回来。（永远的朋友纤尘）

阿若看了好久好久，不知笑还是哭着：“纤尘，原来你没有不要阿若，我居然没有相信你！”她想自己要是早一点看到，“可是你真的就放心阿若一个人在这里吗？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阿若姑娘，有人找。”

阿若恍恍地开门走了出去，正是韩千禄，他做事的效率的确是极高的。

他的人押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阿若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仔细回想起来昨晚隐约有过这样一个身影，只是她并未在意。

“说，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就不是，你搜啊，没搜到凭什么无凭无据指认我。”

“你不是韩城的人？”

“我前些天才到这里的，我偷东西可是会观察良久的，才不会去偷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呢！”

“昨天有人看到了，就是那个小女孩，你可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

“那你可认识我？”

“你是谁？一城之主还管这些闲事吗？”

“记住我叫韩千禄，拖下去，打到他说为止。”

那人目光惊恐，看向了阿若，仿佛在说或是提醒着什么，让阿若很是奇怪。小女孩突然跑了过来，扯了扯阿若的衣袖，“姐姐，这是我的包。”

阿若不明所以地取下来给了她，还想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小女孩惊呼道：“姐姐，我的东西找到了，在这儿，还有给娘治病的药。”

阿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恍然大悟，对千禄道：“可以停了，快停下。”

只见那个大男孩轻舒了口气：真是太笨了，反应真慢，害我白挨了这么多板子。

阿若暗淡的眸中顿时充满着希望和欣喜，“千禄，放了他吧。”

“给我一个理由。”

“我给你理由，会让你满意的理由。”她笑道。

“这么自信。”

“是的。”

“那若是说服不了我，后果就由你来付吧。”

“可以。”阿若重新走上了说书台，“今日讲昨日之书下段，请听此次分解。昨日讲到人有丑恶一面，人与人间的信任危机，淡漠关系等等，让人不禁感叹这个世界是有多么险恶多么可怕，有些甚至让人恐惧，让人失望，让人绝望。只是那并不全面，人之初性本善，这一言谈也无错，我们不能因为只看到了这一方的丑恶，就将一切全局否定。当她向小女孩伸出援手时，她眼神中满是质疑，但当她用心帮助了她后，她会跑到她面前，用着信任的眼神求着她帮助自己。当她以为自己说的书根本让所有人都不屑时，那个偷东西的人听见了。我想他是有着自尊的，他有着善良的一面，他知道他不愿背负着一条人命过一辈子了，他也知道做一个小偷会是受所有人鄙夷的，所以他选择了偷偷放回拿来的所有东西。小偷又如何？他做到了，一场改过自新为何不能给予他一个机会？一场良知争斗下的成功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不要用任何有色眼光去看待任何人，人的良知不该被湮灭的，我希望每一个人都不会让自己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我也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这会是也应该是世人所呈现之常态。”

那时台下并没有几个人，阿若依旧津津有味，全程尽是满满的微笑，那种气势不是刻意渲染的，只是由衷而发的。说完她鞠了一躬，微笑着抬起头，虽然台下的人并无掌声，她依旧笑嘻嘻地看向韩千禄。他面无表情，“听到了吗？把他放了，以后别让我在韩城见到你。”

“你叫阿若是吗？”大男孩临走前不忘问了句，阿若点点头，向他挥手：“你会成为一个好人的。”

先生不知何时出现了，为阿若鼓起了掌。阿若很高兴地看向先生，“先生，阿若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很好，就在刚才。”

韩千禄看向他们：“自以为是，先生还真是遇到了一个好徒弟，和你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看了眼阿若，“我说我不满意。”

“那你想怎样？”

“今晚来找我。”他面露贪婪之态，特意看了眼先生。

“禽兽，休想，不满意就不满意，为何一定要让你满意。”

“那阿若自己掂量吧！这个小客栈我看着就碍眼，而且是越来越碍眼了。”

“先生，”阿若摇摇头，“阿若没事的。”

“你还真敢来？”

“有什么不敢的，已经有一次了，也不在乎第二次了。”

他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我若是腻了呢！”

“那是你的事，阿若来是觉得阿若有了新的认知。”

“你不觉得自己很天真很可笑吗？”

“有点儿吧！其中也包括你。我想了很多，你对我说的话，你很会揣摩人的心理，一点点，循序渐进。我觉得你是在想从精神上瓦解我的思绪，并非单单为了一夜缠绵。你之所以在这里，也是你所说的为了弥补内心的寂寞和空虚。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也是在说你自己，对吗？”

“你家先生跟你说了什么？”

“先生没有告诉我什么，是我自己感觉到的。”

“你是想说愿意做我的知己吗？告诉你，曾经有太多自作聪明的人被我蹂躏着，践踏着，你想尝试吗？”

“你不满意就当我没说，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阿若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

“对，就是这样，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这样我才会好好怜惜。”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的话让你听了不高兴了，我就不说了，这是我的错。但若只是你不想承认，那也不算我的错。”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纠结谁对谁错吗？”

“我想知道我有没有错？”

“到床上去，我告诉你你有没有错。”

“我喜欢纤尘，阿若喜欢纤尘，阿若只喜欢纤尘，你说过要征服的是一颗心。”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他都不要你了，即使他也喜欢你，当他看到你和我同床共眠时，一个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我不在乎。”

“他会在乎，他会觉得你脏了，配不上他了。”

“那我就不和他一起了，但是阿若只有一颗心，心里还是会有他。”

“真是无可救药，为什么不看看我呢，你可以说让我对你一个人好的。”

阿若轻笑，“你肯定不会的，答应也不一定允诺，第一次交谈你就暴露了你自己。”

“你会留在这里继续说书吗？”

“当然。”

“你不怕我针对你，像对先生一样对你。”

“怕啊！你说的，人生难得一份追求，就该无畏无惧，阿若可以坚持的，一个人也会的。”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突然让我很好奇。”

“我也好奇，感觉千禄是个有故事的人。”

“想听吗？”

“嗯。”

“到床上去，我讲给你听。”

“那我不听了。”

“那就滚回你的客栈去。”

“哦。”

阿若迈着轻松的步伐在无人的街巷上行走，面带着微笑，生活总是会给你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接着又会是意料之外的小惊喜，她这样想着。

快到客栈时，她看见客栈门口站了一个人，店小二估计以为是阿若，特意留的门，谁知是一个陌生男子，他连夜赶路见这里还有亮光，才过来的。阿若远远看着那个侧脸，借过微弱的灯光，瞳孔立即放大。那不是蓝辰傲吗？灵都的太子殿下，他怎么会到这里来？阿若心中有着恐惧，迟迟不敢回去。

直到店小二打着灯笼在门口久久张望，她才小心翼翼走过去。

“阿若姑娘，你可回来了，感觉可对不起你了。”

“没事，我没事的。刚才进去了一个人是吧？”

“嗯，都这么晚了，应该是赶路匆忙了吧。”

“那客人们都睡了吧？”

“嗯嗯，最后来的房间灯都熄灭了。”

“那就好。”阿若轻舒一口气，慵懒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切像一场梦，而她就是在梦中兜兜转转吧！

“先生，你找我。”

“今日你去说书。”

“可是平时这个时候都是先生的，再说我也没准备啊！”阿若笑着摸摸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念又想到了些事情，她对店小二说：“昨晚上来得很晚的那个人走了吗？”

“他啊？一大早就出发了，赶路应该挺急的。”

“这样啊！”阿若这才放心地上了台。

今日的人大多是客栈里住店的过路人，不多，零零散散，比起他们那个时候稍微有点人气，但也不至于太过刻意的夸张气势。

阿若感觉自己已经可以轻易地站在台上，至少会少了很多紧张。今日当她一上台，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她，顺带点掌声，或许是昨日迟到的掌声。这又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只是可惜准备差了点，良久找不到一个故事，一个着急下又来了一次琴书中的书。

与上次相同的场景，只是这次当她问道：“谁知道这首诗是何时。”

台下居然有人知道：“半生累，尽徒然，碑文完美有谁看。隐居山水之间，誓与浮名散。”

阿若看着那个说出来的人，定定地愣住了。“是不是啊，阿若姑娘？”

阿若点点头，“对，对，就是这首。”她心想完了，自己这下彻底完了，上天总是给你惊喜又惊吓。

“雨若？”

“公子认错人了吧！”阿若微低着头。

“秦雨若。”阿若不敢回头，直至先生出来了。

“阿若，发生什么事了？”

“爹，没事，他认错人了！”

先生目光瞥向辰傲，“阁下有事吗？”

“老先生，她是你的女儿？”

“是啊，小名阿若，我这姑娘从小就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比较内怯。”

“可是说书说得并无感觉。”

“那是受我的熏陶，容易沉醉到自己的世界中，你别看刚才挺好，人一多，她就不行了。还有阁下真是博闻广识，这首词句一般人可是很少知道的，我也是前些时日才诉与她听的。”先生说得不慌不忙。

阿若像个羞涩的小姑娘一样躲在先生身后，“阿若，和这位公子打个招呼。”

“你好，我叫阿若。”阿若的笑容拘谨又娇羞。

“阿若姑娘好！”辰傲目光中将信将疑。

“公子，这个东西是你落下的吧。”店小二上前。

辰傲接过，“在下失礼。”

“无妨！公子若是喜欢，不妨在此多待些时日，小女献丑，就由老朽为阁下道来。”

“嗯嗯，爹讲的比阿若好太多了。”阿若随声笑嘻嘻着。

辰傲看着她：“不用了，在下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

辰傲转身之际，回头轻笑：“在下冒昧认错人了，我认识的那个人只怕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寿命了，你们若是看到她，让她早点回灵都来找我，不然就真正神仙无力了。”

“那她长什么样啊？我们怎么会认识呢？”阿若笑道。

“和阿若姑娘名字样貌都极其相似。”

“世上岂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我替她记住了。”阿若笑道。

辰傲和她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地走开了。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去找了一个人。

“你是这韩城城主？”辰傲看着千禄道。

“是，阁下是？”千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身上透出着一种非常人所能及的气魄，一种高贵之气。

“我来自灵都，恰经此地。”他轻亮出了一块令牌，“有一事须有城主相助。”

千禄见状俯首躬身，“不敢，为灵都效力在所不辞。”

“我问你，你们这里有一间客栈，里面是否是一对说书父女？那个姑娘十六七岁，很漂亮，名叫阿若。”

千禄想着道：“大人恕罪，韩城人口众多，下官记不太清，大人所说的是何人！”

“那就现在派人去查这个阿若，我现在有事，等我回来，我希望这个人还在，明白吗？”

“诺。”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阿若，江湖中人。”

“今天有一个来自灵都的人来找我做一件事，你说我该做还是不做？”他淡淡的目光看着她。

阿若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让你做什么？”

“他让我调查你。客栈里的父女，你想让我怎么办。”

“那城主就如实说吧，他没人可以惹得起。”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可能会救你的。”

“不用了，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他轻牵起她的手，“你可以求我救你，我可以救你的，比起他，我更有这个能力。”

“可是我想他。”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只想见他一面，然后就等着你把我交给他吧！”

“那他若是不放手呢？”

“我会让他放开的，阿若不会再连累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