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九年,辛巳年。
这一年三月,长安城内发生了两件比较重大的事
一件是平安镖局的总镖头魏中南被人杀了。
第二件是博武阁中丢失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
这第一件事,长安城中可谓是路人皆知,这第二件事,虽然内廷千方保密,但还是在坊间传沸沸扬扬。
长安城里的酒肆上,茶客们三三两两说得都是这两件事,说书的老张嗓门尤其之大:“这魏总镖头可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谁知一个回合不到,就让人一剑刺了窟窿。”说罢,一脸叹息。
旁边一人接道:“我乍听六扇门的刘老四说是那魏总镖头是被人一砍死的?”
老张一扭头:“得了吧,这你们这些后生不知道了吧,这魏总镖头可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使刀好手,内家刀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谁能用刀杀得了他?肯定是宵小之辈趁其不备一剑给刺了。”
说罢,旁边围听数人也都点头称是。
又有一人道:“我可听这魏总镖头已有数年未在江湖走,按说可没什么仇家了吧?”
老张一摆手:“你这话可不对?”
说罢,环视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现在干什么来钱快?”
见众人不语,得意的呷了口茶,这才道:“就是这镖局生意。”
老张接着道:“这不管是出辽东还是出陇右,不论是西到波斯还是东出东瀛,没有这平安镖局的旗子,到哪都不好使。”
一低头:“上个月有个大食的商队没请平安镖局押送,请了西域的几个高手运送,还没过河西,就被那十三寨的人剁成了肉酱。”
“这我倒是知道”听众中又有一人抢着道:“这平安镖局和十三寨,还有这飞鱼帮,可都是神侯山庄天下会十大宾,所以平安镖局的旗子走旱路和水路都畅通无阻,我还听镖局的趟子手说,其实平安镖局挣的钱都会交给神候山庄,李庄主每年的天下会都会分红给其余几大家。”
老张接道;“可不是吗?现在一天来往我大唐的商队不知几何?我听说那平安镖局可真谓日进斗金,不,是日进千金了,现在我大唐哪个州郡没有平安镖局的分舵?”
后面一刚挤进来的后生奇道:“既然这镖局生意这么好,怎地没有别人开镖局?”
老张一脸的故弄玄虚:“这你不知道了吧?这十几年前,这天下各地可开了不止百家的镖局,可自从有神侯庄,有了天下会,这镖局可就只用平安了。”
老张环顾左右,一脸的神神秘秘:“这魏总镖头一死,这天可是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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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酒肆里的喧嚣相比,神侯山庄可是寂静了许多。落日的晚霞将湖面映得通红,李峦坐端坐在赏风轩内,凝视着袅袅的雾气从杯中升起,凝望着湖面,似乎有些痴了。
金笑岳坐在对面,用杯盖拂去茶叶,轻珉了一口水,旁边立着的一个一身仆衣的老者缓缓地将水填满。
李峦叹了口气,他虽已到中年,但眉宇间全然没有中年人该有的皱纹,面如白玉,猛一看,感觉仍如少年郎一般。
李峦道:“这两天你不要惊动过多的人,派几个心腹四处走走,一定要找到赵道长,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心,以免引起别人注意。”
金笑岳皱了一下眉头:“你是怀疑赵观主出了意外?”
李峦道:“这我倒不怀疑,先不说赵观主武功如何,就凭他是茅山派的,又有谁敢真的动他?这也是我请他去博武阁的原因。”一顿,又道:“只是约好今日早上送东西来的,至今不见,这着实让人看不明白。”
两人正说之际,忽见一人一路小跑而来,待到李峦跟前,急道:“左金吾卫王将军来了。”
话音刚没,只见两人已遥遥而来,那为首的一身红色的锦衣甚是扎眼,跟随其后的是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那红色之人李峦识得正是左金吾卫将军王伽才,后面跟着的老者李峦却不识得。
李峦眉头一皱,那两人已转过亭台到了跟前,那红衣人一拱手道:“王伽才见过王爷。末将听闻城中出了大事,着急来见王爷,请王爷勿怪。”
一转身,看到金笑岳道:“原来金捕头也在这,那就更好。”
李峦脸上堆满笑容道:“王将军亲临鄙庄,李峦理应出庄相迎,实在是失敬的很呀。”
王伽才道:“王爷客气。您也知道,这近日长安城中怪事连连,先是魏总镖头让人杀了,接着又传闻好像这博武阁中丢了东西,皇上可是大发雷霆呀。”
李峦道:“可不是嘛,我不也找金总捕头来商议吗?这魏总镖头乃是我天下会十大宾主之一,于公于私,我定会竭尽全力,缉拿真凶。”
王伽才叹口气,一脸的哭丧样子道:“你也知道,这博武阁可是皇上机密处理之后,竟不知何人竟敢闯入行这大逆不道之事,我虽不知所失何物,我只担心有人会趁机浑水摸鱼,引起事端。”一顿,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国相大人可是对此关心得紧呀。”
李恋双手抱拳:“请转告国相大人,李峦自当尽责。”一躬身:“请王将军入座,尝尝我这今年的新茶。”同时,一指王伽才后面之人,略带疑惑:“这位面生得紧,不知怎么称呼?”
王伽才嘻嘻一笑,双腿一撇随便一坐:“哦,他是我府中新来的下人,今日带他来见识见识这闻名天下的神侯山庄。”
说罢,一指李峦道:“老苏头,这就是神侯山庄二庄主,还不见过王爷。”
那老苏头躬身作揖道:“见过王爷。”
王伽才转头一叹道:“不知我坐下是否方便,末将特别想听听金捕头对魏总镖头案件的分析,我可听说,魏总镖头的案子金捕头可是口风严得紧,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我昨个跑去问刘捕头,他都推说自己对案情一无所知。”
一顿,笑问道:“王爷,国相大人今早特地让我出来打听打听这案子进展,我真愁不知怎么回去给相国复命,今个我也沾您的光听听金捕头的说辞,好回去给相国也说说可好?”
金笑岳面露难色:“这....”
王伽才端起李峦身后那老奴刚沏的一杯茶,用茶盖抚了抚茶水,貌似不经意的问道:“怎么着,王爷能听案子的事,我左金吾卫就听不得吗?”
李峦满目含笑:“那是最好,我也正准备今个专程向国相大人禀告有关详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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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摆摊买面已经快三十年了,初春的深夜还是有点凉,赵四决定刚要收摊的时候,一人叫道:“等等,来碗面。”
喊话的年青人穿着件白色的单薄轻衫,鼻梁高挺,宽广额头,模样倒是俊朗,只是眉宇着透着一股冷意,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更让人生出一股寒意。他要来一碗面后,筷子捞起一块放进嘴里后,眉宇间顿时舒展开来,很惬意的吞了下去,脸上的冷意也慢慢消释开来。
那人吃完后,显得有些满意,叫道:“再来一碗。”
话音刚没,只听一人道:“面条而已,需要一次吃两碗?”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着道装的人信步走来,后来的人,脸庞宽阔,棱角分明,只是眉心打着一个结,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前面的年青人相比,眼中满是犹如隔着一层雾气,加上头上随意扎着的发髻和一根随意横穿起的木叉,使得此人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那后来之人信步来到摊前坐下后道:“给我也来一碗。”
赵四应了声,回头忙着煮面而去,那身着道袍的手里挑过一双筷子,道:“大哥,有两年不见了吧?”他的声音虽没有故意压得很低,但说话声音却是极轻。
那先来之人皱了下眉头,先前的快意荡然无存,眼中又荡起一股寒意:“你跑来干什么?”
那身着道袍之人道:“二年没见了,来看看你。”他的声音充满欢愉:“大哥现在连魏中南都不是你对手,小弟真替你高兴。”
那先来之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云宥我告诉你,你现在出来见我,还穿一身道装,让人看见,你死了事小,但只可惜枉费了母亲一世心血。”
云宥的眉头满是笑意,却显得有点落寞:“我喜欢深夜游荡这长安城谁人不晓?再说了,我要是穿一身夜行衣跑出来那才让人起疑心呢。”
那先来之人正是无名,他放下碗筷,淡淡道:“你做什么都不会有错,但若因我和你见面引起事端,受罚的又会是我。”说罢,丢出一点碎银仍在摊边,人已起身而去。
云宥的笑意瞬间凝固起来,无名看也不看云宥,转身而去。只是经过云宥身边时,他略一顿身,低身道:“听说你这几年功力并无长进,那常龙王可不好对付,你要小心,你死了可枉费母亲一片栽培之心了。”
说到最后,人已渐渐远去。
云宥没有回头,他眉间的笑意在变得更加落寞,待无名远去后,才喃喃道:“谢谢。”
“面来喽.”赵四也吆喝着将两碗热腾腾的面从里面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