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鸿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诺轮突然提出了这样的决斗邀请,但是诺蒂罗森特还是同意了。毕竟在这种高压的气氛之下偶尔也是需要点其他的活动——诺蒂罗森特是这样想的。或许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她们二人吵架,诺轮想借此机会敞开心扉交流一下: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诺蒂罗森特始终觉得自己与诺轮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但是她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在阻止她们交流。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好好听一下诺轮的内心感受的话——

“开始!”

诺轮这次依旧是用她那她爱用的长枪:虽然主持人已经宣布开始,但是诺轮并没有动作,甚至没有摆出架势。她只是单手持枪,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看着诺蒂罗森特。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沉默数秒之后并没有说。

诺蒂罗森特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将身后那双黑色翅膀幻化为大剑后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战。

“团长,其实我有话想问你。”

咦?

这句疑问都没能发出声,诺轮突然挥起长枪瞬间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诺蒂罗森特举起大剑向前一步架住枪柄,制止了诺轮的动作。黑与白的交锋撕裂了空气,一瞬间掀起烈风——

“团长——对于你来说,这个国家应该是什么样的?”

“诺轮……!”

昨晚与赫麦尔聊过之后,诺轮已经不再迷茫;当然,诺蒂罗森特也一样,和谢利聊了很多,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只是,二人就此彻底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观众席上的路西法拖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决斗,突然喃喃道: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呢……”

“是指的哪方面的?”

谢利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也完全不知道应该为哪一方加油。突然听到路西法这样讲,就更觉一头雾水。

“她们两个,完全不像是在决斗哦。比起决斗,更像是在交涉……或许她们二人之间有什么现在已经无法化解的矛盾,只能借这一方式交流了吧。”

诺轮后撤一步,猛挥手中的长枪,厉声质问:

“回答我,诺蒂罗森特·因尼贝利姆!你所憧憬的‘国家’难道就是这种样子?!”

诺轮是认真的,就像她一直以来质问诺蒂罗森特的一样;诺蒂罗森特自然也不退让,她也有坚守的正义。昨夜过后她已经不再迷茫,就像她回复谢利一样,如此回复诺轮:

“没错,就是这样——!我宣誓对陛下献出我的一切,保护他和他的国家是我的职责!我会听从陛下的一切命令,正因为我是他的骑士!”

这次换成了诺蒂罗森特的猛攻,而诺轮也架起长枪准备接下她的劈砍:金属撞击的声音盖过了她们的争吵,没人知道她们此战究竟是为了什么

“荒谬透顶!你难道看不到民众的苦难?”

“我当然看得到!但是我相信陛下!只要由我们骑士团铲除奸臣即可,只要陛下他能恢复正常……只要能恢复正常的话!”

“别再自欺欺人了!”

诺轮的枪尖划过,眼看就要命中诺蒂罗森特的左肩。但果然被诺蒂罗森特避开,反过来向诺轮劈砍过去;诺轮也不示弱,横过枪柄挡下了她的攻击——大剑与长枪撞击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二人就此僵持起来。

诺轮平时那冷淡却多少藏有几分柔和的表情消失了,她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迫切地想要诺蒂罗森特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回答;但诺蒂罗森特的意志就如同钢铁一般不可动摇,她紧皱眉头,以坚毅的眼神回应诺轮。

这一瞬间双方都理解了——彼此已经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没什么好谈的了。

诺轮闭上眼睛,抿了抿嘴唇,把长枪收起来,伸出右手欲与诺蒂罗森特握手;诺轮垂下眼眸,眼神暗淡了几分,但也同样收起了武器,用力握住了诺轮的手。

“下次我们再这样决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决斗邀请,胜负留到以后便可。”诺轮收回了手,神情坚毅地看着自己的挚友:她多么希望诺蒂罗森特能够改变想法,支持自己的理想!但诺蒂罗森特却也以同样坚定的眼神回应她——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二人心底都清楚,下一次再刀剑相向,那将是在战场上,以对立的姿态出现在对方面前。

“永别了。”

诺轮转身离开了竞技场,诺蒂罗森特注视着那离去的背影,以沉默回应诺轮的道别:

到此为止了。今晚她将前往约定之处,随后就处理诺轮·奥奈尔所领导的叛变。当然至此为止,她都没发现曾经的挚友露出的马脚。

除了追踪魔王,还要调查革命组织吗——她颇感压力巨大。

如果,诺轮能够认可自己的信念、和自己站到同一阵营,那么就不存在无法战胜的敌人:就算是邪神阿赫里曼也是如此——诺蒂罗森特如此坚信。

她在观众的欢呼声中离开了竞技场,却总感觉有不协调感。总觉得,他们并不是在为自己喝彩。

太阳已然西沉,晚霞燃烧了整片天空,就像是回应两位少女一般,似火般火热——

诺蒂罗森特眺望远处的钟楼,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她迅速地穿过人群,黑色的身影瞬间就被人潮淹没。

“看来是结束了,那么我们要不要去逛一下接下来的夜市……谢利?”

谢利消失了。

“——?!”

萨缪尔确信她刚刚还看到了谢利。更何况在她们二人的照(监)看(视)之下怎么可能会有人凭空消失?

她试图感知谢利的魔力,结果发现根本感知不到:准确来说,谢利没有那么强烈的魔力给她们感知。

不安爬上了脊背。正如同赫麦尔所说的——谢利绝非他们所想那般简单。

“快去找赫麦尔!路西法,你能联系到他吗!”

“你突然这么说我也……”

路西法颇感头痛地搜寻着赫麦尔的魔力,但是那魔力就像是影子一般遍布了整个城市,根本无迹可寻。

二人决定暂且回到旅馆。如果运气好的话,还是可以和赫麦尔汇合的。

天渐渐黑了,混沌张开了口,妄图把这个国家吞没。

诺蒂罗森特按照信上写的位置,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荒废的行宫遍布杂草,时不时有动物跑过,带过琐碎的摩擦声。黑暗使得她难以辨别方向,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不安,但是这氛围很快就被一道轻快声音打破了:

“你就是王国的骑士团团长啊……看起来很普通嘛。”

声音的主人打了个响指,周围稍微明亮了一些:诺蒂罗森特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是很标准的龙族青年的长相:黑色的龙角和暗红色的短发、翠绿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中仿佛发着光。一袭黑衣使他和黑暗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他眯起眼睛,咧开嘴笑着朝她摆了摆手以示友好。

“你是……”

诺蒂罗森特有些警惕地幻化出了巨斧,但那个人不为所动,并抬手示意让她冷静下来:

“我可是个好人。不然你踏进这里的一瞬间就已经死掉了哦?”

“哈?那不如就来试试——”

他那轻松的语气给她感觉很不爽。她挥起手中的斧子劈过去,却被眼前的青年单手接住了。

“很有精神嘛,那我就放心了。”

他的魔力只是释放了些许,诺蒂罗森特就感到难以呼吸、头晕目眩,直接瘫坐在地上。

“……?”

——这是自己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直接得出如此绝望的结论。对方只是稍微威慑一下,自己就毫无反抗之力。

……怎么办?难道说自己就要死在这里?骑士团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魔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自己没办法再保护脚下的土地。想像着魔王摧毁故乡的景象,她不禁颤抖起来——那样的未来绝对不可以发生。

“没必要这样紧张嘛……就像我在匿名信上写的,我会让你成为英雄。”

他张开双臂,俯视着诺蒂罗森特,就像是为凡人降下福音的神明一般:

“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很绝望是吧?

“这样的话,要怎么战胜魔王呢?就算是真的上了战场,也会立刻丧命——这是你绝对不想看到的,你想保护这个国家直到死。但是……又不能这样过早地牺牲。”

听到他这样说,诺蒂罗森特心底一惊:他看穿了自己内心所想。

“我会给你神格。这样的话,就算是魔王,也无所谓了吧?”

并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单方面的直接给予。不详的魔力如海浪一般将她吞没,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惊得一旁的鸟四散飞走。

好痛、好痛、好痛。黑与红的魔力在一瞬间爆发,不停地想冲出身体,近乎要把她撕碎。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恐怖的体验终于结束了,她瘫倒在地,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瞬间——

“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哦。”

诺蒂罗森特的眼角颤抖了一下,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