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比较哲学与比较文化的研究,其目标旨在沟通不同哲学传统与哲学体系,从而增进人类各民族、各族群之间的相互理解。从人类认知的角度看,比较哲学其实也是在不断地拓展着人类的认识视野。哲学,从历史到今天,它都与科学研究的进展、人类社会政治生活的变化密切相关。自然科学的研究可以拓宽哲学的认知视野;人类的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及其变化,不同民族的文化交流也可以拓宽哲学的认识视野。比较哲学与比较文化的研究任务与目标之一就是要让哲学王国里的所有“他者”都能获得一个平等的身份,从而在不同的“主体”之间建立真正的沟通。

笔者承认,当西方文化、西方哲学还处在现阶段人类文化的主流位置上的时候,“比较哲学”仍然还处在当今哲学王国的边缘。但从边缘到中心的围棋思维,使我有理由相信比较哲学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1] 科学一词的德语:Wissenschaft,希腊语词源:episteme[德语中认识论(Epistemologie),知识学(Erkenntnistheorie),科学理论(Wissenschaftstheorie)都源于此,而且这三个词在德语中几乎是同义词]。拉丁语:scientia(英、法语中science即源于此)。“科学”(Wissenschaft)一词在德语中大体上经历了一个从传统到现代的转换。所谓的“传统”系指古典时期和中世纪的“形而上学—本体论传统”,在这一时期并非没有从人类经验生活世界出发所作的学科分类,这些学科也是以经验生活世界不同领域中的不同事物为研究对象的,所不同于“现代经验科学”的根本之处在于,传统思想把经验生活世界的丰富多彩和秩序井然始终看作是某种本源(上帝、精神等)的展开和显现,传统思想家更加痴迷于科学的科学,亦即哲学。当因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的不同而相互区分的经验科学不再关注“经验何以可能”这样一个根本的哲学问题并逐渐和哲学脱离关系时,欧陆理性主义传统中的大哲学家(如康德、黑格尔等)试图力挽狂澜。而欧陆理性主义哲学(在此,哲学并不忽视经验科学及其伟大成就)和英美经验科学(在此,哲学只是众多学科中的一个门类,沦为哲学史或者从事语义分析等)的根本分歧正在于此。
“现代经验科学”主要分为两大门类,即研究事物之间、可用数学语言量化表达的因果关系(relationaler und mathematisch-quantitativ formulierbarer Ursache-Wirkungs-Zusammenhang)的自然科学(Naturwissenschaften)和研究精神—历史生活领域中、各种现象之间的意义联系(Sinn-und Bedeutungszusammenhang zwischen den geistig-geschichtlichen Erscheinungen)的精神科学(Geisteswissenschaften)。伴随“现代经验科学”的繁盛,所谓哲学日益沦为精神科学中的一个门类,不再思考“经验对象世界”之外的以“经验何以可能”为核心的先验哲学问题。简而言之,“现代经验科学”把世界看作是研究和征服的对象(Weltbeherrschung, Beherrschungswille),而不再对世界感到惊奇。
康德、黑格尔等大哲之后的新唯心主义(Neuidealismus)思潮(新康德主义、新黑格尔主义等)的思考正是在这一大背景下展开的。他们思考的对象即是以各种知识的面貌而呈现的“现代经验科学”本身,是关于科学的科学。作为新康德主义者的文德尔班秉承了这一理性主义哲学传统,他所理解的科学(Wissenschaft),除了包括“现代经验科学”的所有知识门类之外,更根本性地是指哲学,即科学的科学,是对科学本身的思考,这也是他在《哲学史教程》开篇所谓德语“科学”(Wissenschaft)一词比英、法语中的science意涵更深广的原因。
以上据Alois Halder所著之《哲学词典》(Philosophisches Wörterbuch,Freiburg im Breisgau,2000.)中的相关词条编译而成。并参考了Anton Hügli 和Poul Lübcke 所编著之《哲学专业字典》(Philosophie Lexikon, Reinbek bei Hamburg,1991.)中的相关词条。(按:此注释由李建军君提供。在此表示感谢。)

[2] 文德尔班:《哲学史教程——特别关于哲学问题和哲学概念的形成和发展》(上卷),罗达仁译,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8页。

[3] 参见拙文《判教与比较——关于“比较哲学与比较文化”》,《哲学动态》2011年第5期。

[4] 参见《比较哲学与比较文化》(第4辑)“序言”,吴根友主编,储昭华副主编,武汉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5] 《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3版,第394页。

[6] 胡适:《〈国学季刊〉发刊宣言》,《胡适选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5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